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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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一仙君脸色一变,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先祖,做不到再次封印魔星,上古时期世界灵气充沛,魔星出世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样的情况下先祖们依然做到了封印魔星。
  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能力被分裂成八份尚且没能完全恢复的殷玄生,便已经被溃不成军,将要支撑不下去了。
  难怪
  难怪先祖们要将他视为仇敌,此等睥睨众生,俯瞰仙界如蝼蚁的修士,这众生,这仙界,谁能容得下他。
  殷玄生抬手,指尖微动,正死死压制着苏退魔的寒剑倏地飞回他身前,只留下苏退魔骤然放松后力竭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裂痕又扩大的一块,直直裂入眼眶。
  殷玄生在等,等剩下的七大家族中人受太一仙君召,带着各自守护的圣物前来。
  可惜,那七大家族似乎不打算赴这场同舟共济了。
  苏钦辰。殷玄生唤太一仙君的名,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他身上,有关于八大家族,有关于除魔剑,他并没有太多的爱恨,这些是他前世的故事,是早已定好的因缘,这些人从他身上取走的东西,得到的道运,血脉的延续与传承,都要由他来结束这个因果。
  唯独这位仙君,想要炼了他的阿潜。
  很敢想。
  殷玄生抬起手,掌下魔气聚集,黑色魔气如雾涌,凶煞戾气让人胆寒,其中还隐隐缠绕着几缕红光,仅仅只是感受到那样的气息也让人心颤。
  下一刻,他手指张开,那柄寒剑如风掠出,剑锋在风中割裂出一道划痕,剑刃闪过一瞬银光,没有一瞬,当即便到了太一仙君的面前。
  苏钦辰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冷汗一瞬全都冒了出来,这样绝对的强大,叫人如何不惧,叫人如何不恨!
  世有天道,他却逆天道而生,他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可他,就是存在了。
  苏钦辰身形迅速向后退去,太一仙府没人敢动,如果他们去帮了太一仙君,面对殷玄生毫无抵御岂不等同于引颈受戮?
  他们没动,苏退魔动了,在寒剑掠去的一瞬,他也奔了过去。
  殷玄生冷眼看着他,并不打算背后取他性命,他本就活不长了,一个生来就注定要燃烧生命换取力量的修士,被父亲放在了祭坛上,此刻还想要救他的父亲。
  苏退魔十指张开,虚虚抓住了那柄寒剑,像抵着千斤之力,用尽全部力量抵着直直指向自己的剑尖。
  直入眼眶的裂纹又扩大的一分,从眼头贯穿而出,这样的炎阳烈体,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只能听见他咬紧的牙关中挤出的字,那双眼睛如此可怖的看向前方的殷玄生。
  我是苏退魔,我生来便是为了杀了你!
  殷玄生指间微抬,甚至没有看向他,他转过了身,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少年的视线。
  他在抬手侧身的一瞬,寒剑以不可阻挡的万钧之力向前掼去,一瞬击破他的防御,他一层又一层燃烧着的灵力,刺进他的胸口,他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向后飞去。
  摔落在地,鲜红如火的血液滴滴答答斑驳洒落。
  苏退魔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只有血液不停从咽喉从涌出。
  父亲。他目光向四周看去,最终找到了那个身影,眼神开始慢慢涣散:你说过我能赢过他的。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说的,他说他能赢过魔星,他是能打败魔星的希望,因为魔星难遇,炎阳烈体也难寻,他是太一仙府的希望,八大家族的希望,十三仙府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比不过魔星,明明炎阳烈体也是千年难遇的珍奇体质,为什么他样样都不如殷玄生,连那个少年他也得不到。
  苏退魔的眼神有些涣散了,看着被殷玄生挡住的身影,他知道,那个少年就在殷玄生的身影后。
  他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一切都漂亮,好想好想得到,来人间一趟,至少,得得到一点好东西吧
  父亲苏退魔艰难的张着嘴:我要夏子皎,让他陪我
  话还没说话,寒剑陡然一震,发出一震杀意,生生断绝了他最后一丝的生机。
  殷玄生眼眸冰冷到了极点,看着苏退魔与苏钦辰,其中的杀意沸腾。
  阿赖耶听了苏退魔的话都打了一个冷颤,银白竖瞳微微转动看了看自家主上又看了看少年。真敢说啊,苏家不愧是数万年来仙界第一家族,心一个比一个高,胆一个赛一个大。
