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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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无名赌徒即将生吞了柳林林的绝望之际。
  一个脚尖踩过半空中的几只触手,蜻蜓点水般轻盈,与之不同的是那不拖泥带水的凌厉手段。
  没等时间匆匆忙忙地流逝一秒,一道快如闪电、迅如疾风的残影在所有人的眼目里刷的闪过。
  随着几滴血红从剑刃滑落,在本就淅淅沥沥的红地上新溅成几朵猩红血花,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冷冽地踏在了地上。
  时间流逝过去一秒,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无名赌徒这才感觉到了什么。
  时间流逝过去两秒,痛觉传上末梢神经,它总算是迟钝地崩溃嚎叫出声。
  先前看过去是如此的强大、恐怖,飞舞着触手似乎什么都能卷起、融化、吞噬,任谁都无法伤害到一分一毫。
  却在这个无人能敌的得意忘形时候。
  居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不留痕迹地突破了层层包围的触手的灵敏感知,用一柄刃都砍花了的破剑直接划瞎了它的两只眼睛!
  无名赌徒接近癫狂了。
  从未受到过这种剧痛,它憎恶地嚎叫着,在扬起的灰尘里没有形象地左右打滚,无暇顾及先前抓着的柳林林。
  眼看着,柳林林即将从高空摔成重伤。
  那人早有准备。
  手揽过柳林林的腰,让对方最小化受到颠簸,避免了原本就很严重的伤势在移动过程中痛死过去。
  一落地,揪过一旁没了半只胳膊还满头是血的赵元的后衣领子,连带着点了穴止血。
  不浪费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与面前的怪物恋战的一点点想法都没有,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大门外面冲出去。
  快!实在是太快了!
  这次的行动只能用一个快字来精准形容。
  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做梦的,令人怀疑是不是因为太过疲劳使得眼睛花了。
  赵元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抹掉糊了自己一脸的干涸的血,终于瞧出来了救了他和柳林林的人是谁。
  “凌青山!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元惊讶不已,眼睛瞪得直直的,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
  好像亲眼所见一头健康活泼的公猪,突然有天喔喔叫着下了个蛋孵出了只鸡仔,震惊地都可以不嚼直接咽下一个完整的大白馒头了。
  凌青山一边留心着逃命的路线,一边没好气地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再不来,那怪物就得把你们吃了个骨头渣都不剩,正好以后连棺材该安置在哪个去处都省的麻烦琢磨了。”
  “怎么,这么问,是觉得我多事打扰了你们出风头了?”
  “当然不是!”赵元没有多想就反驳了。
  他愧疚地低声道:“我……如果当时我没有犹豫不决,而是选择立刻坚定拦住死活不让你走,你也不会受到这种委屈……被逼出走……”
  “你是傻瓜吗?该不会到现在还天真地以为我真的是被你们气得离开的吧。”凌青山无言以对地吐槽。
  赵元讶异地说:“难道不是吗?”
  凌青山嫌弃地说:“拜托,我看上去有这么白痴的?那当然是计策了。”
  “如果那个时候不如了那怪物的算盘,即使我解释得口干舌燥也是无济于事,又怎么让你们意识到它的真面目和事情的严重性?”
  “再说了,好歹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每日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
  “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高端手段呢,结果不过是区区的激将法和离间计,实际操作简直是幼稚到要笑死人。”
  “就这样还想绊倒我?哼,我看那怪物是凉白开补多了,早就脑子进水了吧。”
  听完了后,赵元才知道这一切的发展本来就在凌青山的安排里,先前的气愤悲伤地分道扬镳也是将计就计,巧妙设下的一个障眼法。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身后,眯着眼睛,静静等待着最终的陷阱打开。
  趁怪物自以为已经成功的得意忘形之时,再伺机而上,捞过队友,用自己的力量奋力游到始终蒙在他们头顶的水面,呼吸到真正意义上的希望。
  这就是他的计划,潜伏在黑暗里着,直到机会到来。
  这个计划很妙,也足够无情。
  如果没有强悍的心理准备,就不能做到放长线钓大鱼。
  在踏出第一步时,就得清楚地明白接下来会有人有可能步入死亡的坟墓。
  换句话说,就是不把同伴当人看,就像是看待一件衣服又或则是一个工具。
  换作其他人来站在这个位置上,大概谁也不能这样无动于衷地等着,至少赵元认为自己远远不够这种镇静。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感到对方格外无情的同时,又哑口无言地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置理智于不顾的充满了感性,无比矛盾的人。
  只要抹掉宫殿中央用于传送的古怪图案,不就能够一劳永逸了吗?他们和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深厚的友蜻不是吗?
