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战争 第22章 启航,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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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1年5月19日。
  对于世界,这也许只是经济危机中普通而糟糕的一天,但对于德国和德国海军,这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经过27个月又14天的建造,德国海军战后建造的第一艘主力舰将在基尔的德意志造船厂下水。
  德国,基尔海军基地。
  天刚蒙蒙亮,张海诺就被自己的副官叫醒。认真的洗漱之后,他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整理着装,从头到脚每一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其隆重程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接受德皇接见。
  6时30分,来自海军总参谋部和各个军区的军官们在基尔海军基地的大餐厅里用早餐,此时鸡蛋和牛奶的味道已经不再重要,包括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在内,每一个人都将眼前的食物当作获得胜利之前最后的残敌看待。
  7时整,以雷德尔为首的第一批将官搭乘小汽车离开基地前往德意志造船厂,其他军官分批乘坐基海军基地提供的汽车出发。作为海军总参谋部海外项目部负责人,张海诺第三批离开基尔海军基地,同车的尽是年龄稍长的校官,其中还有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海军准将。
  时间尚早,但通往德意志造船厂的道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许多车辆和行人。作为德国最重要的海军基地之一,基尔港受经济危机的影响相对较小,但各造船厂出于经营上的考虑还是裁减了不少船工。尽管如此,人们依然兴致勃勃的赶往造船厂观看新舰的下水仪式,而且看起来有不少都是全家出动或者专程从外地赶来的。
  车队抵达造船厂时,太阳已经升起,碧空万里无云,春末夏初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适合户外活动的日子。张海诺远远的看见船台中央那艘周身灰白的战舰,尽管上层建筑和武器尚未安装,但它雄壮的躯体和磅礴的气势还是让人为之一振。
  因为有海军参谋部官员的身份,张海诺不必和普通的海军人员一样在拥挤的码头上站立,他跟着参谋部的其他军官来到观礼台一侧,此时观礼台的另一侧也已经人满为患,那里坐着的人衣装华丽、非富即贵。
  尽管观礼台约有两层楼高,但视线仍不足以与那艘即将下水的战舰的甲板持平。这艘建造代号为“a号舰”的新战舰,拥有优美而简洁的线条和轮廓,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经过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走近了看,人们更要为德国造船工人精湛的技艺而折服——每一个细节都力争完美。
  这是一艘全新的军舰,它的新不仅在于舰体年龄,它还是世界海军史上一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舰。因为它的主炮口径超出当时《华盛顿海军条约》对巡洋舰的定义,其他国家的海军称其为“袖珍战列舰”,德国海军内部则称之为“panzerschiffe”,即“装甲舰”。
  下水仪式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德国人在船台两侧的码头上翘首以盼,这艘新舰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它的自身实力。在这之前的十余年间,德国海军只建造了5艘轻巡洋舰,即“埃姆登”号、三艘哥尼斯堡级以及“莱比锡”号,如今这艘尚未命名的a号舰是德国在战后建造的第一艘排水量超过万吨的主力舰,难怪许多人都将它看作是德国海军复兴的标志。