  退魔,退魔苏钦辰心如刀绞,颤抖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长子,这是他的长子,他一生所求便是能打败魔神,其中艰险外人又如何能知道,纵然惊才绝艳,也终归不过是修仙之途上的寻常人,为了与魔神对抗,他将还在胎中的长子强行练成了炎阳烈体。
  纵然后来让二儿子做了守星,但他始终最对不住的,还是他的退魔。
  他的退魔死了,还如何退得了魔。
  苏钦辰摇摇晃晃的转身,目光沉痛的看向殷玄生,屈膝,缓缓落地,衣袂抖开。
  我认输,太一仙府认输。苏钦辰紧紧闭上了双眼,一字一字落下,每个字在他口中都犹如有千斤重。
  他要活下去,让太一仙府传承下去,让先祖的基业得以保存,要杀了这颗魔星,即使杀不了魔星,只是也要将夏子皎送去陪退魔。
  他为退魔做得太少了,他该有些父亲的样子的。
  殷玄生微眯起眼,抬眼看向虚空之中,那道空间的波动横纹中,一个身影骤然飘落,一身白衣道袍翻飞,落在了苏钦辰的身后。
  他垂眼,看了看地上的苏退魔,神情无悲无喜,甚至有些感慨之意:退魔终于解脱了。
  殷玄生看着他,淡淡道:苏不愿,你不是闭关,号称不管太一仙府任何事吗。
  道尊苏不愿,与太一仙府歃血为盟相互守护的七大家族见势不对不愿赴这场约,而号称不会管太一仙府任何事的苏不愿却出现在了这里。
  苏不愿抬眼:我来给苏家收尸,你也可以考虑把我一起杀了。
  殷玄生看着他:你不是苏家人。
  我的确不是,在修得玄九星相术时我便知道,八大家族所有直系血脉中都有你的诅咒,他们注定要死在你手中。
  苏钦辰睁开眼,几乎有些激动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苏不愿:兄长,兄长你来了。
  不必叫我兄长,你自小便没叫过我兄长,不用强求。
  殷玄生指间微抬,目光看着苏不愿,下一刻,寒剑破空,贯穿了苏钦辰的胸膛。
  他向后倒去,倒在了苏不愿的脚边,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抓住了苏不愿的靴子:兄长为什么
  苏不愿静静看着他,依然无悲无喜,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殷玄生无情绞断了他最后一丝生机,连带着神魂俱碎,抬手召回寒剑。
  看来苏不愿的确不是来救人的。
  仙尊还要为谁收尸,我一并杀了。殷玄生说这话的时候并不乖张,只是淡漠,这座仙府,本就该覆灭了。
  不用了,我只管苏家人。苏不愿抬手一挥袖,苏钦辰与苏退魔两句尸.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他负剑转身,道袍如雪,沉默的来,又沉默的走。
  还留在原地的长老绝望又毫无希望的看着他:仙尊,仙尊为我们主持公道,此事天理何容,有失正道啊!
  他在一众呼声中,一言不发的离去,只留下一群秋后蚂蚱。
  夏子皎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原来传说中的仙尊竟然是这种脾性,原来殷玄生竟然这么狠厉。
  苏钦辰已经双膝跪地认输,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一剑夺命,连神魂都全数碎在了剑下。
  不对,他本来就是这样狠厉的人,是哪里来的幻觉认为他其实很温柔?
  应该是他落在他发顶上那一下轻轻的抚摸,一路上纵着他的无理取闹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不管什么都会听他的话,下船牵着他的手,抱着他走过打滑的屋檐。
  夏子皎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止是人不坏,他简直是对他顶好。
  第26章 不会有人打扰你。
  夏子皎抬起手, 看了看自己的指背,素白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但从烈云阁内走出来之后, 无名指上细微的牵连感又出现了,那样似有若无的感觉,微妙的一点点牵动心弦。
  想着想着,少年听见一声咕噜的细微声音,从自己的衣服下面, 肚子里面传出来的。
  烈云阁外本就一片安静,苏不愿走后太一仙府众人更是一瞬失去了声音,全都噤若寒蝉。
  少年肚子发出的声响虽然轻微, 但在场的众人谁不是一方大佬?听见这个声音响起,烈云阁前一瞬变得更加安静。
  安静得几乎有些恐怖。
  夏子皎耳廓发红,不好意思的按住了肚子,抬眼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日头, 灵脉半封之后他的身体本就已经接近普通人的状态,今日吃的第一餐还是起床后的一些早膳点心,叫他如何不饿。
  余光再偷偷看向殷玄生, 便看见他正朝自己走过来。
  我夏子皎提着除魔剑, 感觉热度上升, 从耳廓不断的蔓延,已经蔓延上了脸颊。
  在这样风卷残云的战场, 魔神出世,大杀四方,他站在魔神的身后,肚子饿了。
  殷玄生已经走到了面前来,看着少年泛起一层薄红的脸颊, 从耳廓一路侵染红色,一路延伸到耳垂,那颗小而圆润微鼓的耳垂也成了薄红色。
  走吧。殷玄生转身淡淡道。
  去哪里?少年问。
