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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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脉稀释伴随着修为跌落,房间外的屏障悄然消散,狐妖却没有发觉。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只可恶的小妖,誓要将她咬碎吃了以泄心头之恨。
  小奶龙被追的到处乱跑,撞倒了一只大花瓶,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的响起。
  门外,林公子沉着脸吩咐下人:“我将门撞开,几个侍女跟我进去看看。”
  下人们自然无不答应,林公子侧身以肩撞门,原以为要花些力气,却不料一下子就开了,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上锁。
  还来不及诧异,林公子就听到一个小娃娃大喊着:“快让开、让开啊啊啊!”
  紧接着,那位若秋带来的小娃娃从他腿边风驰电掣的跑过,跑出了房门。她后面跟了只犬大的狐狸,枯黄的杂毛,红着眼龇牙咧嘴追着小娃娃咬。
  林公子的视线不自觉的追随着那只狐狸,一切如慢镜头般在他眼前缓缓划过,那只丑极了的狐狸,明明与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林公子耳旁笃定的说:“看,这就是你的若秋夫人。”
  在他身旁,站着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陆瑶。
  身前院子里,侍女仆从们被突然出现的狐狸吓了一跳,有人惊呼着躲避,有人拿着棍棒驱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身后,林公子专门为若秋布置的产房里,侍女慌张大喊:“夫人不见了!只剩个死胎!”
  林公子浑身一个激灵,仿佛冰水淋头,他的头脑刹那间清醒的不得了,过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
  犹如有一双手,拨开了遮蔽他双眼的迷雾。
  他回想若秋的样子,再也没有那种病态的痴迷恋慕。他看着冷若冰霜的妻子,曾经的爱意如潮水般涌来。
  回忆近一年来的时光,那好像一场漫长又可怕的噩梦,而今他如梦初醒,面色刷白,全身冷汗淋漓,心神巨震、肝胆俱裂。
  接触到明亮的天光,狐妖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她慢慢恢复理智,怔怔站在院子中,周围是虎视眈眈想要抓住她的侍从。回头看到正望着她的林公子,她与他对视,发现他双眸逐渐变得清明。
  他注视她的目光,从来都是迷恋的。可此刻,他的双眼那么清醒,又那么冰冷。
  完了,什么都完了。
  狐妖用过很多人类的名字,有卿颜、玉仙、霜月等等,可她最喜欢的就是若秋。
  十多年前,她道行还不高时,诱惑人失败,被一位老道士打的浑身伤痕累累,逃到一处人家躲藏了起来。
  那一年的林公子只有六岁,长相斯文俊秀,虽还是个小小少年,却自有一番温润如玉的气质。受伤的狐妖躲在花园的花丛下,被小小的林公子发现,他偷偷瞒着家人给她处理伤口,送来吃食,照顾到她痊愈。
  时不时的,他也会和她说话,多是说夫子今日又教了什么字云云。
  有一天,小少年说:“你这一身皮毛虽不漂亮,却像是秋日里金黄色的麦田呢。”
  “我给你取名叫若秋,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自然好。
  小小的狐狸凑上去,轻轻舔了舔小少年白皙的手指。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心实意的给予她名字,不含欲念,不用魅惑。
  后来,她就以若秋为名,从未更改。
  小狐狸贪恋那小少年指尖的温暖,他温柔的笑与轻轻的抚摸,她甚至想,不要再去诱惑人类了,就这么当他的宠物,也不是不好。
  可惜,她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她躲在窗下,听见小少年的父亲厉声训斥他:“你这几日身上总带着怪味,有丫头说你在园子里养了只狐狸,是也不是?”
  小小的林公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林老爷又道:“我是如何教你的!男子该当以学业为重,你难道想学那些纨绔子,招猫逗狗斗蛐蛐吗?明日我便将它赶走,你只要给我好好读书就够了!”
  狐妖没有等林老爷来驱赶,这天夜里,她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走之前,她最后见了他一面,将小少年的模样深深刻在了心上。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找他的。
  然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狐妖多年辗转各地,再见到林公子时,他如她想象的那般丰神俊朗、郎艳独绝。却已经有了如花美眷,就算她幻化的人形再漂亮,他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狐妖想要的人,怎么可能放手呢?
  所以她使计与他春风一度,勾起他的愧疚之心,又假装珠胎暗结,引得他心神动摇,再趁机魅惑于他,最终得偿所愿。
  她做了许多坏事,只为了得到他的心。
  狐妖以为自己成功了,直到这一刻,看清他眼底的冰冷与陌生,她才恍然间明白,原来他从未爱过她。
  她所拥有的那些宠爱,宛若美丽的泡沫一般,梦幻又虚假。
  毛色枯黄的狐狸遥遥望向俊美的锦衣公子,一双狐狸眼如人一般,隐隐带着哀戚之色。
  公子只看了她一眼,便毫不留恋的偏开眼,转向了身侧的红衣女子。
  他哀求般的嚅嗫道:“瑶瑶……”
  狐狸双目似要泣血,她垂下头颅,在众人的包围中扭身跃上高高的围墙,一溜烟消失不见。
  整个院子一团乱,产婆被人掐着人中醒过来,心有余悸的说:“老身亲眼所见,那若秋夫人变成个黄毛狐狸,绝不会有假的!”
  “原来若秋夫人真是妖精!可苦了我们夫人,真真被害的不轻。”
  “这、这孩子怎么办?”