  上午10时许,德国现任总统保罗.冯.兴登堡在德国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上将的陪同下走上观礼台。这位满头白发的一战元勋与数位海军将领以及这艘军舰的总设计师一一握手。在这之后,他步履沉稳的走到前台,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讲演。
  在张海诺的印象中,兴登堡在坦能堡力挽狂澜的英明和希特勒就任国家元首前的虚弱无力形成了鲜明对比,而眼前的兴登堡无疑更贴近于后者。他的讲演中对即将下水的这艘新式战舰充满赞誉,并且希望它是以和平使者而非战争使徒的身份降临人间,然而数年之后德国的所作所为让这个愿望成为纯粹的空想。
  在下水仪式上,这艘新战舰获得了一个正式舰名:“德意志”号。仅从这个名字看,就知道德国高层对它赋予了多么大的期望。
  上午10时30分,在一片“德意志高于一切”的歌声中,彩带飞扬,巨大的舰体沿着轨道缓缓滑入水中。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张海诺举手致礼,此时此刻,海军官兵们和他一样行的是标准的德式军礼,民众行的是注目礼,也有很多人挥帽致意,这与数年后德意志号姊妹舰下水时的情景大不相同,那时候人们的热情都转换为纳粹式的举手礼——多年之后,张海诺依然会记起这一天的情景。
  “德意志”号顺利下水,在这之后它还要进行大约23个月的舾装、测试和调整方能入役,但德国海军重回世界舞台的大门,确实因它而打开了。
  “德意志”号的下水,在席卷全球的经济风暴中是如此的渺小,以致于外国主流媒体的报刊大都只对此进行了简单的报道,但它在德国却像是黑暗之中的一点火星,鼓舞了许多对前途感到渺茫的人。
  整个下水仪式中,张海诺一言不发,但一个曾经模糊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刹那间他看清了迷雾重重的前路,他看到了自己在未来所应扮演的角色,心里也有个非常强烈的感觉:自己终有一天会站在这艘战舰之上,带着它去驰骋大洋。
  返回柏林之后,张海诺随即投入到自己的新计划当中。他开始从参谋部的小图书馆里借来一本又一本有关水面舰艇指挥、战术以及舰艇构造方面的书籍,并报名参加了四个月之后基尔海军学校军官进修班的入学考试——这个进修班是专门为那些有志于成为水面舰艇指挥官的青年军官所开办的,入学者除了需要有在水面舰艇服役的良好记录之外,还需要通过严格的理论考试,以证明自己确有进行深造的价值。
  有过在吕根岛疗养院期间恶补鱼雷指挥技能的经历,张海诺制定了一个详细而合理的学习计划,虽然他的履历上有过两次在基尔海军学校学习和进修、在战列巡洋舰“塞德利茨”号上服役三年的记录,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从真正的海诺那里继承这些。即便初期能够蒙混过关甚至当上大型战舰的舰长,没有真实的技能,最终只会葬送全体舰员连同自己的性命。
  在得知张海诺的想法之后,雷德尔给予了他很大的支持,并允许他从自己的藏书中挑选相关书籍带回住处阅读。雷德尔渊博的学识和出色的文笔在海军部是出了名的,他书房里两大书柜的专业书籍甚至比总参谋部图书馆的藏书还要丰富,张海诺很快放弃了从那间小图书馆借书的行为而将注意力转向雷德尔的书柜。四个月的时间不长,他根本来不及阅读这些藏书中的十分之一,但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如饥似渴的阅读着这些难懂的书籍,并且从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尤其在分析战例战术时,他几乎要将自己融入到其中某个角色当中,而每当雷德尔有空的时候,他总是要和他就自己的想法讨论一番:这种战况下应该集中火力敲掉对方队首的军舰还是集中火力猛攻旗舰,那种战况下是要背水一战还是保存实力。当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虚心向雷德尔请教各种专业领域的问题,比如在夕阳下或是有月色的夜晚如何使自己的战舰或舰队处于更为有利的位置。
  四个月的艰苦备战,张海诺以刚刚及格的成绩通过了基尔海军学校的入学考试,这个成绩虽然无法和那些动辄全校前列的强人们相提并论,但作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专业基础的半路出家者,张海诺一方面感到满意,同时也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9月底,基尔海军学校1931级军官进修班开课,因为是全脱产授课,张海诺只好将海外项目部的大小事务交给赫森以及自己的副手沃纳.斯塔尔德代理,他仅能在学习之余抽空关注一下海外项目部和美洲那边的事务。
