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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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袀骇然一惊,根本不及闪躲,就见刀光在眼前一闪。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了结(三)
  单论身手,贺凇比兄长贺凛更胜一筹。
  多年领兵征战,贺凇满身骁勇之气,长刀一出,浓烈的杀气令人胆寒。
  “父亲饶命!”
  贺袀惊呼一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不巧跪在了一片碎碗片上,刺骨的疼痛,令贺袀又是一声惨呼。
  此时,他头脸上的纱布也被长刀划破,一片片掉落。
  贺凇这一刀,竟斩断了贺袀头脸上的纱布,却未伤及贺袀半分。刀法之精湛高妙,令人叹为观止。
  贺袀竭力隐藏的伤痕,也彻底显露出来。
  温和俊俏的贺二公子,右眼里空荡荡的,右脸上少了一块肉,疤痕丑陋而扭曲。
  贺凇目光如寒冰,冷冷道:“原来,名满京城的贺二郎,就是这么一个不成器不中用的窝囊废!你倒是拿出些算计三郎的勇气来,也比这副畏缩怂包的样子顺眼些!”
  父亲什么都知道了!
  贺袀心底的凉意,迅速蔓延全身。他抬头,想为自己辩驳。可一触到父亲贺凇冰冷如箭的目光,贺袀便失了所有的勇气。
  父亲已经知悉一切,他再为自己的野心辩白不休,只会令父亲愈发愤怒不快。
  “从今日起,你母亲养病不出。你随我去边军。”
  贺凇的声音依旧冷厉,不带一丝温度:“进了军营,你和普通士兵一样,操练行军打仗。能活下来,你还是贺家二郎。活不下来,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
  贺袀面色惨然,根本没勇气和贺凇对视。
  贺凇冷冷说了下去:“此事由我出手了结,总比三郎亲自出手好得多。今晚三郎回府,我自会和他说清楚。”
  “贺家儿郎,理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双眼只知盯着自己的兄弟,心思扭曲,简直不配为人!”
  “今日你还有一条生路,是因你祖母舍不下你,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最后的一点怜惜。”
  “这段时日,你好好想清楚想明白。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下去,还得看你自己。”
  说完,贺凇便转身离去。
  贺袀整个人如被抽了筋骨一般,木愣愣地跪了许久。
  直至魏氏进了屋子,见到贺袀露出的丑陋伤疤,先是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又看到贺袀膝盖处的血迹,魏氏的面色一变,立刻上前扶起贺袀:“快些起来,我这就让人去叫大夫来……”
  贺袀恍惚中回过神来。
  膝盖处似已麻木,鲜血横流,他竟不觉痛苦。
  看着涕泪交加的魏氏,贺袀忽地说道:“我这副样子,你都看见了。父亲让我随他去边军军营,以后我就要上阵打仗,还不知能活多久。”
  “你还年轻,也没个孩子,在贺家守活寡也没什么趣味。我写一张和离书,你拿着和离书,带着嫁妆回娘家。趁着年轻,早日改嫁吧!”
  魏氏眨眨眼,将眼泪的泪水逼退:“我不和离,也不改嫁。我既是嫁了给你,一辈子都是你妻子。”
  “我怎么没孩子?妾室生的,就是我的女儿。我就在府里好生养着孩子,等你回来。”
  贺袀心中一阵抽痛,咬牙道:“我回不来了。你……”
  “你不回来,我就给你守一辈子!”魏氏哭着说道。
  贺袀的左眼一片模糊。
  他伸手将魏氏搂进怀中,泪水无声涌出眼眶。
  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傍晚,贺祈回了府。
  进了内堂,没见太夫人,一眼所见的,是负手而立的贺凇。
  贺祈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并无愧疚。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太夫人病了一场,祖孙两人心中有了隔阂。
  现在见了二叔贺凇,贺祈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走上前,喊了一声:“二叔!”
  贺凇嗯了一声。
  叔侄两人,昨日在宫中便碰过面了。只是,当时两人无暇说话。此时相对而立,心中各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人张口。
  贺祈定定心神,率先打破沉默:“二叔见过二婶娘和二哥了吗?”
