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细雨微朦如旧，连番的试探至此，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结果。
严家老爷子好保留着最后几分情面，这会儿并没有刻意的动手。
另外一方面，叶小孤却在极力的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解开这僵局。
直到见到陈薇茜化作的小黑貂那一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还真是有这么一样东西。
只不过想来也有些离奇，他顺手就捏了捏小黑貂的小腿儿，惹得她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
“没什么，寻思着你腿上的红印儿是不是消了，一会儿回去想给你揉两下。”
“滚~”
这姑娘本来见着严家老爷子，心里还有些发虚，被他这么打岔一句，心里的紧张也散去了几分。
严鸿煊站在十来步开外，肩膀上那只金丝猴还捧着那颗紫阳果有滋有味的吃着，似乎是不急着动手。
那猴子没动手，他这个小老头儿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姓叶的小子，你这是找妖怪铺子专门买的妖怪？”
“不是，林子里捡的。”
他身边这么多化形的小妖，严鸿煊也觉得有些好奇，顺口调侃一句。
毕竟当今之世，末法浩劫之后，一般小妖小怪不少见，但是化形的大妖还真是难找。
些许闲话间，叶小孤伸手引动真元，苍青色的真元丝丝缕缕的缠绕攀出，汇聚到了他的手心。
他突然显出真元，在这昏暗的夜里自然是引得严鸿煊注目。
苍青真元不断蓄积，最后伴随着而起一缕黑气。
那缕黑气应势聚集，刚才开始还在掌心蓄积成一团黑烟，渐渐地随着真元凝实却化作了一滴墨色的水滴模样。
他用真元虚托着这滴墨滴，朗声道。
“严老爷子，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给我。”
严鸿煊瞳孔微微一缩，简单两个字说完，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作拳，生怕叶小孤会耍什么花招。
原本没见着实物，他还悠然自若，但是见到这东西，即便是面对一个修为不及他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这紧张没有持续多久，叶小孤虚托着那滴墨滴，顺势一抛，直接就抛到了严鸿煊面前。
他顺手接住，虽是不发一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狂喜。
“终于得到了！！！”
叶小孤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顾自的解释两句道。
“其实我最开始慌张不是因为我不想交出这东西，实在是晚辈完全不知这里面的是是是非非，全然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最后灵光一闪，想起来还有这东西。”
“……”
“方清城既然有心布下这个局，想必一定是有绝对的把握让前辈来找上我，所以我当时就在猜想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严老爷子追查过来，又是最近才有的。这么一想，最后想到了这玩意儿。”
他在一旁这么啰啰嗦嗦两句，另外一边的严鸿煊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径直将刚才的玉珏拿了出来。
那玉珏不过寻常样式，和玉璧类似，只是中间留了一条缝。
严鸿煊将那滴墨滴和那玉珏放在一起，两个看似不想关的东西却各生灵光逐渐融合为一！
墨色的水滴顺着玉珏上的龙纹缓缓流动，带出了一道道奇异的灵光。
只不过这异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墨色的水滴毕竟不多，玉珏上纹理甚至触发不到一半，那水滴就已经耗尽。
至此，严鸿煊才抚了抚那玉珏抬起头来看了叶小孤一眼，淡淡的说道。
“还有两枚，给我找出来。”
“严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找出云月缺，否则……”
话语落下，他伸手一引，原本坐在叶小孤肩头的小黑貂不受控制的被他虚举到了半空！
叶小孤心中一急，厉喝一声，“放开她！！！”
苍青真元瞬息暴起，幽蓝雷光顺势引动，在这一刻即便是直到严鸿煊只是想要给他一个警告，他还是不愿陈薇茜受到半点儿伤害！
雷光延绵至肩背，瞬息化作三四米长的巨大雷光羽翼！
雷光羽翼一显，他平地一个猛冲，誓要护着那姑娘！
严鸿煊刚得到了云月缺本来心情大好，一见着他暴起动手，当下却是冷笑一声。
原本只是想要断了那小妖一臂，这一下却非要给他一点动静看看。
叶小孤几次三番的挣扎和纠结落在严鸿煊眼里，他还以为是叶小孤天性油滑，想要在他眼皮底下玩把戏。
若是刚才叶小孤拿不出云月缺还好，偏偏他犹豫了半天拿出了云月缺，还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番。
强者既已为天，自然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严鸿煊只想要一条鼻子够灵的狗，自然不会在意其他的东西的死活。
被举到半空之中的小黑貂发出一声刺耳而痛苦的尖叫，这一下却分明是要捏死她！
“严鸿煊！！！”
情急之下，叶小孤怒喝一声，浑身气劲再起三分，冲向半空就想要救下小黑貂！
就在他离小黑貂不过三尺不到的距离，只听着“嘭”的一声气劲撞击之声！
他冲天而起带出的力道竟然没法冲破严鸿煊的真元！
“哼！”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严鸿煊不屑的冷哼一声，隔空虚握，真元引动之下小黑貂毙命在即！
绝望和慌乱瞬息从心底窜起，那一刻所有情绪都暂作一消，连周遭的细雨都猛然一滞！
他虚立半空，半翅幽蓝的雷光羽翼映衬着他银发散乱的侧脸，连带着那双惊恐的眸子都那么清晰。
