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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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氏一噎,什么意思?不是她多想。自从知若同她儿子秋逸然在成亲当日和离后,整个洛城,甚至京城里都在传言庆元侯府势力、忘恩负义,与尹家结亲只是为了镇北大将军府的势和财,尹家一落魄就逼人家女儿为妾。
  虽然……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是被生生揭出来情何以堪?弄得现在那些名门世家圈子中,人家看秋家都是一副鄙视的眼神,谈起秋逸然的亲事更是直接闪避,好像生怕秋家有意沾上他们似的。
  正想爆发的季氏对上一脸若无其事细细品着茶的知若,好似一击重拳落在软绵绵的棉花堆上。使不上劲,脑袋却是瞬间冷静下来,记起了他儿子的反复交代。醒悟到今日一定不可与知若闹僵,因为是他们有求于她。没有知若点头,就算收买了卢大,这件事依然不能顺利解决。
  忍!一定要忍!迟早她一定要让这个小贱蹄子跪在她面前求饶!季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讪笑道:“瞧瞧,若丫头你这牙尖嘴利的,倒是比你娘从前还厉害了。说起来我今儿还真是有事找你,这不,我身边针线最好的丫鬟过些日子就要嫁出去了。偏偏老夫人和嫣然都是挑剔的主,所以我一直想着向你讨了你们府里那个叫如秋的绣娘呢。”
  知若“哦?”了一声。奇怪道:“秋夫人也知道如秋针线活好?”
  季氏早有准备,忙应道:“可不是。早就听你二婶说你身边四个大丫鬟都是出色能干的,那个如秋做出来的女红活计,比京里几个大绣庄出来的东西都要好……”
  知若皱了眉头,打断了说的正起劲的季氏:“秋夫人不知道吗?尹家二房、三房已经同我们长房断绝了关系,如今我们姐弟几人可没有什么二叔二婶的。”
  季氏当然知道(就算叶氏不说,早都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事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不就是想套个近乎吗?要不怎么说话?说“你以前那个二婶”?凭白坏了气氛。
  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有谁愿意宣扬自己一房被亲人断绝关系,赶出门去?又不是什么荣光的事儿。
  不想尹知若如此不给面子,直通通地就打断她的话给“纠正”了,这是表明与她完全没有任何瓜葛牵扯的态度?
  好吧,为了儿子,她还是得继续忍。季氏捏紧了拳头,故作惊讶地继续道:“啊?这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呢。嗯,我就是听尹二夫人说的。然后,那个如秋近来不是经常去我堂弟媳的如意绣庄采买吗?听说还同他们的绣娘交流技巧呢,正好我那堂弟媳见到过一次,说一听就知道那丫头是个行家,恨不得要了去他们绣庄呢。”
  知若轻轻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秋夫人既然如此看重如秋,还亲自走这一趟,一个绣娘而已,我将她送给您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秋夫人到来之前,我正在听我们庄子上的管事汇报事情呢,正是关于如秋的。不知秋夫人知不知道今日如秋被一位叫卢大的人救了的事,听说那卢大明日要来我们梅庄提亲呢。”
  季氏忙道:“这件事如今传遍了大半个洛城,我自然也听说了。不瞒你说,正因为这样,我才急急赶来。若丫头你也知道,像我们侯府这样的人家,女红手艺出色的人可不能少,眼看着老夫人的寿辰没几个月就要到了,还有年礼什么的,都需要大量好的针线活和绣品。若丫头,这事你可得帮帮我。”
  知若犹豫道:“可是,那卢大救了如秋,据说还有……身体接触,我若不应承,似乎不讲情理。而且那卢大也是个不好惹的,我们初来乍到,这……”
  “若丫头莫怕莫担心,”季氏道,“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问题,当然不会让你难做。这不,我都想好了,你就说我早就看中了如秋的手艺,向你讨要了她给逸儿做妾。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卢大听说后一定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侯爷同他们的大东家素日里也有些交情。”
  “这样啊?”知若蹙着的眉头松了松,“只要卢大不坚持、不为难我们梅庄,我倒不是一定要挣这个良善主子的虚名。只是,如秋现在虽然只是个绣娘,但曾经也是我身边的丫鬟,我们尹家和秋家有过结在前,现在我若是把她给秋世子做妾,只怕……外人不知如何看我?我还一直想着我们两家要少来往些,最好不再联系呢,才好让那些对我们两家不利的传言慢慢淡去。”
  季氏再深吸了一口气:“若丫头的意思是,即使卢大不娶,你也不愿意将如秋给我们秋家做妾?就因为怕那些流言,怕我们秋家连累你的声名?”放屁!也不知道是谁害的谁?若不是你这贱人,逸儿和庆元侯府怎么会像如今这么狼狈和被动?主仆俩都是贱人,都是害人的灾星!