  贺凇略一点头:“见过了。你二婶娘伤心过度,病倒了。以后要在院子里养病,怕是不能见外人了。”
  “至于二郎,他只伤了一只右眼和右脸,有手有脚,身手还在。整日在府里养伤,只会怨天尤人,自怜自苦。我已决定,带他去边军。”
  贺祈也有些惊讶,抬眼和贺凇对视。
  贺凇定定地看着贺祈,缓缓道:“大哥请立世子的奏折,已送到皇上手中。昨日我面圣的时候,也恳请皇上允了大哥的奏折。”
  “皇上已经点头首肯,不日就会下旨。”
  “平国公世子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贺祈心中有些震动,看着贺凇,低声道:“二叔,对不起。”
  贺凇目中露出一丝苦涩:“三郎,是二叔对不起你。二叔和你父亲,手足情深。这些年在边关,我们兄弟相扶相持,同心合力,从无隔阂。”
  “我一直盼着,二郎和你也能如我们一样,兄弟和睦友爱。”
  “事与愿违!我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是我这个二叔,无颜见你才对。”
  贺凇声音中终于透出了悲怆。
  贺祈心中也有些恻然。
  前世,他被郑氏母子谋害,失了世子之位。二叔贺凇并不知情。后来他去了边军,父亲贺凛对他失望之极,二叔却对他颇为怜惜,私下时常照拂他。
  复仇是一把双刃剑,伤了郑氏母子,也伤了祖母和二叔的心。
  “你二婶娘是郑氏女,总得留她一条性命。个中内情,我自会和舅兄说,你只当不知便可。”
  贺凇声音还算平稳:“二郎随我去边关,我自会好好调教他。如果他真心悔改,二叔就请你既往不咎,留他性命。”
  “若他执迷不悟,二叔也不会容他再出现在你面前。”
  “此事,就这样了结吧!”
  贺祈还能说什么?
  贺凇将他不好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如此干脆利落地处置,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一切就如二叔所言。”贺祈深呼吸一口气:“此事就如此了结。”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喜
  贺凇迅速了结家事,手段之干脆利落,令贺祈不得不叹服。
  叔侄两人说完正事后,一时沉默,相对无言。
  太夫人此时从后堂出来了:“天色不早了,晚饭已经备好,今晚你们叔侄两人一同陪我用顿晚膳吧!”
  这几个月来,祖母第一次和他主动说话。
  祖母到底还是最疼他的。
  贺祈心中涌过一丝热流,笑着应下,殷勤地上前扶住太夫人的胳膊:“祖母,我扶着你去饭厅。”
  贺凇也上前,扶起太夫人另一边胳膊:“母亲,儿子多年未回京,今晚陪母亲用膳,以尽孝心。”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长房嫡孙,一边是多年未见的次子。
  太夫人将喉间的涩意咽下,扯出一抹笑意:“好!人少了不热闹,我让人将大郎和四郎也都叫来。”
  贺大郎和贺四郎都是长房庶出,也是贺祈的亲兄弟。
  经此一事,二房遭此重击,贺袀无颜再留在京城。太夫人提携贺大郎贺四郎,也是应有之义。
  贺凇也笑道:“我当年离京之时,大郎还是个孩童,四郎刚出生。母亲只管将他们叫来,也让我这个二叔和侄儿亲近亲近。”
  太夫人欣然点头。
  不管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
  ……
  一炷香后,贺大郎贺四郎来了。
  贺凇领兵打仗多年,心肠早已练就得坚如钢铁。处置郑氏母子痛不痛?当然痛。可这样的痛苦,还不至于无法忍耐。连对着贺祈都无半分异样,更遑论贺大郎贺四郎了。
  “侄儿见过二叔!”贺大郎贺四郎一同拱手行礼。
  贺凇略一点头,目光掠过两个庶出的侄儿。
  贺大郎相貌端正,目光清明。贺四郎一脸机灵伶俐,颇有几分少年郎的朝气。
  单看两人,也都是出众的少年郎。只是,往贺祈身边一站,顿时暗淡了许多。
  如此也好。
  贺祈是长房嫡子,即将被封为平国公世子。庶出的兄弟远不及贺祈,自会心悦诚服,一心辅佐追随贺祈。不会像贺袀那样,因不甘落于贺祈之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都起身,过来坐下吧!”贺凇笑着招呼两个侄儿,又转头对太夫人笑道:“大嫂病逝多年,他们几个都有赖母亲教导。母亲将他们都教导得很好。”
  长房无主母,庶子们也没长歪。倒是二房,贺袀姐弟两人都被郑氏引上了歧路。
  太夫人每每想及此,便是一阵锥心之痛。打起精神笑道:“大郎四郎都过来,坐在祖母身边。”
  贺大郎贺四郎齐齐应下。
  往日陪祖母一同用晚膳的,是贺袀贺祈。这段时日,贺袀养伤不出,祖母待他们比往日更好几分,时常召他们陪伴说话。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们心中自然清楚。
  贺祈也笑着招呼一声:“大哥,四弟,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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