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5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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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两天前,她刚刚和这个男人过完了十二年?
  不,不对,他们已经一起过完了几十个轮回。
  两人的对话通过放在涂杏儿身上的诡面巢子蛛,也传到千岁那里。听完这句话,她心头的疑惑也终于得到印证。
  为何萍乡的涂杏儿和眼前这位明明是同一人,面貌却有些微变化,并且眼前的涂杏儿也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去过萍乡。
  那只是因为,汪铭直正好重置了沙漏。“涂杏儿”新生,又回到自己十六岁的那个雨夜之后,自然不记得燕三郎、千岁、白苓,甚至也不记得汪铭直了。
  涂杏儿又期期艾艾问:“那过去的几十个轮回,我们都在一起……我们是夫妻吗?”
  “是。”汪铭直的目光柔和,“每一个轮回都是。你一直很好,无论我们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你都能快乐满足。”
  涂杏儿有些脸红了。这个轮回刚开始,她现在才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被男人这样深情地告白,难免心头鹿撞。
  “我还是不懂。”她垂首,把额前散落的发丝都挽到耳后去,“我醒之后,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为何还要冒充铭哥?”
  汪铭直道:“每次你醒来听见我说这些,都要伤心欲绝,为涂家,也为你的铭哥。我实不忍心。”他长叹一声,“让你和‘汪铭直’幸福过一世,也未尝不好。”
  涂杏儿动容,眼眶慢慢红了,喉间也有些哽咽。
  是啊,铭哥死了;至于涂家,她也回不去了。
  她在桃源已经历几十个轮回,那也就是说,时间过去了好几百年。爹娘、姐妹,她熟悉的一切,早就不在了。
  自己最了解自己,涂杏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信了他的话。从前遭此变故,她一定会哭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
  可这一个轮回莫不是遭遇的事情太多,她居然没有想象地那么悲痛,只是心底空空落落,不知所措。
  她轻轻抹了抹眼角:“我有没有求过你,带我回家?”她在最无助也最害怕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养育她十六年的家吧?
  可笑的是,她曾经迫不及待要逃离那里。
  “自然有的。”汪铭直声音低沉,“几乎每次我和盘托出,你都会这样哭着求我。可是……”
  “可是你不能离开桃源。”他顿了顿才道,“人死不能复生是世间法则,即便强求,也有限度。弥留之地将你的活动范围限定在桃源之内。只要踏出桃源一步,你就会身化飞灰,再也、再也不能复活了。”
  涂杏儿美眸圆睁,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我、我被困在桃源了?”
  “弥留说,即便是他们也不能破坏天衡。你虽是死而复生的特例,也要将影响减至最小。因此,把你留在这片天地、不与外界相交是最稳妥之法。”
  涂杏儿望着手中沙漏,深深吸了口气。
  “杏儿……”
  “我不害怕。”涂杏儿忽然扬起微笑,“说起来我已经多活了几百年,又是永保青春,比旁人都划算了。唔,你能用回真面目么?”
  汪铭直微怔,但很快点了点头,伸手从自己脸上拂过。
  而后,他就换了一张脸。
  涂杏儿一瞬不瞬看着他,良久才笑道:“挺好,以后就用这张脸吧。”
  汪铭直眼睛一亮:“那么汪铭直?”
  涂杏儿摇了摇头。兴许是这两天经历太多,心境已然不同。
  “从前,我真有点傻。”她轻轻一叹,“要是永远都能记得你,那有多好。”她不笨,铭哥和她交往不过半年,蜃妖却陪伴她数百年之久。这两人的情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汪铭直沉默片刻才道:“其实,那个雨夜你见过我。”
  涂杏儿吃了一惊:“真的?我怎么毫无印象?”
  汪铭直倒出两颗细砂,着她握在手里:“闭上眼。”
  涂杏儿依言闭眼,只觉手心的砂子突然发烫,紧接着脑海眩晕,忽然有画面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晃过。
  漆黑的夜晚、曲折的山路,还有后头咆哮的饿鬼……
  尖叫声中,她和马车一起掉进了万丈深渊。
  铭哥好像掉出去了,不知所踪。车厢连续翻滚,在峭壁撞上一棵小树,卡住了。
  涂杏儿被撞得七荤八素,满面是血,叫都叫不出来,视野中只见到雨水如丝如针,从天顶毫不留情地兜头浇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过一点力气,开始大呼救命。
  当然,没人听见。
  后来小树“咔嚓”一声断了,马车再度下坠……
  她随车厢落在谷底,脖颈以下都没了知觉。目光渐渐涣散时,她听见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涂杏儿!”
  有个身影疾奔而至,跪倒在她身边,一声声呼唤着她。
  第977章 心伤
  正好天顶一记闪电划过,四野皆亮。涂杏儿勉力睁眼,看见男人焦急的神情。
  “我在这里。”他说,“我陪着你。”
  面画到这里,就中断了。
  涂杏儿缓缓睁眼,满面动容:“这是我的记忆?”电光中,她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眼前的蜃妖!
