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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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今晚飞机飞回2008”
  “我抬头看你没睡好翘起的头发”
  “窗外还有催促出发的晚霞”
  “我放下手里的书跟你回家”
  “……”
  “回到当年还没搬走的房间”
  “书架上堆满你排队买的唱片”
  “你摸着那张CD的封面”
  “哭着说他们没有解散”
  “…….”
  “时间总是笑着看”
  “这世界纷纷解散”
  “想让过去也变圆满”
  “你如果是唯一那个彼得潘”
  柳镜十年前乐队解散之后,写了这首名叫《解散》的歌,一时间再次火遍大江南北,因此他也常常在演出中唱这首歌。
  林念恩和池彦坐的位置很远,只能远远看见柳镜在台上弹着吉他的身形,只有侧方的大屏幕能看清他的脸,他好像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
  这么多年,林念恩一直追随他每年一张的专辑,也常听这首歌,因为它附加给她的回忆就更喜欢。
  进场时穿着校服的志愿者给了每人一支蓝色的一次性荧光棒,很细一根,轻轻折迭一下就闪出来幽深的蔚蓝色,此刻汇入偌大体育场中,仿佛一片星河。林念恩便和大多数听众一样在其中随着旋律摇摆手中荧光棒,加入这场时光的大合唱。
  此情此景让林念恩幸福得快要昏过去,想到什么,她侧身凑近池彦的耳畔,在偌大音乐声中问他:“你上次听这首歌是什么时候?”顺手还将手里那根荧光棒别在了池彦耳朵上。
  内场有点热,他外面的衬衫随便系着挂在脖子上,只穿了一件黑T,曲着手臂露出来流畅的线条,蓝色星闪好像能落进他眼里。
  池彦知她兴奋,任由她的动作,他脑海里有关如此的相似回忆也顺势倾巢而出,崭新如昨日,因为他很少有机会去看这样的演出,难免记忆深刻。“就是上次校庆。”
  “我猜也是。”林念恩笑得得意,等他说出意料之中的答案便把他手里那根拿过来继续挥舞。
  「想让过去也变得圆满。」
  「你如果是唯一那个彼得潘。」
  「过去。」
  刚刚来时路上,他们谈到过去的事,那年校庆,同样是柳镜,只不过那时这位歌手是在礼堂唱歌,池彦记得很清楚他们班当时就坐在会场前排中央,即使他坐在自己班级最后,那也是一个绝佳的听众位置。
  而她,大概就在自己周围某个地方不远,同样听着这首歌。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或许更青涩?更稚嫩?
  想象悠远绵长到很早的时候,而这就是他偶尔会觉得这世界奇妙的时刻。
  想到无处可想,歌曲变成了世界的背景音,他想要口出狂言,认为这犹如命运之弦,只为他俩弹奏。
  池彦将左手摊开,手心朝上放到她膝上,不再去看那个火了很多年的歌手,而是看她为这氛围动容的侧脸,林念恩依然专注看着舞台,只是换了只手拿荧光棒,将右手准确塞到他的掌心里,十指相握。
  柳镜只唱了叁首歌,接下来便是其他的歌手以及主持人的报幕、学生的表演。
  林念恩手机进来了许许多多的消息,他们没和同学坐在一起,只是演出前寻了这个角落位置。消息是班群里说待会要聚餐,赶上这样的机会,不聚一次说不过去,唐一见也是硬被拉着答应了。
  “你们班不会要聚的吗?”林念恩让他也看看消息,池彦捡出来手机看,自然也是一样种类的消息内容。
  他好像有点纠结,没说去还是不去。
  “你去吧。”林念恩劝他,又用手肘撞撞他的胳膊示意他快些回音。
  音乐声音太吵,池彦好像没听清。
  林念恩知道他在意什么,看过老师、与好久不见的同班相见,对她来说是惊喜、是校园情谊的续写,对他来说不全是。
  因为他的高中结束得草率,离开同窗的时刻又太过狼狈,是被迫地由命运划下句点。
  “去和他们吃个饭吧,聊聊天。”林念恩让他低点儿头,又贴他耳边重复,漫山遍野是蔚蓝星海,她抬手顺顺他的头发。
  好好画个句号或…分号?没来得及说的再见也应该好好说一声。
  ·
  ·
  一中附近好点的酒店就那么两家,他们班和她们班订的饭店就隔着条街,池彦开车把林念恩在九江放下,便和刘阈、于绍一起进了半月酒店,房间订在8606 。
