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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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先前踩过盘子,千岁对石宅了然于心,这会儿就熟门熟路溜去后宅,一路上还看见下人低着头匆匆往外走的身影。
  有戏!白猫精神抖擞,加快了脚步。
  果然还没靠近偏厅,她就听见了石星兰的声音:“你昨晚去哪了?”她讲学时声音一贯温柔,这会儿却多了几分尖锐。
  “临时有事,对不住了。今晚我一定补偿……”这是苏玉言的声音。千岁跳上墙头,就望见这对情人站在石家的偏厅。大概下人都被石星兰打发走了,这里没有别人。她在墙头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最好的位置,大摇大摆坐了下来——就和其他猫咪没有两样。
  苏玉言原就生得唇红齿白,今日又换上一袭合身的文竹刺绣烟衫,愈显修长,站在那里就将庭院里盛绽的金桂与秋菊都比了下去。他本想去揽石星兰肩膀,后者却退开半步,面上露出奇异神色:“别碰我!”
  苏玉言后半句话就被打断了,他低声一叹:“昨晚演出过后,盛情难却,去多喝了两杯。”
  石星兰忽然冷笑:“又是通判大人请你去的?”
  苏玉言欲言又止,然后道:“还有旁人。”
  古星兰不发一语,围着他转了一圈。苏玉言总觉得她目光如刀,与平时的温柔似水全然不同,不由得惴惴:“兰儿,我带着偌大的玉桂堂,场面上的应酬就少不了,若没有通判大人捧场……”
  “我听说,通判有些特别的爱好,有人见他进出南风楼那种地方!”石星兰眯起眼看他,“你是怎么投其所好、让他捧场的?”
  苏玉言愕然:“这是从何说起,兰儿不要听他人诽谤……”
  “天底下哪有不漏风的墙?”石星兰冷冷道,“你忘了我是开酒楼的,有些小道消息最是灵通。来馆子用饭的好几个老客直言,用美男子笼络我们的通判大人最是好用。他们看见我,眼里不是讥诮就是同情!”
  苏玉言心里咯噔一响:原来她不是头回听闻。但他口中却要强辩:“众口铄金,都是空穴来风,怎可采信?”
  “好,那么你现在发个毒誓,你跟陈通判之间清清白白,未行过那些污垢之事!否则,你我都要七窍流血暴毙!”
  苏玉言一把抓着她的小手,大惊道:“胡闹!这样的誓言也能说出口么?”
  石星兰咬着牙,瞬也不瞬盯着他:“说啊!”
  苏玉言哪里敢发这样的毒誓?
  看他呐呐不能成言,石星兰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终于失望道:“你不敢!”无论外头传成了怎样的风雨,她心底总还有些侥幸,想着他不是那等容污纳垢之人,可以独善其身。
  哪知,哪知,她根本没有那等好运气!
  石星兰只觉心底原本完满的一块,突然塌陷。
  她用力抽手,苏玉言却加了把劲,不让她挣脱:“兰儿,听我说……”
  石星兰秀目发红,哭着叱骂:“松手,快松手!你、你真让我恶心!”
  她泪如雨下,苏玉言干脆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安抚她道:“这只是权宜,待春宁大典后,陈通判那狗官就再也……”
  “啪”,耳光清脆,打断了他的话。
  第82章 人前风光
  声音太响,墙头上的猫都动了动耳朵。
  苏玉言白净的脸颊上,迅速浮起红彤彤一个巴掌印。
  他立在当场,久久不语。
  石星兰这一记耳光不经大脑,打过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拧身要走。苏玉言却将她掰了回来,正色道:“打也打了,气也出了,看着我!”
  石星兰见他原本朦胧多情的眸子睁得很大,不禁冷笑:“怎么,你还理直气壮?”
  “此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认!”苏玉言吸了口气,“你打得好,打得该!然而我也有苦衷!”
