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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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战战兢兢道:“回禀大人,小的叫安学,十七岁了。”
  “看你知书达理的样子,读过书?”
  “读过几年私塾。”
  陈子锟道:“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学生,那就好办了,你嫂子说你强奸了她,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啊,小的没有。”安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陈子锟道:“我寻思你这年纪,毛还没扎齐,也做不出此等禽兽之事来,其中定然有蹊跷。”
  安学不住磕头:“大人明鉴!”
  少妇大怒,蹦起来道:“放屁,老娘清白身子都被他睡了,还能有假不成。”
  下面一大群粗鲁村汉都是少妇的族亲,也跟着起哄。
  陈子锟一拍惊堂木,骂道:“咆哮公堂,该当何罪,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屁股。”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又闹开了锅,看打板子本来就是乐呵的事情,更何况是打得是女人的屁股。
  那少妇倒也知道羞耻,当两个卫士上前剥她的裤子之时,死命护住裤带,两下里纠缠了许久,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士竟然奈何不得她。看的老百姓哄笑不止。
  “好了,停手吧。”陈子锟懒洋洋道。
  卫士悻悻回来,陈子锟道:“两个大老爷们都扒不下你的裤子,你小叔子那么羸弱的少年,如何强奸你?”
  少妇虽然蠢笨,也明白中计了,还想撒泼,早被陈子锟一根令箭砸在脸上:“左右,给我叉出去掌嘴,妈了个巴子的,让你信口雌黄诬告良善。”
  卫士拿着令箭将少妇的一张胖脸抽的血花四溅,转瞬就肿起老高来,老百姓看了无不拍手称快,可见其人是个泼妇,早已不得人心。
  陈子锟略施小计就破了案子,心中得意洋洋,正要退堂回后宅吹嘘,忽然那个安学磕头不止道:“求大人救小的一命。”
  “此话怎讲?”陈子锟道。
  安学道:“小的自幼随兄长入赘王家,此番回去,定然会被他们打死。”
  陈子锟明白了,虽然冤案告破,但是少年乃是寄人篱下,回到家里哪有好日子过,思忖片刻道:“你既是读过书的人,不如到我军中当个文书吧。”
  安学喜不自禁:“多谢大人!”
  堂审结束,诬告者被抽昏,由家人抬走,百姓们也都散了,今后一段时间的谈资是少不了的,安学充入手枪营担任文书不提,陈子锟回到后宅,眉飞色舞的将审案经过吹嘘一番,把姚依蕾和鉴冰乐得咯咯直笑。
  正说的眉飞色舞,忽然护兵来报,说薛营长回来了,陈子锟大喜道:“想必是货款到了。”
  前几天他派薛斌带得力手下押送第二批一千斤鸦片前往上海,按时间算,正该回来,薛斌进来却是一脸苦相:“大帅,我没办好差事,死了好些兄弟,货也被劫了。”
  陈子锟神色如常道:“知道是谁做的么?”
  薛斌道:“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手下。”
  陈子锟道:“我和何丰林井水不犯河水,他为啥要向我下手?想必幕后还有黑手吧。”
  薛斌道:“李老板说,兴许是张啸林在里面捣的鬼,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陈子锟狞笑道:“老子又不是法官,要什么证据,三鑫公司和何丰林向来关系交好,串通一气对付我也是情理之中,一千斤鸦片小意思,老子让他十倍偿还,薛斌,想不想找回这个场子?”
  “想!”
  “好,点五百人马,带上家伙去上海铲了张啸林。”
  薛斌道:“带什么家伙?”
  陈子锟道:“新买的美国迫击炮和芝加哥打字机很好使。”
  正杀气腾腾的商量着如何干翻张啸林,参谋长阎肃来了,笑问道:“你们商量什么呢?”
  薛斌道:“卑职在黄浦江上翻船了,护军使正要带兄弟们去讨个公道。”
  阎肃道:“万万不可。”
  陈子锟奇道:“此话怎讲?”
  阎肃道:“大战在即,护军使怎可以身犯险,去做那些小事,这次若运作得好,江东省就是咱们的了。”
  陈子锟大惊:“吴玉帅要向东南用兵了?”