  知若没有错过季氏眼底的恨意,不过她还真不虚呢,她们之间注定只有仇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悠悠哉哉地抿了一口茶,知若才放下茶杯:“秋夫人言重了!当日和离的事是你情我愿、对两家都有好处的事,哪有所谓谁连累谁?秋家真想纳如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第88章 如愿以偿
  “只是什么?”季氏也顾不得保持和蔼亲切的笑容了,拉长着一张脸,暗道难不成这贱蹄子也想狮子大开口,狠敲他们一笔?
  知若直视季氏,正色道:“只是我们不能让外人误会,说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我们两家签下共同声明,呃,也可以说是契约,从此后两家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恩怨情仇,互不来往,互不干扰,这样即可。”
  这样即可?季氏看着一脸平静安然的知若,恨不得冲上前去掐死她,那一番话简单点说不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小贱人就如此看不起他们庆元侯府,急巴巴地要与他们断绝关系?一个被休弃的犯臣之女,凭什么?若不是有那么丰厚的嫁妆令人眼馋,谁愿意多看她一眼?
  知若可不会在意季氏在想什么,乐意不乐意,现在她才是那个掌握着主场的人呢。
  如春不愧是知若身边第一丫鬟,比知若更加没将季氏放在眼里,眼见季氏没有回应知若的话,便自顾自开始按照素常的日程安排开了:“姑娘,用晚餐的时辰快到了,您是过去同二少爷他们一起用,还是……”
  知若看了季氏一眼,笑道:“不用了,我想秋夫人不方便在这里用饭,我还是同泽儿几个一块好了。是吧秋夫人?”
  真是气死她了!这尹知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单纯乖巧的尹知若?季氏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她真不稀罕在这儿用饭,也没有那个心情。问题是,这主仆俩明显是在下逐客令嘛,不,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尹知若摆这阵势就是告诉她。要想让她配合拒绝卢大的提亲,就要白纸黑字地签下她所说的那份契约、什么共同声明,没的商量。
  一旁的秦婆子也是暗暗长叹了口气。尹大姑娘这股精明劲哪里需要什么人挑唆,明显就是继承了她娘芊忻仟昕郡主、与生俱来的好吧?只是以前被保护得太好。没有机会展现罢了。她甚至怀疑,尹知若根本知道庆元侯府没有放弃继续算计她,所以才借机要秋家留下承诺。
  只是,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尹知若手中,夫人再明白再气愤又能如何?
  这边厢秋氏和秦婆子还在衡量得失,那边知若却毫不客气地又扔下了一枚炸弹:“说起来这如秋还真抢手,好好地出趟门采买针线布料也会碰到那么多事。本来我准备这几日就让她随震远镖局的人进京的,景王爷家一个管事婆子看上了如秋。想讨给她儿子做媳妇呢。虽然是官奴,但在王府里当差也不差是吧?”
  官奴?还是在京城景王府里?一旦泄露了半点消息,或者如秋生下的孽种长的像秋逸然(秋逸然兄弟的相貌就完全随了他们父亲庆元侯),天啦!到时候真是丢脸丢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去了。
  季氏哪里还敢犹豫,赶紧咬牙切齿地笑道:“可不是?女红好的女子大家都喜欢嘛。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哈,今日就签了那什么共同声明,免得外人误会你,明日你回绝了那卢大,十日后我们侯府就派一顶小轿过来接人。”
  知若点点头,对如春道:“你让喜鹊去大少爷那。请他写一份契约来,要快点,不用琢磨太久。可别耽误了秋夫人回府,这个季节的天黑得快。”
  如春应下,退了出去。
  没有了话题,会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静得让季氏感觉越发难受,却见知若一副悠闲淡然的轻松模样,更觉烦躁起来,忍不住张口道:“若丫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摆出那么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是被你娘逼的吗?”
