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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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棋答道:“那人说二小姐的确是去了惟芳斋。”说完,看了眼顾婉的表情,又低声询问:“明日还要跟吗?”
  顾婉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顾攸宁的,闻言,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再跟几日,确定没问题就不用再跟了。”等人点了头,她强撑的精神也泄了干净,重新躺回到床上,待服用了醒酒汤又洗漱一番也睡过去了。
  *
  就如顾攸宁猜测的那样。
  顾婉派人跟了她几日就没再有什么动作了,而她的画也终于完成一小半了。
  这阵子,她每日早出晚归,运气倒是不错,一次都没撞见姬朝宗,平日到那就是去书房,到点就吃午饭,中午的时候,福福总能躲过别人的视线到吃饭的地方,她就会把自己让半夏准备好的小鱼干喂给它吃。
  就这样又过去大半个月,也到了三月初。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比起初春的时候,如今的天气是越发暖和了。
  顾攸宁如今已经出了孝期,倒也不用像从前似的日日穿一身白,今日她穿着一身翠绿色的交领襦裙,底下裙摆绣着蜻蜓与荷花,看着倒是比平日还要娇俏许多,一头乌发用几块玉簪花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这会她正用早间才调好的颜料小心翼翼地上着色,这是最后一步了,她半点都不能分心。
  听到脚步声,她只当是扶风进来了,一早上没喝水,她口渴的不行,这会头也不抬地说道:“给我倒杯水,渴死了。”她这阵子和扶风熟了,说起话的时候不自觉就变得有些软。
  或许顾攸宁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语调是带了些她母亲叶氏的江南调子,平日冷冰冰说话的时候倒是也不觉得,可但凡放软语调说话的时候,便会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姬朝宗今日休沐,本来是打算来书房找本书,听到这话倒是停下步子。
  看了眼还低着头上着色的顾攸宁。
  他挑了挑眉。
  也没说话,收回要走向书架的步子,他拐了个小弯走到书桌前,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倒还热着,便给了倒了一盏,刚想放到一旁,就听顾攸宁又开了口,“你喂我下,我腾不出手。”
  要不是知道这丫头是个什么秉性,姬朝宗差点以为她这是在勾.引他。
  心底忍不住轻啧一声。
  不过看着她这幅样子,两只袖子用臂绳绑着,露出两段皓白的胳膊,光洁白皙的额头以及微微翘起的鼻尖上也全是细细密密的汗,行吧……从来不觉得自己乐善好施的姬大人打算今天做个善事。
  他抬手把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顾攸宁正看着画,看到递过来的茶盏也只是笑盈盈地谢了一句,然后就凑过去喝水,等到温水润了喉咙,她这才注意到握着茶盏的那只手。
  修长,指骨分明,中指上还有一颗非常细微的痣。
  这只手无疑是完美的,甚至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手了,可问题是这是一只男人的手!顾攸宁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可错愕还是一下子席卷了她的脑子,猛地抬起头,步子也跟着往后倒退一步,话就跟没过脑似的往外吐,“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这幅戒备模样,姬朝宗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他眯起长眸,薄唇紧抿,藏不住的不高兴和不爽全在字里行间泄露出来,“顾攸宁,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方?”
  其实早在脱口而出的时候,顾攸宁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会听着姬朝宗这一句,就知道这祖宗肯定又生气了,她心里也十分无奈,她只有第一天来这的时候见过一次姬朝宗,之后这大半个月近二十多天,她连他的影子都没见过,现在这人猛地出现在她面前,还给她喂水……她能不吓到吗?
  可跟这位祖宗交谈,狡辩是没用的,认错才是最好的办法,她等呼吸平稳后就看着人说道:“抱歉,我以为是扶风。”
  又露了个笑,“没想到会是您,如果早知道是您,我肯定不敢让您倒水。”
  她语句温软,是少有的好脾气了,可姬朝宗听着这一句一个您,只觉得更加不爽,目光冷冷地看她一眼,把茶盏放回到桌子上,连个字都没回应她径直转身朝书架走去。
  顾攸宁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您今日休沐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她也不是多好脾气的人,见他没回答,索性也懒得再问了。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就像是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现在却闯进来一个人,偏偏你还不好打发走……好在她这几年适应性很强,在短暂的不舒服和不习惯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倒是半点都没去搭理姬朝宗在干什么。
  反而是姬朝宗这个主人又有些不高兴起来,难得做次好事还被人这么对待,长指叩着卷面,薄唇抿着,他一向是个不会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反正每回让他不舒服的人都被他百倍千倍的回击过去了。
  刚想讥嘲人几句,就看到顾攸宁站在书桌后握着画笔,抿着唇上着色,娇艳的小脸颇为严肃。
  早晨的阳光倾泻进大开的轩窗,她整个人就像上苍的宠儿沐浴在阳光之中,以姬朝宗的角度看过去,除了白的发光的肌肤就只剩那抹艳丽的唇,因为先前沾了水的缘故,现在那抹唇还十分水嫩,好似咬一口都能出水一般。
  姬朝宗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他突然有些明白外头那些男人为什么对这位艳冠京城的美人如此念念不忘了。
  她的确是有让人念念不忘的资本。
  想到只要修完画,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要彻底断了,姬朝宗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就连一向翘起的唇角也忍不住往下压,看着顾攸宁的那双眼睛也好似藏了两汪黑色的旋涡。
  想要顾攸宁对他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以他的势力和手段,即使顾攸宁再不喜欢他,可若是他想要,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服软。暗着,可以直接把人掳来,明着,可以让顾廷抚把她送过来,她若是不肯,直接拿她弟弟威胁她便是。
  他这一生,想要什么得不到?