  阎肃不慌不忙展开全国地图指点道:“并非吴玉帅用兵,而是大帅们看不过卢永祥的所作所为,要武力解决他了,咱们正好趁机分一杯羹。”
  陈子锟道:“参谋长,你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阎肃道:“两年前徐树铮在孙文的支持下在福建搞了一个建国军政制置府,妄图与中央对抗,可是只维持了一个月就垮台了,曹老帅派直系骁将孙传芳当了福建督办,孙传芳辛辛苦苦和当地势力斗了两年才掌握了福建,原福建军两个师的部队被卢永祥收编了,浙江军实力大增,打破了平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江苏、安徽、福建的督军大帅们,就要对卢永祥动手了。”
  陈子锟一点就透,登时喜道:“卢永祥与奉张、孙文形成三角联盟,东南局势改变,孙先生不好说,奉张必不会坐视不管,届时挥军南下,这仗就有的打了,吴玉帅把我放在江北,就是为了对付孙开勤,秋高马肥,正好打仗,我必不会让玉帅失望的。”
  阎肃道:“此言甚是,仗是有的打了,可惜百姓又要生灵涂炭。”
  陈子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军阀割据穷兵黩武,与其长痛不如短痛,我等追随吴玉帅武力统一全国,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康。”
  薛斌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从二人的只言片语和表情中也能知道有大事发生,他问道:“那还去不去上海对付张啸林了?”
  陈子锟冷笑道:“一个上海瘪三还用的着我亲自出手么,这回我要挥兵上海,”取何丰林的人头,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阎肃道:“事不宜迟,咱们得未雨绸缪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起仗来钱粮消耗可是大头,马虎不得。”
  陈子锟道:“龚梓君辞职以后,后勤粮秣这一块让赵副官兼着呢,咱们找他去。”
  两人来到后勤处门口,就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副官处长赵玉峰正和一帮小军官斗蛐蛐呢,门口卫兵看到陈子锟和阎肃过来,赶紧大喊一声:“护军使到,参谋长到。”
  一帮军官赶紧立正,噤若寒蝉,陈子锟的马靴吱吱呀呀的响着,目光所及,众人都低下头去。
  “这蛐蛐叫什么名字?”陈子锟指着罐子里张牙舞爪的小虫问道。
  赵玉峰道:“这是卑职的铁头将军,已经连胜了八局了。”
  陈子锟道:“你的铁头将军虽然厉害,不如我的红头元帅。”
  众人见陈子锟没有发飙,心情放松下来,胆子也大了,七嘴八舌要和大帅交流蛐蛐经,赵玉峰更是一脸骄傲道:“大帅,别的我都服您,斗蛐蛐您可不行,我这只铁头将军是从一百多只蛐蛐里挑出来的,任凭你什么红头绿头元帅也不是个。”
  陈子锟冷笑:“来人,把我的红头元帅抱来。”
  青锋眨眨眼睛下去了,众人忽然回过味来,大帅平时不喜欢斗蛐蛐的啊,哪来的什么红头元帅。
  不大工夫,青锋抱着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来了,鸡冠子跟一团火似的,众人都咽了一口唾沫,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赵玉峰。
  赵玉峰也傻眼了,红头元帅是个大公鸡啊,这可是昆虫的天敌,再厉害的蛐蛐也不是个啊。
  陈子锟一摆手,青锋把大公鸡放到了桌上,大公鸡真不含糊,几下就把藏在罐子里的各路将军总兵统统叨起来吃了,吃的非常满意,以至于引吭高歌起来。
  众人心里那个疼啊,又不敢言语,差点憋出内伤。
  陈子锟道:“身为军人,在公事房里斗蛐蛐,成何体统,今天灭了你们的蛐蛐略施惩戒,下回灭的就不是蛐蛐了,懂么?”
  众人一起敬礼:“懂了!”
  陈子锟打发他们滚蛋,问赵玉峰道:“你接管后勤的账也有一段时间了,库里有多少现款,多少粮食,多少弹药?”
