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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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时就是一闪而过, 但今天看到智全,记忆复苏, 就想起来了。
  至于贪污香油钱, 特部严打触犯刑法的行径之后的下一步就是打击这些寺庙道观里贪污香油钱的行为, 还有名不副实招摇撞骗的。
  特部现在举报信摞了那么高一摞, 还没来得及看加处理,她那天过去顺手拿起一封看了两眼, 就是智全,还附了智全开豪车的照片。
  所以真算起来,应该不是底下有人, 是部里有人。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特部领职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给智全,作为一个前两天刚给师祖祖告过状的官n代, 她当然是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智全呆若木鸡, 离得远的没听到, 近处的相为玉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侧头看了和仪一眼。
  和仪笑容镇定, 班里的同学耳聪目明的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离玉保持着自己的冰块脸, 也不禁深深看了和仪一眼。
  智全被原本的信众们叽叽喳喳地声讨着,和仪回忆着检举信里的内容,又对大众揭露了两件事实, 虽然说空口无凭吧,但看智全那个心虚的样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原本温和慈悲佛法高深的智全大师瞬间就跌落在了泥里。
  参观当然是参观不下去了,安乐寺和尚们的眼刀子疯狂往和仪身上甩,连带着一班的人都恨上了。
  秦老师大受打击,从愣怔地状态中回过神来后气冲冲地带着学生们出了安乐寺,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开始对那边疯狂控诉自己被人骗了的事。
  然后收起电话,整理情绪,对同学们勉强笑着:“这和尚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和仪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安乐寺的匾额,轻轻一叹。
  “怎么了?”相为玉走了过来,也顺着她的眼神去看匾额。
  和仪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佛门名声啊,就是被这样的人败坏的。不过我看,不用等特部的人出手,智全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她说着,向秦老师的方向微微一扬下巴:“骗人骗到秦家小公子身上了,可真是嫌自己命大啊。”
  相为玉神情似是无奈,似是忧愁:“时事如此,我辈出家人自当修身修心,却有人只想贪图一时私利,口中念佛,却恨不得请上万尊财神入门,坑蒙撞骗,收费也多有不合理之处。但愿特部这一回的行动,能够遏制住这种现象吧。”
  “没用的。”和仪摇头:“特部再神通广大,只能查人有没有出格的地方,寺庙里如何开价那边是管不到的,还得你们佛协自己内部商议协定。”
  相为玉垂眸不语。
  “想想啊,还是我比较爽。”和仪笑着随口扯了一句:“整个鬼道都是我的一言堂,做事不必多有顾忌,改革清洗也可以大刀阔斧。年轻人啊,你真惨。”
  “秦老师。”和仪对着秦老师招招手:“咱们今天的实地考察学习课程还要继续吗?”
  秦老师苦笑着指指安乐寺:“这是还能继续的样子吗?我看看吧,再约一个寺庙,咱们人太多了,又是去考察的,不提前预约不好,怕耽误人家的香火。安乐寺的规模也是数一数二大的了,唉……”
  他也叹了口气:“我试试联系镇国寺那边吧。”
  “那边您联系可没有有的人好用。”和仪笑眯眯推出了相为玉:“当代佛子在此,他师父与镇国寺的万通方丈私交极好。”
  她说着,颇为俏皮地眨眨眼。
  秦老师听了眼前一亮,看向相为玉,又有点迟疑地问:“行吗?”
  “我给万通师叔打电话。”相为玉看着整个班级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毛望舒还带头双手合十眨巴眼睛,不由点头:“应该是可行的。”
  “相哥最帅!”毛望舒带领同学们组成了临时啦啦队,然后又迅速解散。
  寺里的香客一波一波的往出涌,大家也不好再堵在门口挡路,又因为总有人想来与和仪和相为玉打招呼,干脆就都撤回了车里。
  司机师傅放着音乐,和仪听了一会儿,忽然哼哼道:“这样搅和的盛会能有几回~”
  “哈哈哈。”毛望舒笑了:“这还不容易?不就是寺庙打假吗?晏晏姐你等着,我马上联系我安插在佛教的卧底。”
  “哟,月亮神通广大啊,释教还有卧底呢?”有人回过身来和她搭茬。
  毛望舒哼哼两声,“我们家有油坊你们不知道吗?我们家的菜籽油那在宗教界是赫赫有名!除了内销,我们还对外出口!吃了我们家的油,他们就是我毛望舒的卧底!”
