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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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老夫人脸色煞白,这三方人都不是他们罗府得罪得起的。
  但是看到罗振生额头上的伤势,她心中又着实气愤,
  人家欺负他们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他们还要忍着?
  罗振生不满道:“大哥怎么总是帮着外人说话?我喝醉了酒,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那卫庭轩竟然就打起人来了,感情他还有理。”
  罗振明愤怒地瞪着他:“若不是卫庭轩将你打得人事不省了,你以为侯爷会善罢甘休?”
  “侯爷能做什么?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他还要帮着我找差事干,难道他还能打我不成?只要有大嫂在,无论我做什么,侯爷都拿我没办法。”罗振生道。
  秦荀珍更加震惊了,感情他们一家子人都将她当做附身符?
  秦荀珍怒不可遏。
  罗振明看傻子似的看了眼罗振生:“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你后悔莫及的时候。”
  罗振生不以为然,罗老夫人觉得罗振明说得有道理,顿时对那打人的卫庭轩越发憎恨起来,愤然道:“亏得他们两家还是亲戚,竟然动手打人,不知所谓!”
  罗振明:“…”
  初五这日太夫人要走亲戚,古言玉要去庄国公府吃饭
  ,三夫人和五夫人和黄三奶奶交好,要去黄三奶奶家窜门,秦荀宁和秦荀彧都得了同僚的邀请,秦荀殷也要出去吃饭。
  古言玉安排好府里的事情,送走了太夫人和秦荀殷,自己就去了庄国公府,因为府里没个拿主意的主人,古言玉不敢在庄国公府多待,吃了午膳就回来了。
  没想到秦荀殷竟然也回来得很早。
  夫妻俩在垂花门前碰面,古言玉敛衽给秦荀殷行礼道:“没想到侯爷也回来了,真巧。”
  冬日严寒,她身上披着大红的斗篷,雪地将她的脸映照得十分莹白,就像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秦荀殷朝她伸出手:“过来。”
  古言玉目露不解,但还是将手伸向他,下一刻,就被秦荀殷紧紧地握住,男人的大手十分暖和,不像她的,十根手指都被这大冷的天冻得凉凉的,就快赶上冰块的温度了。
  古言玉感觉到秦荀殷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将她的手给温暖了。
  然后那股暖意就顺着她的手掌一直传递到心尖上去,她有瞬间的尴尬,但很快掩饰过去,朝秦荀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手怎么这么凉?”秦荀殷皱了皱眉头,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到唇边哈了口热气,“快走吧,回屋去,省得给冻着了。”
  古言玉微微地笑,心尖却在微颤,她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心底升起的莫名的情绪,不断地在心底告诫自己,情爱这种东西是不能碰的,不能碰的,秦荀殷就要纳妾了,一旦碰了,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前世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古言玉,你清醒一点吧。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假装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秦荀殷的温柔,大雪纷纷扬扬地飘着,秦荀殷牵着古言玉慢慢朝前走,他偶尔回头朝古言玉看上一眼,这时,原本低着头走路的古言玉就会轻轻抬头,迎上秦荀殷的目光,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身后的丫鬟们不敢打扰,远远地跟着,与他们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
  画面就像画卷一样,有种温柔而含蓄的美。
  待回到屋里,丫鬟赶忙递上手炉,秦荀殷让人打来热水给古言玉泡手泡脚,丫鬟们忙碌起来,进进出出,泡茶的泡茶,打热水的打热水,伺候更衣的伺候更衣,屋里立刻热闹起来。
  秦荀殷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到西次间临窗的大坑上,古言玉换了衣裳坐到他旁边,拿了箩筐开始做针线,她正在绣一双袜子。
  秦荀殷见她又在做袜子,有些不解:“你怎么又在做袜子?这是第几双袜子了?”
  “这是给侯爷做的,妾身也不记得是第几双了,”她说完,见秦荀殷有点意外的样子,补充道:“不过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双袜子了。”
  秦荀殷就看着那双袜子,袜子上绣了一只小鸭,是鹅黄色的,十分可爱,秦荀殷的眉头拧成了一坨,难以置信地问:“你确定这是给我绣的?”
