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翠微院这边云七也在伺候陆湛换洗，陆湛冷着一张小脸不发一言，但云七伺候他几年，总比旁人要多察觉到一点的，笑问：“主子今天心情不错？”
虽然依旧清清冷冷的，但眸底好似多了一抹雀跃。
陆湛展开双臂让云七给自己换衣，听到他的话，想到自己的小马驹和今天在马场那次畅快的飞奔。
点头，凤眸亮晶晶的。
难得陆湛有兴致，云七巴不得他多说些话，忙道：“是做什么去了？”云七没有跟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骑马。”陆湛扭头看向云七，“他送了我一匹小马驹。”
面上还镇定，语气还老气横秋的，但雀跃的眸色已经泄露了他的高兴。
云七也是高兴的，果然离了宫就是不一样了，小殿下也有自己的喜好了，“马呢，怎么没有带回来？”
云七问到这，陆湛神情一顿，长睫半掩有些失落，“家里没有马场，它留在那边，长大了才能带回来。”小马驹得合群才能快乐的长大，家里只有马厩，也没有父母陪伴它玩耍，就留在马场那边，没事多去瞧瞧，等它长大了再带回来。
看着陆湛的鸦羽长睫盖住的一片剪影，云七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干嘛要提这个，主子都失落了！
正要补救，却见陆湛抬着眼皮看着自己。
“咱们有钱吗？”
云七：“啊？”
“咱们有钱吗？”陆湛重复了一次。
“有。”虽不知陆湛怎么突然提起金银之事，云七点头。
“主子要买什么东西吗？”
虽然蕊妃娘娘前面一直都不在意主子，但临终好歹把主子送出了宫，走时还将这些年攒下的好物全都给了主子，那些东西都在外面存着，已经让三爷帮忙运回来了。
只是想着主子大约是不想要蕊妃娘娘的东西的，所以云七没敢提这件事。
买东西？陆湛垂眸想了想，再问：“以前父皇赏我的那些东西，带出来了吗？”
*
蔷薇院这边，叶惊澜端坐上首，正垂眸看着手里的账本，这段时间各地的账本都送了过来，而赌坊这一行，利钱是一定的，死账也是无法避免的，所谓死账就代表着着无力偿还。
这几天冷眼看着，好几家这月的死账都比上旬多，甚至还有两家收益和死账持平，叶惊澜冷笑一声。
糊弄鬼呢？
做的是三教九流的生意，俞墨也不是那么严，他吃肉，别人喝汤，只要不过度，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已经不是喝汤了，是连锅都给端了。这已经不是欺自己年少的问题了，这是没把俞墨放在眼里了。
俞墨消失了两个月，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大张旗鼓，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开始蠢蠢欲动了。
叶惊澜冷着脸将有问题的账本一本一本挑出来堆在一边，唇边冷意十足，这些牛鬼蛇神也该紧紧皮了。
站在门口的俞凛朗声：“陆公子来了。”
叶惊澜点头，将账本归置到一边，看着陆湛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径直将盒子捧到叶惊澜面前。
“给我的？”
陆湛点头，叶惊澜接过，打开四方紫檀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方砚台，取出来细看，砚纹古朴，细嗅隐有墨香，拿着砚台的手指在下方磨砂，摸到了一个印记，指尖慢慢摸过那个印记，默了默，这是御用之物阿，下面还有皇家的标记。
抬眼看着陆湛，他知道他送的是什么？
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陆湛看着叶惊澜，小心询问，“不喜欢吗？”
喜欢，但不敢用。
罢了，既然俞墨不说，自己就当不知道，也不问他了。
“喜欢。”将砚台小心放到一边，颇有兴致的看着陆湛看似冷淡实际非常单纯的一双眸子，弯眼一笑，“我看你这两日除了发呆也没什么事情，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无聊，不如跟在我的身边？”
“咱们一起练武，习字，顺便处理一点家务，你也能学着点人情练达。”
陆湛直觉这事有点不对，可看着叶惊澜笑眯眯的双眼，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好孩子。”
叶惊澜拍了拍他的头。
宫里出来的孩子可不能这么单纯，一直这么单纯下去，万一哪天回了宫，说不定骨头都被人吞了，十二岁了，也可以开拓新世界了。
