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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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茹没有拒绝曹元亮,她表现得很热情。
  两人一直折腾到夜深了才入睡。
  绿阶院,也就是绿浓所住的院子里。趁着夜色,一道影子贴着墙根,偷偷摸摸的摸进院子里。
  绿浓正准备熄灭灯烛,就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绿浓一怔,转头朝窗户看去。只见窗户外头,曹牧朝她笑笑,腿一蹬,轻车熟路的爬过窗户,落在屋里。
  曹牧回身,关了窗户,一个箭步冲到绿浓身后,把绿浓搂进怀里。
  绿浓对曹牧这种行径习以为常,只是,当曹牧的一双手绕过她的腰,覆在她肚子上时,绿浓惊呼了一声。
  她抬手盖住小腹,挤开曹牧那两只手,娇滴滴嗔他:“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我怀着孩子呢!”
  曹牧胸膛贴着绿浓的背,探头在绿浓耳边笑:“知道,我再怎么没个轻重,也不敢伤了你肚子里的小祖宗。不然你拿什么在侯府后宅立足?”
  绿浓低语:“你知道就好。”
  曹牧笑得讨好:“绿浓,你看你翻身成了公子的宠妾,也不能忘了提携我是不是?”
  绿浓娇声轻语:“我知道的,哪能忘了你。”
  “我就知道,绿浓是个念旧情的,会看在我们这几个月的情分上,替我在公子面前美言。”曹牧满意道。
  绿浓撇撇眼角,小家碧玉的娇羞姿态尽现。灯火下她好似一支沐浴着暖光的清丽芙蕖,极是妥帖顺眼,看得曹牧眯起了眼睛。
  眼看着曹牧有动手动脚的倾向,绿浓有些胆怯的挣脱开他,护着自己肚子道:“天色晚了,我要歇下了。这胎儿金贵,我得好好养着,怠慢不得。”
  曹牧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只有绿浓在侯府后宅站稳脚跟,才能提携他。这一切的希望可都落在绿浓的肚子里,不论她肚子里这个是圆是扁,总归不能有闪失。
  曹牧道:“我知晓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他说完,原路返回,还从进来的那个窗子出去。
  绿浓走到窗边,看着曹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绿浓才放心下来,将窗户关上。
  ……
  年关将近。
  京城里飘起了雪子。
  外头温度太低,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人们出门时,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倒是辞旧迎新的氛围很是浓郁,人们碰到相熟之人,互相道一声新春问候,家家户户也挂上了新桃符。
  孟府所在的街巷里,左邻右舍纷纷主动清理这条街巷。有钱的人家买了红灯笼挂上,没钱的人家也张罗着贴了春联。
  韩嫣穿着珍珠粉色的素绒绣花小袄,下着白色的妆花马面裙,外头披着件大红织锦镶毛的斗篷。孟府门前的灯笼,还是前年孟庭入住这座府邸时叫人挂上去的,已经褪色不少。这会儿韩嫣在领着下人挂新灯笼。
  她站在浅灰色的院墙旁,只松松梳一个摇摇欲坠的堕马髻,斜挽一支赤金扁钗,斗篷领口的一圈茸毛被风吹起,轻轻拂过下颌,衬得她艳丽的脸蛋多了两分雍容。
  街巷里忙活的左右邻居们,时不时就停下手头的活,频频观望韩嫣。她的美艳,却是比满街的红色还要引人注目,逼得孟府那两只褪色的红灯笼全无颜色。
  孟晶清也在旁边,指挥下人贴春联和新的门神。胭脂红的暖袄衬得她身材姣好,衣服上满是宝相花纹,洒了金线。
  小姑娘本就娇俏,这样的衣服穿来更是一团喜气。只是眉眼间有些愁容,她转头对着韩嫣叹息:“都快到年关了,哥哥还不得空闲。秋闱都已经放榜了,嫂子,你说翰林院这是在忙什么呢?”
  韩嫣也不知道,实则她心里的不舒畅感,比孟晶清重的多。
  孟庭和她说,他忙过这阵子就好了。可这都三个月了,马上要过年,孟庭竟还是早出晚归。
  就像孟晶清说的,秋闱都已经放榜了,榜上有名的人准备下一场考试。翰林院这会儿既不用阅卷,也不必急着在年关时筹备下一轮考试。所以,孟庭到底在忙什么?
