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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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颂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叫道:“皇上,臣冤枉啊。犬子是不争气,但年轻小伙子嘛,看到漂亮的姑娘总是忍不住口花花几句。‘家破人亡’几字也不过是他被赵五姑娘骂急了才放的狠话,当不得真。谁家孩子不是这样百般淘气、口无遮拦?哪能上升到无视国纪王法,蔑视皇权上来?臣教子无方,臣承认臣的孽子羞辱了绥平伯府姑娘,臣跟孽子愿意给绥平伯府赔礼道歉。但臣父子俩绝对没有任何无视国纪王法和蔑视皇权的意思。请皇上明察!”
  说着,他还“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皇宫大殿里铺的都是金砖,即烧得极坚硬的砖块。贾颂临如果用力磕头,那绝对是鲜血淋漓的。
  为了性命和前程,他也是舍得磕出血的。
  但他担心殿前失仪,要被御卫们拖出去,便控制了力道,只磕出了点血和红肿便停止了。这种程度,如果明日再看,一片青紫倒很醒目。可现在却看不出什么来。
  他这里为自己申诉,用力磕头。那边利益相关的大臣则在眉来眼去。
  尤其是三皇子这一派的臣子,更是心急如焚。
  这事实在是发展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昨晚康时霖派康安去忠勤伯府,那时候倒不晚,但康安去的时候并没惊动别人;而贾颂临心存侥幸,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特意送了礼、拜托几个朋友别把事情说出去。自己也没抓紧时间去宫里请罪。
  能到他府上喝酒的,要不就是他的好友,要不就是有心奉承他的人。因此这些人都紧闭了嘴,没有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别人自然无法得到消息。
  后来镇南王妃派人去时,已经很晚了,都到了大家入睡的时候,宫里更是落了锁。
  贾颂临领着儿子去宫门前请罪,除了想恶人先告状,在皇上面前占得先机外,也是想给宫里的三皇子传递消息。这样今天有人弹劾他,三皇子也能让人帮他说话。
  可他去得太晚了。几位皇子除了太子都还没成亲,全都住在宫里,消息递不进去,枉费了他一番功夫。
  到了今天早上,天不亮大家都得起床上朝,只来得及洗漱再垫巴一口点心就匆匆参加早朝。所以消息也没机会传到三皇子耳里。
  这会儿三皇子没有表示,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列去保贾颂临。
  贾颂临是禁卫军的将领,禁卫军又是皇上的军队,最忌讳有人往里伸手。所以贾颂临的派别倾向是机密中的机密。一旦他们出面相保,贾颂临归属三皇子一派的机密就会暴露出来。
  可如果不保,眼看着贾颂临就要丢掉禁卫军的职位了,大家又觉得可惜。
  要知道能在禁卫军里埋下一颗十分有用的棋子有多少不容易。他们花了七八年时间选取、培养贾颂临,再把他送到这个位置,不知花了多少功夫。贾颂临这人贪钱贪权,胆子又小,好掌控,却也有些能力,是再好不过的人选。没了他,就太可惜了。
  三皇子一派的人在这里焦急犹豫,其他派系的人可不会想那么多。
  反正贾颂临不是他们派系的人,他们无需多想,只需要排除异已就可以了。
  于是就有大臣出列,把贾颂临刚才的话又驳斥了一通,最后道:“臣同意潘御史的说法,臣附议潘御史的提议。”
  旋即就有几个大臣站出来,朝皇上一拱手:“臣附议。”
  “臣附议。”
  贾颂临冷汗潸潸,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皇子那边。
  他希望三皇子能让人救他一救。
  几位皇子是站成一个纵队的,太子打头,依次是二皇子、三皇子,最后站的是五皇子萧令衍。
  三皇子站在中间,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后面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看在眼里,金銮殿上的父皇更是因为坐得高,下面人所有的微小举动他都尽收眼底。
  所以他根本不敢动弹,唯恐被人发现他跟贾颂临有瓜葛。
  失去一颗埋得极深的棋子固然可惜,但如果让父皇知道他收买了禁卫军的人,那他怕是要彻底出局,永远跟皇位无缘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另外,本来他还以为贾颂临的儿子蠢,现在才发现贾颂临本人也蠢。这种时候不说避嫌,反而朝这边张望,真是愚蠢到家了。这样的人,还是早死早投胎吧,别连累了他。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几位皇子站在一起,离贾颂临那边有点远。贾颂临朝这边张望,根本看不出他望的是谁。
  好在贾颂临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如果自己被惩罚也最多是撤职或降爵,可如果让皇上知道自己是皇子派系的,没准等待他的就是杀头,因此他赶紧低下头去,只一个劲儿地争辩喊冤。
  萧圪素来知道御史的尿性,屁大点事就能拿出来作为攻讦的理由。
  虽说事情涉及到康时霖和他的小徒弟,其中还有镇南王府的面子,他是一定会惩罚贾颂临父子俩。但他并不打算因为两个小孩子的几句口角相争,就把自己禁卫军的将领给换掉。
  可刚才贾颂临那一眼,让他起了疑心。
  第329章 厉害了
  萧圪知道,人在紧张焦虑的时候,会下意识去找自己能依靠的人相助。贾颂临刚才那一眼,应该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也就是说,他的主子不是自己这个皇帝,而是某个皇子。
  看来这个臣子是不能要了。
  “准奏!”他干脆利索地道,“撤去贾颂临禁卫军显武将军一职,降爵位一等。其职位由谁顶替,大家回去想想,明日举荐。”
  这样一来,他就能清楚他的禁卫军将领里,哪些人是归属于哪一派的了。