  四下无声,几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众位力竭的长老在衣袖中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站在一旁祈祷自己能原地消失,或者变成一尊能被忽视的石像。
  没人敢动,直到少年和青年的身影走远了,他们才敢回头,余光看了过去,两人并肩走着,青年的步子要大一些,他刻意放缓了一些等着少年走上来,少年步子小,便刻意走快了一些,行动间衣袖随着步伐晃动,像只小鸟扑棱翅膀似的追在殷玄生身旁。
  得救了
  *
  夏子皎一路跟着殷玄生往外走,本以为他要去办新的事,结果没想到殷玄生直接带着他出了太一仙府。
  与来时慢吞吞的走过不同,有殷玄生带着,两人不过转眼之间便站在了玄风城太一仙府的堂口中。
  这里依然还是之前的模样,一重又一重的精致阵法契合梁柱穹顶,灵气形成的星云一般淡淡的白色弥漫在四周,与之前不同的是,太一仙府的门打开了。
  门打开了,便是禁制打开了,数万年来一直被封闭在太一仙府中的灵气顺着出口争先恐后向外涌,冲撞在内殿中,连用以封闭防止灵气外泄的阵法都开始隐隐变形。
  夏子皎摇晃了一下,在强悍的灵力流中差点没站稳,下一刻,一只手便抓住了他的小臂,将他拉向内侧。
  少年躲到了殷玄生的背后,看见他抬起的手,指尖虚空一触,那层层苦守着最后一道门的阵法轰然破开。
  喷薄而出。
  灵气一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便犹如一道瀑布冲破石道,两人站在其中,强大的灵流从身旁经过化作狂风,夏子皎只听得见衣袂被吹出猎猎风声,摇晃中一把抱住了身前的人,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吹跑了。
  殷玄生似乎怔了一下,旋即回过身来,展臂揽住怀中少年,将他护在自己怀中。
  夏子皎低着头,只觉得浑身都难受,殷玄生手掌贴上他的后背,一股灵力顺着炙热掌心缓缓注入进督脉。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玄风城中,耳边的风声全数消失了,夏子皎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出去,发现玄风城上犹如破了一个洞,灵力源源不绝从裂口中喷薄而出。
  天上乌云蔽日,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云后的光亮。
  玄风城中狂风大作,道上空无一人。
  无数修士站在房脊之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变故,纵然灵气于他们而言十分宝贵,但他们也不可忽视一个事实。
  天,塌了。
  天变了。
  那是第二个裂口,夏子皎有些惊讶的看像殷玄生:为什么那里也会破?
  苏不愿做的。
  哦夏子皎了然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有很懂,对于苏家,对于苏不愿,他都不够了解,收回神来打量了一眼周围,雕梁画栋,四周视野极好,防风结界四立,这是一座摘星楼。
  殷玄生曲指,在桌上轻叩了两声,一位小二战战兢兢的端着菜牌走了上来。
  这座摘星楼在玄风城平日多是用来赏景饮酒游玩,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接待,小二见多了修士来往从不紧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魔星出世了啊!
  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摘星楼最高层,外面的修士都惊慌成什么样子了,他俩半点没放在心上般,众多仙府,八大家族的人都来了玄风城,都在这玄风城里观望着情况的。
  不止半个修仙界来了,他听老板说,恐怕半个洗心海也来了。
  他瞧着这两位,尤其是穿玄黑衣衫的这位,就像洗心海来的,只是淡漠坐在那儿都让人腿肚子发软。
  两位公子,可是要吃什么。小二尽量不让自己声音打颤,自从魔修被驱赶至洗心海,仙界与魔界便有了一条不可跨越的界线,虽然时常有魔修走出洗心海,但十三仙府在各自管辖内严厉盘查,一旦有魔气出现,有魔修伤人,必然是要将其捕杀的。
  但现在不同了,魔神出世了,往后无论仙界还是洗心海,恐怕都要任由这些魔修来来往往了。
  夏子皎探过头去,小二还未将菜牌放下,他已经先看了一半了,随即指头点过好几个牌子:这些吧,再上一些玉雪糕,牛乳茶,水晶冻。
  少年点完侧过头去问殷玄生:玄生你吃什么?
  玄生。
  叫得越发熟稔了。
  殷玄生看着少年掰着指头点菜的模样,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里有了一丝柔软:点你喜欢的就好。
  那就这样吧,你跟着我吃。夏子皎听他这样说,嘴角忍不住微微得意的翘起,努力掩藏也压不下去,结束了点菜,夏子皎莫名感觉有些紧张,后背微微紧绷的坐直身体,躲开了殷玄生所在的方位,侧头看向摘星楼外。
  离开太一仙府,殷玄生筹划的下一步是什么?
  应该不是只是因为他肚子饿了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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