  知若一脸奇怪:“什么模样?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啊,我爹娘可从来不逼我做什么我不愿意的事。”
  装!继续装!季氏暗暗呸了一声。一直就是这样?叶芳儿和她怎么会被骗得如此惨?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日走这一趟她才真正确定自己和表妹彻头彻尾被芊忻仟昕郡主耍了。
  至于尹知若。就算没有“很傻很天真”,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年岁在那,再聪明又能怎样?现在能占据主动位置也只不过是因为芊忻仟昕郡主之前布的局让他们所有人一开始就被动了而已。如若不然,秋家当日绝对会体体面面地将尹知若娶进门,然后,她有一百种方法对付尹知若,哪里会让她如此猖狂?
  一步错,步步错啊,坏就坏在庆元侯府在洛城而尹家在京城,她也就只在去年底见过一次长大后的尹知若,其它都只能从叶氏那里打听,偏偏她太相信叶氏而叶氏又太蠢了。
  知若借着看如春进来的动作瞟了季氏一眼,正好撞见她眼里悔恨与不屑交加的复杂眼神,嘴角再次勾起,她当然知道,季氏懊悔的不可能是算计她、算计她的嫁妆。只会懊悔他们秋家的“失策”,后悔不该在成亲那日就发难,不该让她和离。
  回来的如春脸上有一丝不悦,在知若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知若却是笑了:“她来的倒是及时,我还正想着要不要让她过来一趟呢,怎么说也是她的终身大事不是?秋夫人,如秋来了,我想,要不让她进来一见,顺便也看看她的意思如何?”
  季氏勉强笑道:“也好,也好”心里却暗自撇嘴,还用问那小贱人的意思?只怕她恨不得马上就跟我走呢!让她如愿做了庆元侯世子的妾室,估计今晚都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哼,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进府以后看我怎么收拾她?凭白害我儿同卢大那样一个卑贱的人坐在一起谈条件,还有我的三千两银子和翡翠茶盘啊!把她拆了卖都值不到零头吧?
  如秋今儿回来梅庄后,就一直在针线房带着喜莲几个裁样儿,想着明日就能赶出一条围脖来,好讨知若欢喜,她才能尽快按照秋世子教的方法回到观梅院。
  不想,刚刚几人准备去前面餐厅用饭,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庆元侯夫人来了,如秋一愣,找了个借口让喜莲她们帮她带一份饭,就回针线房拿了弄一半的样儿奔过来求见知若。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庆元侯夫人的到来与她有关。就算……就算没有关系,她也得过来瞧瞧,或许可以帮上什么忙,比如解围之类。要知道,若能讨得庆元侯夫人欢心,以后进了庆元侯府为妾,日子可就更有保障了。
  看着身穿粉紫色小袄、青色长袄裙,依然俏丽轻盈的如秋走进来,季氏不由地皱起眉头,狐媚子就是狐媚子,难怪会被尹知若贬去做绣娘,却还不知安份些。
  如秋的脸上明显上了妆,袄裙外用一条暗紫色的宽腰带将腰间束得细细的,发间还簪着两支粉紫色的绢花。
  如春见季氏皱起的眉头,暗暗好笑,也不知这位侯爷夫人若是看到今早如秋出门去与她儿子秋逸然幽会时那身装扮,会是什么样的脸色?这会儿的如秋还真真算是素淡了。
  如秋给知若行了礼:“姑娘,做年礼用的围脖,我们做出了个样儿,想拿过来请姑娘先看看可不可以。奴……奴婢不知道姑娘您这儿有客人。”
  知若挥了挥手,笑道:“无妨,我正想让人去唤你过来呢,有关你自己的事总要让你知道才好。”
  如秋一怔,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快起来,有关她的事?又这么巧庆元侯夫人过来,难道是……
  果然,知若继续道:“是你的亲事呢,你应该还不知道,现在整个洛城都在谈论你今早被那位卢大救了的事,据说卢大明日一早就要带了媒人过来提亲。”
  “什……什么?我不要!”如秋惊呼,“奴……奴婢不要嫁给那位卢公子!”怎么会这样?那庆元侯夫人过来是为什么?
  见如秋一脸祈求地看向自己,季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暗骂如秋不要脸,一个丫鬟的亲事由得她自己做主吗?说起来卢大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呢。而且,看过来做什么?生怕尹知若不知道她勾搭逸儿的事么?
  哼,一个小小绣娘就这副德性,进了侯府做妾还能守本分?
  此时的季氏只是站在主子看不安份奴仆的立场上,完全忘记了之前在侯府,她还希望如秋跟尹知若闹,然后被逼死呢。
  知若也是沉下了脸:“不要?卢大对你有救命之恩,还抱了你,你一句不要?是想陷我们梅庄于忘恩负义、无情无意之骂名么?外人都知道你一个签了死契的绣娘是没有权力说不的,岂不是让世人都来骂我?”