  古言玉点头:“当然。”
  秦荀殷:“…你给我绣,为什么要绣一只鹅黄色的鸭子?”
  “侯爷不觉得很可爱吗?”古言玉笑眯眯地说,“您看,妾身的绣功虽然称不上多么出挑,但是好歹还算能看的,这只鸭绣得多栩栩如生啊,侯爷您不喜欢吗?”
  秦荀殷只觉得很古怪,他顿了半晌,道:“你高兴就好。”
  古言玉没再接话,气氛沉默了半晌,她觉得空气有点闷,只好自找话说,笑问道:“侯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他们都没有强行给侯爷您灌酒吗?”
  “他们没那个胆子。”秦荀殷语气平平地说。
  古言玉觉得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深刻,他是在说前两日他喝醉酒是因为他自己想喝醉的?而不是别人强行灌他的?秦荀殷是个十分克制的人,为什么想喝醉?
  “侯爷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您初三的时候喝得那样醉,是心情不好吗?”古言玉停下手里的针线看了看他,见秦荀殷迟迟不答话,她又继续做针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帮她还钱
  帮她还钱
  好半天过去,秦荀殷才慢吞吞地回答:“没什么烦心事。”
  古言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秦荀殷又道:“卫家派人送了一千两银子到罗府,作为罗振生的医药费,我让左二送了一千两银子还给卫家,所以卫庭轩打人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们卫家没有吃亏。”
  “哦,”古言玉讷讷地应了声,“多谢侯爷。”
  “谢什么?”
  这三个字有些重,古言玉疑惑地抬头,看见秦荀殷探究的神色,听他问道:“谢我帮你还了钱还是谢我当时没有把事情闹得满汴京城皆知?”
  “都有吧,妾身知道侯爷是个大度的人,否则也不会出钱帮四姑奶奶买宅子,不会轻易放过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妾身的卫庭轩,也不会放过让您当众失了颜面的罗振生。”古言玉不知道秦荀殷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只好一味地拍马屁,希望他能大人有大量,看在她拉下脸来拍马屁的份儿上别跟她计较那么多。
  顿了顿,她仿佛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补充道:“其实侯爷不必帮妾身还钱的,卫庭轩欠妾身的,远远不是一千两银子能够还得清的,您把一千两银子给他,还不如拿去救济灾民呢。”
  这是古言玉的真心话,她不欠卫庭轩的。
  是卫庭轩欠她的,而且欠了她整整两条性命。
  秦荀殷:“我还的是我的。”
  古言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在他眼中,秦荀殷打了罗振生,维护了她,便是帮了他,所以他才说他还的是他的,表面上是他的,其实算起来还是她的。
  只不过他认为她的债便是他的债罢了。
  心情忽然间又复杂了起来,有点甜,又有点涩,她低眉望着箩筐里做了一半的袜子,心情起起伏伏,没有着落,一不小心就扎了手,血珠冒出指尖,殷红得刺目。
  秦荀殷立刻将她的手拉过去含在嘴里,半晌后才松开:“怎么这么不小心?”
  短短的时间里,古言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好像心脏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跳,勉强地笑了笑:“没事。”
  然后她不自在地将手从秦荀殷的掌心里抽了回来。
  气氛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好半晌过去,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屋外传来欢快的脚步声,紧接着秦暮珊拉着秦暮宇从外面走进来,打破屋里的沉默,古言玉才如释重负。
  温婉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含笑将秦暮珊抱进怀里,将小方桌上的手炉递给秦暮珊,笑问:“是不是刚刚睡醒?”
