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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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世上,是否真实存在剋煞家人的命格?
  她曾想,为什么算命嘴可以成为家里的中心圣旨,一个非血缘的外人竟然能轻易的摆佈血亲关係,更遑论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样的处境,她似乎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那个。
  就好像古代的皇帝因为迷信神仙方术,蛊惑的骗子肆无忌惮,最终导致处死了妻儿,所有的伦常失控往往都敌不过迷信二字。
  彷彿歷经一场浩劫,妈妈手中肆虐的武器最后因为力气耗尽,总算肯停歇了。
  妈妈扔下扫帚,心疼的把佑齐抱在怀中,准备离开房间之际,还不忘回头命令道:「上週我请老师算过你的煞气方位,我告诉你,在学校唸书就唸书,千万别给我搞什么名堂出来!」
  撂下一句话后,看着她走出房门的背影,许善若紧缩的身躯才有了点松缓。
  她双手轮流按在自己的臂膀上,揉了揉,紧掩着眉心,阵痛感已经不知道位在何处了……
  好痛,全身都痛。
  拖着虚弱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正好撞见了大姐,她去年大学毕业后就出社会工作,住在家里的她,最清楚家中的一切动态。
  「她今天又打你了?」见到许善若身上各处泛红,有的地方还肿了起来,大姐关切的伸手想触摸她的手臂。
  许善若后退了二步,前面空着一段间距,大姐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当下刮过一道冷漠,气氛凝结成霜。
  显然地,她不愿领情。
  大姐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手,表情盛着满满的感慨,「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如果你要表演假惺惺的戏码,真的不必浪费时间。」许善若的语气很寒,不愿跟她亲情取暖。
  这样的场景,已经千百次了,无须再来一回。
  「你不要怪妈,她其实也是爱子心切,何况她也是为了延续香火,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了,却要承受这样的压力……」
  「说够了吗?」许善若直接打断,只因不想听废话。
  没有半点同理心的关怀之意,说穿了,不过就是做表面功夫来弥补她们内心的惭愧而已,到底算几两的真心?
  讽刺。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刺蝟病,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或许我也可以陪你谈心解闷,至少我是大姐,妈多少会听我的想法跟意见,你就——」
  「够了!今天换作是你的命格被算命师三言两语给抹黑了,从此过上被唾骂、被污辱的对待,你再来跟我谈论高见!」震怒的声音,再次切断大姐的解释。
  「你冷静点好吗?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你就不能多替她分担解忧吗?」许嘉嘉本想给她点安慰,却总是弄巧成拙,无奈之中难免有些气馁。
  「冷静下来然后?听你长篇动人的亲情伦理吗?还是听你讲述那些身不由己的苦衷?许嘉嘉,你要不要检查自己的眼睛看出去的世界有多荒谬、多假仁假义?整个家里,最让我感到噁心的人就是你了!」
  偽善与真恶,最让人反感的往往不是真恶,而是用假面的亲情来勒索你的一切,偽善的彻底。
  最后,许嘉嘉被她的质问给堵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下去,姐妹立场各自不同,根本无法再谈。
  -
  午夜时分,大家都熟睡了,家里一片寂静,客厅供奉佛像的烛火还亮着,许善若缓缓起身,躡手躡脚的走到电话旁,轻轻翻出了抽屉里的名片本。
  妈妈曾经带她去给算命师看过,而那个算命师也是妈妈最听信的人,印象中,曾听到她跟算命师通过几次电话,具体内容不甚清楚,倒是有听到价码要提高之类的对话。
  为了求解化煞,也为了佑齐的病能好转起来,妈妈四处求神拜佛、听信算命,所有非科学的管道全都试过。
  似乎也砸了不少钱,至目前为止,大概只有许嘉嘉最清楚。
  看来要对付她的剋煞命格,一栋房子的代价都不够用。
  说起来,她也是挺值钱的……心里不禁自我解嘲,只能苦笑。
  一页一页的翻阅名片本,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让她矇受多年以来的污名,让亲情翻脸如敌愾,端着剋星的脏水泼得她一身遍体鳞伤的……该死算命师。
  拿起手机,拍摄名片资料后,许善若的心这才感受到远方的拨云见日,未来可期。
  -
  十月上旬,今年秋老虎的威力还在肆虐中,毒辣的艳阳下,几乎没有人会穿长袖来上学,只有许善若不一样,她裹着黑色的宽版长袖,下半身还配着黑色宽松的休间裤。
  长袖打扮就算了,还一袭黑衣包覆,反而特别醒目。
  周悟生本来就在追踪她的动态,目光时不时就锁定她,瞧她的装扮,也不知道哪里反常。
  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小姐,你今天不热吗?」周悟生挑眉疑问。
  已经就坐位置上的许善若,抬眼一望,笑得极为牵强,也读不出她的心情如何。
  但可以看得出她诡异不自在的表态,尤其是肢体动作,有点缓慢,灵活度欠佳。
  「我、我没事啊、呵呵……」她才刚回了一句,说话的牵动,引得背脊隐隐犯痛。
  前天才被妈妈用扫帚伺候过全身,背部肯定是面积最大的受灾区。
  许善若刻意露出无事的僵笑,她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家丑。
  就读物理治疗系,多少还有点肢体障碍的判断力,瞧她的动作这么卡,也不是肌肉关节退化。
  「我觉得你……」他狐疑的目光朝她盯着,视线落在她双手臂与肩胛上,上下来回审视了一遍。
  「快要上课了,别吵,回你自己座位去。」她只想打发他走。
  周悟生看了一下手錶时间,徐缓道:「还有八分鐘才上课,先跟我出来。」
  「我不要。」隔夜的伤势往往后座力很大,就像现在,她僵着上半身,其实不太敢乱动。
  他觉得有必要查探,这怪里怪气的背后究竟藏了什么。
  于是,他伸手握住她左手腕,已经是预备动作了,带着要求道:「外面讲话,就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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