下一刻……
“嘭！！！”
雄浑的气劲瞬间暴发！天地之间只剩下道玄苍青之色！
没有了黑色梵文的压制，力道的爆发是如此的顺畅！如此的随心！
“天师！！！！”
刚才还冷笑张狂的严鸿煊突然惊骇的大吼一声，下一刻却是直接泯灭在那震撼天地的苍青真元之下！
一招！山河惊！
苍青真元瞬息席卷大半个御兽山庄，在这荒莽的气劲洗礼之下，连片的厢房瞬间崩塌，无数的弟子葬身其中！
而就在御兽山庄外的树林里，一个女子虚立半空淡淡看了一眼远处暴起的苍青风暴，径直转身不发一言。
反倒是林间正埋头处理张子正尸体的一个壮硕汉子抬起头看了看茂密的林间，隐隐感觉到疾风一卷，一时还努了努嘴赞赏似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强度，应该可以了。”
这话说完，他恰好从张子正的脑后扯出一条黑色的蜈蚣，随即很是宝贝的将它放在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竹筒之中。
这暴起的撼天之气化作的劲风不单是吹过这御兽山庄附近的林间，远远的哪怕是千万里之外的无数将眠未醒之人也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了御兽山庄所在的方向！
昔日荡除九州妖魔，功可盖世的天师突然现世，万千波澜暗涌也随之而起！
…………
“没事吧？”
迷迷糊糊之间，陈薇茜睁开双眼见着眼前人关切的目光，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颊，没想到这伸出的却是一只小爪子。
“啊！！！！”
叶小孤嘴角带血，原本就有些四肢乏力，这会儿抱着化作小黑貂的陈薇茜的小黑貂，勉强打起精神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没想到这姑娘倒好，迎面就是一声喊叫，直吼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里都是嗡嗡乱响。
“我受伤了！”
“……我知道，你别嚷嚷。让我先看看你的脏器有没有什么损伤。”
说话间，他伸手想要引动真元，不过随之而来却一声轻咳，直接又咳出了些血。
刚才引动的磅礴真元，即便是不加任何的功法道诀都轻易的将严鸿煊这样的强者抹杀，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强，自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陈薇茜虽说是被严鸿煊用真元捏了一下，只怕脏器难免有些损伤。
但是对于叶小孤而言，非但是五脏六腑，甚至是浑身经脉此刻都在阵阵作痛。
若是往常，他断然不会在她面前显出如此狼狈的模样，只不过现在他嘴边的血擦干净又会咳出来，擦干净又会咳出来。
闹到最后，他也没心思顾及这些，只想着先看看她的伤势。
陈薇茜下意识的想变作人形，这会儿突然感觉气脉不畅，慌乱之下也没注意他嘴角带雪，只是挥动着小爪子，一个劲儿的嚷嚷。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感觉不到体内的真元了！”
“……缓口气再说，别呛着。”
她一直挥着小爪子，惹得叶小孤也有些心烦，当下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小肚子，简单的摸了摸她的肩背骨骼。
还没等最后下个定论，他胸口的气息一涌，直接又轻咳两声。
压不住的气血直接咳嗽出来，一下子就喷了小黑貂一身。
这一下倒是把她给吓着了，破了音似的喊叫道。
“血！啊啊啊！我流血了！”
“……”
不过本该配合这小东西表演的叶小孤，却是脑后泛起一阵晕眩，迷糊着眼睛很想和她说两句。
但是一阵乏力之后，终究还是“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了石头上。
或许是这一声令人牙酸的后脑勺碰地的声响惊动了小黑貂。
这小东西这会儿才麻溜儿的窜到了叶小孤身上，一眼就看到了他满嘴是血。
心下慌乱之下，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想要找个人搭把手，没想到这一眼看去竟然是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
原本联排的厢房，不远处的树木，高大的楼阁殿宇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些许半截插在地上的残砖破瓦，好像是隐隐还有些许昔日的痕迹。
独留下银发散乱，晕倒在地上的叶小孤和坐在他胸口的小黑貂，在这未尽的夜色之中凌乱。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昨夜缓慢逃窜的御兽山庄遗留弟子才三三两两的回到这附近。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见到了这个如同核爆现场似的巨大深坑，并没有见到里面有任何人影。
茂密的林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子里有些阴暗，索性晨初的朝阳东升，面前算是照亮了前路。
等到这光线亮起来，却见着林子里一只半大的小黑貂拽着一个银发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血色斑驳，一时看不清面容，只不过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感觉好像是不久于人世一般。
当然更让人称奇的还是那只小黑貂，个头没多大，但是这气力一点儿不见小，竟然生生拽着那男子走了一路。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小东西的气力实在是有限，每次走上一段，总会缓下步子稍微喘两口气。
积蓄了很久的落叶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伴随着昨夜余留的雨水，走上一步就会冒出些污水来。
