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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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蓉气笑了:“裴文宣,你说实话吧,”她深呼吸着道,“你是不是来报仇的?”
  裴文宣沉默了,李蓉怒气一下上来,她让自己尽量冷静,克制着声道:“放我下来。”
  裴文宣赶紧把她放了下来,李蓉怒气冲冲就往前走,她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她怕自己失态。
  裴文宣自知理亏,赶紧跟上,一面跟一面道:“我说我不是想要报仇,你信吗?你也不信啊。”
  “你有让我相信的理由吗?我看你就是自个儿没办法,没出路,一定想娶我,又拉不下脸面,才想了这么一个渔翁得利的招!”
  李蓉回过头来,指着裴文宣,怒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嫁卢羽!”
  “我怎么就见不得了?”裴文宣皱着眉头,认真解释,“你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爱嫁谁嫁谁我管得着吗?我需要管吗?”
  “没关系?”李蓉冷笑出声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根本就舍不得我!”
  “你胡说八道!”裴文宣被这声‘舍不得’激怒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心里根本没你,我要舍不得也是舍不得真真,你心里没点儿谱吗?!”
  “好啊,你居然还敢和我提秦真真?”李蓉听到这人说‘秦真真’,顿时也顾不上什么遮掩不遮掩身份,直接道,“你喜欢人家你就去娶啊,上辈子还不是娶了我?是,你是不待见我,可你舍不得我这个公主身份啊!裴文宣,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要脸,最没骨气,最无耻的小白脸!”
  “我小白脸?”裴文宣气笑了,“我有你那位苏客卿小白脸吗?李蓉你自己算算,我除了成婚刚开始的时候靠过你,后来我什么时候是靠你吃饭了?而且一开始,咱们俩也是互相依靠,你给我仕途,我是不是帮你弟登基了?再说后来,你用我的时候少了吗?其他不说,就说你公主府的吃穿用度,用的是谁的钱?”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李蓉笑起来,“感谢您年年给我花钱养男人,您可真大方,您为什么给我花钱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要不是我驸马,你以为我那皇弟又能这么信任你?我拜托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那不叫给钱养我,那就从我这里买资源,裴大人你清醒一点好吧?”
  “哦,我要从你那里买资源,那你用我的情报网,用我的暗线,你又一分钱不给?”
  “那你用我的名义压人,请我去劝我皇弟的时候,你又不说了?”
  “呵,陛下就没有猜忌你的时候?陛下和你起争执,说你品行不端要把你赶回封地的时候,是谁来求我说情演戏?”
  “陛下再怎么样也是我亲弟弟,你被陛下让人拉出去打板子的时候,又是谁找我去御书房求人的?”
  “你还好意思说?那年……”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谩骂,一件一件攀比着陈年旧事,骂了大半夜,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裴文宣之前扛着李蓉跑了那么久,又背着她走一大段路,早就没了力气。
  而李蓉本身是女子,又受了些伤,也早没了精力。
  两人像两只斗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谁都不肯认输。
  过了许久,裴文宣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在土里爬了那么久,晚饭都没吃。
  这一声“咕咕”声叫起来,裴文宣顿时僵了,李蓉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她难得没有嘲笑他,转过身道:“算了,本宫乏了,先去休息。你找点吃的,等吃完东西,我们再吵。”
  “微臣以为甚是。”
