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为我要谋朝篡位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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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已放松下来的心脏,复又被吊起,这颜环竟还在牢房之中,不知躲到了何处,可不要被周惬寻到了才好,若是被寻到了,怕是要被打成自己的同党。
  他心中虽是忐忑,面上却一分不变,一出牢房,他便被初生的阳光洒落了一身,阳光穿过他身上不甚干净的软缎子,熨帖在肌肤上暖和得很,这使得他想起了萧月白怀中的温度,面颊霎时滚烫了起来,而后,他又不由地想起了萧月白的双手将他揽在怀中的力度,萧月白身上淡雅的气味,萧月白那双桃花眼中的盈盈水光,一时间,他滚烫的面颊愈发灼热,耳根更是嫣红浸染。
  第9章 起·其五
  颜珣勉力压下心中难以名状的悸动,随周惬与众衙役到了大理寺所设的公堂之上,因他身份尊贵,且此案事关当朝太子性命,是以,这公堂并不若寻常公堂一般有诸多观客,偌大的公堂只周惬、众衙役,以及公堂左侧一张屏风后一站一坐的俩人。
  这屏风上绣着黛山秀水,其上有两行飞鸟轻掠而过,这绣工分外细致,连不过米粒大小的飞鸟都一只只活灵活现地跃然在雪白的绢面之上,显然不是大理寺之物,应是出自宫中,那屏风后坐着的那人又是一副矜贵端坐的模样,想必十之八/九便是颜玙的生母赵皇后了。
  颜珣不知赵皇后此来是要为颜玙做主定了他的死罪,亦或是单纯地旁观听审,故而并不挑明,只暗暗收回扫过屏风的视线,在公堂中央长身而立。
  颜珣贵为天子血脉,虽有谋害储君的嫌疑,但因尚未有定论,自是跪不得,周惬瞧了眼屏风后的赵皇后,犹豫着是否要唤人赐坐,却听得赵皇后关切道:“阿珣,平白在牢中熬了一夜可苦了你了,你定然饿了罢?思羽,快些将本宫从宫中带来的吃食取来。”
  那唤作思羽的侍女应诺,出了屏风,向颜珣行过礼后,才走出公堂。
  颜珣虽唤赵皇后为母后,时常请安,但与赵皇后却不亲近,且他如今身负毒杀赵皇后亲生子颜玙的罪名,难得赵皇后还这般心平气和,更是令随身侍女取吃食来予他。
  赵皇后从屏风后透露出来的目光柔柔地打在颜珣身上,颜珣心道:我不应疑心母后要害我才是。
  思及此,颜珣恭敬地朝赵皇后行礼道:“多谢母后。”
  “罢了。”话音落地,赵皇后瞧清颜珣的面容,柔声道:“阿珣,到母后身边来。”
  颜珣不知赵皇后所为何事,还是进了屏风去。
  只见赵皇后穿了件素色的锦袍,远不如平日所着的衣衫般高贵精致、花团锦簇,赵皇后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眼底更是覆着一层暗青色,昨日分明未曾合过眼。
  颜珣唤了声:“母后。”便垂首立在赵皇后面前,犹如受了百般委屈的稚子一般,连垂下来的发丝都有些可怜。
  赵皇后站起身来,取了张锦帕,轻柔地拭去颜珣面颊的脏污,软声道:“阿珣,你受委屈了。”
  颜珣瞧见赵皇后眼中含着的心疼,又听得她这话,顺势带着哭腔辩白道:“母后,我是无辜的,我从未想过要谋害皇兄。”
  赵皇后安慰道:“本宫信你不会谋害你皇兄,待周大人将案情查清楚,本宫即刻带你回宫去。”
  俩人又说了些体己话,颜珣便出了屏风,复又回到了堂上。
  思羽已命人搬来了一张梳背椅并一张矮几,紧接着又呈上了吃食来,分别是燕窝银耳粥,虾饺、金丝卷以及龙井酥。
  这四样吃食做得精致,还散着袅袅热气,香味伴着热气拂在颜珣鼻间,勾得他生了饿意。
  颜珣自昨日一早被下了狱之后,便再未进过食,他起初担忧昏迷不醒的萧月白,后又困倦地萧月白怀中一夜好眠,因而全然未顾上饿,直到这时,皮肉下久饿的胃才重重地撞击了下他的神经。
  他执着调羹用起了银耳燕窝粥,一口热粥堪堪落入口腔中,未及尝出半分滋味,他却猝然想起了萧月白,萧月白亦许久未进过食了,若不是自己势单力薄,柔弱无能,如何会连累萧月白与自己一道入狱。
  他的眼眶略略发热,平静无比的面上终是起了些波澜,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又胡乱地吃了些,便命候在一旁的思羽将矮几撤了下去。
  周惬见颜珣用罢了吃食,一拍惊堂木,肃然道:“二皇子颜珣,太子颜玙告你下毒谋害他,你认是不认?”
