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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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帝的心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拧起,那疼痛并不激烈,却持久而酸楚。
  宣和帝没有再说话。
  裴皇后也沉默下来。
  寝室里一片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宣和帝才低声打破沉默:“夜深了,先歇了吧!”
  裴皇后轻轻嗯了一声。
  就听宣和帝又道:“你到朕的身边来,和朕同寝。”
  裴皇后:“……”
  宣和帝不快地扫了神色僵硬的裴皇后一眼:“怎么?夫妻难道不应该同寝吗?话说的好听,朕让你睡到朕的身边,你就不乐意了?”
  裴皇后只得应了一声。她身体虚弱无力,不过,两张床榻靠在一起,挪动身子到宣和帝身边,倒也不是难事。
  她费了些力气,终于躺到了宣和帝身边。
  宣和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头靠在一处。
  这么睁眼对视,也太尴尬了。
  裴皇后很快闭上双目,假装自己睡着了。大概是她耗费心力过度太过疲累了,一闭眼倦意便涌来。不到片刻,她就真的睡着了。
  宣和帝没有睡。他一直睁着眼到半夜,就这么看着怀中安睡的裴皇后。
  直至三更,宣和帝才合眼睡去。
  ……
  隔日清晨,一众皇子和后宫嫔妃皆来椒房殿请安伺疾。
  赵公公守了上半夜,只在下半夜合眼睡了两个时辰。一大早又精神抖擞地守在寝室门外。让人不得不佩服赵公公的忠心。
  “我们来给父皇请安伺疾,烦请赵公公通传。”对着宣和帝最信任的心腹内侍,大皇子表现得分外客气。
  前几日裴皇后的一场高烧,令宣和帝震怒不已。几位皇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宫中嫔妃们人人自危。
  也让众人都看清了,裴皇后没有失宠。
  赵公公忙拱手说道:“殿下,皇上昨夜睡得迟,皇后娘娘也在寝室里。直至现在,皇上也没宣召奴才们进去伺候。奴才实在没胆量进去通传。还请殿下稍安勿躁,静心等候。”
  什么?
  裴皇后也在寝室里?
  都病得快下不了床榻了,竟还腆着脸争宠,和父皇同睡一榻。还能做什么不成……
  大皇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也好。”
  四皇子和大皇子想到了一处,心里都憋了口闷气。他原本以为,裴皇后失宠,母妃郑婕妤就有复宠的机会。到时候,他和大皇子兄弟两个便能和母妃齐心合力,对储君之位发起冲击。
  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父皇再气再怒,也没有废后之意,更没有易储之心。
  五皇子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年少的七皇子八皇子倒是没想那么多。两人等了片刻,就去上书房读书了。
  后宫嫔妃们也一一前来。
  没办法,宣和帝一怒,嫔妃们都得老老实实地每日来请安伺疾。裴皇后一日没好,她们一日都别想消停。
  魏贤妃前几日因穿得太过华丽,被宣和帝怒骂“无心为皇后伺疾”,羞惭气恼之下哭了半日。今日穿得格外素净,头上只有一支简单的金钗,可谓低调之极。
  郑婕妤瞟了魏贤妃一眼,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贤妃今日怎么没戴那支七彩凤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贤妃不甘示弱,皮笑肉不笑地回击:“婕妤往日最喜穿银红色。可这几年来,婕妤接连养病,偶尔出来见人,再也没穿过银红了。”
  呵呵,揭短谁不会。
  郑婕妤果然黑了脸。
  顾淑妃只得笑着打圆场:“我等前来给娘娘请安伺疾,只盼娘娘早些病愈,更盼着皇上的龙体早日好起来。”
  瑜美人笑着接过话茬:“淑妃娘娘说的是。皇上龙体安康,大楚江山才能安稳。皇后娘娘病愈了,这后宫也就安稳了。”
  话题顺利地扯开了。
  众人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等的心浮气躁满心不畅,才被召进寝室。
  等进了寝室,就更气闷了。
  宣和帝躺在龙榻上,面色依旧苍白虚弱,眉眼间的阴霾和暴怒却已散去,嘴角边露出了这一个多月来罕有的一丝笑意。
  裴皇后就躺在宣和帝身侧。帝后没有对视,也没露出什么情意绵绵的样子。那份随意和亲密,已足以令嫔妃们泛酸了。
  一个个就像喝了一大缸的陈醋,别提多酸多难受了。
  众皇子一一行礼问安。
  众嫔妃也一一行礼,对着帝后嘘寒问暖。
  宣和帝之前还嫌众人怠慢皇后,现在忽然又觉得人太多了,等众人行礼问好后便张口吩咐:“朕和皇后都要静养,人多太过吵闹。你们都退下,今日不必再来了。”
  众人:“……”
  第六百六十八章 心结(三)
  宫中消息传得快,六皇子很快便知道裴皇后和宣和帝同寝一事,紧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缓和。
  六皇子示意内侍们退下,悄声对贺祈说道:“母后昨晚去了父皇那儿,后来和父皇同寝。可见两人心结已去。你今晚回府后,将此事告诉容表姐,让她也放宽心。”
  贺祈笑着应下,不动声色地扫了目露欢喜的六皇子一眼。
  裴皇后和宣和帝“和好”,感情更胜往日。这对六皇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功利一点来说,裴皇后的凤位安稳,六皇子的储君之位便也安稳。
  从感情角度而言,六皇子当然希望亲爹亲娘感情和睦。这是天底下所有做儿女的共同心愿。
  对程锦容来说,这既是好消息,也是一根利刺。
  ……
  程锦容已从产房里挪回了屋子里。
  天气渐热,换在往年,这时候屋里已经开始用冰盆了。此时程锦容还在月子里,不宜受凉,寒食也不能入口。燥热些也只得忍着。
  紫苏不时为程锦容擦拭汗珠,用扇子轻轻扇风。
  奶娘们各自抱着阿圆阿满。屋子里不时响起啼哭声。要么是阿圆闹着要喝奶水,要么是阿满尿湿了哭闹。
  总之,有两个孩子在,就没个清静消停的时候。
  紫苏低声劝道:“小姐还在月子里,应该安心调养身体才是。阿圆阿满两位小少爷,有奶娘丫鬟们伺候着,小姐只管安心。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吩咐她们将小少爷们抱下去吧!”