  “是。”汪铭直低声道,“弥留说,你惨遭横死、阳寿未尽,余下的寿数才能装进沙漏里。这是用我的蜃砂转化而成,不知为何始终就多出这两颗。苍吾使认定这是记忆之砂,而非时之砂,因此另外盛装,结果数百年前不慎被人取走,至今时才物归原主。”
  涂杏儿喉间有些哽咽。她暗自理气,才能道:“你为何待我这样好?”她只是小城民女,自认并无过人之处。
  “涂知榕将你许给我之后,我只是心动;与你做了十年、百年夫妻,才是步步深陷,再也难以自拔。”
  汪铭直微笑,伸手轻抚她的面庞:“你很好。有了你,我再也不需要别人。”
  涂杏儿脸红了,只觉他目光越发灼灼,让她都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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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很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燕三郎都觉得自己睡太久了,因为醒来时精神饱满,连伤口都不太疼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千岁。
  她竟也躺在床上,正对着他,背对着门,这样若是旁人进来想触到他,就必须先经过她。
  云鬓散落,她双眼紧闭,仿佛仍在沉睡。
  这里没有别人了。挂在床尾的明珠灯黯淡,但也给她神仙般的容颜打上柔和的光晕。
  她的睫毛长而翘,她的肌肤如瓷玉,她静静坐在那里,就是人间极致的美好。燕三郎不错眼瞧着,已经看了几千个夜晚的脸庞,也还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惜,她的脸色太苍白,一向娇艳的红唇更是失了血色,变作很淡的轻粉。
  是了,她受的伤其实比他还重。
  似是对他的目光有感,千岁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她对着他微微一笑。
  褪去了盛气凌人的阿修罗,看起来竟像精致易碎的瓷娃娃。胸口疼,燕三郎缓慢挪掌,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掌很凉,像是刚从冰窖拿出来。
  燕三郎心口更疼了。
  少年环顾四周。屋子很大,看摆设不像客栈。“我们在哪?”
  他一开口,就有个白影从地面蹿到床上,照准他脸面就蹭,喵喵叫个不停,就差整只都摊在他头上。
  是白猫芊芊。
  方才那种奇怪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燕三郎记得自己出发去鹤壁之前,把白猫留在了客栈里。看来,吴城主差人把它带回来了。
  “城主府。”千岁翻身而起,从桌上拿过瓷碗,顺手拈出一枚树莓递到他嘴边,“来,张嘴。”
  红艳艳的树莓,白嫩嫩的纤指,都沾着晶莹的水珠。
  燕三郎定定看了两眼,才张开口。
  结果,黏在嘴边的猫毛也一并吃进去了。
  “呸。”少年的神情有些纠结,自家的猫毛,很长啊。
  千岁乐不可吱,素手伸到他颌下:“来,吐出来。”
  燕三郎摇头,硬是咽了下去。这种身不能动、非让人伺候的感觉,很不爽啊。
  千岁吃吃笑着,将他脸上的白毛一点一点清理干净。这会儿快到秋天,又是猫儿换毛的季节。
  她的指尖冰凉,但她的目光专注,她又凑得很近。燕三郎身不能动,嗅觉突然灵敏起来,只觉她身上的橙花香气扑天盖地,几乎要将他完全包裹。
  看见女主人笑得开怀,芊芊也很得意,开开心心地低着脑袋,又要去拱燕三郎的面颊。
  眼看劳动成果瞬间被端,千岁一秒变脸:
  “定!”
  她一指按在白猫脑门儿上:“还敢动!”
  女主人积威深重,芊芊顿时不敢动了,只拿无辜的眼神瞅着男主人,弱弱叫唤两声求助。
  清好了猫毛,千岁一连喂燕三郎吃了十几颗树莓,直到他摇头不要。
  她笑眯眯:“甜么?”
  “甜。”他慢慢咽下。树莓熟了,又酸又甜,咬一口就汁水爆开。这么十几枚吃下来,缓解了他刚刚醒转的焦渴。
  他现在起身不便,喝水也不便。千岁其实细心,但表面上从不跟他嘘寒问暖。
  女主人出手,白猫就乖乖趴在燕三郎的枕头上。挨得近,他就能听见猫儿身体里发出的呼噜呼噜声。
  燕三郎还闻到一股子药香,垂首往下瞄,看见自己胸口被包扎严实,断骨也做了接续处理。
  “你睡了整整二十五个时辰呢。吴陵都来看过你三次了。”
  燕三郎微惊:这就已经到第三天夜里了?怪不得方才嘴里干渴如火烧。
  他自觉状态不错,虽然还压根儿爬不起身。
  千岁看他动作就知他心中所想:“吴陵找人给你治伤了。手法不错,是个高手,一看就在军中待过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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