  “妖孽之子,自然是赶紧埋了好,何况还是个死胎,也不知那妖精哪里偷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一边说话,一边偷觑林公子的脸色。
  林公子呆如木鸡,听着下人们的话语,本就发白的脸庞越发惨白。
  陆瑶只是站着,看着这一场闹剧,面色平静漠然,似乎事不关己。
  林公子喊了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又伸手去摸她的衣袖,却被女子后退一步避开了。
  “瑶瑶……”他面白如纸,眼眶泛红,低低喃出妻子的名字。
  平日里温柔小意的妻子,却只是淡声询问:“林公子,给我的休书可写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故事完了~明天开启新地图!还有再见的机会哒,我跟着小奶龙的视角写,等她再见到他们,就交代一下两个人的结局
  第26章
  林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苏苏没有留意。
  狐妖□□逃走后,她也紧跟着跳上围墙,将满院子的热闹抛之脑后。
  小贝壳还在狐妖身上,里面还有龟爷爷,必须得拿回来。
  小奶龙闻着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路追到了繁华的城中。那只狐狸狡猾的很,知道小奶龙嗅觉灵敏,能分辨出她的气味,便悄悄将她往闹市区引。
  苏苏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使劲嗅了嗅鼻子,狐妖的气味混杂在人群中,被其他各种各样气息冲淡了,她不确定她的位置了。
  这条街上都是卖吃食的商贩,有卖糖葫芦的、糖人的、酥饼的、羊肉串的,还有混沌、包子、馒头之类,小家伙迷茫的站了会儿,很快就被食物的香气给吸引了注意力。
  她转着小脑袋,从街东头走到西头,一路看过来,看的小肚子咕咕叫唤。
  最后,她停在一个糖画铺子前,仰起小脸眼巴巴的望着老板做糖画。
  老板是个面貌沧桑的老大爷,手一勾一扬,浇出来的糖画精美绝伦,有仙气如飞天神女、金童玉子,有孩子喜爱的小猫小狗、花鸟虫鱼,还有最受欢迎的十二生肖,就没有不像的。
  他给上一位客人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羚羊,转眼看到不知观望了多久的小奶龙,小女娃一张小脸圆嘟嘟白嫩嫩,个子小小的,好似一颗圆滚滚的白糯米团子。
  这样玉雪可爱的小孩子,最是惹年纪大了的人喜欢了。
  老大爷脸上浮现一抹慈祥的笑容,温声道:“小娃娃,你喜欢什么样的糖画呀?”
  没想到他会与她说话,小奶龙愣了愣,直白的说:“我喜欢龙!”
  老大爷笑呵呵的舀一勺糖,在案板上浇起来。一条威风凛凛的龙现身在小奶龙眼前,它仰天长啸,龙身翻滚,尖利的爪子怒张着,好似要撕裂天穹。
  小奶龙惊喜的瞪圆了眼,在老大爷将糖画递过来时,还有些不敢接。
  “喜欢吗?拿着吧,不要钱。”
  小奶龙仔细分辨老大爷的神情,确认只看到了纯粹的善意,才小心伸出手捏过糖画下的竹签。
  她举着这头龙,试探性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甜蜜的好像让人心都暖起来的滋味占据了口腔,小奶龙本来带着些犹豫、警惕的大眼睛,不知不觉间悄然弯了起来,重新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乐。
  小奶龙如今正是白纸一张的年纪,任何事物都会给她造成影响。狐妖就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如果说桑木村与老树妖、灵族给予她的是温暖的彩色,那狐妖则在她身上画下了暗沉的一笔。
  这一笔让她窥探到世间的黑暗面,使她下意识的警惕外界与陌生人,以至于失去了最初的那份纯然的快乐。
  可她始终是头明亮如太阳花的小龙,只是一块陌生人馈赠的糖画,这一点小小的善意与温暖,便将那暗沉的一笔消弭。
  即使经历欺骗与恶意,她也会选择相信美好。
  那一根糖画到底没吃完,刚走出那条街不久,小奶龙就感觉到有人正在跟着她。
  为了追踪狐妖,她走的很没规律,循着一点味道无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转。
  最开始她还没发现,这边是城中心,人本来就很多,而且小奶龙也没想到这个原因。后来转到一条小巷子里,那两个脚步声还坠在后头,并且跑上来一前一后堵住了她的路,小奶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叔叔,你们拦我的路做什么呀?”苏苏奶声奶气的问。
  她看着面前两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解。
  个子高的男子笑眯眯道:“我们家里有很多好吃的,我请你吃好不好?”
  苏苏还在舔糖画,她从龙尾巴开始舔,现在已经吃到龙的身子了。
  “不用啦,龟爷爷说不能跟陌生人回家。”
  苏苏摇了摇头,她年纪虽小,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另一个个子矮些的男子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话落,二人齐齐上前,一人一边将小奶龙捉住,矮个子掏出一块布巾,往小奶龙脸上一盖,没一会她就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苏苏光知道那两人来者不善,却是没有预料到,他们是卖小孩的。人类的迷香对龙作用不大,她没多久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已经在咕噜噜滚动的马车里。
  她听见外头一个人说:“这小丫头长的真好,应该能卖不少钱。”
  这是高个子男人的声音,满满都是喜气。另一个矮个子打击同伴说:“年纪太小了,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太小出台也晚,兴许会被压价。”
  “咱们咬死不松口不就是了?这样的好苗子,不愁找不到人要。”
  “另一个一比就差了些,不过有了这一个,也不亏什么。”
  两人一边赶车一边交谈,苏苏悄悄站起身,看到旁边还躺着个小孩,身上穿着漂亮的红衣服,乌黑的发丝盖着脸,一动也不动。
  她小心凑过去,拨开小孩脸上的长发,看到了一张清俊秀丽的脸。
  “小姐姐,小姐姐,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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