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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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周淑娴的大皇子是否会早逝,封旌都觉得,那条鲜活的生命是因为他而消逝的。那一夜,他违背了师父多年的教导,违背了身为一个大夫所应该遵从的“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的道德。
  等做完这一切,他就退出了人群,眼角的余光还能够看到周淑娴狂喜的扑向自己的孩子,忘记了一切,甚至是即将临盆的李茉姗,还有林苏。
  外面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封旌站在廊檐下面,想着在李茉姗宫中的林苏。若是李茉姗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只怕林苏也会因此被皇上迁怒吗?
  这么想的话,他虽然“杀死”了一个婴儿,可是却救下了四个人。
  这种谎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是其他人。
  然而,封旌却努力这么想着。他不想让自己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林苏。
  他明白自己不能深陷感情的泥沼,然而却又在一些时候自愿沉沦在林苏的笑颜中。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与林苏,绝对不可能。甚至于林苏,也不像他最初看到的那样天真无邪,林苏似乎跟这后宫中的其他女子一样,满腹心机,甚至城府更加深。
  可是,不管林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怎么变,他发现自己都做不到不去关注她,关心她……爱她。
  当爱一个人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的时候,他又有什么办法?师父是神医,可是只能医治人身,不能治心。
  若是有一种药能够让他断绝了对林苏的情爱,他……他……
  他也不愿意喝下去。
  封旌苦笑,看着满天的雪花,他还是宁愿忍受这种万般的折磨,也不愿意忘记爱林苏的感觉。
  “他……还能活多久?”不知道多久,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这才惊醒了说不上是忏悔还是痛恨自己的封旌。他回头,拱手行礼。
  “回皇上的话,大皇子自胎中就身子弱,又是早产……”
  “朕只问你,他还能撑多久?”司钺声音冰冷,神色更是冰冷。若不是封旌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他眼底的伤痛,几乎要以为这位年轻的帝王真的是无情无爱呢。
  他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最多不过三天。”
  “只有三天……”司钺走到了封旌的身边,然后看着外面的大雪,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良妃那边如何了?”
  他竟然知道!
  封旌一直以为司钺并不知道李茉姗那边的情况,如今听得他问,这才明白,只怕这后宫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瞒不过他这个皇帝去的。
  “贤妃娘娘在那边照看,只是,良妃娘娘也是早产,而御医大部分都在这边守着大皇子,贤妃娘娘纵然进了产房安抚良妃,可是……”
  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司钺沉吟了许久,才开口指派了御医过去。
  封旌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明白最起码司钺已经清楚了他话中的意思,并且是真的愿意保护林苏的。
  最终,李茉姗还是命薄,生下了儿子后就一直出血不止,不过几天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机。封旌因为长久接触林苏,知道她已经是李茉姗在这后宫之中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能够托付的人。
  然而,林苏此刻还有孕……
  林苏却是一点都没有迟疑,在李茉姗殁了之后,就收养了懵懂的皇子,另外还有一个宫女涪江。
  她用尽办法找到了可靠的奶娘,又是请他和擅长儿科的吴御医过去诊脉,把那个婴儿照顾的周到而妥帖。封旌不能够理解,如果林苏真的是跟后宫那些女子一样的话,她根本就不应该收养这个孩子。
  她不是没有子嗣的妃嫔,她的腹中胎儿心跳强健有力,根本就不用给他人做嫁衣。就算是这孩子的圣母已经死了,也不能掩饰她不是他生母的本质。
  一旦有朝一日有人揭破了这个真相,也许她用尽心血养的孩子甚至会跟她反目成仇。
  可是,她就是收养了这个孩子,用一种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好的姿态。
  封旌想,也许这就是他不愿意理智的原因。因为,在林苏看着冷漠沉静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为了一切情感而用力勃动的心脏。
  他们,其实是一种人。
  新年就这么过去了,皇上失去了他的第一个不被期待的儿子,另外还失去了一个正值青春貌美的妃子。然而,该过去的还是要过去,更何况,身为一个帝王要担忧的并不止是后宫的这点事儿。
  封旌冷眼看着,愈发的觉得,后宫的这点事情对于司钺来说,也许只是闲暇时候的消遣。他是一个明君,因此,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后宫的那些女人。
  良妃留下来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成大了,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一个样子,过年的时候司钺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阿福。林苏却似乎真的再为阿福高兴,而她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司钺更多的时间开始留在了扶柳殿,让人意外的,他似乎比在乎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在乎林苏腹中的孩子。
  封旌觉得这对于林苏来说是好的,只是暗暗的,他心中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只是想想,若是这样下去,最起码林苏能够得到一个安稳的人生,也许这样也不错。然而,似乎有些人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她。若不是吴御医回来之后无意中提了一句,被派去了蓝府的封旌甚至不知道阿福皇子曾经中毒的事情。
  当然了,蓝府中的事情,也让他更加接近了真正的林苏一步。
  他想,他应该有些明白为何林苏不愿意放过周淑娴了。不光是为了给李茉姗报仇,更多的,只怕是家族的问题。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林苏竟然会以为他对先皇的妃子有什么不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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