看着叶惊澜的笑，陆湛莫名有些发寒，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
“陆公子也在？”青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正好，不用送两趟了。”
青柠拎着一个双层的雕花食盒走了进来，吃点心的时候到了，叶惊澜招呼着陆湛一起坐到了一旁的小圆桌上，青柠将食盒里的点心取了出来，陆湛一看到那盘点心眼睛就微微发亮。
居然是小马驹形状的点心。
两盘点心一模一样，彩瓷的方板上放了六匹小马驹，胖乎乎的，形状很是可爱，唯一区分的是颜色，叶惊澜面前那盘是白色的，而放在陆湛眼前的，是深紫色，室内看着几乎等于黑色，这是合了陆湛那匹小黑马的颜色。
陆湛都舍不得吃了，就垂着头一直看。
叶惊澜拿了一块点心入口，温润白糯的点心，一口下去，里面居然包着花酱的碎冰，上面发热开始滑了，最中心处还剩了点薄冰，冰与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叶惊澜连吃了两块，然后放慢了速度，开始细品。
细品顾软软做点心时的情绪。
软软的菜有一种魔力，静心品尝时，能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以前自己每每吃她做的东西，都能感受到她的欢愉，所以，哪怕做菜占用了她太多时间，自己也不能去打扰，因为她是真的很开心。
今天也有开心，但除了开心，好像还有一点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是什么呢？
细细品尝，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几息之后，指尖忽地一顿，忽然起身，还不忘端着点心，大步向外，“我有点事，你今天自己玩，明天过来找我。”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顾软软只穿了一身里衣从里间沐浴出来，现在天太热，厨房烟火气重，动一会就一身的热汗，不洗不舒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啊―――
腰间忽然横过来一双手臂，顾软软吓得呼吸都快停滞了，惊愕间熟悉的怀抱和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顾软软红着眼回头去看。
不是叶惊澜又是谁？
‘你吓死我了！’
见她眼尾都有些发红，一双杏眸水润润的，还带着残存的惧怕，知道是吓到她了，叶惊澜连忙低声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软软想生气的，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脑海里想的是上午他在马场纵横那一幕，才洗过澡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低头不敢去看他，‘你怎么来了？快些离开，叫人看见不像话。’
“你叫我来的啊。”
抬眼，就看见他弯眼，满目都是欢喜。
他说：“我吃出了想念，你在想我，软软。”
我没有。
可叶惊澜没有给她否认的机会，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低沉的笑意一直在耳畔回响，胸膛也跟着震动。
“我真高兴，真的，非常高兴。”
顾软软埋首在他的胸膛，他的愉悦尽数传进耳内，抿了抿唇，小手慢慢的，羞涩的环住了他的瘦腰。
无声的肯定给了叶惊澜极大的满足，将怀里的小姑娘紧紧的锢在了怀里。
而蔷薇院这边，叶惊澜走了，青柠正要福礼也跟着离去。
“等一下。”
陆湛出声。
“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青柠出声询问。
陆湛看着眼前的紫色小马驹点心，沉默半响，抬眼看着青柠。
“这个点心，还有我这两日的饭菜，都是顾姑娘做的，是吗？”
☆、 81 第八十一章
“你一直都知道。”回到翠微院, 陆湛径直抬眼看向云七，“知道什么？”云七伸手去接陆湛手里的食盒。
陆湛退后一步避开了云七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的饭食都是顾姑娘准备的。”
云七一怔, 然后迅速跪下。
“主子，奴才, 奴才―――”