  内销指道教内部,对外出口指佛教。
  大家都迅速理解了她的脑回路。
  “哎呦喂,这口气大的哈。”江离瞪大了眼睛,忽然问相为玉:“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普济寺是有从毛家进油的习惯的,难道佛子你……”
  他眯着眼睛用一种看自己人的眼神看相为玉,相为玉颇为配合地摆出一副贞洁烈女、呸,烈男的模样,愤愤道:“贫僧一心向佛,绝不会因口腹之欲便转投别教!道长死心吧!”
  车里爆发出阵阵的笑声,和仪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秦老师更是兴致勃勃,把刚才的低落情绪抛诸脑后,陆离玉眉眼柔和两分,看着大家,唇角似有似无地抿着两抹笑意。
  槐花院落闲散人,满襟酒气,眉挑烟火过一生。
  和仪忽然想起这一句话来,忍不住向后靠了靠,换了个略为放松的姿势,一手一颗颗地摩挲着腕上的串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轻松闲适。
  一双清凌凌的眼随意从窗外扫过,车水马龙人流匆匆,再看一眼车里嬉笑打闹的少年人,和仪忍不住轻抿着嘴角笑了笑。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你想保住的,是你护在身后的,是你扛在肩上的。
  车外的,是;车里的,也是。
  只是对车外的,是一份仁爱之心,对车里的,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和仪是有股子护崽崽的心理。
  他们迟早是要顶天立地的,迟早是要扛起大旗来的,可以说这一车里多是未来玄术界的栋梁之才、中流砥柱。
  虽然算上外面的,这未来的中流砥柱实在是有点多哈。
  但可以说,想要玄术界百花齐放,这群人就是希望。
  安老用几十年磨出了宗教界与主流社会和平共处,磨出了玄术界与政府的交流平衡点,而未来的几十年里,会是玄术界发展的最佳时间。
  天地末法,灵气渐渐衰弱,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知道何时就会给人们重重一击,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所图甚广,下一代的新生力量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和仪抬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她懒洋洋地想:反正这四年里,外面她不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必定保这群小崽子平安无恙。
  不然蜀中和仪的脸就要丢尽了。
  镇国寺那边有佛子的面子在,当然很好商量,大家到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僧人等在山门前了。
  “和师。”当然是先对和仪打招呼的,然后是佛子,然后一家家的这个道长那个先生地唤过去,京大这一届宗教学整个班学生的资料在圈内各个大佬的案头上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这位过来的师兄应该做过功课,即使没什么名气的,也能轻而易举地叫出名字来。
  和仪没见过他,就等着相为玉开口,只见相为玉笑着对僧人行了一礼:“蒲州师兄、蒲全师弟。”
  他们师兄师弟地互相见礼和师是没兴趣的,只笑吟吟对二人一点头,照葫芦画瓢喊了二人的法号,只在法号后面添了“大师”二字。
  毛望舒等人也纷纷回礼,一时间大家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和谐共处。
  就是路过的香客听着和尚喊道长,被叫道长那一堆人喊大师,这一堆“道长”里还站这个喊和尚师兄师弟的光头,战壕混乱大家和谐友好的样子,不由有些咂舌。
  和仪注意到来往人的目光,抬手按住了轻微抽搐的嘴角:“蒲州大师,咱们进去吧。”
  “是我疏忽了,和师请,大家请。”蒲州是个性子很温和的和尚,笑眯眯道:“师父不在,我暂领寺中事务,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就是。”
  和仪看了秦老师一眼,他应该是得了热情和师ptsd了,即使蒲州的热情拿捏的恰到好处还带着对相为玉天然的亲近,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和尚殷勤地看着蒲州,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镇国寺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寺庙了,年头久、名声广,掌事的事情当然也多,让蒲州带领他们参观未免不太道德。
  而且安乐寺也就罢了,相为玉来到镇国寺,那真是如鱼得水一般的适应、自由,也用不着向导,他就能带着这一群人逛得明明白白的。
  心里思绪千回百转,和仪面上笑意没变,往小和尚那边一扬下巴,笑道:“蒲州大师是有事吗?去忙去吧,让为玉带着我们逛,实地考察课嘛,就是看看建筑和寺庙人员结构什么的,为玉他熟。秦老师你说是不是?”