  认识了才不到几天,更别提这个一起同甘共苦的时期还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为什么还愿意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来救他们?
  赵元一向认为每个人的互助互爱都是自私的,有想要从对方身上拿取的东西,才会做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这是他在自己的家教和官场上得出来的结论,不到半辈子的岁月里靠着它走过了大大小小的人情世故和难关,一直都奉为人间真实的真理且深信不疑。
  实在看不懂凌青山的矛盾行为,陷入了疑惑不解的漩涡里。
  要是凌青山能够听到赵元此时的心声,他肯定会又翻个重重的白眼,吐槽着。
  是啊,我就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白痴,不然为什么会去救你们几个对我来说一点也没有用的傻蛋,天生犯贱啊。
  赵元抿嘴,低声道:“是你回来,我们才终于得救,这个大恩,日后一定重谢……”
  凌青山一脸不以为然。
  “平日里嘴里滑不啦叽叽歪歪的大官爷,今个儿还是少磨嘴皮子了。”
  “我从一开始可没有打算要救你们,纯粹就是不甘心被那个怪物耍着玩,想要报复而已。”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赵元那只剩下的半只胳膊,声音,自己没注意地沉下来。
  “……真的想感谢,就给我少说话,多打自己脸颊几下清醒清醒,你这趴在阎王殿门口的半条命记住了,别在失血过多的昏昏沉沉里睡死过去不醒了。”
  “我这个人天生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休想就这么简单的一了百了,今天欠的人情债,日后说什么也得给我偿付了知道了没!”
  最后的几句话恶狠狠的,好像野兽的尖牙利嘴咬住了肉不放似的凶。
  赵元愣了下,却不是被吓的。
  一个念头飚上了脑海里炸开了花。
  难不成凌青山之所以会做出这种矛盾的行为,仅仅是因为在心里早就把他们放在了……朋友这一位置上吗?
  他猛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对方一向独来独往,也曾经说过最讨厌的就是他和柳林林,不,也许只要是人就都不喜欢。
  一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但他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凌青山,你……你刚才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凌青山却是误解了。
  他撇了嘴,“……不想和我这种搬不上台面的东西扯了关系哈……算了,就当我是自找麻烦,反正也是第一次,就当是最后一次得了。”
  赵元这次是准确的确定了凌青山别别扭扭下的真实想法。
  “不,不是。”
  他眉眼温柔了些,笑容像春风化雨,“我会努力保持清醒的,日后,还得还你的人情债呢。”
  凌青山哼了一声,不歪头看他,不知道是在记复杂的路线还是担心耳根子太烫被对方发现了。
  一个人忍不住嘀嘀咕咕着。
  “……什么啊,笑得跟那什么似的……”
  ——
  “是我留下的特殊记号!”
  赵元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重要的点,“那根连接着宫殿上层的绳子就在眼前的拐角处!”
  的确不错,他们果然望见了绳子。
  但绳子太细了,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凌青山只思量了几秒就有了抉择。
  他把柳林林绑在赵元的身上,打算用内力把他俩甩上去先。
  赵元不同意地问:“那你呢?怪物还在后面追着,随时都可能出现,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凌青山皱眉。
  “我有武功,又没有断胳膊断腿不需要担心,你和柳林林才是不能留在这里,绝对会立刻没命,别啰嗦了!”
  赵元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由分说地甩走。
  凌青山刚松了口气,背后就传来一阵拥挤的、蠕动的诡异声音,深处的黑暗里十几只眼睛在发光,腐蚀的酸臭味滴滴答答着。
  “嘻嘻嘻……好感人至深的友情啊……杀手也会付出感情?真的值得吗?”
  剑出鞘,凌青山冷冰冰地说: “哼,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是不会懂得的,还是快点下十八层地狱,省的让我看着恶心想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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