“我的忌讳是什么？”陆湛打断了他的话。
听着陆湛平静的语调，云七冷汗直接侵湿了额间, 一时间慌乱无比。
“我的忌讳是什么？”陆湛再问, 音色渐冷如玉珠坠冰盘。
云七一个啰嗦回神, 深深趴在地上, “欺骗, 不容欺骗。”陆湛性子安静, 特别好伺候，也从不发作人, 就一点忌讳, 不能骗他, 不能欺上瞒下, 更不能自作主张, 一旦被发现就会直接被驱逐出去，不留半分情面, 曾经的奶嬷嬷就因为骗主子而被送出了宫。
云七慌急了。
想求情, 想说是为了殿下好, 可嘴巴张了又张,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就算说了这些话，也不改结局，不改自己瞒了主子的事实，只得额心抵地，恭敬谦卑的跪趴在地上，等着陆湛发落。
“奴才错了，请主子发落。”
时间渐移，屋中死一般的安静，云七心跳雷鼓，腋下后背满是冷汗，甚至不能自控的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底那双黑色锦靴动了动，转身抬脚向着里间去了。
“下不为例。”
这四字入耳，云七长舒一口气，对着陆湛离去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云七伺候了陆湛三年，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折磨人的主子，既然说了下不为例，应当是不气了？但刚做了错事，心中难免忐忑，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去伺候，进去一瞧，陆湛正坐在窗边小榻上，榻上小几摆了一个彩瓷方盘，盘中摆了六块小马驹模样的点心。
是，顾姑娘做的？
有心想问主子是否还在生气，亦想劝他，这里不是桃华殿，顾姑娘也不是蕊妃娘娘，可看着陆湛冷淡的侧颜，不敢开口，只在一旁恭敬垂首。
陆湛对云七熟视无睹，只垂眸看着小几上的小马驹点心，天太热，从蔷薇院拿回来的功夫，小马驹似乎因热度而变胖了些，再不吃，它们很快就要软趴趴糊在盘子上了。
眨了眨眼睛，缓缓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慢慢嚼着，里面包着的薄冰已经彻底化了，酱心尚还微凉，酸甜的梅子酱在口中渐渐化开，甜糯可口。
虽然依旧清清冷冷的，但眸底好似多了一抹雀跃。
陆湛展开双臂让云七给自己换衣，听到他的话，想到自己的小马驹和今天在马场那次畅快的飞奔。
点头，凤眸亮晶晶的。
难得陆湛有兴致，云七巴不得他多说些话，忙道：“是做什么去了？”云七没有跟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骑马。”陆湛扭头看向云七，“他送了我一匹小马驹。”
面上还镇定，语气还老气横秋的，但雀跃的眸色已经泄露了他的高兴。
云七也是高兴的，果然离了宫就是不一样了，小殿下也有自己的喜好了，“马呢，怎么没有带回来？”
云七问到这，陆湛神情一顿，长睫半掩有些失落，“家里没有马场，它留在那边，长大了才能带回来。”小马驹得合群才能快乐的长大，家里只有马厩，也没有父母陪伴它玩耍，就留在马场那边，没事多去瞧瞧，等它长大了再带回来。
看着陆湛的鸦羽长睫盖住的一片剪影，云七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干嘛要提这个，主子都失落了！
正要补救，却见陆湛抬着眼皮看着自己。
“咱们有钱吗？”
云七：“啊？”
“咱们有钱吗？”陆湛重复了一次。
“有。”虽不知陆湛怎么突然提起金银之事，云七点头。
“主子要买什么东西吗？”
虽然蕊妃娘娘前面一直都不在意主子，但临终好歹把主子送出了宫，走时还将这些年攒下的好物全都给了主子，那些东西都在外面存着，已经让三爷帮忙运回来了。
只是想着主子大约是不想要蕊妃娘娘的东西的，所以云七没敢提这件事。
买东西？陆湛垂眸想了想，再问：“以前父皇赏我的那些东西，带出来了吗？”
*
蔷薇院这边，叶惊澜端坐上首，正垂眸看着手里的账本，这段时间各地的账本都送了过来，而赌坊这一行，利钱是一定的，死账也是无法避免的，所谓死账就代表着着无力偿还。
这几天冷眼看着，好几家这月的死账都比上旬多，甚至还有两家收益和死账持平，叶惊澜冷笑一声。
糊弄鬼呢？
做的是三教九流的生意，俞墨也不是那么严，他吃肉，别人喝汤，只要不过度，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已经不是喝汤了，是连锅都给端了。这已经不是欺自己年少的问题了，这是没把俞墨放在眼里了。
