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又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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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身影已行至很远,苏宛瞧着那坚韧而柔软的身影,暗露赞许。
  眼下快要冬至,那夜进入昭春宫,没有地龙使用过的痕迹,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昭春宫摆设虽不如她从前的明阳宫,可昭春宫的主子,却是比她通透许多。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问题,复仇结束后,她身在何处?是什么样子?
  “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苏宛蓦然抬首,一汪深水漩涡幽深莫测地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不容任何闪躲。
  “呵——民女适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苏宛喜眉眼笑,身子轻盈起来,拍一下琰王肩胛,开心道:“王爷,这次若事成,你可是又欠民女了。”
  说完,穿着男子宫服的苏宛潋滟一转,负手朝着愈发明亮的发现启步,独留沉浸在刚才欣喜一举的琰王愣在原地,朝着苏宛春山一笑,欲快步跟上去,发现不对,适才转过身子朝着另外方向走了去。
  一刻钟后,御膳局附近。
  青釉色宫服男子扶墙猫腰在拐角,朝着刚从御膳局走出的宫女屡屡投去呲呲之声。
  宫女四下查看,定睛在苏宛处,启步自顾自朝着乾日殿方向而去,才抬腿,苏宛再次启唇呲呲,宫女驻足,瞧见苏宛朝她招手,再次张望周围,然后抬手指向自己,唇型露出:“我”字,苏宛猛点头。
  待靠近,宫女遂露出明媚笑容:“是你!穿成这样,奴婢还以为是寻错了人呢。”
  “姑姑,民女已经在此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苏宛唇上多了手指点唇,宫女再次紧张得查看环境,嘴里纠正道:“可别除此称呼折煞奴婢了,主子唤我青梅即可。”
  “青梅。”苏宛重复着:“拾蕊人稀红渐少,叶底杏青梅小。”
  “主子又进宫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青梅小心翼翼询问,眸中带着关切之意。
  “青梅缘何唤我主子?”
  人生初逢便是她替她解围,按理说,苏宛应该感激才是,可青梅不但次次不问起因出手相帮,还对她如此敬仰,苏宛不禁娥眉薄蹙,脱口而问,却见青梅垂下眸子,里面暗淡了去。
  “主子是龙先生挚友,定然也是奴婢的主子。”
  音容逐渐低沉,像是沉浸在无限哀愁里:“奴婢原是许了人的,奈何遇人不善,欲把奴婢卖至烟花柳巷之处,奴婢不依,在巷口和为夫理论不过,起了冲突动起手来,奴婢哪是男子对手,几下便被他推攘在地,恰逢龙先生经过,救下奴婢,听奴婢哭诉,便托了人进入宫中,再不被那混蛋欺负。”
  言至此,她举袖拭泪。
  “奴婢本不知先生姓甚名谁,只是后来挺起管事公公说,才知道遇了贵人。”
  随即又破愁为笑:“奴婢让主子见笑了。”
  “那你又怎么屡次恰如其分地帮了我?”
  苏宛不解,要知道,她的身份在这莫大的皇宫中,卑微地如同浮沉,无人知晓,更不会有人指使,言辞间,她手抚上青梅劝道:“快别哭了,一会儿面花儿该掉了。”
  “奴婢有幸侍奉皇上,而前朝不少达官贵人都会在前朝出现,奴婢少不得比旁人听得多些,龙府有人为官,奴婢不经意听到了龙先生哥哥的吩咐,便自作主张接了来。”
  闻言,苏宛拧眉点头,思忖半会儿,青梅张望周遭,撵她走:“主子快走吧,宫里多了陌生下人,被人发现,少不得拷问。”
  如此,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苏宛抚摸着青梅手掌,袖口交叠一闪,青梅手中多了个东西,嘱咐道:“听闻龙体欠安,趁人不备,把这个放进去,便会大有起色。”
  青梅惊愕抬首,稍事顿了顿:“主子请放心,龙先生看重的人,定是奴婢的主子,若不是那日有幸逃脱,奴婢现在定生不如死,若是没了性命,奴婢苟活这些时日,也算是够本。这一次,就算是报答龙先生给奴婢的荣华富贵。”
  宫里的生活,怎么也比宫外有个沉迷于赌博的清苦百姓日子好过。
  眸里毫无惧色,目光一瞬相触,决绝地做了某个决定,让苏宛放心。
  她本欲亲身犯险送进去,眼下少了风险,却多了份情感负担。
  往时往日,她倒是善良了,可结果呢?想到这里,苏宛掩去心中愧疚,感激地点头致意,将她双手置于掌中,凝视平生注定会相欠的姐姐,眸底青色隐现。
  “对不住,谢谢你。”
  说完,她转首决然迈进雨后烈焰下,风刮骨,再炽热的烈阳,暖不了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凭着对宫里的熟悉,苏宛顺利从宫里出来,悄无声息地回到漫星阁,已是傍晚时分,望着缸里的荷花枝干,满意地点头。
  “小姐这是上哪里去了!让奴婢好一顿找!差点引来老爷质疑!”
  红果朝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一挥手:“去去去,主子做什么还要跟你禀告?没事做了是不是?罚你今晚不吃晚膳,看你舌根还乱嚼,下次再胡说,戳瞎眼,丢出去!主子明明在房间里呆了一天,硬被你说到哪里去了!”
  小厮挠着头,望向那关了一天才开的门,百思不得其解,悻悻地下去。
  两人走近房间,却见红果垮着张脸,像是受了欺负。
  “怎么了?”
  见她一边布茶,一边嘟囔着:“小姐怕是不知道吧,那房间里的人今早才告诉奴婢他有亲人是大夫宣进宫里替很重要的人医治,奴婢还以为他胡说,谁知,宫里传来消息了。”
  她弯腰瞟过门口无人经过,压低了声音继续:“宫里有消息说需要冲喜,圣上那么大把年纪,冲喜?满口胡诌!”
  闻言,苏宛眸子不动声色颇有韵味地一转,吃起茶来:“哦,你这消息,确实比主子灵通不少呢。”
  红果手中的杯子忽地一掉,人跪倒了地上,张慌解释:“奴婢的错,是老爷在房间里向是对谁说话,奴婢经过多听了一耳,奴婢无心议论不相干的事,求小姐饶了奴婢这次。”
  她百般小心翼翼这么久,便是不能让琰王,苏宛失望。
  “好好跪着反省,我现在没心听这些闲话,到了和黄怡交换,你再去。”
  说完,苏宛一股脑躺在床上,望着窗幔某个位置,久久不动,睁大了眼,怔怔的思索着。
  这一天,终究要来的,怎地还那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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