  颜珣坐在梨花木所制的梳背椅上,手指轻轻点着扶手上的木纹,好整以暇地道:“非我所为,为何要认?”
  周惬一挥手,令一衙役将一物呈到颜珣面前。
  颜珣瞧了眼衙役双手呈上的一个不足两寸的白色瓷瓶,仰首望住周惬,疑惑地道:“周大人,这是何物?”
  周惬非但不答,反是问道:“殿下当真不知?”
  见颜珣摇首,周惬一拍惊堂木,扬声道:“传人证。”
  眼前这瓷瓶里头定然盛着毒/药,是为物证,而那人证,若是颜环所言不假,便是他宫中伺候之人。
  颜珣一时猜不到是何人,片刻后,有一侍女上得堂来,这侍女姿容平庸,却是伺候在他身旁,为他添茶磨墨的王姝。
  颜珣心中一阵后怕,未料想,作证他下毒谋害颜玙之人竟是王姝,这王姝在他身旁已有五年之久,为人勤快,生性寡言,倘若要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王姝不敢瞧颜珣,径直跪倒在地面上。
  周惬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王姝答道:“拂雨殿侍女王姝。”
  拂雨殿便是颜珣所居的宫殿。
  周惬又命衙役将那白色瓷瓶递到王姝面前,道:“王姝,你可识得此物?”
  王姝颔首道:“自然识得,此物为二殿下所有,二殿下……”
  她说着,浑身打起颤来,双目含泪,且惊且惧地瞥了眼颜珣道:“二殿下平时待我等甚是宽厚,奴婢未曾想到二殿下竟是会为了皇位弑兄之人!”
  第10章 起·其六
  王姝此言直指颜珣毒害颜玙便是为了谋取皇位,可谓字字千钧,敲击在地面上,震得在场之人全数默然不言,空气仿若在弹指间凝固了,紧接着毫不留情地堵塞了众人的口鼻。
  当朝讲究长幼有序,不论嫡庶,但颜玙贵为文帝长子又为发妻赵皇后所出,自是尊贵无比,颜珣如若要当上太子,进而坐上帝位,颜玙就成了他必然要铲除的对象,毒杀颜玙便说得通了。
  王姝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身子,离颜珣稍远了些,吸了口气,颤声道:“一月又三日前,奴婢瞧见刘垣与二殿下密会,心下生疑,那刘垣乃是太子身边之人,何以会与二殿下在一处?奴婢又见二殿下将一物塞到刘垣手中——便是这白色瓷瓶!”
  此证言颇为紧要,周惬沉声问道:“你当时可瞧仔细了?”
  王姝颔首道:“奴婢瞧仔细了。”
  话音落地,王姝补充道:“大人若是信不过奴婢,可传刘垣前来与奴婢对质。”
  周惬招来一衙役,吩咐道:“速去宫中招刘垣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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