  在基尔海军学校进修的这一年,张海诺为了弥补自己专业上的不足,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不论天冷还是天热,他每天至少有16个小时是花在学习上的,基尔海军学校的图书馆里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在战术课上,他总是发言最积极的那一个;兵棋推演,他屡败屡战却从不言输。正因为他的这些品质,同期的学员送给他一个“角斗士”的雅号。
  “角斗士”虽然好斗,但这只是指在课堂上,在课余生活中,他依然是那个礼貌、谦逊且乐于助人的海诺,因而和大多数教员、同级学员相处得十分融洽,并且因为自己广博的见识和勤奋好学的精神受到大家尊敬。在这群人中间,他结识了不少未来的舰长和舰队指挥人员,这对他未来的道路帮助颇多。
  就在张海诺专心于学业的这段时间里,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狂潮依然汹涌,而德美政坛上却先后发生了两件结果截然不同的事情:1932年春,希特勒以国社党领袖的身份参加了德国总统选举,他的对手是准备连任总统一职的兴登堡,尽管国社党利用这次经济危机吸引了大批民众支持者,尽管大工业家和企业家纷纷慷慨解囊赞助竞选经费,但兴登堡依然以巨大的优势获得竞选胜利——他获得了53%的稳固多数。1932年秋,美国大选,施政不利的胡佛失去了民众的支持,主张实施新政的前纽约州长、身残志坚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在总统竞选中胜出,成为第32界美国总统。
  尽管希特勒在总统竞选失败,政治前途却并没有因此而黯淡,恰恰相反,他通过这次竞选进一步提升了自己在德国民众心目中地位和人气,并最终通过和前总理巴本的联盟在一年之后成功登上德国政府总理之位。
  进修班入学考试时,张海诺的成绩位列全部31位学员中的第30位,也就是倒数第二位,让他免于垫底的,是大战期间曾服役于海军齐柏林飞艇部队的雷蒙.冯.舒伯特上尉,同级学员中另一位半路出家者。
  德国陆军和海军的齐柏林飞艇,在一战初期是一种强大到令敌人畏惧的武器,也是德国统帅部用来对英国本土实施轰炸的主要工具,伦敦人在齐柏林阴影下惶恐度日。直到战争中后期,英国军方才找到了利用飞机和白磷子弹对付德国齐柏林飞艇的办法,齐柏林危机解除了,德国统帅部很快发现派遣飞艇前往英国轰炸是得不偿失的,到了战争的最后一年,齐柏林飞艇便不再执行轰炸英国的任务,而是在本土周边充当空中警戒和巡逻。
  在这种背景下加入飞艇部队,舒伯特的一战经历幸也不幸。皇帝的飞艇王牌虽然风光一时,却大都随着燃烧的火团而坠落,像舒伯特这样后加入飞艇部队的虽然没有品尝过在英国人头上下单的滋味,却至少能够安全的活到战争结束。一战末期飞艇部队的颓势,也让这些庞然大物免于遭受水面舰艇部队那样悲惨的命运,但随着大批海军人员退役,这支部队的规模也大幅缩水。
  舒伯特留了下来,两年之后升任一艘小型巡逻飞艇的艇长,每个月的例行任务就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在北海上空转上几个小时,工作可以说闲得发闷。为此,他先后自学了英语、法语和俄语,还自学了有关水面舰艇的知识,和张海诺一样,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进修班的入学考试,尽管排名垫底,却也称得上幸运。
  不仅在成绩上“同病相怜”,张海诺和舒伯特还恰好分在了同一间宿舍。两人年纪相仿,对于舰艇和历史又有颇多共同爱好,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张海诺这才发现,相比于舒伯特,自己至少还有鱼雷技术方面的优势。飞艇和水面舰艇,不论外观还是运转原理,共通点实在少之又少。
  两个在同期学员中成绩最靠后的难兄难弟,因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能依靠勤能补拙来弥补自己在专业上的劣势,所以在学习上也都格外努力。两人的勤奋努力最终也换来了可喜的回报,在一年后的结业考试中,张海诺位列全班第7,舒伯特排名第9,这一成绩也得到了全体教学员的一致称赞。