俞墨消失了两个月，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大张旗鼓，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开始蠢蠢欲动了。
叶惊澜冷着脸将有问题的账本一本一本挑出来堆在一边，唇边冷意十足，这些牛鬼蛇神也该紧紧皮了。
站在门口的俞凛朗声：“陆公子来了。”
叶惊澜点头，将账本归置到一边，看着陆湛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径直将盒子捧到叶惊澜面前。
“给我的？”
陆湛点头，叶惊澜接过，打开四方紫檀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方砚台，取出来细看，砚纹古朴，细嗅隐有墨香，拿着砚台的手指在下方磨砂，摸到了一个印记，指尖慢慢摸过那个印记，默了默，这是御用之物阿，下面还有皇家的标记。
抬眼看着陆湛，他知道他送的是什么？
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陆湛看着叶惊澜，小心询问，“不喜欢吗？”
喜欢，但不敢用。
罢了，既然俞墨不说，自己就当不知道，也不问他了。
“喜欢。”将砚台小心放到一边，颇有兴致的看着陆湛看似冷淡实际非常单纯的一双眸子，弯眼一笑，“我看你这两日除了发呆也没什么事情，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无聊，不如跟在我的身边？”
“咱们一起练武，习字，顺便处理一点家务，你也能学着点人情练达。”
陆湛直觉这事有点不对，可看着叶惊澜笑眯眯的双眼，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好孩子。”
叶惊澜拍了拍他的头。
宫里出来的孩子可不能这么单纯，一直这么单纯下去，万一哪天回了宫，说不定骨头都被人吞了，十二岁了，也可以开拓新世界了。
看着叶惊澜的笑，陆湛莫名有些发寒，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
“陆公子也在？”青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正好，不用送两趟了。”
青柠拎着一个双层的雕花食盒走了进来，吃点心的时候到了，叶惊澜招呼着陆湛一起坐到了一旁的小圆桌上，青柠将食盒里的点心取了出来，陆湛一看到那盘点心眼睛就微微发亮。
居然是小马驹形状的点心。
两盘点心一模一样，彩瓷的方板上放了六匹小马驹，胖乎乎的，形状很是可爱，唯一区分的是颜色，叶惊澜面前那盘是白色的，而放在陆湛眼前的，是深紫色，室内看着几乎等于黑色，这是合了陆湛那匹小黑马的颜色。
陆湛都舍不得吃了，就垂着头一直看。
叶惊澜拿了一块点心入口，温润白糯的点心，一口下去，里面居然包着花酱的碎冰，上面发热开始滑了，最中心处还剩了点薄冰，冰与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叶惊澜连吃了两块，然后放慢了速度，开始细品。
细品顾软软做点心时的情绪。
软软的菜有一种魔力，静心品尝时，能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以前自己每每吃她做的东西，都能感受到她的欢愉，所以，哪怕做菜占用了她太多时间，自己也不能去打扰，因为她是真的很开心。
今天也有开心，但除了开心，好像还有一点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是什么呢？
细细品尝，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几息之后，指尖忽地一顿，忽然起身，还不忘端着点心，大步向外，“我有点事，你今天自己玩，明天过来找我。”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顾软软只穿了一身里衣从里间沐浴出来，现在天太热，厨房烟火气重，动一会就一身的热汗，不洗不舒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啊―――
腰间忽然横过来一双手臂，顾软软吓得呼吸都快停滞了，惊愕间熟悉的怀抱和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顾软软红着眼回头去看。
