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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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连水想了一下:“那你押得谁?”
  掌柜嘿嘿笑道:“这不是请您给指一指嘛。”
  柴连水望了他一会儿,就在掌柜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冒失的时候,柴连水从衣兜里掏出了二银子抛给他:“两人我都押。”
  掌柜傻眼:“还能这样?”
  然而柴连水已经走远了。
  在虞人高马大,苦了只有一身骨头的柴连水了,磕磕绊绊的把人送到门口时,云初正在那里等着。
  柴连水于公严谨,于私也是个心大的,看到云初也如同平时并未有两样,云初温声打了个招呼:“柴大人,这么晚了,世子爷让您费心了。”
  柴连水摆摆手,示意不用,便转身告辞了。
  镜南堂内,云初拿了帕子给左虞擦脸,他的轮廓硬朗分明,分明是醉意深沉,但脸上的表情却仍然让觉出几分戾气,下巴那里也多出了许多青色的胡茬。
  云初伸手去摸,硬硬的,扎手,如这个男人一样。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冷不丁的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对上左虞那双眼睛。
  原本对着她带笑的眼睛此时多了许多红血丝,但是不变的是,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依旧狂妄与专注,他把她的手抓至嘴边亲了一口,轻佻道:“调戏我?”
  云初伸手一根指头在他掌心挠了挠:“不喜欢?”
  左虞眼睛沉了沉,突然抬起身子把人死死揽在了怀里,那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酒气铺天盖地的涌进云初的鼻尖,紧接着是嘴里,他蛮横又粗鲁,对她丝毫不怜香惜玉,酒气飘飘散散晕得不止一个人,那双大掌攀至胸前的时候,云初察觉到了,粗粝的指尖如同他的动作一样,像一头出栏的猛虎,遇神杀神。
  “我是谁?”
  他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柔软的樱唇,手上也不客气的使劲的揉他爱的那两团绵软,力道弄得她疼,疼痛里却又泛起阵阵酥麻,欲罢不能。
  云初不退反迎,学着他的样子,双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脖颈,喘着香气的红唇里吐出的字眼全是魅惑,“你是左虞,现在是我的世子,以后是我的男人。”说着,身子往他身上贴得一丝缝隙不留,天青色的对襟褂上立时凸出一只大掌的形状,紧接着,又换了另一边,起起伏伏,如大海的波浪一般迷人。
  左虞红着眼睛,像要吃人一般,狠狠捏了一把云初腰间的软肉,“今天怎么这么大胆,嗯?”
  云初挂在他身上,指尖描摹着他的唇,吐气如兰:“你不喜欢吗?”
  “喜欢,无时无刻不喜欢。”
  说着,他把手从云初的衣服里拿出来,大开的衣襟里布满了红痕,足以可见他手下的力道,“疼吗?”
  云初摇头:“不疼。”
  ——
  “我除了你谁都不会娶。”
  “你为什么不娶云江公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话,偏偏成了一问一答。
  云初心里又甜蜜又忧心:“云江公主不会比我差的,要不你就娶了吧。”
  左虞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你想让我娶别的女人?”
  他用拇指搓了搓嘴唇,那里有她刚刚咬下的伤口:“刚刚是谁说是她的男人,亲的时候甜言密语,亲完就翻全不认帐了是不是。”
  云初咬着嘴唇,寻思着不如就说了算了,但是一想到新棠,那股冲出来的气儿又散了,只好叹了口气。
  这幅模样落在左虞眼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了,他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了。
  翌日,云初在出门去往荣华园找新棠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阖府的下人都在议论自己和左虞的事。
  “也不知道她是使了哪门子的邪术,勾得世子爷连圣上的命令都敢违抗,放着高贵的云江公主不要,非要娶这个一穷二白的丫头。”
  其实这早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么晚才听到小话,已经大大超出了云初的预期,即使左虞仗着两人之间的情分在南平帝面前放了狠话,但是他与云江公主的亲事,南平帝已经与云江王达成了共识,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只待择良辰吉日,便亲自督促完婚。
  云初听了一耳朵,便目不斜视的往荣华园去了。
  新棠让长叶去沅城的集市上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调料回来,正在院子里一一的辨别气味,若说北方以烹饪肉食为特色,那南境的调料,种类之多,味道之奇,便闻名于天下,长叶被迫置身其中,已灵魂出窍。
  她见云初来了,头一次像拿她当救星,对新棠道:“娘娘,云初公主来了,咱们歇会儿吧。”
  望江楼那日说开之后,云初在新棠面前便不再拘束伪装,新棠更不会拿这件事对她怎么样,加之对比她这个半吊子古人来讲,云初算得上是极出挑的土生土长的世家贵女了,一些南境的习俗,两人聊起来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云初看着院子里铺了满满架子的各式香茅草、辣椒......一一数过去,竟然集齐了南境的“十八怪”。
  新棠道:“早听说南境与调料闻名,这次一来,果然大开眼界。正好你来了,快与我说说这些东西怎么保存不会变质?”