  赵玉峰眨巴着眼睛啥也说不上来。
  陈子锟就明白要坏事。
  第三十九章 龙之死
  清点账目之后,陈子锟傻眼了,枪械子弹还有些库存,粮食和现款所剩无几,自己从北京带来二十万大洋,每月还有煤炭收入和夜上海的进项,竟然都花的一干二净。
  “这钱都他娘的跑哪儿去了?”陈子锟将账本狠狠摔在地上。
  赵玉峰是有前科的人,当年直皖大战的时候他就曾经倒卖过军粮,陈子锟对他知根知底,焉有不怀疑的道理。
  “大帅,冤枉啊,我这个人虽然贪财,最多也就是弄百十块零花,断不敢贪墨如此巨额的军资啊,最近花销是大了点,且容我慢慢给你算。”赵玉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陈子锟也知道赵玉峰没那么大胆子,定下心神来听他解释,原来最近花销是大,和省军激战一场,伤亡虽然不大,也有百十人之多,安置伤员,抚恤死者,都需要花钱,补充弹药器械军装也要花钱,而且两团人马在江湾屯田,前期投入也颇为巨大,林林总总花了十几万大洋下去,那点家底子早就糟蹋光了。
  阎肃道:“咱们家底子薄,这阵子开销确实大了些,光是买罂粟种子就耗资巨万,这钱不经花啊。”
  陈子锟也感慨:“入不敷出啊……”
  虽然他已经开了几个开采白煤的矿井,储量也很可观,但开采完全依靠人力,产量有限,更是受到运输能力的限制,有煤也运不出去,每月至多能有一万多块钱的进项,杯水车薪不顶事。
  至于夜上海就更不用提了,那点收入贴补家用还行,用来行军打仗就是开玩笑。
  阎肃道:“要不这样……收田赋。”
  陈子锟摇头道:“不可,我承诺过百姓,免征田赋,朝令夕改绝不可为。”
  阎肃一摊手:“那仗总归要打吧,护军使您得拿个办法出来。”
  陈子锟在公事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半天终于道:“有了,吃大户,拿夏大龙开刀,这头猪养了这么久,也该宰了。”
  阎肃道:“您不是答应过龚梓君,不杀他老丈人么?”
  陈子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东西多次和我做对,我还没和他算过账呢,这回非罚的他倾家荡产不可。”
  ……
  夏家大宅,昔日荣华富贵都被雨打风吹去,去年一场大火烧掉几乎半个宅院,到现在也没有修缮,夏家完了,护院保镖作鸟兽散,门庭冷落车马稀,亲生女儿跟了死对头的儿子远走高飞,只剩下一个脑壳挨了子弹,已经痴呆了的丘富兆整天坐在院子里流着口水发傻。
  屋檐下,老态龙钟的夏老爷坐在轮椅上,膝盖上铺了条毯子,右手里依然转着两枚铁胆,不过转的很吃力,铁胆竟然掉在地上滚出老远,这时候丘富兆就会颠颠的跑过去捡起铁胆送过来,这也是夏大龙唯一的乐趣了。
  忽然一群团丁破门而入,其中好些熟悉的面孔,以前在夏大龙面前都跟哈巴狗似的,如今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夏大龙眼睛微微眯着,如同正在假寐的老狮子,虽然老态龙钟但余威还在,没人敢动他。
  “终于要对老夫下手了么?”夏大龙冷笑一声,“下刀子的时候麻利点,老夫不想折腾。”
  一个小头目道:“夏老爷对不住了,有人把你告了,俺们奉了上面的命令来请您,您老别和俺们一般见识。”
  说完一摆手,两个团丁上来就要架夏大龙,没成想丘富兆猛扑过来,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将团丁推到一旁,团丁们大怒,将其暴打一顿,还是把夏大龙架走了。
  夏大龙被抓走以后,陈子锟的卫队查抄了夏宅,翻箱倒柜的搜查,连夹皮墙都砸开了,所获甚微,只有几百个大洋,十几吊铜钱,一些锡器瓷器字画什么的,传说中家财万贯的夏家原来只是个空壳子。
  这也难怪,夏大龙中风之后,他的几房姨太太就卷着细软跑了,遣散保镖护院的时候又花了一些钱,现钱是没有,但地契房契还是有些的,夏家这些年强取豪夺,弄了三千多亩良田,其中光水浇地就有一百五十亩之多!
  卫队拿着地契喜气洋洋回报陈子锟去了。
  县衙外院的监牢里,一个偏瘫的老头子被丢在铺着沤烂稻草的阴暗监房里无人问津,风光了大半辈子的夏大龙终于明白,自己死期将近了。
  但陈子锟并没有不声不响的处决他,因为这样做是违法的,他要公审夏大龙。
  原告很好找,第一团中校团长陈寿就是现成的,当年陈家和夏家发生冲突,夏大龙仗势欺人,将陈家害的家破人亡,可是铁证如山的。
  陈寿状告夏大龙的事情一经传开,全县都沸腾了,夏大龙为非作歹多年可积攒了不少仇家,墙倒众人推,县衙的鸣冤鼓都快敲破了,这回陈子锟没有亲自审案,而是让柳县长出马。
  “县长,夏大龙和你有杀父之仇,是你报仇的时候了。”陈子锟这样对柳优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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