  如秋完全怔住了:“不……不是,奴婢不是……”怎么办?怎么办?她都是秋世子的人了,怎么能嫁给别人?
  知若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用多说了。反正庆元侯府已经说服了那卢大,我也已经答应将你给了侯府,你今日起就不用管针线房的事了,就呆在你自己屋里准备准备,十日后侯府会有小轿来接你。从此以后梅庄和秋家再无任何瓜葛,自然也包括你这个侯府世子爷的妾室。”
  侯府世子爷的妾室?如秋如闻天籁,不敢相信地掐了一下自己,真的这么快如愿以偿了?
  第89章 搞定
  如秋不敢相信地看着知若,又看了一眼季氏,却正好撞见季氏眼里闪过的嫌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季氏干巴巴地笑道:“也是听说你的女红、绣活特别出众,我早就想卖个人情,向你们家大姑娘讨要了你。不想出了今儿的事,再讨要你做丫鬟可不打了卢大的脸?也有损你家姑娘的名声,只好让你给世子做妾了,也是你这丫头的福分。”
  如秋得到了想要的证实,自然高兴,可是季氏的话又让她不能不觉得别扭,本来只是想讨要她作丫鬟?还有那抹嫌恶是因为什么?嫌弃她是丫鬟出身,不配做秋世子的妾室?还是怪她没有用,这么久了都没能帮秋世子算计到姑娘?
  突然,一个激灵,如秋想到了刚才知若话中除了她如愿进庆元侯府做妾外,还有其它的信息。同庆元侯府再无瓜葛?还包括她这个“庆元侯府的妾室”?姑娘同秋夫人谈了什么?达成了什么断绝往来的协议?如秋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她以后凭什么博取秋世子、秋夫人的欢喜?甚至,他们会不会迁怒于她?
  就在这时,喜鹊拿着两张纸进来了:“姑娘,这是大少爷按照如春姐姐让奴婢转达的意思写好的契约。”
  知若接过来很快通览了一遍,让如春递给季氏。这是她早就写好了稿放在明泽那,明泽只是抄了一遍而已,所以看起来是墨迹才干,还飘着墨香。
  季氏认真看了一遍,愤懑之余也不得不暗暗惊叹。之前就听说尹明泽虽然身体不好,但很是聪慧,文才好,不到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现在看来果然了得,这份契约很简单,一目了然。但主题明确,用词严谨。完全没有空子、漏洞可钻。
  契约写明,是庆元侯夫人亲自上门讨要绣娘如秋,知若念在两家老太爷昔日交情上,将如秋送与庆元侯府,至于让如秋做丫鬟、做绣娘、还是做妾,都是庆元侯府的事,与知若和梅庄无关。自此之后,两家恩断义绝。互不打扰。
  也就是说,签了这份契约,以后秋逸然、或者他们秋家任何人就不好以各种关心、牵挂什么的为借口跑来梅庄了,想算计尹知若就更加难上加难。
  季氏讪讪道:“若丫头,一定要这样吗?恩断义绝是不是太严重了?虽然你同逸儿和离了,但有什么事我们秋家还是很愿意帮你的。”
  恩断义绝?如秋吓了一跳。果然,姑娘真的要同秋家签断绝来往的契约,也就是说,以后她想到梅庄来“走走”也是不行的。
  一急之下,如秋忍不住脱口而出:“姑娘不要啊。不管怎么说,庆元侯府在这洛城都是说得上话的。”
  知若再次皱紧了眉头:“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要不要了?即使你十日之后可能成为庆元侯府世子的妾室。在我梅庄,也只是一个奴婢、绣娘而已。”
  知若的声音虽轻,但话就很重了。不仅如秋面红耳赤地呆住,连季氏和秦婆子也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偏偏这话明面上又抓不到任何毛病,如秋可不就是尹家的绣娘、奴婢?从小就是!
