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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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个人欺负,总比被一万个人欺负要好得多。”沈知南这么回答,他当然知道她在心中想什么。
  于是,她唇角的讥嘲更深;
  就连杏眸眼底,都是不见天日的暗色。
  沈知南表情不明地睨她一眼,然后松开她的脸庞,弯腰去帮她整理刚刚被他一手弄乱的裙摆,拉下去,遮住一双白皙的腿。
  他很擅长收拾残局,无论是人,还是事。
  待男人直起挺拔腰身时,发现她正格外刻薄地看着他,视线里有冰,恨不得将他就此融化。
  他问:“有话说?”
  盛星晚注视着面前男人,冷漠地开口:“我不喜欢被一个陌生男人侵犯,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您的提议,希望沈先生能自重,别再使手段,把别人的私生活扬得到处都是不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沈知南的眸沉了。
  那瞬间,周围温度急转直下。
  见他面色难
  辨,她不经意地反问:“刚刚会场里满天飞的照片,难道不是您的手法儿么?”
  是他,然后呢。
  沈知南不介意这件事,介意的是听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嗯,所以?”他应对自如,又漫不经心地补上一句,“你在为你出轨的未婚夫鸣不平么,他奈我何?”
  “......”
  如果没有绝对资本,断然不敢如此狂妄说话。
  她看着他,半晌,吐出三个字:“好手段。”
  恐怕他早就知道林殊胜和盛可雨的事情,但她不说,昨晚没说,今早没说,偏偏在她选择见林殊胜的时候,把照片扬得满天飞,借此来告诉所有人,最主要是告诉她——林殊胜出轨了。
  没有女人能容忍,无关情爱。
  不得不承认,他看得又透又准,照片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无意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支笔在她和林殊胜间,画上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
  转念想来也理应这样,他是家族权利追逐的上位者,简单几字能窥到无数,毕竟能站到如此高位,要说无城府无心机无手段,怎可信?
  轰地一声————
  在二人沉默间出现一道杂音,循声望去,是一个女人从隔间里跌出来,摔倒了,正趴在门板上。
  有人?!
  那刚刚的所有岂不是......?
  第7章
  敢情是这女人一直趴在隔间门上偷听对话动静,没料到门板松落,就那么狼狈地跌了出来。
  那女人仰头,目光慌措双唇微微张着。
  沈知南目光散散落去,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不为自己在女洗手间里的所作所为感到脸红羞愧,反倒是对那地上女人温善一笑:“要紧么?”
  谁不知道沈先生是一只笑面狼?
  那女人吓得双目圆瞪,冷汗遍布,三两下从门板上爬起身对着男人深深一鞠:“沈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是听到您的声音太害怕所以没敢出来,就一直等在里面的.......”
  沈知南淡淡的笑:“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可这男人比直接吃人的猛兽要恐怖得多。
  那女人还想解释点什么,沈知南显然没兴趣听,也没心思去斥责,只摆摆手让人赶紧离开。
  如获大赦,那女人提着厚重的裙摆跑得比什么都快。
  只余两人,愈发安静。
  盛星晚的目光从地上门板收回,也没看男人,迈步离开,身后传来他不冷不热的声线:
  “我不会给你第三次拒绝我的机会。”
  事不过三,
  这是他的一贯原则。
  盛星晚脚步一顿,只一秒,就没有犹豫地离开男人视线。走出去时的唇角格外讥诮,巧了,她不会被同一个男人纠缠三次。
  走出会场短短距离,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他看上她什么?
  后来,有人问她:“沈先生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开什么玩笑呢。
  沈知南见过的女人如桐花万里路,阅尽千万种风情,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一眼倾心?太轻浮,别人可能会,但他沈知南一定不会。
  换一种说法,沈知南英俊,多金,权握宁城经济命脉,多得是女人拼得你死我活想要得到他,他若是容易交付出好感,那倒显得掉价了。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盛星晚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下午在百货商场购置的白色羽绒服,套在身上,走出了会场。
  会场外,林殊胜的保时捷停在那里,他也看到了她。
  但明显不是在等她。
  后来的盛可雨越过她,
  下巴抬得高高的,转头微笑着睨她:“好妹妹,去哪儿呢,要不要我和殊胜送你一程?”
