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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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年年很少与男子说话,有点儿紧张,擦了擦手心里出的汗,进屋去给他倒杯水。
  白米便过去跟他说话,特意放开了声音,说给房里的虞年年听,“昨天晚上的大鹅,是你扔进来的吧。”
  俊俏的小侍卫险些咬了舌头,但至少跟白米说话没有心跳加速说话都说不全,他闷闷点头,“是我。听说虞姑娘院子里进了只黄鼠狼,咬断了小鸡的腿,我想着给她送只大鹅,能看家护院。”
  “你个呆子!你怎么不当面送,这样年年能知道是你送的吗?” 白米啧了一声。
  小侍卫讷讷点头,没说别的。
  他有些害羞,怕虞姑娘嫌弃他,也不肯收他的大鹅,所以才想了这么个蠢办法。
  虞年年自然听见了外面两个人的话,手心里沁出些汗,有些紧张无措。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子示好追求,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侍卫做活又快又好,不过半个时辰,整齐干净的新鸡窝就做好了,用锉削将木板的毛边打磨的光滑。
  虞年年要给他钱,做鸡窝和大鹅的钱,他红着脸飞一样逃走了,大鹅对着他的背影扑腾翅膀,嘎嘎乱叫。
  虞年年问白米,“你怎么知道昨晚来送东西的是他?你瞧见了?”
  “我相好的说的,他们是一处巡逻的。他还说这小侍卫人品不错,踏实老实,就是木讷不大会说好话。喜欢你好久了,每次巡逻的时候都要特意看看,脸红的跟那猴屁股似的。”白米推一推虞年年,“你看看他怎么样?我觉得生的还俊俏,你不如考虑考虑。”
  “我……”虞年年没说出来话,脸倒是红了,“再说吧,我现在感觉有点奇怪。”
  她手攥着衣角,蜷缩成拳。
  自己说不上哪儿怪怪的,就是觉得好像一切有些太顺利了,顺利的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她如今正在切身经历,她根本想象不到,这会是她的人生。
  晌午在一处吃饭,王娘子在她碗里夹了只鸡腿,笑眯眯的,“多吃点儿,瞧你瘦的,等会儿跳舞都要没力气了。”
  虞年年受宠若惊,白米悄悄告诉她,“王娘子是那个小侍卫的母亲。”好死不死又补上一句,“你未来婆婆对你多好。”
  她登时就觉得碗里的鸡腿烫手烫嘴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马车辘辘行在官家大路上,在一处驿站停下,赶车人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有人将马牵去后头喂粮草。
  沈之昂率先跳下车,虞寄白紧随其后,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看起来就不像是能让人信任的模样。
  他将手藏在背后,“我住哪儿?走了这么多天,都要累死了。”
  沈之昂冲着驿人点头,“这是陛下让本官去请的终南山高人,不可怠慢。”
  驿人弓着腰,将虞寄白领到最华丽的院子中,“您请住这儿,一会儿有人来送晚饭。”
  虞寄白赶忙打发他走,“行了行了,晚饭也不用送,我不吃,现在就要睡觉。”
  人走远,虞寄白方才撑不住,脸色惨白,大滴大滴流着汗珠,手心中满是血淋淋的掐痕。
  作者有话要说:  大鹅:响应群众呼声,我出场了(骄傲jpg)
  狗蛋儿(背着手):听说大家都哭了?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笑着走出二十五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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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虞寄白从怀中摸出一个搪瓷药瓶, 哆嗦着拔开药塞,本想倒些在掌上,药丸却地里咕噜洒了满地,他忙跪爬在地上, 匆忙塞入口中两颗, 不断喘着粗气, 压抑着痛苦。
  良久, 才与平常无异。
  听闻狩阳帝从终南山新寻来一位高人, 不但能点石成金, 操控风雨, 甚至还能逆天改命。
  传闻高人修习了长生不老之术, 如今三百岁了, 还是如年轻人一般俊美。
  狩阳帝大喜, 将其封为护国大国师,衣食住行皆比肩太子, 一时间风头无两、荣宠非凡。
  民间传闻,往往更加邪乎, 一个传一个乱了套, 有说大国师是天神下凡,已经活了一万八千岁;还有说国师是金龙化人,来庇佑大梁。
  六月二十四,是慕容澹十八岁生辰。
  晋阳正值初夏,夏光烂漫,风畅日和。
  慕容澹还未出现,设宴的湖心亭就已经宾客攘攘,锦衣华服,香风涌动, 互相寒暄着。
  太子知道慕容澹不喜他,今儿来也不是专门为慕容澹祝寿的,单纯是来添堵的。
  他拉着重臣们谈笑风生,像是极为吃得开模样。
  一干大臣总觉得心里惶惶,毕竟凉州王生辰,他们跟太子谈笑风生算怎么回事?
  但太子他们又惹不起,只能赔笑。
  太子讲个笑话,没逗笑旁人,自己先哈哈大笑,他们又不能放着太子尴尬,便一起干笑,场面看起来荒唐极了。
  众人不断将目光瞥向身着白衣,遗世独立的虞寄白,想上前搭讪,却又碍于他那一身清高缥缈的气质踟蹰,最后只好远观。
  虞寄白闭着眸,难得沉默寡言。
  沈之昂看他,嗤笑一声,平日里没见这么端方,这人倒是惯会做戏的,糊弄人一套一套的。
  慕容澹正在换衣裳,玄色的衣料,织就出并不明显的暗纹,只有在阳光下才若隐若现流动,发丝细的金线在袖口衣领大片勾勒。极为低调华贵,也十分沉重。
  “殿下,各府的生辰贺礼都到了。”管家将整理好的名册恭敬递上去。
  慕容澹没看,随手扔在桌上,“太尉府送的什么?”