  通过结业考试后,在一起朝夕相处一年的学员面临分别,最后一次集体聚餐时,大家不免聊起了各自的打算。那些来自于鱼雷艇部队或者侦察舰队的,无不希望能够前往主力舰服役;本来就在主力舰队供职的,则希望尽早获得一展身手的机会;此外还有一些人考虑去德国海军的训练舰进行为期8至10个月的海上实习——这是相对于没有出海经验或者希望提升自己意志力的人员而言。那些在海军战斗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鸟,最好的选择就是去一艘真正的战舰上实践自己所学到的理论知识:航海官、射击指挥官或者指挥室参谋人员,但断无一跃成为舰长的可能。相比于潜艇部队,传统的水面舰艇部队在等级和资历的要求更加严格也更加保守。
  学员们带着各自的理想返回原先的部队,张海诺也在基尔海军基地和舒伯特告了别——舒伯特所在的飞艇部队就是以基尔为母港的,他面有郁色的告诉张海诺,自己的上司期望自己留在飞艇部队。
  以张海诺和海军高层的关系,调动一名普通军官原本不是一件难事,但鉴于舒伯特此前并没有在水面舰艇服役的经历,张海诺建议他和自己一同以见习军官的身份搭乘海军的训练舰出海历练——这既是熟悉船只和大海的绝好机会,也是考验自己意志的最佳选择。
  返回柏林之后,张海诺向雷德尔汇报了自己的这一想法,雷德尔虽有些担心海外项目部的工作,但有鉴于张海诺立志成为一名海军指挥官,最后也就应允了。在征求过张海诺的意见之后,他将总参谋部下属的海外项目部和水下技术部合并,升罗德里克.冯.赫森为海军中校并任命他为新成立的技术发展部主管;升张海诺为海军少校,并以总参谋部特别观察员的身份随海军“格森”号训练舰远航。
  在德国北部的威廉港,张海诺和舒伯特顺利会师——舒伯特终于说服了他固执的上司,让他从海军飞艇部队转入水面舰艇部队。
  在曾经停泊着德意志第二帝国主力舰只的码头上,静静停泊着一艘船体雪白的旧式帆船,这就是德国海军的“格森”号训练舰。在各国海军中,这样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的帆船却得以保留,最大的意义在于风帆技术比现在的钢铁舰船更能考验海员的勇气、胆量和技巧。
  张海诺虽是总参谋部委派的特别观察员又刚刚晋升海军少校,在这艘船上依然要分担普通海员的工作,这也是德国海军的传统。和舒伯特一样作为见习军官出海的,还有他们在进修班的另外两位同学——利奥波德.斯托恩和路易斯.里切罗,斯托恩之前是以海军中尉军衔在海军后勤部门供职,里切罗则是北海舰队参谋部的一名普通参谋官,军衔少尉。除了张海诺和舒伯特,四人在基尔海军学校时关系只能算是一般,但如今机缘巧合的走到了一起,四人的友谊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
  “格森”号帆船训练舰于1932年10月8日离开德国开始了新的远航,离开威廉港后,帆船沿日德兰半岛一路北上,经斯卡格拉克海峡进入挪威海域,再沿着著名的挪威水道前行。一路上未遇其他国家的军舰,但看着挪威沿海众多拥有得天独厚地理位置的峡湾,张海诺却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很多和这里有关的故事:“沙恩霍斯特”及姊妹舰“格奈森瑙”号与英国战列巡洋舰“声望”号交火、巨舰“俾斯麦”号在峡湾被英国侦察机发现等等,一想到这些战斗场景极有可能在数年之后上演,张海诺心里便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在挪威的卑尔根进行了两天的休整和补充之后,“格森”号全体船员有条不紊的升帆启航,然后沿着最船只往来最繁忙的航线前出大西洋。对于那些首次进入大西洋的船员,这段航程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而在大战期间数次指挥潜艇深入大西洋作战的张海诺眼里,这样的航程漫长且要考验人们的耐心和毅力,但至少他们现在可以保持非常平和的心情,若干年后,当他们有机会乘坐德国的某艘水面战舰走上这条航路的时候,那时的心态将是截然不同的。
  帆船的航速,往往取决于风力和洋流,顺风时一天可以航行上百海里,逆风时连一艘老旧的货轮也能在它面前扬长而去。深秋的北大西洋,寒意渐浓,纬度越高,海面上的气温越低。作为远航训练计划的一环,“格森”号在55岁的老船长赫勒的指挥下勇敢的向着高纬度地区行驶,当帆船驶过丹麦海峡时,水面温度已经降到了5度以下,船员们人人都换上了厚厚的防水大衣御寒。
