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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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正则语音落地,一片死寂,有的人心中一喜,有的人心中一忧,但不论是喜还是忧,都瞬间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盈盈立在当院的纪清歌身上。
  ……这纪家的嫡小姐,可惜了。
  在场的人里并不只有纪家的下仆,除了宁博裕父子之外,尚有被调来增派人手寻人用的捕快差役,这些人可不是端纪家碗吃饭的,其中不乏心思老成的,也已是隐约看明白了今日之事只怕是这纪家的家主要强摁着嫡小姐低头认罪。
  明明这嫡小姐出示的画像已经证明了此事必有内情,却不知这纪家家主为何竟会置之不理。
  一个闺阁女子,若是从此得了个心存歹念谋害幼弟的名声,最起码半辈子都毁了,婚配之时谁家会肯相看?
  可比起名声委地,未出阁的姑娘被逐出家门,这才是更不堪的!
  名声难听,不过是议亲时艰难些罢了,可若是被逐出家族,从此就是无根漂萍,本朝没有女户,一个弱女子如何立足?好一点的还能去庙里青灯古佛,差一些的,怕不是只能去秦楼楚馆了。
  是毁半辈子?还是毁一辈子?
  再是心有不甘,也知道该怎么选。
  纪清歌微微垂下眼眸,将一切有怜悯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的目光隔绝在心门之外。
  纪正则心头难以察觉的松了口气。
  ——只要这逆女乖乖认错,大不了日后补偿她些什么便是了……
  然而,还没等纪正则想好到底要如何补偿他这个女儿,庭院中间的纪清歌已是再度抬眼,双瞳之中眸色明粲,几乎压过天边才起的朝霞。
  “父亲。”
  少女的音色清丽悠扬,出口的语调却很稳,没有丝毫怯懦和颤抖,一字一字的吐出唇畔——
  “如果这就是父亲的裁定,清歌也只好就此冥顽不灵下去了。”
  “你——”
  所有人都被纪清歌的决定惊在当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她竟烈性到这个地步。
  ——这纪家的嫡姑娘莫不是疯了?
  “你这——孽障!”
  纪正则怒不可遏,望向纪清歌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纪清歌却目光灼灼,不退不避。
  迎着纪清歌灼人的目光,纪正则终于冷静了下来,这不是愤怒过后的冷静反思,而是暴怒到极点的山雨欲来。
  “好一个冥顽不灵,好一个忤逆不孝!”纪正则压抑着怒火的洪亮声音笼罩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既如此——”
  话音不过略微一顿,随后便是掷地有声的后半句——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淮安纪家之人!”
  “日后,天高海阔,随你去往何方,皆与我纪家无关,随你富贵贫贱,亦与我纪家无牵扯!”
  “哪怕身死魂消,到了阎罗殿前,你也不准再说是吾纪正则之女!”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贾秋月掩饰的低下头,用帕子捂住脸,不知情的人还只当她在不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守在她身边的孙妈妈适时的扶住她,伸手给她揉着心口,口中说着:“夫人您当心身子。”
  这一对主仆的惺惺作态,纪清歌恍若不见,明澈的双瞳直视了纪正则一刻,缓缓颔首道:“父亲之语,清歌定当牢记于心,今生今世……莫不敢忘。”
  ——自作孽不可活!纪正则重重的哼了一声,平了平气,这才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只等这孽障出了纪家大门,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冤孽……只待择日开祠堂,族谱上除了她姓名之后,便是一了百了了……
  但纪清歌应声之后却并不动作,“虽是父亲今日将清歌除族而去,但清歌却要向父亲讨要一物。”
  纪正则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随后又松开:“何物?”
  银钱?还是房屋田亩?这孽障虽是不肖,总算今日之后便再无瓜葛,只要不是太过分,倒也不是不能……
  “只请父亲,将清歌生母的灵位请出,交由清歌便是。”
  什……
  纪正则刚想应声,却猛地怔住,适才刚有所放松的心弦骤然紧绷了起来!
  “你说你要何物?!”
  纪清歌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的说道:“清歌生母的灵……”
  “住口!!!”
  纪正则一声爆喝打断了纪清歌未完的语句,脸上已是色变,抖着手指着她,半晌才怒叱道:“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
  与陡然色变的纪正则不同,纪清歌却沉静如昔:“清歌逆从何来?”
  “你——”纪正则再是精明过人,也没想到竟能从这逆女口中听到那让人但颤心惊的一语!
  他纪家费尽了心思用尽了手段好容易才将那件事埋藏了起来,连同那个人一起。
  ……他的原配嫡妻。
  卫氏女。
  纪正则心中惊怒交加,惊的是这孽障未出襁褓便就丧母,又寄居道观八年,为何如今竟会旧事重提?怒的是她今日这一句话,已经将他十余年来为了压住此事所做的努力毁于了一旦。
  不过是轻巧的一句话,便让那已经被许多人渐忘于心的记忆再度清晰鲜明了起来!