  各怀心思、能想明白这一点的各派大臣都暗骂皇上狡猾,嘴里齐声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退朝。”
  大家纷纷往外走,只有贾颂临跪在那里,久久爬不起来。还是几个武将心生不忍,去把他扶了起来,架着他出去,把他塞到贾家马车里,叮嘱贾家随从几句,这才离开。
  萧令衍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从大殿里出来,他没有直接去工部,而是先回了一趟别院。
  如果许熙有回信,这会儿肯定到了。
  果不其然,他一回到别院,去北宁取信的灰衣人就递上来一张纸条。
  萧令衍脸上带着笑,扬着眉打开纸条,就看到纸条上提醒他,让他多注意贾颂临和禁卫其他将领归属于哪个派系的问题。
  “哎哟,厉害了。”他忍不住弹了一下纸条。
  他身为一个男生,又穿越成了皇子,肩负着改变命运的重任,在政治敏锐性和大局观上,即便原先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也得培养起来。
  可赵如熙作为一个女子,又是可以跳出这场纷争的人,心态相对放松,还能有这样的政治敏锐性和大局观,那就很了不起了。
  这一刻,萧令衍被赵如熙激起了熊熊斗志,打定主意绝不让赵如熙把他给比下去。
  上辈子他们比设计才能,这辈子就比政治斗争才能吧。
  伟人曾经曰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萧令衍觉得,与许熙斗,那才叫其乐无穷。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对当皇帝完全不感兴趣。他想征服的,咳,永远只有那个女人。
  萧令衍又把纸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取了火折子,把纸条给烧掉。
  让小六子把灰烬收拾妥当,他便出门去了工部。
  赵如熙在纸条上除了说贾家之事,还询问他工部有没有最先进的纺织机。她记得他曾做过纺织机的项目,问他能不能改进现有的纺织机,只需要改进一点点即可。
  萧令衍才进工部没多久,前些天忙着熟悉工部的官员和各处的情况,在到处溜达的过程中借机让手下去跟那些工匠套近乎,好给赵如熙寻找匠人。
  除此之外他还针对性地了解了一下钢铁冶炼和印刷技术,其他的还顾不上。
  既然许熙提出要求,那他就去看一看织布机,做出改进,画出图纸来。
  至于为什么赵如熙说要造印书机,冷不丁却又要改进织布机,萧令衍根本不用想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赵如熙不知道因为这么一件事,贾颂临被撤了职又降了爵,几个派系为了他腾出来的位置暗自较劲。
  书院是个相对封闭且单纯的地方,夫子们也不知道这回事;除了萧若彤,他们甚至连赵如熙被羞辱、威胁都不知道。
  因此她安安稳稳地上了上午的课,回到自己的小院吃了李嫂子做的饭菜,还歇息了一会儿,才去了画院。
  一进画院,她就对上了大家有些微妙的眼神。
  康时霖没来,萧若彤今天下午有课,在场的最亲近的唯有吴宗了。
  她跑到吴宗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吴宗看向她的眼神也极微妙。
  他昨天窜掇师父收拾贾浚泽,不过是想让他挨一顿毒打,也让贾颂临的名声臭上两分。他跟师父都想不到贾颂临会因为这件事丢了官还降了爵。
  他把事情跟赵如熙说了。
  赵如熙也惊呆了。
  “你也想不到吧?唉,这件事虽因你而起,师父和镇南王府也推动了一下,却没想到会有这样。只能说,这是政治博弈的结果,你不用想太多。另外也别担心贾家会报复你。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着呢,你不管出点什么事,大家都会自动归咎到贾家头上。所以他们保护你还来不及,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多谢师兄。”赵如熙笑道。
  她知道师兄这是安慰之语。
  像贾家这种人,出了事不会找自己的原因,只会怨恨别人。他们落到这样的下场,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敢怨恨皇上,也不敢怨恨不护着自己的皇子,只敢柿子拣软的捏,怨恨报复自己这个势弱的小姑娘。
  他们自然不会在明面上报复,只需要在暗地里下绊子即可。她出了事,即便有人怀疑贾家,拿不到确切的证据,也追究不到贾家人头上。
  所以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
  果然,接下来吴宗又道:“不过小心无大错,这段时间你别乱跑,庄子别去了。出入都多带几个护院。身边只用最信任的人,吃食上也要小心,不要吃外面的东西。”
  “师兄放心,我知道了。”赵如熙对吴宗笑道,“我昨儿晚上回家一说,我爹娘就多给我派了几个护院。”
  吴宗这才放下心来。
  “你准备一下,大概两三天后,省里的绘画培训班的人就来了。”他又道。
  “好。”赵如熙点头。
  她早已准备好了。
  吴宗说完,就去画画了。
  赵如熙走了一圈,发现大家的画都没什么问题,便进了屋子。
  她跟师父学的是国画,需要大桌子,颜料也琳琅满目,因此并不跟大家凑在一起画画,而是有专门的房间。
  她提笔画了一会儿,就见康时霖走了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师父,您怎么了?”赵如熙停了笔,看向师父的眼神里便带了担忧,“是不是贾家的事给您惹麻烦了?”
  康时霖摇摇头:“麻烦倒没有,就是有些恶心人。”
  第330章 来道歉
  赵如熙不解,正要再问,就看到青枫步履匆忙地从外面进来,禀道:“姑娘,忠勤伯带着他儿子来给您赔不是了。”
  “就是这事。”康时霖满脸厌恶,“这父子俩先去了我那里,死皮赖脸的要我原谅他们。我不搭理,直接出门来这里,他们就跟来了,说要向你道歉。”
  知道贾浚泽那不堪的名声,再想想贾浚泽对自己小徒弟说的那些话,即便贾颂临因为这事丢了官职又降了爵,康时霖还是很气愤,看到贾浚泽就感觉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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