  真的坐到桌子上,也就不过二十余人,他们理科班本来男生就多,女生这次就来了六个,但都是来校庆玩的,性格也就多活泼开朗的,整个气氛倒也不错。
  只是有那么个池彦好久没回音突然乍到,总会引起点关注,话题也老是有意无意往他身上引,毕竟好久不见,好奇使然。
  刘阈感觉池彦好像专门来到一个问答节目,关键他本人还挺乐意回答有些奇形怪状的问题,连“庆平考研夏令营名额给了吗”这种破问题都有人问…刘阈内心翻白眼,这帮人还是没变,才大二,卷个屁啊。
  但就算交流的问题千奇百态、五花八门,就算对池彦再好奇,都没一个人问池彦怎么去了庆平,怎么之前没联系,怎么前个月突然进了班群,都没问。
  他们就还当池彦是当时那个池彦,问他题他就会耐心给你解答,永远不会嫌烦、不会说‘你听没听懂’,而是‘他说没说明白’的榜一。
  但礼貌与尊重的好奇心止于两性的八卦事,还是有人问池彦是不是谈恋爱了。刘阈撇了撇嘴,明知故问,演出前他们从办公室出来谁没看见池彦跑到远处找一女孩腻腻歪歪的,又跟人拿包,又是牵手,头也不回。
  对。池彦笑着应,也没多说,但任谁看了、听了都明白那笑意是怎么一回事。
  他回答完,刘阈就贱兮兮去撇对面乔汝晴的神情,想辨析什么,从他和池彦进来房间,他们的老班长目光就如矩锁定,饭桌上也正好坐他们对面,他存着那点不为人知的八卦心思,想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于绍也坐他旁边,倒没闲工夫去看人家乔汝晴,倒是看着刘阈那一副八婆样子碍眼睛。
  「班长谈男朋友了,早无心池彦了好吧。」于绍打字给刘阈看,让他别丢人显眼。
  你懂个屁,白月光啊白月光,能随便忘吗。刘阈才不打字,直接小声嘟囔。
  八婆。
  气氛欢欣,菜上全了,酒也要齐。
  真就不知道人是什么品类的物种,自己毛没长齐、酒没喝几两就能学会劝别人酒这种陋习,演在别人身上你说这是糟粕,话从你口中出就是你就是善解人意的气氛组。
  刘阈自己就完全没意识到他在干劝池彦酒这糟粕事儿,老天作证他就是单纯没看过池彦喝酒,纯纯好奇。他也真就没想过事情变成这样,他没见过池彦喝成这样,不是,他没见过正常人,喝这么点儿能晕成这样。
  他喝了该有一瓶啤酒?他是不是闻酒就能醉啊。
  都不知道,池彦喝多了的表现就是沉默,外加红着脸沉默着继续喝,所以很难第一时间发现他喝醉。
  等发现了,是散伙都纷纷起来的时候,他慢慢吞吞扶着桌子站起来,居然问于绍为什么在转圈。
  郑海元也是不知道池彦开始说他喝酒是这么个不会法,他自己没喝多少,进到学生被拦下的出租车前,让他们打车的打车、找代驾的找代驾,回家务必报个平安。
  这儿这么多人,喝大的还装腔的就池彦一个,刘阈给他班主任点头哈腰,心里想着一定把您的宝贝池彦安全护送回家。
  池彦立在于绍旁,抿着唇看郑海元上车,他觉得自己还有点儿晕,这帮人说再见说拜拜的时间怎么那么漫长,他觉得口袋里手机在震动,摸出来屏幕上晃荡的是林念恩的大名。
  他接通,仔细喂了一声儿,没听清什么好像又听清了,又嗯了一声,那边就问他是不是喝酒了。
  他想笑,他的林念恩怎么那么聪明,他在笑了,慢吞吞吐了仨字“没~有~啊~”
  电话那头林念恩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手机被刘阈拿过去,他本来下意识说他把人送回去,后来才想起来林念恩就在马路对面,她说她那边也刚完事。
  挂了电话,给人重新塞回裤兜了,拍他肩膀,说:你老婆来送你回家。
  池彦就那么站着,还挺稳,手里捏了瓶矿泉水叁口就灌光了,他擦了擦嘴唇上沾的水。
  眯了眯眼,强迫自己聚焦前方百米处闪烁的红绿灯和行人通道,虽将近十点但因为是商业街,行人仍旧很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晃荡街景里轻巧看见了林念恩,她跟随着人群正穿越马路向他走来。
  她穿着一件连衣白裙子,外罩着他那件水洗牛仔色衬衫,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但好看,她穿什么都好看。
  夜风清凉,洒在皮肤上只余舒适,他的夏天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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