  裴文宣点了头,跟在李蓉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了片刻后,李蓉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真的也来了。”
  裴文宣愣了愣,片刻后,他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嗯,回来了,”说着,他唇齿间忍不住,低低唤出了一声,“长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墨书白:“请总结一下你们今日的行为。”
  李蓉:“雄鹰争霸。”
  裴文宣:“猛虎双斗。”
  读者:“菜鸡互啄”
  第12章 坦白(修)
  水源就在前方不远处,两人铆足了劲吵了这么一架后,都觉得精疲力尽,也不再吵了,李蓉先下了小坡,到了水源附近的平地,离水源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些草坪,李蓉累得慌,也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直接就坐下了。
  裴文宣来得慢,他在林子里捡了些干柴,回到了河边,他到河边时,就看见李蓉坐在草堆上,她似乎累极了,却还坚持着坐着,平日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用手环着自己膝盖,低着头将脸埋在膝盖里不出声,看上去倒仿佛有几分可怜似的。
  裴文宣也觉得自个儿是被她使唤惯了,这么瞧着她,居然有几分不习惯起来,他放了柴火,把草堆清出一块泥地,然后用低头搭建个小堆,拿了火折子将火升起来。
  火光亮起来后,李蓉抬了眼,看向温暖来源之处。
  她又累又困,但草地的土里含着水,若是躺下去,一会儿衣服都要湿了。所以她不想躺,可这么熬着,也难受。
  她依稀听见裴文宣又折回了林子,过了一会儿后,他回来,用外套包了一大堆东西,李蓉抬眼看过去,发现裴文宣似乎是捡了一堆枯叶过来。
  他将枯叶厚厚堆起来用衣服盖上,随后招呼了李蓉:“你过来压着,别让风把叶子吹走了。”
  说完之后,裴文宣便转过身去,撩了裤腿到膝盖上,把衣摆打了疙瘩,提了手里的剑就去了水边。
  李蓉不是个不知好的,她起身去了那衣服边上,往下一躺,整个人顿时就舒服了许多。
  躺了一会儿后,她听着旁边的水声,又觉得有些睡不着了,她翻过身去,趴在衣服上,撑起上半身,看着不远处的裴文宣。
  裴文宣站在河里,手里提着剑,一动不动。
  他耐心是很好的,李蓉盯了他大半天,都没见他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动过,像极了他在朝堂上狩猎敌人的姿态。
  李蓉撑着下巴,遥看着远处青年,慢慢也看出了几分味道。
  裴文宣这个人若是不说话,那张脸倒的确是盛京无双,温雅中混合几分清俊,不至于过分柔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傲气,又不令人讨厌。月光下白衣长剑,静静站在流淌的水中,倒真似谪仙落凡,映一月清辉。
  裴文宣哪儿哪儿都不好,但这张脸,李蓉还真没什么话说。尤其是如今还是他二十岁的模样,正是最好的年华,比起后来那个老头子,更让李蓉喜欢得多了。
  李蓉盯着裴文宣看了一会儿,就见他眼疾手快,“唰”的一下将剑落到水里,串了一条鱼出来。
  他把鱼扔到岸上,又回身等着,过了一会儿故技重施,又刺出一条鱼来。
  他得了鱼,蹲在地上,在河边快速清理了鱼后,净了手,用提前削好的树干插上,抓着走回了火堆边上。
  他知道李蓉没睡,到了边上,就将鱼递给她,不耐烦道:“自己烤。”
  本来李蓉自己烤鱼也没什么,但她就听不得裴文宣这么吩咐她的口吻,于是她全然不搭理,懒洋洋道:“本宫不会烤鱼。”
  “那就别吃。”
  “可本宫喜欢吃鱼,”李蓉笑眯眯道,“你要是不烤给我吃,有鱼我就抢!”
  裴文宣无言,他吵不动了,也不想和李蓉吵了,便坐了下来,将鱼用石头架起来,放在火上翻烤。
  周边是水声,烤鱼发出的“滋滋”声,两人静默着,过了许久后,李蓉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多月前。”
  裴文宣抬眼看她:“你呢?”
  “差不多的时间。”
  两人说完后,便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后,李蓉不由得感慨出声:“没想到啊,你居然没瞒着我。”
  “有什么好瞒的?”
  裴文宣淡道:“你不也没瞒我吗?”
  “我可和你不一样。”李蓉懒懒道,“我做事儿惯来敢作敢当,瞒你做什么?你可就不一样了,”李蓉说着,瞪了他一眼,“小人。”
  听得这声“小人”,裴文宣冷笑:“你还好意思说我小人?不知道是谁先违背的盟约,朝我动手的?”