  云初笑笑,简单说了几个从小在嬷嬷那里听到的方法,顺口问道:“娘娘这是要带回京中吗?”
  新棠赞她聪明,净了手拉着她进了屋内,沏了茶,才笑道:“不错,我与陛下在南境逗留了这么些时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云初心道,原来如此,那是不是说,她与左虞成亲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呢?毕竟圣结旨上可是说了由南平帝亲自指婚的。
  “你来的正巧,今日我刚好要找你。”
  说着,她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云初:“这是云衡将军差人送到南府的信,明日要来南府商讨成亲的细节。”
  云初倒底是没上过花轿的大姑娘,嫁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听到上,脸上飞出淡淡的霞光。
  新棠静静的喝茶,促狭一笑:“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总归要知道一些心里好有点底儿,届时,你就躲在后面别出声就行,但是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在前面。”
  云初等着她的下文。
  “依我之见,云衡可能会提出让你回云江待嫁,到时,你回还是不回?”
  自古嫁娶的习俗,女子都是娘家的闺阁里发嫁,有始有终,完完整整,像新棠这种没有家的是例外。
  “实不相瞒,不管是站在你的立场,还是站在南岐的立场,我都不希望你被云衡带回去。一来,回去发嫁耗时太长,且这几日据我了解,岷行那边正在暗中谋划,若是你从中出了什么事,爱你的人又如何自处?”
  两国联姻的消息一公布,岷行的嘴脸可想而知,一向自以为是唾手可得的肥肉,冷不丁的进了别人的锅,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好说,但最简单最直接有效的,便是毁了这亲事,左虞他们肯定不敢动,对付云初,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同样的场景何其相似,与上次相比,唯一不同的,只是三国的角色在这场博弈中进行了互换。
  云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遂又问道:“娘娘话还没说完,不是吗?”
  新棠喝了口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挑拨人家兄妹关系的嫌疑,不过反正她与那个云衡也不是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吃饭的交情,索性就直说了:“二来,我担心云衡会再次送一个不相干的人过来。云初,你知道的,在云江,我们鞭长莫及,而且,左虞可不是岷行那个皇子,你是云江公主的事儿,他现在是灯下黑,可不代表他会一直蒙在鼓里,若是到时候,你不见了,新娘子又另有其一,我与陛下都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发疯,毕竟,他对你的感情,我们都有目共睹。”
  当初李代桃僵的那场亲事,云衡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从荣华园出来,云初安静的往回走,花园里的花已经尽数开放,不再是刚来之时的青涩单调,硕大的粉玫瑰上面,有一只蜜蜂正在殷勤试探,她驻足了一会儿,怀念起以前的日子来,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就那样简简单单的也挺好。
  人呐,一旦心里有了念想,想要得便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一章多写点,晚上还有更
  第52章
  与新棠的担忧恰恰相反, 云衡这次来沅城, 是带了十足的诚意,两方亲事已经过了明路,即使准新郎抗拒的姿态不容反驳,但是南平帝的圣旨并不会因为他的拒不合作而出尔反尔。
  浩浩荡荡的队伍跟在云衡后面进了沅城, 守城的人早得了旨意,验过身份之后便开放行, 三十几辆车马一辆一辆从巍峨的城门鱼贯而入,那车是专门用来载重的物资车, 里面满满的都是箱笼, 队伍行进约一半的时候,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香风。
  站在街上观望热闹的百姓巡着味道望去, 原来那香味竟是从中间某一辆车传来的, 有识货的行家闻见此香, 深吸几口,大为满足, 感叹道:“此香名为袅娜香, 乃云江独有的香料, 十年只产得几株而已,没想到竟在此处见识到了。”
  名贵香料除了宫廷贵族所用之外, 便是嫁娶祭祀的必备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车又一车的东西,竟是云江给即将嫁到南岐的那位公主的嫁妆!