不是叶惊澜又是谁？
‘你吓死我了！’
见她眼尾都有些发红，一双杏眸水润润的，还带着残存的惧怕，知道是吓到她了，叶惊澜连忙低声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软软想生气的，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脑海里想的是上午他在马场纵横那一幕，才洗过澡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低头不敢去看他，‘你怎么来了？快些离开，叫人看见不像话。’
“你叫我来的啊。”
抬眼，就看见他弯眼，满目都是欢喜。
他说：“我吃出了想念，你在想我，软软。”
我没有。
可叶惊澜没有给她否认的机会，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低沉的笑意一直在耳畔回响，胸膛也跟着震动。
“我真高兴，真的，非常高兴。”
顾软软埋首在他的胸膛，他的愉悦尽数传进耳内，抿了抿唇，小手慢慢的，羞涩的环住了他的瘦腰。
无声的肯定给了叶惊澜极大的满足，将怀里的小姑娘紧紧的锢在了怀里。
而蔷薇院这边，叶惊澜走了，青柠正要福礼也跟着离去。
“等一下。”
陆湛出声。
“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青柠出声询问。
陆湛看着眼前的紫色小马驹点心，沉默半响，抬眼看着青柠。
“这个点心，还有我这两日的饭菜，都是顾姑娘做的，是吗？”
☆、 81 第八十一章
“你一直都知道。”回到翠微院, 陆湛径直抬眼看向云七，“知道什么？”云七伸手去接陆湛手里的食盒。
陆湛退后一步避开了云七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的饭食都是顾姑娘准备的。”
云七一怔, 然后迅速跪下。
“主子，奴才, 奴才―――”
“我的忌讳是什么？”陆湛打断了他的话。
听着陆湛平静的语调，云七冷汗直接侵湿了额间, 一时间慌乱无比。
“我的忌讳是什么？”陆湛再问, 音色渐冷如玉珠坠冰盘。
云七一个啰嗦回神, 深深趴在地上, “欺骗, 不容欺骗。”陆湛性子安静, 特别好伺候，也从不发作人, 就一点忌讳, 不能骗他, 不能欺上瞒下, 更不能自作主张, 一旦被发现就会直接被驱逐出去，不留半分情面, 曾经的奶嬷嬷就因为骗主子而被送出了宫。
云七慌急了。
想求情, 想说是为了殿下好, 可嘴巴张了又张,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就算说了这些话，也不改结局，不改自己瞒了主子的事实，只得额心抵地，恭敬谦卑的跪趴在地上，等着陆湛发落。
“奴才错了，请主子发落。”
时间渐移，屋中死一般的安静，云七心跳雷鼓，腋下后背满是冷汗，甚至不能自控的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底那双黑色锦靴动了动，转身抬脚向着里间去了。
“下不为例。”
这四字入耳，云七长舒一口气，对着陆湛离去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云七伺候了陆湛三年，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折磨人的主子，既然说了下不为例，应当是不气了？但刚做了错事，心中难免忐忑，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去伺候，进去一瞧，陆湛正坐在窗边小榻上，榻上小几摆了一个彩瓷方盘，盘中摆了六块小马驹模样的点心。
是，顾姑娘做的？
有心想问主子是否还在生气，亦想劝他，这里不是桃华殿，顾姑娘也不是蕊妃娘娘，可看着陆湛冷淡的侧颜，不敢开口，只在一旁恭敬垂首。
陆湛对云七熟视无睹，只垂眸看着小几上的小马驹点心，天太热，从蔷薇院拿回来的功夫，小马驹似乎因热度而变胖了些，再不吃，它们很快就要软趴趴糊在盘子上了。
眨了眨眼睛，缓缓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慢慢嚼着，里面包着的薄冰已经彻底化了，酱心尚还微凉，酸甜的梅子酱在口中渐渐化开，甜糯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