  在甲板工作间隙,从赫勒那里学习航行经验成了张海诺的一大乐趣所在——他担任u-171和u-148艇长期间虽然在北大西洋上呆了好几个月,对这一水域的了解却远不如长年在海上航行的老船长,而赫勒对于这个好学的后辈也是知无不言:丹麦海峡什么时候会有浮冰、几月容易出现大雾,那些水域适合大型船只航行,那些又适合小型舰船藏身,这些通过亲身经历总结出的经验,张海诺都一一记录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12月,帆船在寒冷的纽芬兰进行了第二次休整和补给,张海诺和船员们获准上岸休假一天。在这里简陋却热闹的酒馆里,他们依稀看到了属于航海时代的风格。和繁华的美国相比,加拿大的大部分地区仍安静的像是世外桃源,沿海渔业发达,但是造船业却相对落后,尽管如此,张海诺依然在自己的航海簿上标注一切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从纽芬兰启航之后,因为途中遇到了风暴,帆船直到27日才抵达纽约。尽管这一年的圣诞节在海上度过,船员们却并不失望:成功挑战风暴是勇气的证明,而没有人被海浪卷走,用老船长的话来说,“大家都是上帝的宠儿”。
  新年伊始,在经济危机中挣扎了将近4年的美国人却还在期待他们的救世主——罗斯福尚要到3月方才走马上任,而且新政往往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张海诺特意招待船员们在纽约的高档酒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新年晚宴。看着街道上那些挨饿受冻的贫民和乞丐,有人觉得美国人活该,亦有人心生怜惜。尽管张海诺偏向于后者,但是他更加清楚,这些并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的。
  借着来纽约的机会,张海诺还和奥托、阿兰拉德以及卡莱伯见了面。出资购买威廉.克朗普父子造船厂过半股份之后,他们尝到了购买美国造船厂的甜头——价格适中,设备齐全,且有大批优秀的设计人员,所以近一年来又以买断或者入股的方式先后入主另外4家美国造船厂。此外,财团在美国橡胶加工和冶金业界也多有斩获,如今在美国已经拥有5家造船厂、2家橡胶加工厂、1座大型冶金企业和另外11家涉及多个行业的公司,数量虽然不多,但每一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庞大的、跨行业的工业帝国已经初见雏形。
  除了在美国伺机而动,爱琴海财团还将部分资金转移到德国,他们利用道尼尔金属制造有限公司面临财务危机的机会收购了这家大名鼎鼎的飞机制造企业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这一仗也是财团进入德国之后所打的第一场漂亮仗,此后3家化工厂、1家造船厂和4家纺织厂也成了这个新兴财团旗下产业。在这一系列收购当中,财团经营者明显感觉到了卡特尔组织在德国各行业的垄断地位,尽管在经济危机中损失颇大,但那些工业巨头们的垄断地位却牢不可破,除道尼尔公司之外,财团在德国收获的都是中小企业,这和美国的情形颇有相似之处。
  来自全美咖啡犹太籍总经理卡莱伯那边的也都是好消息,全美咖啡的连续收购,使得这个以罐装咖啡起家的集团旗下控制着美国咖啡界百分之四十五的生产线、百分之五十三的工人以及百分之五十七的市场,尽管这几年美国咖啡市场销量受经济危机影响全面下滑,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随着经济复苏,全美咖啡在业界的地位将超越以往任何一家美国咖啡企业。
  自巴拿马运河建成之后,船只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的航程缩短了上千海里,不过这一次德国海军的帆船训练舰“克森”号选择了古老的麦哲伦海峡——这里常年波涛汹涌,是又一个挑战勇气和技巧的地方。老船长赫勒早早向船员们宣布:每个人必须同心协力,方能带着这艘旧式帆船穿越那片极其危险的海域。
  在这艘帆船上,船员们以新近加入德国海军的青年居多,还有不少像张海诺、舒伯特这样刚刚进阶的年轻军官,虽不说每个人在海军都会有大好前途,但至少没有人漠视自己的生命。在生存意识的感召下,所有船员在接下来的航程中格外团结,并且个个都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也许是上天眷顾的关系,在穿越美洲南端的麦哲伦海峡时,天气晴朗,海面的风浪并没有过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麻烦,穿过这条古往今来多沉船的海峡之后,他们进入了另一片浩瀚的大洋。