  也毁了他多年以来为了按下此事所花费的心血!
  就连一旁始终一声未出的知府宁博裕,在听见那句话的同时都是瞳孔一缩。
  片刻的震惊失语之后,纪正则终于冷静了下来,脑筋急转的同时,心中快速的有了对策。
  “畜生!”纪正则的声音好似暗藏着的凶猛激流的平静水面,只冷声喝道:“你生母已故去多年,在我纪家宗祠得享香烟,你这畜生焉能不肖至此?区区女流,自己除族也便罢了,竟还想索要灵位,致使亡母日后断了供养不成?!”
  然而,这听起来义正辞严的一语,却只换来纪清歌淡淡的一声回应——
  “父亲莫要说笑了。”她音色之中透出一丝讥讽:“祠堂之中,何曾有我母亲的灵位?”
  这一语听得包括纪正则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
  无关之人心中想的是纪家已故当家夫人的灵位竟然没有被供奉在祠堂?时人敬奉天地君亲师,已故亲人更是务要恭敬不得怠慢,此事若真的话,足可算得上耸人听闻了。
  而纪正则和贾秋月听在耳中却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卫氏灵位不在祠堂这件事,这孽障是如何得知的!
  “父亲可是在思索应对之词?”纪清歌略等了一息,不见纪正则开声,不由微偏了偏头,看起来竟好似流露出一丝天真娇嗔,随即却是极轻的笑了一声:“清歌不妨再提醒一下父亲——不只是没有灵位,就连族谱上,都已然找不到我娘亲的姓名了呢。”
  宁博裕捻着胡子,不着痕迹的瞟了脸色青白的纪正则一眼——纪家……做得可真干净啊……
  ……却也是绝情了些。
  渐亮的天光之中,是令人屏息的死样寂静,纪正则终于再度开口的时候,目光之中已然是透骨的阴冷:“我纪家立家多年,乐善好施,百年声誉岂能由你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诋毁?!来人——”
  他环顾左右,喝道:“与我将这畜生绑付官府!纪某人今日要问她个恶逆之罪!”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差役里面不少人都偷偷互望了一眼,他们公门中人,虽然不过是皂隶差役,刑律方面总还是要比字都不见得识得多少的百姓知道的多。
  为人父母的向官府状告子女恶逆,这不论在前朝还是如今都是重罪。
  知府大人才刚与纪家结了亲,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这一场状告,必定是会被钉得牢牢的。
  不止一名差役偷眼望向纪清歌——何苦!
  面对再度摩拳擦掌围拢上来的一众护院,纪清歌脚下踏出一个奇异的步伐,如同一条游鱼,灵活轻巧的滑开了距离,手臂扬起的同时,平地猛然起了一道劲风,快得让人眼没能捕捉到轨迹,只有后续传来的一声啸响,和被扫中的护院们的连声痛呼。
  先前被她夺到手中的那条绳索此时一端已经在她手上绕了一圈紧握在掌心,足有丈余长短的绳身宛若一条长鞭,在她心法气机加持之下,仅仅一记横挥,就在数名护院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裂痕!
  若是冬季,棉袄皮衣或许还罢了,夏季都是单衣,此刻好几人胸口的衣衫都被那粗糙的麻绳抽裂了一道口子,绳梢末端的尚还只破了外衫,吃力最重的人甚至连里衣都被刮破了。
  这雷霆一击,直接逼退了本欲领命拿人的众护院,就连没有上前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纪家的大小姐……也……太悍了吧?
  一击逼退众人,纪清歌一不做二不休,将沐青霖传授她的无名心法默运到极致,气机到处,那条普普通通的麻绳再度腾空而起,宛若一条游龙,随着她手臂猛然向下一挥,便是‘啪’的一声脆响抽击在地面上。
  不过是普通的麻绳而已,却竟在青石地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白痕,细长蜿蜒,触目惊心。
  距离她稍近的人几乎是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就连离她有段距离的人中都有人下意识的向后避去,毕竟那条绳子看起来真的蛮长的,没人想试试自己到底在不在它的长度范围之内。
  “还请父亲不要妄做徒劳了,些许家丁护院罢了——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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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作者菌询问一下看文的小天使们的意见
  以后作者菌每天啥时候更新比较好?
  如今作者菌文丑,数据丑,木有榜,只能每天蹭蹭玄学,好惨一小扑街
  以前都是下午3点更,似乎玄学也木有什么用的亚子……
  所以小读者们说说你们一般啥时候看文多点?
  3点?6点?9点?
  有必要换个时间蹭玄学吗?
  不要笑哼……这是作者菌痛苦的挣扎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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