  他倒是十分好奇,虞家给虞太尉送来的钱财珍宝都被他销毁了,庄子产业也付之一炬,虞太尉着急忙慌的把所有姬妾都卖出去凑嫁妆和聘礼,如今能舍得拿出什么样的生辰礼物给他。
  管家嘴一抽,想起虞太尉送来的东西,“虞太尉送来一副字画。”
  “他自己画的?”
  “是。”
  “丢人现眼。”慕容澹冷冷嘲了句,“真拿自己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了。”
  管家也觉得虞太尉此举抠搜的不行。但凡虞太尉是个赫赫有名的才子,字画在晋阳里有些名气也就罢了,但那拙劣的画工,委实有些寒碜。
  慕容澹出去的时候,太子尚在谈笑风生,见慕容澹,心惊之余,对他暗暗投了个挑衅的眼神,又匆匆避开眼睛,不敢再看慕容澹的目光。
  用最怂的态度,做最有骨气的事儿。
  众人起身同慕容澹行礼道贺。
  “太子方才说什么了?大家如此高兴,不如说出来与孤同乐。”慕容澹撩起衣摆落座,继而看向太子,“堂兄近日倒是春风得意,想必是因大婚将近。”
  “没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堂弟久不在晋阳,即便孤说了,想必你也听不懂。”太子对慕容澹傲慢的态度极为不满,明着怼又不敢,只能暗搓搓的,试图用这样的话来营造一种孤立感。
  慕容澹像是不介意,冲着太子,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继而又笑意盈盈,好似无事发生,举杯邀众臣共饮。
  太子瞳孔一缩,心脏骤然被攥紧。
  □□年前,慕容澹才十岁,生的漂亮,像个女娃娃,他便问,“你是哪家的贵女?我娶你做媳妇?你先给我亲一口。”
  慕容澹冷冷地看着他,也不知十岁的孩子哪儿那么大劲儿,抓着他的头就往池塘里按,声音稚嫩却沙哑,冷漠异常,“你说什么呢?小杂种?”
  他溺水的快要死了,还不忘反驳,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不,我不是……”
  “乱.伦生下的,不是杂种是什么?”
  太子是狩阳帝与亲妹妹荆河公主私通生下的孩子,先帝知道,却并不在意,毕竟这种事情在慕容家并不稀奇,但暗里戳脊梁骨的并不少。
  太子他这辈子最痛恨杂种两个字,也只有慕容澹会照着他的痛处,不断的踩。
  众人发现,太子突然安静了,但也只是庆幸,安静了好,安静了好啊!
  省的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虞年年她们换了衣裳,雾蓝色的裙子,露出纤细的腰肢,长袖轻轻地拢在地上。
  她想着,宴会赶紧散了,她好回家喂鸡喂鹅喂狗。
  小家伙们两个月里长得飞快,狗子已经长得很大,她抱在怀里都十分吃力。
  那只瘸腿的小鸡也长成了只雄壮的大公鸡,每天一瘸一拐跟在大鹅身后,学着大鹅撵人满院子跑。
  她被安排在帷幕后弹琵琶。
  虽然虞年年跳舞极好,甚至是她们当中最棒的一个,但她的体力,实在难以为继到宴会结束,往往只半段舞,就已经脸色苍白。
  王娘子也有私心,所以规劝着虞年年去幕布后弹琵琶。
  她喜欢虞年年这个姑娘,儿子也喜欢,可姑娘在这个年代生的好看,却并不是什么幸事。
  满堂皆是权贵,若真有个看上她的,谁也不能反抗。
  乐师的位置在水榭高台的左右两侧,用轻薄的纱帐遮住,露出影影绰绰的影子,极为曼妙动人。
  坐在最高处的人,若是有心,稍稍向四周一瞥,便能将他们一览无余。
  虞年年落座,身体放松,指尖扫过琵琶弦,错落清脆的声音便倾泻而出。
  几位姑娘摆动水袖,轻挪曼转。
  “这是徐娘子的琵琶声?”坐中有位客人似是极为推崇徐娘子,拊掌惊喜道,似疑惑也似肯定。
  有几位纷纷应和,“下官也觉得像,若不是徐娘子,也该是她的亲传弟子。”
  “虽然丝竹管弦声争鸣,但我却十分肯定,这便是徐娘子。听说她这件只在各家辗转教习,不曾出来弹奏过。不知殿下是如何请来的?”
  慕容澹深觉晋阳这些附庸风雅的人聒噪,琵琶不都一个声儿吗,他们怎么就偏得听出个谁是谁弹的,甚至还得品头论足一番。
  谁弹的不都是一个样子?
  凉州地处西北,民风粗犷,那里的人也不喜欢听这种绵软的曲子,观靡靡的舞蹈。慕容澹自小在那里长大,自然对晋阳的歌舞也不感兴趣。
  他烦躁的将酒樽放在卷案上,众人一惊,赶紧压低了声音,不敢让慕容澹听见。
  嘁嘁喳喳的声音,却伴着欢快的歌舞,让慕容澹的烦躁愈上一层楼。
  他偏头朝着乐师们坐着的放向看去,的确有一个抱着琵琶的,死活不肯抬头,像是一抬头就有人能吃了她似的。
  身材细细弱弱的,慕容澹心里一刺。不由得将她同年年比较,心想还是他的年年好一些,这乐师有些太瘦,跟麻杆儿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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