  对于太平洋,张海诺并不陌生,但自从他成为海诺.冯.芬肯施泰因以来,就只在前往智利时涉足过这片海域,且从未深入到大洋腹地。这一次,帆船沿着南太平洋航线航行数周,并先后在新西兰的惠灵顿和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停靠。大洋洲的和谐与宁静,让船员们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氛,不过这里并没有逃过经济危机的影响:羊毛卖不出价格,澳洲农牧民便失去了生存的依靠。
  因为没有远航至远东和苏俄水域,“格森”号的这次便算不得环球航行。不过在行驶到印度洋时,从柏林的海军总参谋部发来一纸让所有人多少感到意外的电报:赫勒因为长年敬职敬业的为海军培养合格艇员,晋升海军中校并调任新式训练舰“洛克文茨”号舰长,暂由随船的总参谋部特别观察人员海诺.冯.芬肯施泰因少校担任“格森”号代理舰长。
  张海诺心知这是雷德尔的有意安排,但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好在老资格的赫勒也明白总参谋部的用意,由于“洛克文茨”号目前仍在国内,所以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他以一名特殊乘客的身份辅助张海诺掌控和指挥这艘训练舰。尽管这只是一艘排水量数百吨的旧式帆船,但好歹让张海诺体验了一次当水面舰艇指挥官的滋味——这和指挥潜艇有许多相通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
  在潜艇上,艇长的活动面积仅限于狭窄的内舱和甲板,属下也只有区区四五十人,且因为潜艇作战的特殊性质,出航期间艇员着装基本上没有限制,但水面舰艇在这一方面就有很大的不同。在从印度洋绕道好望角返回欧洲的航程中,张海诺认真学习如何安排值班军官、检查甲板和桅杆情况,而安排船员进行适量的运动也是必需的。在进出外国港口时,各种国际礼仪是要遵守的,入港休整和安排补给看似简单却大意不得。这些工作虽然辛苦繁杂,却让张海诺收获颇多,等到6月初“格森”号返回德国时,按照赫勒的话,他已经能够很好的胜任“除战列舰和巡洋舰之外任何一级战舰指挥官的角色”。
  就在张海诺远航期间,德美政界又发生了两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1933年1月,施莱彻尔的军人内阁因为失去军队和民众的支持而倒台,希特勒联合前总理巴本获得兴登堡的支持组织新内阁,并由希特勒和巴本出任正副总理,许多人将此视为德国复兴的开始;同年3月,富兰克林.罗斯福宣誓就职,正式成为美国第32任总统,他推行的新政被看作是挽救美国的关键举措。
  未能目睹小胡子通过和平方式登上权力巅峰的历史性一幕,张海诺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同时他还错过了2月间发生的“国会纵火案”——多数史学家认为这是纳粹党贼喊捉贼的把戏,但不管怎样,利用纵火者是个荷兰籍的布尔什维克者这一借口,希特勒凭借手中掌握的各种暴力武器——冲锋队、党卫队以及由新任普鲁士内政部长、纳粹党魁威廉.弗里克控制的普鲁士警察大肆清洗德国的布尔什维克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除了他们在政府中的最大敌人,从而稳固了国社党在政府中的地位。
  国会纵火案之后,国社党掀起了又一轮宣传攻势,并在3月的大选中与各联盟党派共同获得了多数——胜利虽然微弱,这却也足以令希特勒伸手向人民要权,重新对未在他统治下的各州实行控制。由于有柏林的支持,巴伐利亚的纳粹便强行摊牌。他们动员了慕尼黑的冲锋队。3月9日中午,在身穿冲锋队制服的罗姆上尉的陪同下,地方长官阿道夫.瓦格纳来到州总理赫尔德的办公室。他们要求赫尔德立刻委任里特.冯.埃普将军为州总督——此人曾在1919年协助粉碎了苏维埃共和国。
  赫尔德致电柏林,提出了抗议,但所获答复是,埃普已被任命为总督。他向兴登堡提出抗议。兴登堡的答复表明,老头子是何等无能为力:他要求赫尔德将此后所提的意见直接呈送给希特勒。这样,巴伐利亚便最终合法地落入纳粹之手。
  其余各自由州也在同样的程序下——下边进行威胁,由柏林发电干预——也一一先后就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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