  他不待石星兰开口就接了下去:“你道归云社当年怎么压下玉桂堂,成为云城第一?无非也是这些人后的手段!我爹刚正,受人三番五次暗示也不肯低头,最后被明里暗里打压得再无翻身之力!你记得吗,他过世时,我家连最后一撮盐都没有!在他弥留之际,我答应过他,一定重振玉桂堂,拿到春宁大典的头名。你说,我怎么能重蹈他的覆辙!”
  石星兰瞪圆了眼:“你带着玉桂堂老老实实排戏演戏,不去碰这些污垢之事,难道就圆不了伯父的遗愿?”
  “拿什么圆?”苏玉言呵呵一笑,“你经营春及堂,有父亲留下来忠心耿耿的手下相助,哪知人间正道是沧桑?”他顿了一顿,“可是正道实在……太难了。再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我避着陈通判这种人,他们就能放过我,就不会找上我?”
  石星兰怔怔望着他。这张脸是那么清俊秀气,哪怕盛怒之中,哪怕被她掴完一巴掌微微浮肿,也依旧不减美颜。
  他的美,男女通吃,怎会仅仅有女人动心?
  “我重返云城组建玉桂堂,才开台三次,就有达官贵商上门明示暗示;半年以后,陈通判就来了。”苏玉言闭了闭眼,“他是本州通判,在云城都可以只手遮天。他那一关过不去,玉桂堂就休想在云城立足!”
  石星兰听得心乱如麻:“既如此,我们离开云城就是,不受这种人摆布!”
  “离开云城?说得恁也容易。”苏玉言轻笑出声,“当年我离开云城,想带你一起走,你同意了么?”
  石星兰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有满腔委屈,也有满腔痛苦,可是此时竟然无言以对。是啊,背井离乡哪里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何况姓陈的是通判,附近五城、方圆百里都在他掌控之下。”苏玉言黯然道,“我也动过去念,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出路?无论去到哪里,他都在我们头上!”
  他的眼里盈满痛苦,石星兰看着,心里梗得一阵阵地钝痛。她恨他出卖自己,却又怜他处境艰难。爱恨交织,让她思绪混作一股乱麻。
  “如今玉桂堂在云城已经打开局面,你苏大家也是风头无俩。”她想了想,仍有些不信,“怎么还要听凭陈通判呼来喝去?”
  “兰儿。”苏玉言摇头,替她将垂下来的发丝拂到脑后去,“你这么纯良天真的女子,是怎样写出那些个阴谋诡计、荡气回肠的戏本子来?”
  石星兰面色微变,但是苏玉言说者无意,只提了一嘴就接着道:“我在云城的名气再大又能怎样,在云城再受热捧又能怎样?”
  俊美的面庞扭曲起来,他突然吃吃一笑:“在不知情的平头百姓那里,我声名大噪,看似风光无限,他们追捧我、送我礼物,还尊称我一句长袖善舞的大家;可是在那帮权贵眼里,我这样的戏子,不过只是个玩物!哈哈,不过是个妆扮漂亮的玩物,可以随意玩弄、肆意轻贱,随兴转送!”
  人前风光,人后玩物。
  想起这些年不足为人道来的遭遇,他的声音里只余深沉的悲凉:“他们只在我们身上找快活,何曾把我们当作人看?想怎样,便能怎样,要我们跪着,我们就不能站着。否则,他们捧得起玉桂堂,也能把它再摔个稀烂,就像当年对待我父亲那样!”
  他遭遇过这些,而她竟然毫无所觉。石星兰望着他,愤怒时而涌上来,时而又转作了心疼。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会儿情绪激荡,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兰儿,你有本事,我有功力。”苏玉言并未觉出她的异常,他抓着石星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可是只凭这两样,还不够。你为伯父守孝三年,时间已过,你道我为何迟迟不提亲事?”