  秦婆子暗叹了口气,悄悄拉了拉季氏,提醒她签字走人,多留一会儿,只是多受点气。自讨其辱罢了,今日这份契约可是不得不签。否则明日一旦尹知若答应了卢大的提亲,庆元侯府以后很可能就要遭受更大的屈辱。
  知若训斥完如秋。转向季氏时倒是恢复了客气的浅笑:“多谢秋夫人的好意,但是我拒绝了卢大名正言顺求娶如秋的请求,却将如秋送给你们侯府。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想攀着庆元侯府呢,这多冤枉?还是声明恩断义绝的好,对我们两家都有利无弊。”
  多冤枉?冤枉什么?攀着庆元侯府还辱没她一个犯臣之女了么?季氏气得咬咬牙。不想,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婆子来通报了:“大姑娘,京里来人了,是景王府和铁府派来送年礼的。姑娘这有客人,强婶先招呼两位管事妈妈去用饭了,说晚点再来拜见姑娘。”
  知若暗暗吃惊,铁府派人来送年礼在意料之中,景王府也派了人来还真是没想到呢。虽然景王爷有提过一句会让王妃经常派人过来,好叫人知道梅庄有他景王爷关照着,但知若也只以为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当然,她给景王府的年礼,却是准备好了的。
  无论如何,景王府有如此心意,总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尤其送年礼的人还来得这么巧,正好让季氏亲自撞上。
  “嗯,”知若很轻松地应道,“这么冷的天,难为她们了,让厨房准备点温热的酒,再给来的人都添上火锅子。”出来送年礼,除了管事婆子,至少还有三五人,两府加起来怎么也要十人左右了。而且知若估计,来洛城送年礼,肯定不止送她一家,只是因为铁穆远同他们尹家的交情,先过来梅庄而已,当然也就住在梅庄了。
  那婆子赶紧回道:“是,听说强大管事已经这么吩咐了,正让人安排他们的住宿呢,都添了炭盆和厚棉被。”
  知若点头,有强伯、齐伯这些人在,这些事完全都不用她操心的。
  知若自然是轻松的,季氏和如秋那边却惶惶起来。
  如秋还是第一次听到景王府跟自家姑娘有来往,怎么会?以前大将军和郡主还在的时候,景王府跟镇北大将军府好像也没走这么近啊?怎么现在……
  季氏更是懵了片刻,这老天专门跟她作对吧?她正叨咕尹知若一个犯臣之女就应该巴着他们秋家呢,那景王府送年礼的人就到了?人家攀上景王府,当然就不用把他们庆元侯府放在眼里了。
  默默地,季氏接过如春递过来的毛笔,在一式两份契约上签上了她的名字。刚放下笔,一盒印泥就摆在了她面前的几子上,很明显,是要她摁手印。
  又不是做生意,牵涉多少银子,有必要这么正式吗?季氏正想张口推脱,抬眼却见知若正在另一份契约上她自己的名字下边摁上了手印,只得狠狠地磨了磨牙,狠狠地也印上了大红的手印。
  知若将自己留存的那份交给如春收好,心情好好地笑道:“秋夫人要不要先用些点心?从这里回去庆元侯府还需要半个时辰呢。”
  “不用了,府里等着呢。”季氏冷哼了一声,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知若那灿烂的笑脸,这样的笑容让她更加生气,以前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尹知若就总是笑得这样没心没肺。
  知若毫不介意季氏冷淡下来的态度,笑道:“那夫人慢走,知若就不送了。如秋,你替我送送秋夫人。”
  如秋正要应下,季氏却凉凉地丢过来一句:“不用了,就刚才带路的那位婆子给我们带带路就可以,她知道我们的马车停在哪。”她本来就一肚子火气,还要她一路对着那狐媚子,只怕真要忍耐不住了。
  知若也不勉强,很善解人意地道:“喜鹊,你也一起送送吧,若是秋夫人有什么需要,也好及时帮忙。”
  只要不是如秋,季氏倒也没有再拒绝,只一个粗使婆子代送,她确实也太没面子了,这喜鹊倒像是尹知若身边的心腹丫鬟。
  喜鹊引着季氏和秦婆子出去,刚走出院门,就遇到拎着食盒的如冬。如冬老远一眼认出季氏,就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不可能多恭敬,只像遇见一般客人一样略垂下头往旁边避了避,待季氏二人走过她身边才问道:“喜鹊,姑娘这会儿是不是得空了?”
  早先一听说来客是庆元侯夫人,她就跑去小厨房试验姑娘新给的双皮奶方子了,对着忘恩负义、还一心算计姑娘的秋家人,她怕自己装不出好脸色,坏了姑娘的事。
  不过这会儿,呵呵,看季氏那一脸便秘样的难看脸色,想必姑娘已经如愿拿到东西,她也不必在意这坏女人高兴不高兴了。只要没有坏了礼数、给季氏抓到把柄,带累姑娘的声誉就好。要她上前讨好,呸,她可没有如秋那么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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