  秦暮宇正在给秦荀殷和古言玉行礼,秦暮珊看了眼哥哥,抱着小手炉从古言玉的身上跳下去,给他们行了礼才笑眯眯地回答古言玉的话:“是呀,睡得可香了。”
  “听说父亲和母亲去走亲戚了?为什么不带我和哥哥啊?”秦暮珊有点失望的样子。
  “外面那么大的风雪,你们身板那么小,哪里受得住,等你们长大一些了我再带你们出去,好不好?”古言玉温柔地抚了抚秦暮珊的发顶。
  “好呀好呀!”秦暮珊高兴地又扑进古言玉的怀里。
  然后她又问起秦暮宇来:“是不是没有午睡?在练字?”
  秦暮宇点头。
  “这可不行,”古言玉正色地摇摇头,“你还小,这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充足
  的睡眠会影响你的身高的,以后就会长成一个小矮子,不能像…像你爹爹那样高大了,难道你想长成一个矮冬瓜?”
  秦暮宇瞅了眼秦荀殷,赶忙摇头:“不想。”
  “所以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你还小,学习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就是,用不着那么逼自己,我们家里又没有谁非要你考一个状元郎回来,万事还是身体最重要,知道吗?”古言玉一本正经地教育道,然后盯着秦暮宇的表情。
  秦暮宇觉得今日母亲有点奇怪,不过母亲这是在关心他的身体,他便没有多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亲,我以后会好好睡觉的。”
  古言玉这才露出笑容。
  秦荀殷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古言玉,发现她从紧张变得放松,不禁然地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道墙,就连他的关心,她都想拒之门外。
  到底还是被卫庭轩伤得太深了。
  卫庭轩那狗东西,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做个人?如今才幡然悔悟,不觉得太晚了吗?他想起昨日里卫庭轩殴打罗振生的场面,就觉得那两个狗东西都是活该。
  简直能气死人。
  古言玉对他态度的转变到底和卫庭轩帮她出头有没有关系?
  望着正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妻子,这种伤人伤己的话,秦荀殷问不出口,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古言玉就是乌龟变的,否则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藏在龟壳里?!
  “侯爷要去接母亲回来吗?”古言玉忽然转头问他。
  正在胡思乱想的秦荀殷半晌没有反应,古言玉又问了一遍他才“醒过来”,回应道:“我跟三弟和五弟商量好的,他们两个会去接娘,我不用去。”
  古言玉:“哦。”
  她从箩筐里找出一根绳子和秦暮珊玩儿翻绳,秦暮宇则自己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这些书对他而言生僻字太多,他看得非常地艰难,古言玉有点看不过去,说道:“侯爷,您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教宇哥儿认字吧。”
  秦暮宇一听,震惊又期待地望着秦荀殷。
  父亲教他认字?
  秦暮宇有些忐忑,但又十分期待,在他心中,秦荀殷是个十分伟大的人,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和亵渎的人,这样的人是站在神坛上的,如今母亲却让站在神坛上的父亲教他认字?!
  秦暮宇有点不敢相信。
  然而,秦荀殷却朝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吧。”
  秦暮宇犹豫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走到秦荀殷面前,秦荀殷手臂一捞就将他捞进怀里,怀里的小孩轻得没有重量似的,他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轻?平时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没有,我有好好吃饭的。”秦暮宇生怕秦荀殷生气,就不教他认字了,连忙摆手回答,“我真的有好好吃饭。”
  “那就再多吃点。”秦荀殷口吻淡淡道。
  他翻开秦暮宇手里的书,这本书叫《大梁地域志》,里面记载的地名、人名甚至是各地的文化风俗都是写实,半点不夸张,半点不掩藏,这本书在国子监里几乎人手一本,秦荀殷十几岁的时候就看完了,看完后就再没有看过,如今是古言玉在看。
  秦荀殷翻开第一页,从第一个字读起,教秦暮宇认字。
  古言玉继续和秦暮珊玩儿翻绳。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屋里的气氛十分和乐,半下午的时候,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回来了。”
  古言玉就和秦荀殷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今日是受长公主邀请,去了公主府吃酒,老人家似乎玩儿得还挺高兴,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的,看见秦暮宇和秦暮珊这两个乖巧的孩子,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秦暮宇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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