  石星兰摇头。父亲三年半前去世,她的守孝期已过。苏玉言虽然与她交往甚密,却从未再提婚事。她知道自己八字太硬,母亲、丈夫、父亲都先后过世,婆家也因此逐她回来,连青儿都不肯接纳。
  她不敢开口让苏玉言娶她,流言蜚语的压力,她都一个人默默扛了下来。
  “我每日都想着娶你过门。”苏玉言喃喃道,“可是陈通判说过,我若是成婚,他就留你不得。我不能害你,便不敢娶。”
  石星兰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心中恨意如潮涌。
  “别怕。”苏玉言压低声音,“我定会在春宁大典上夺下头名!只要能在拢沙宗的能人异士面前亮相,他一个通判就再不能奈我何!到得那时,我大可以明媒正娶,再不惧他的威胁。”
  说到最末两句,他放柔了语调,满满都是憧憬。
  “春宁大典?”石星兰闭着眼,仿佛梦呓,“一定要通过春宁大典么?”
  “是!”苏玉言斩钉截铁,“成败在此一搏!我们没有退路。”
  他一低头,发现石星兰面如金纸,身形更是摇摇欲坠,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石星兰摆了摆手。
  苏玉言着急道:“怪我,今日不该说起这些。”石星兰身底不好,需要小心呵护。他将这些事情瞒着她,大半原因是自己说不出口,小半却也担忧她承受不起真相。
  石星兰定了定神,勉强开口:“我身体不适,你先回去吧。”
  “兰儿……”
  她推了他一把,语气虚弱但坚决:“走吧,让我静静。”
  第83章 就怎样?
  苏玉言知道她是良家子,日子过得单纯,今天听到的消息太过,需要花时间好好消化。他也不坚持留下,只唤人服侍她进屋休息,又低声:“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这些事情,我都想好了应付之法。”
  石星兰任胖嫂搀着走了,头也不回。
  苏玉言目送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后堂,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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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猫溜出石家,燕三郎已经在胡同里干掉了两碗面茶,吃了两张大饼,见到她才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长长舒一口气。
  好饱。
  “饭桶么?”千岁就看不上他这副模样,“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提前太早了吧?”
  “里面发生什么事?”燕三郎另有重点,“你进去很久了。”
  “你不是不管别人家闲事么?”她打了个呵欠,“那就别问。”
  燕三郎果然不问了,一人一猫溜着墙根往回走。
  到家,他就点上蜡烛,铺纸磨墨,准备将傍晚拉下的功课补回来。
  白猫却围着他团团转:“喂,你是吃饱了,我还饿着呢。快给我做饭去!”哼哼,别以为她忘了,他在水缸里偷偷养了一大把白条鱼,还有几条光唇鱼,缸口还特地用瓦片遮起,就防着她偷抓吧?
  这小子真把她当猫了?千岁大人这么讲究,会捞起生鱼就啃吗?
  对了,缸里的白条虽小,可是加料裹粉下油锅一炸,那个外香内软、外脆内嫩,猫儿想想都要流口水呀。
  “没空。”燕三郎眼都不眨,“做功课。”
  “做什么功课?”猫儿跳上桌,直接躺在他笔下的白纸上,几乎瘫成一个软体动物,“你们那位女先生明天开不开塾还不好说哩,你练得这么勤奋干嘛?”
  燕三郎目光微动:“她出事了?”
  “是他们出事了。”
  “她和苏玉言?”
  “对。”白猫横躺着伸了个懒腰,“别想着套话,你还太嫩。”
  结果她爪子还未缩回,燕三郎的毛笔就落了下来,笔尖蘸饱了墨,黑漆漆地。
  “你敢?”白猫耳朵都向后竖起。他要是敢污染她这一身雪片似的白毛,她就……
  就……
  他好像没听见威胁,毫锋落下,轻轻碰着了两根猫毛。
  白毛立刻被染黑。
  “住手!”千岁气坏了,但一动也不敢动。墨汁可太难洗了,晚上她可以用术法洁净猫毛,可那要耗费愿力不是?攒起来有多难,她用出去就有多舍不得。
  “说清来龙去脉。”燕三郎跟她谈条件,“我就不给你染毛,外加做饭去。”
  猫儿哼哼唧唧,也只好同意。当下燕三郎就拿剪子小心将这两根墨毛剪掉,还她一身洁白无瑕,然后给她升火做鱼。
  她在油锅边指点:“炸得酥一点,再酥一点,我喜欢吃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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