  秦老师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位大师您有事就去忙去吧。”
  “这怎么好呢?”蒲州笑着说:“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推一推也无妨。中午留下用顿斋饭吧,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镇国寺的斋饭可是出了名的鲜香味美,我们有福了。”毛望舒笑吟吟开口,她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到底和她姐混了这么多年,真有什么往来交际的事情她还是得心应手的。
  江离和相为玉他们两个和蒲州更熟悉一些,在旁边给和仪帮腔。
  最后蒲州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着急的几个和尚,叹了口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众人道:“那就失陪了,诸位尽兴。”
  “一定一定。”毛望舒几个连连点头,江离和蒲州是很熟的,当即笑道:“蒲州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在你这里传道的!”
  蒲州无奈摇摇头,又和秦老师寒暄两句,才转身离开。
  “别人家的师兄啊,靠谱!”毛望舒叹气,应该是想到了把她当劳工让她看铺子的姐姐。
  秦老师看得出来地松了口气,“这位大师可真热情。”
  “安啦安啦,蒲州哥的性格很好的。”江离笑眯眯道:“相处相处就知道了,而且镇国寺的斋饭确实不错,咱们中午留下吃饭正好。下午要不要去玉皇观逛逛?”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秦老师摇摇头:“我是带你们出来考察的!回头还得提交报告阐述临时地点改动的问题,唉!道教史课程还没开呢,到时候你再折磨那一科的老师去吧。”
  “逛一上午就够累的了,还想扯着队伍去玉皇观?”发出控诉的是一向运动量不多、一掌拍不开桌子的卢津阳。
  毛望舒呵呵两声:“我下午还得回去看铺子呢!这两天生意不错,我姐出手大方,我拿到了就是我的,我得努力再努力,没心情和你们乱逛。”
  江离的建议刚提出就被大家打了回来,不由有点泄气。
  “行了,咱们进去吧!”和仪无奈再度开口:“在门口给人当猴看有意思吗?”
  这话不假,刚才她就提议进去,但因为大家寒暄着纠结着导游的问题,就被暂且搁置了,人来人往的香客不免多看他们这一大群人两眼,和仪是实在受不了了。
  而且这外面的太阳不小,她的帽子扣在头顶,额头都开始有点湿了!
  上京这忽冷忽热该死的天气!
  和师咬牙记仇中。
  镇国寺不愧是佛教寺庙中的一座大山,作为几百年的古迹,甚至还能在寺庙里看到旧封建王朝皇帝的御笔,和仪站在那一块匾前面停了一会,啧啧两声:“这玩意值钱呐。”
  旁边的小沙弥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毛望舒走过来开始了演出:“大小姐啊,咱们家还有他爸的御笔呢!不是被您拿去垫桌脚了吗?这个指什么钱啊,咱家那个字数还多呢!”
  江离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大小姐啊!您是想拿咱家里的元青花来换这个匾额吗?万万不可啊!那元青花的故事盘虽然只是您拿来喂狗的玩意,但好歹也是件古董啊!前年那个外国佬开价几千万美元您都没卖,拿来还这四个字,不是便宜了这群和尚吗?”
  小沙弥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神情淡然地离开了。
  是一群神经病。
  鉴定完毕。
  和仪按着自己一跳一跳的额角,看向身边的两个戏精,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偏偏毛望舒颇为自得,仰头叉腰地对她说:“晏晏姐!我厉害不?”
  “我俩配合默契不?”江离作出同款动作。
  和仪赏了他们俩人脑瓜子一人一下,转身潇洒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跟这俩人不能久待,这炫富的手法实在是太粗糙了。
  不高级。
  炫富,讲究的是什么?是朴实无华中让人发现闪光点,言语需得婉转朴素,让别人有自己挖掘到宝的感觉,不能明晃晃把富就炫出去。得轻描淡写地炫别人一脸,太高调了反而不美。
  唉,还是年纪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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