  了不得。
  云衡一行就这么招摇过市进了城, 一路不紧不慢的往南府去。走到中途,亲卫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打马近前道:“将军,有人跟踪我们。”
  云衡面色不变,示意继续赶路,云江现在已经是南岐的姻亲国了,在沅城,南岐天子在的地方,还有谁敢堂而皇之的敌对他们,想都不必想。
  往前走了百米,队伍渐渐停了下来。前方是一道街口,拐个弯再穿过两条街,便是南府了,但是南府的正主儿显然是不太欢迎他们的到来。
  街口那里已然被人占据,威风凛凛的战马上,清一色的玄色束腰长衣,个个面容冷酷,中间的那个人,玄色衣服与周身的戾气相得益彰,只领子上一条鲜红的系带将他生生与旁边的人分出个与众不同来。
  云衡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勒住缰绳,淡声道:“世子,又见面了。”
  左虞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单刀直入的冷冷开口:“你不该来。”
  街上的百姓因为两国人马的对峙,渐渐收起了步子,转而往别的路上走,此时的长街一眼望去,只剩气势不容水火的两人。
  云衡拂了拂衣袖,丝毫没把左虞的话放在眼中:“我竟不知,一个临安王世子也能以下犯上,公然抗旨,当真令我国大开眼界,莫非这就是南岐的君臣之道?”
  左虞拒婚一事在两国间传得沸沸扬扬,云衡本就与左虞两人势同水火,再加上一个云初,只怕要燎原了。
  他们二人,一个不想娶云初,一个不想嫁云初,却偏偏都互相不得已,这股劲儿在两人目光相接之后,更是噼里啪啦不可收拾。
  只见一阵风飘过,旗鼓相当的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在稍显寂静的街头,格外激烈。
  拐角处的马车里,云初看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偏偏新棠还不放过她:“没成亲的男人就是精力旺盛,一言不合就动手,看这架势,不打个你死我活是停不了手了。”
  云初心里正乱着,听了这话,头一发晕,便提起步子往中心缠斗的两人处跑,刚走一步却被新棠眼疾手快的拉了回来。
  “你现在出面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难道你真想看着他们头破血流?”
  云初停了步子,不知新棠为何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新棠拉着她坐下来,分析道:“两人心中都有着怨气呢,憋着容易出大事儿,发泄完了就好了,不然等会儿还怎么商量接下来的事儿?”
  她又笑:“在这街头打,总比在府里好,这里地方宽敞,总不至于施展不开。”
  云初彻底看明白了,这位皇后娘娘为她的幸福着想是真,但是想借机看热闹的心思也是明晃晃的一点都不掺假的。按理说自己应该有气的,但是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就像云衡,至小到大,即使他们冷言相向,互不关心,可一旦到了危机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以对方的安全为重。
  云初问新棠:“娘娘,您说世子和王兄真的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讨婚事吗?”
  到底是少女,感情这种事儿没有新棠看得透。新棠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
  左虞和云衡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功夫与心计不分伯仲,毫不留情的招式专往人的痛点上招呼,丝毫不留一点情面,谁都没占到便宜。
  并且,不知为何,两人如同有默契似,无论身上下了多狠的手,但是都不约而的避开了脸上。
  南府正门口,刘必福带着人帮忙拆卸马车的东西,一片繁忙。
  花厅里,南平帝与新棠坐在上首,下面是刚刚并排进屋的左虞和云衡。两人长身玉立,身姿英挺,站在厅中显得那门都高了些许。
  南平帝不苟言笑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看着下方的人:“朕还想让思明去迎迎贵客,不曾想你们竟遇到了一处,也算是缘分。”
  站着的两人面不改色,左虞没什么情绪道:“回陛下,巧合而已。”
  云衡虽是云江公主的兄长,但是在南平帝面前,他和身份更重要的是云江的实权大将军,两人这种场合相见,定然是分外有礼的,双方会晤过后。他也没打算给左虞面子:“世子恰巧在街头等着,便一起过来了。”
  新棠吩咐下人上茶,笑着打圆场:“陛下,可别光顾着聊天倒把正事儿忘了。”
  恰在此时,云初端了茶上来,她进来的一瞬间,便感觉厅内四人的目光齐齐的放在了自己身上。
  她脚步一滞,随即稳稳的把茶放在南平帝下首的小几上,上首的新棠招手示意她站到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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