  韩嫣也有问过孟庭,孟庭说,除去科考外,翰林院近期还有不少别的事务堆积,故而会繁忙许多。
  他向韩嫣许诺,等过了年他就轻松了。
  韩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或许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孟庭在瞒着她忙什么别的事情。但不管她怎么追问,孟庭都会放柔了语调,说她胡思乱想。
  韩嫣无奈的吁了口气,抬头往门楣下一瞧,新灯笼挂好了,火红火红的两团。只可惜如此喜庆的场面,没法第一时间和孟庭分享了。
  将孟府布置一新后,韩嫣回了趟娘家。
  如今韩攸和邹氏离开江平伯府,小日子过得还挺清净。韩嫣到的时候,韩攸刚下朝回来,邹氏去门口迎接韩攸。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进了屋子,邹氏命人点上炭火,三人围着炭火盆子取暖。
  小坐了会儿,韩攸就道:“圣上快不行了,如今梁王殿下每天都在寝殿为圣上侍疾,早朝的时候,好些人都建议立梁王殿下为储。”
  韩嫣稍稍寻思,问道:“爹没跟着他们起哄吧?”
  “没有。”韩攸本来就是不必掺和政局的技术官,再加上胆子小,所以全程作壁上观。这般冷眼瞧着同僚们唇枪舌战,韩攸心里也有些猜测。
  “我总觉得梁王殿下的呼声过高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里头使猫腻。而且啊,唉,支持梁王殿下的人越多,我倒越觉得梁王殿下会功败垂成。”
  为官多年,韩攸也练就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直觉和判断。这些朝堂上的事,他往常不和妻女说,生怕江平伯府人多口杂,不慎教人传出去,平白落个话柄。如今分家了,就不必顾虑这些。
  韩嫣是不懂朝堂之事,只是听韩攸如此说,韩嫣便想到了她看的那些话本子。
  话本子里,偶尔会有描写前朝皇嗣们夺嫡的内容。那种蹦跶得欢实的皇子,到最后,往往被不声不响的给干掉了。她怎么觉得,梁王就那么像蹦跶得欢实的,而楚王,却是那不声不响憋大招的呢?
  当然这种话只在心里想想。接下来,韩嫣便陪爹娘说话,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下午时分,韩嫣打算回家了。
  她领着紫巧,被爹娘送到府门口,互相道别。
  紫巧搬来垫脚凳,韩嫣正要踩着上马车,这时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巷子口,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
  那人影乍一看有些眼熟,接着韩嫣听到人影的声音:
  “三老爷!三夫人!嫣小姐!救救妾身的茵儿吧!”
  韩嫣动作一僵,下了垫脚凳。
  是江平伯府的琼姨娘!
  第98章 救救茵儿
  琼姨娘是韩茵的生母, 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身边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她应当是独自一人从江平伯府跑来的,路程不近,对她这样身子不好的妇人而言, 跑这一路极为辛苦。
  离得近了,她脸上的疲态一览无余。她腿软的几乎随时要倒地,几乎是拖着两条沉重的腿, 擦过落满雪子的石板路。
  韩嫣道:“紫巧, 快去。”
  “是。”紫巧连忙上前, 扶住琼姨娘。
  这一刻琼姨娘险些瘫在地上,她急促而断续的呼吸像是无力的浪涛,一波又一波散在冰天雪地里,不断飘散成一团团白气。
  韩嫣和韩攸、邹氏也上前,琼姨娘一把抓住韩攸的袖子:“三老爷,求您……求您救救茵儿!”
  刚才琼姨娘喊出“茵儿”两字时,韩嫣便心下一凛。若不是韩茵出了大事,琼姨娘怎会这般失态?一个人跑出江平伯府, 到已经分家的小叔家求救, 连衣冠形容都没有整理。韩嫣猜到了什么,她忙问:“是祖母和大伯父给茵妹妹定了亲事?”
  琼姨娘连连点头,撒开韩攸的袖子,改抓住韩嫣的手:“嫣小姐, 你和茵儿最要好, 求求你救救她……老太君和老爷要、要把茵儿嫁给武安侯家的世子做妾!”