  ——谢绝好意。
  盛星晚没说出口,视线寡淡地扫过两人的脸,发现林殊胜有些不敢与她对视时,讥诮地弯了弯唇,心虚呢?
  走出去五米开外时,盛可雨叫住她。
  “星晚。”
  “......”她转头。
  “今夜好梦。”
  “......”
  有病?
  盛星晚实在是无心再与这两人拌嘴,嘲讽地扯了扯唇,再度转身离开,她现在要忙着去百宝存取骨灰盒。
  不适宜将骨灰带到这么热闹的宴会,所以在先前时刻将骨灰盒存到百宝存(一个临时寄存东西的地方)。
  百宝存,
  盒子和现金都存在那儿的。
  但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盛星晚,现金和盒子都被人取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脑中一白,然后,还是空白。
  “取走了?”
  渐白的脸色配上那道遮不住的红痕,看上去别提有多折堕。
  盛星晚抬手抚着额角,试图冷静,她质问道:“是我本人寄存的东西,为什么没有经由我的允许,就随意让别人取走?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经理磨磨蹭蹭地出来,秃头,耳胖体宽的,恬着啤酒肚踏着外八字从里面走出来,不满地看眼前台站着的高瘦女子:“啥事儿阿,咋咋呼呼的。”
  在听过来龙去脉后,那胖经理把手一摊,告诉盛星晚:“取东西只要有本人身份证就行阿,的确是你本人身份证,我们才敢给,这位小姐你可不能不讲道理。”
  身份证?
  压根就没带,在盛家她的房间里。
  想到这里,盛星晚猛地意识到什么,眸光一凝:“经理,给我看看监控,是不是一个女的。”
  本不想麻烦的,但是经不住盛星晚闹腾,经理还是让人调监控给她看——屏幕上,约是她离开一小时后,盛可雨就出现了,手里拿着的果然是她身份证。
  【今夜好梦】
  此刻,她终于明白,盛可雨为什么要意味深长地说这句话了。
  ......
  盛星晚在大厅枯坐整整一夜。
  连陶淑的骨灰盒都要抢走,是怕她胡来,还是单纯就想看她痛苦?
  长椅上,她拢紧白色的羽绒服,双手覆面,黑暗中的眼又
  涩又痛,深深弯腰佝着身体看上去弱小又无助,蜷缩一团,最后一嘴狠狠地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母亲,是我无用废物,没能为您争口气。
  天色大亮,外面街道开始日复一日的热闹,鸣笛声,交谈声,呼呼风声,在无数声潮里,只有她一人表现出极度的衰颓和沉堕。
  八岁生日那年,丫头时期的她看着水果蛋糕高兴无比,和母亲一同准备吹蜡烛时,有不速之客到来,一位商人和他的跟班们。
  商人说:“女儿交给我,你养不好她。”
  那晚,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被带离她和妈妈小小的家,那严肃商人把她带到好大的豪华房子里,对她说:“你就住在这里,从今往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二小姐了。”
  到头来,陶淑碎掉一颗心,得到一场欺骗,失去一个女儿。
  生无名分;
  死无碑冕。
  陶淑一生只剩可悲。
  重新从掌心里抬起脸时,已是水光一片,她在无声无息中崩溃。她只有二十岁,小姑娘一个,再怎么骄矜傲慢,在走投无路时,也还是会哭。
  又枯坐上一会,终起身往门外走去。
  漫天风雪,吹在脸上是活生生的麻木痛感,她转身,往北边方向缓慢步行,那是盛家所在的方向。
  她得要回来,陶淑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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