  程锦容轻叹一声道:“紫苏,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我这个做亲娘的,没有亲自喂养孩子,心里已经很愧疚了。他们两个在我身边,我时时刻刻能看到他们,心里也踏实。”
  做完月子,她或许就被宣召进宫当差。到那时候,想整日陪着孩子也不可能了。
  紫苏见程锦容坚持,只得住了嘴。
  过了片刻,魏氏领着全哥儿来了。
  当年魏氏难产,是程锦容亲自为魏氏剖腹取子。如今全哥儿已有三岁多,生得健壮,虎头虎脑,浓眉大眼,淘气又可爱。
  “侄儿给三婶娘请安,”全哥儿在亲娘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行了礼,没等程锦容出声,就跑到阿圆阿满面前。大模大样地说道:“我是你们的二堂哥,等你们长大了,我带你们去园子里骑木马。”
  童言童语,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魏氏笑着瞪了儿子一眼:“全哥儿,你在这儿可别淘气。阿圆阿满太小了,你别胡乱摸他们。”
  又对程锦容笑道:“全哥儿闹腾着要来看阿圆阿满。我来之前就警告过他,别将弟弟们弄哭。他答应得倒是好好的,不过,还得有人时刻看着他才行。”
  程锦容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张口,阿圆已经嚎啕哭了起来。
  程锦容和魏氏一起转头看过去。全哥儿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就是摸了他的脸,我没用力气。”
  魏氏被气乐了,上前拧住全哥儿的耳朵:“我刚才怎么叮嘱你的?让你别摸,你非要动手。你还敢说你没用力气,阿圆的小脸都红了。”
  程锦容离得远,没看见阿圆脸上的红印,不过,只听阿圆扯着小嗓子啼哭,已十分心疼了。口中还得安抚魏氏:“全哥儿还小,哪里懂什么用力。又不是故意的,二嫂就别数落他了。”
  全哥儿耳朵被拧得发红,疼得龇牙咧嘴。听到程锦容的话,立刻大声附和:“三婶娘说的对。”
  众人又是一阵笑。
  魏氏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疼爱,平日不免娇惯了一些。用力拧了一回,已经心软了,这一笑,便松了手。
  全哥儿又溜到阿满身边,不到片刻,又将阿满弄哭了。
  程锦容:“……”
  趁着三婶娘还按捺得住,你还是快些脚底抹油吧!
  魏氏也不好意思了,连声赔礼,然后拎着全哥儿出去,在全哥儿的小屁股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全哥儿抱着魏氏的腿不撒手,魏氏揍了两下,也就下不了手了。抱着全哥儿回了院子。
  程锦容立刻让奶娘将孩子们都抱过来。阿圆阿满都哭得小脸通红,程锦容心疼地亲了阿圆一口,又亲了亲阿满。
  紫苏小声嘀咕:“全少爷着实淘气,下手也没个轻重。以后最好别来了。”
  程锦容口是心非地应道:“他是喜欢阿圆阿满,就是摸的时候力气大了一点点。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不让他们兄弟亲近。”
  就在此时,贺祈迈步进了屋子。
  ……
  一眼看到妻儿,贺祈眼里溢满笑意。走到床榻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轻轻松松地将两个儿子抱了起来。
  目光锐利的亲爹,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阿圆的脸上怎么红了一块?阿满的小耳朵怎么也发红?”
  没等程锦容吭声,紫苏已经抢着告状了:“全少爷刚才来过,手下没个轻重,将两位小少爷都弄哭了。”
  贺祈立刻臭了脸:“以后不准全哥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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