  韩嫣大惊。
  这武安侯世子, 韩嫣是听过的,此人在京城简直太有名。
  侯门嫡子,皇亲国戚,勋贵之家。其姑姑是皇帝的宠妃,膝下有两名公主,皆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论家世,此人比曹元亮高出一大截。但此人是出了名的好美色,府中姬妾如云。
  这也罢了,更过分的是,此人有些特殊癖好,行房时总喜欢把女人弄出些伤来。他的有些姬妾被弄得伤痕累累,受不了自杀了。
  这事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皇帝申饬了武安侯世子,据说他有所收敛。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人的癖好是本性难移。韩茵若是嫁给他……
  韩嫣只觉一颗心沉沉下落,同时,胸口因为怒气上涌而强烈起伏。
  江平伯就为了攀附权贵,连那种猪狗不如的畜生都要收作女婿?
  茵妹妹再怎么样也是大伯父的女儿,是祖母的亲孙女。他二人为了攀龙附凤,将茵妹妹直接推进火坑吗?
  邹氏嗤道:“他们这是心都被狗吃了!”
  琼姨娘哭得直哽咽:“嫣小姐、三老爷,求求你们救救茵儿吧!妾身……妾身是从江平伯府偷跑来的,茵儿被老太君关进了融乐堂,让她好好备嫁……妾身不知道还能求谁,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三老爷……妾身、妾身……”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别先弄垮自己的身子。”邹氏从紫巧手中接过琼姨娘,掏出张帕子,给琼姨娘擦拭脸上的泪水和雪水。
  对于江平伯府如此不顾庶女死活的行为,邹氏也气得不行,真想一巴掌朝董太君挥过去。
  就韩茵那娇弱身子,去给那禽兽做妾,不就等于送她去死吗?
  韩攸叹道:“母亲和大哥怎能这么做。”
  邹氏没好气道:“都到现在了,你还当他们是什么好人么?”
  韩攸面露尴尬,解释道:“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邹氏没理韩攸,她看着琼姨娘,心里挺不是滋味。
  琼姨娘原是歌姬,名为琼脂,因着一张脸极为出色,被江平伯纳入府中为妾。她也曾是备受宠爱的,却奈何命不好,生下韩茵后落了病根,无法再怀孕,还不方便再伺候江平伯。
  后来韩芳的生母郭姨娘成了江平伯的新宠,郭姨娘嫉妒琼姨娘和韩茵母女的脸,便总是给江平伯吹枕边风,让他把琼姨娘发卖了。
  一个不能生育还不方便伺候老爷的妾室,要她做什么呢?还要多养一个人,多吃一口饭。江平伯府可是很差钱的。
  要不是看在韩茵往后能嫁个权贵的份上,说不准,琼姨娘就真的被发卖了。
  这些年琼姨娘过得是什么日子,邹氏知道,那真真是比紫巧都差的多。
  同为女人,又同有女儿,邹氏对琼姨娘感同身受。
  邹氏恨恨道:“茵儿是个好孩子,不能就这么送进虎口。琼脂,你别哭,我这就和你上江平伯府去!”
  韩嫣道:“我也去!”
  韩攸看着自己的妻女又是这么风风火火,连忙喊:“娘子,嫣儿,你们……”
  邹氏快速开口,打断韩攸:“你还是在家待着吧,你那张嘴跟人吵架只输得份,我和嫣儿去江平伯府!”
  韩攸焦急道:“娘子,娘子你听我说。我们如今已经分家了,你和嫣儿这么过去,要以什么立场帮茵儿说话?”
  邹氏柳眉倒竖:“以什么立场?就以我是茵儿她婶母的立场!就是分家了,我也还是她婶母,她的婚事我凭什么说不得?”
  “可嫣儿是已出嫁的女儿……”
  邹氏打断韩攸的话,已显不耐:“韩攸你什么意思?若是瞻前顾后不肯帮茵儿,你就老实在家待着,本来也没指望你去跟人吵架!我带着嫣儿去,大不了就豁出脸面!丢脸算个什么,总比眼睁睁看着茵儿去送死来得强!”
  “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攸就是觉得,江平伯嫁女是他们大房的事,于情于理都不该邹氏和韩嫣掺和。硬要掺和,便成了胡搅蛮缠,若是被大房倒打一耙,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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