  “哈,”李蓉听到他的话,直起身来,鼓掌道,“容卿果然还是把你杀了?杀得好,杀得妙啊!”
  李蓉斜眼瞧他,欢庆着道:“像你这样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总是不得好死的。”
  “你还敢说?!”
  裴文宣听到她的话,彻底怒了,他气急了,捏紧了手里拨弄火堆的木头,克制着自己的语速,盯紧了李蓉:“李蓉,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虽然你我之间经常争吵,也偶有交锋,但这么多年,我没有辜负过你,不是么?为了储君之争,你竟然让苏容卿动手……”
  “那你不是么?”李蓉冷声开口,“区区储君之位,当年盟约之誓都忘了,你能杀我,我不该动手?”
  “杀你,也不过是实践你我之间的诺言罢了。”
  听到这话,裴文宣愣了愣,他察觉出几分不对来,极快道:“是谁先违背誓约朝着对方下手的?”
  李蓉听裴文宣问了这话,也反应过来,立刻变了脸色:“不是你先给我下毒的?”
  说着,她立刻描述:“你先来找我,警告我,你来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异香,你走后不久,我喝了一碗药就中毒了。难道不是你下的毒?”
  “不是,”裴文宣面露震惊,旋即便反应过来,马上和李蓉对起前世的事情,解释道,“我的确在公主府安排了暗桩,以防不测,我让人动手下毒,也是在你派人杀我之后。”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李蓉皱起眉头,裴文宣想了想:“从公主府出来,回府路上,被苏容卿带人截杀。”
  “的确是我的人。”
  李蓉垂下眼眸,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各自理清了思绪,裴文宣想了想,才总结道:“所以,上辈子,你其实并没有想杀我,是有人让你以为我杀了你,你在临死前反扑杀我,是这样?”
  “应当是这样。”
  李蓉低低应声,裴文宣静静看着她,他缓了片刻后,低笑了一声,他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叹了口气道:“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李蓉,你终究还还是不信我啊。”
  “你又信我吗?”
  李蓉抬眼看他,神色冷静。
  若是相信,她就不会在第一时间认定了他是凶手,甚至愿意将权力移交给苏容卿,也要杀了他。
  而他也不会早早在她府上安置暗桩,时刻准备着反击杀她。
  “你说得也没错,”裴文宣点了点头,“真夫妻也难得有掏心掏肺的信任,更何况我们?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认定凶手是我的?”
  “我死于香美人的毒。”李蓉回忆着死前的状态,“你来见我时,身上有一股异香,你平时几乎是不佩戴香囊的,那天你带了。而后你和我说储君的事情,还放言若我不同意就杀了我,等你走后,我喝了药,便毒发身亡。”
  裴文宣听着李蓉说着她死前的事,神色沉凝。李蓉接着道:“证据的确不算充足,但是你有动机、有能力,而线索纷纷指向你……”
  “你便觉得是我了。”
  裴文宣点头总结,李蓉沉默不言,裴文宣似乎是觉得好笑,低头看着鱼,眼里有几分自嘲。
  李蓉自知理亏,没敢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她低声道:“你身上那香味哪里来的?”
  “我说了,你怕是要不高兴了。”裴文宣眼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李蓉想了想,皱起眉头:“苏容卿?”
  “是啊。”
  裴文宣将鱼从火上拿起来,左右看了看,见鱼烤得差不多,便递了一只到李蓉手里,李蓉恍惚接了鱼,放在火上翻烤,听裴文宣慢悠悠道:“我去的时候,苏容卿说你病得厉害,从外室入内,要佩戴草药香囊,不然你见着人就要咳嗽。我让人看了那香囊的成分,试过没什么毒,我便带了。而且你们的下人左右都带着这个香囊,只是我的因为比较新,所以香味浓郁。”
  李蓉愣在原地,裴文宣瞧着她呆了,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信他的人,接着又道:“你也可以不信我,这也无所谓。反正呢,这事儿就算不是苏容卿,也不是我,你别把账算在我头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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