  除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其余的,只在于他想不想要。
  可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他并不认为自己对顾攸宁的喜欢有多少,想要她也不过是见色起意以及男人的某些劣根性和**作祟罢了,那么仅仅是为了这些,有没有必要这么做呢?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那么坏。
  何况对顾攸宁,
  或许是见证了她的太多面,又或许是不愿这人真像折了翅膀的金丝雀被彻底困在笼子里,他内心还是不希望这么做的,再说这人要真折了翅膀,变得跟那些婉媚柔承的人一样,估计对他而言,也就不值得让他上心了。
  顾攸宁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刚想转转僵硬脖子就发觉姬朝宗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呆了一呆,不知道这祖宗又想干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喊了人一声,“大人,怎么了?”
  这颇为疑惑的一声让姬朝宗回了神,他抿了抿唇,似乎是觉得有些离谱,嗤笑一声,连句话都没回就径直拿了本书往外走。
  顾攸宁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幅画。
  等上完色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想到很快就能还清姬朝宗的恩情,顾攸宁稍显疲惫的面容都变得振作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暗暗给自己鼓励了一声,然后就继续低头忙活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姬:我要是不做个人,我今天就能把你睡了
  宁宁:你要是不做个人,明年你坟头的草就有福福那么高了
  老姬:……
  提早更新啦!
  然后明天开始照常晚上六点更新,爱你们。
  明天见。
  第25章 不舍
  “主子, 您回来了。”
  杜仲正在廊下给福福喂小鱼干,看到姬朝宗回来便抬头打了一声招呼,他倒是没发觉姬朝宗的情绪不好, 见他过来就说道:“福福也不知道怎么了, 以前看到我拿着小鱼干就直接扑过来, 今天动都不动。”
  说着还皱了眉, 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您说它是不是生病了?”
  姬朝宗闻言,脚下步子一顿,朝躺在小垫子上晒着太阳的福福看了一眼。
  许是觉得自己现在用不着求人了, 亦或是吃饱喝足了, 福福今日看到姬朝宗也没像从前似的缠过去撒娇,反而大喇喇地摊着肚皮,一副“我是大爷,你奈我何”的模样。
  刚在顾攸宁那边受了气的姬朝宗看到它这幅样子, 更是气乐了, 合着这只蠢东西仗着如今又多了个依靠,就敢跟他耀武扬威了。
  对姬大人而言,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不能欺负的东西,人和宠物都一样,他扬了扬长眉,看着它, 嘴里说道:“去它屋子翻一翻。”
  杜仲一愣,“翻什么?”
  姬朝宗嗤笑:“自然是它那野主人给的野食。”
  福福显然还没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姬朝宗那双凤目一直盯着它,身子不自觉抖了抖,倒是也不敢像先前那么大胆, 收敛起自己的小爪子,乖乖地趴在垫子上,耳朵却偷偷竖了起来……杜仲有些纳闷,什么野主人,什么野食?不过他还是听从姬朝宗的话朝福福的屋子走去。
  眼见杜仲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福福圆滚滚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刚刚趴下去的身子也立时坐了起来,似乎是怕人发现什么,它当即就要跑过去,可还没动身就被人提了起来。
  姬朝宗看着它,长眸微眯,“让你走了吗?”
  福福生怕被人翻出来自己藏着的那些东西,可怜巴巴喵了一声,可这招显然对姬朝宗没什么用,提着它脖子的男人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跟我闹脾气,胆子肥了,嗯?”
  福福委屈。
  它哪里跟他闹脾气了!
  它敢吗!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呜呜呜。
  姬朝宗看着它这幅可怜巴巴又委屈又不敢狡辩的模样,不爽的心情终于舒服了许多,正巧杜仲从耳房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大包小鱼干,嘴里是纳罕至极的一句话,“主子,福福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小鱼干?我看它屋子里塞了好几包,空袋子也有不少,怪不得这几天我怎么逗它都不吃,合着是早就吃饱了。”
  循声看了一眼过去,见他手里握着的几只荷包,忍不住啧了一声。
  戳了戳福福委屈巴巴的脸,嘴里嗤道:“你那野主人对你倒是挺好的,还舍得拿小银鱼给你做鱼干吃。”可想到顾攸宁对他的样子,姬朝宗又沉了脸,他在她那,还真是连只猫都比不上。
  “主子,”
  杜仲还没发现他的异样,询问道:“这些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
  姬朝宗冷冷道:“扔了。”
  这次福福像是听懂了,立刻发出不满的一声,“喵!”
  杜仲这回倒是没反驳,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给的,回头要是吃坏了可不好,还是扔了吧,也不管福福怎么叫唤,他点点头应了一声是,刚要奉命去扔掉,可他的步子还没迈出,便又听到男人说道:“算了,给我。”
  “啊?”杜仲停下步子,看着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手里的这些东西,倒是没多想就递了过去。
  姬朝宗一手握着那几只荷包,一手提着福福朝屋子里走。
  等被扔到软榻上,福福当即就坐了起来,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一副要同人抗议斗争的模样,可看到俊美无俦的男人朝他的方向斜睨一眼,立马又怂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圆球的模样,躲在最角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嘴里也只敢很轻且讨好的叫着。
  姬朝宗懒得搭理它,自顾自靠坐在软榻上,两条大长腿前伸,手里握着那几只荷包在半空轻轻晃着,他在外头忙了大半个月,倒是方便这只蠢猫偷人。
  啧。
  不由又想起那个晚上,顾攸宁和这只蠢猫的对话,他扬起长眉,也不说话,把手里的书往旁边一抛就去解荷包的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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