那男子被这小黑貂这么生生的拽着走，一头银发在地上拖得满是泥污，昔日倜傥潇洒的墨竹白衣也被污水侵染，显得格外落拓。
那小黑貂歇会儿气的功夫，回头看了看那男子。
似乎是惊觉了他身上被地上的落叶和污水弄脏了，这会儿慌慌忙忙的就窜到了他身上，慌忙火急的扒拉了两下。
只不过她身上也是一身的脏水，用那小爪子扒拉了两下，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弄得那身白衣更脏上几分。
她一时实在气不过，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泪水委屈的直往外涌。
只不过那个昔日言笑随性的人，此刻并没有伸手拍拍她的小脑瓜，顺手说两句不荤不素的玩笑。
早就干涸的血在他脸上龟裂出无数的裂纹，此刻他就像是一尊开裂的瓷器，随手都有可能油尽灯枯。
往昔数百年，她在红枫林里独自修行，如今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中有千千万万的委屈和慌乱，不过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切又好像是突然一定。
“你怎么能死？你是我认定的人！赠名赐姓就差和我大礼初成，相守这一生。”
心中暗念一句，好像是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缓了口气，又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朝着林子深处拖行。
…………
晨风带雪，时不过九月，不过这里依旧是泛起鹅毛大雪。
说不上奇怪，因为这里是群山之巅，巍峨险峻，向来是常年积雪不尽。
山间多是松柏，不过也说不上多，只是偶尔见着一两棵遗留在山崖缝隙之间尽显苍俊。
就在这荒无人迹的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凉亭，如今已是被大雪掩埋大半，活像是个小粮仓。
只不过里面偶尔会有些许的热气升腾，竟然是在绝顶之上还有人迹。
泥陶小罐里温着两片青绿的茶叶。
茶叶放进去似乎没多久，此刻正随着沸水咕噜咕噜的上下翻涌，茶的汤色并没有出来，所以也无人举杯。
沉默间，坐在凉亭的人看了看外面的雪景，开口说道。
“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怎么？不合适？”
“茶未饮，人未至，怎么能说合适？”
说话的两人，一人穿着浅色僧衣，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
坐在石桌对面的却是一个布衣剑修，饶是这正要喝茶，他嘴里还是叼着不知道是不是万年不改的狗尾巴草。
“听说北边儿来人了。”
“东南西北都来人了。”
轩辕昊说完，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有热闹看，我怎么不笑？”
不净闻言，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
“你我根基未定，万道盟虽是小家小业，不过这水边沙煲，潮来潮涌，真要是推倒了其实也挺可惜。”
“你可惜什么？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可不是你我这般外地和尚念假经。他们看不上我们这点儿东西。”
“看不上归看不上，蚍蜉路于朝野，所见悍兽如狼虎，你觉得他会避让吗？”
“那得看他长没长脑子了。”
不净又是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空茶杯本想喝一口，随即又发现茶还未好，只能叹了口气又放下。
他这么一直叹气，倒是把轩辕昊给逗笑了。
“和尚，人家有家有室的，自然有人顾着。你在这儿装哪门子蒜啊？难不成你还想去逞个名头，让他日后带你一把？”
“……那倒不必了，他就是尊泥菩萨，我拜了他也没用。”
“泥菩萨也是个菩萨样子，没见过万里长河，指不定他还过去了呢？”
“这次，他过不去。”
话说到此处，不净抬起头看着轩辕昊，笃定的说着一句。
轩辕昊脸上的笑意一滞，面对如此笃定的不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正在两人这说话间，漫天的大雪突然一缓，小亭之外几声窸窸窣窣的踏雪声响，迎来了一位远客。
“二位道兄，久等久等。”
“……”
轩辕昊和不净应声看去，只见着那人一身素白锦衣，看似平平无奇，隐约却见着白衣之上饰以云纹，不时闪动着些许微光。
而且那衣领饰以金紫镶边儿，隐隐透出几分奢华贵气。
明明是天降大雪，那人却手持一柄公子扇，扇面也是玉柄镶金，分明是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
不过他的模样的确是俊逸潇洒，鬓发如垂云，眉目如星月，的确是配得上这一身行头。
严家老爷子好保留着最后几分情面，这会儿并没有刻意的动手。
另外一方面，叶小孤却在极力的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解开这僵局。
直到见到陈薇茜化作的小黑貂那一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还真是有这么一样东西。
只不过想来也有些离奇，他顺手就捏了捏小黑貂的小腿儿，惹得她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
“没什么，寻思着你腿上的红印儿是不是消了，一会儿回去想给你揉两下。”
“滚~”
这姑娘本来见着严家老爷子，心里还有些发虚，被他这么打岔一句，心里的紧张也散去了几分。
严鸿煊站在十来步开外，肩膀上那只金丝猴还捧着那颗紫阳果有滋有味的吃着，似乎是不急着动手。
那猴子没动手，他这个小老头儿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姓叶的小子，你这是找妖怪铺子专门买的妖怪？”
“不是，林子里捡的。”
他身边这么多化形的小妖，严鸿煊也觉得有些好奇，顺口调侃一句。
毕竟当今之世，末法浩劫之后，一般小妖小怪不少见，但是化形的大妖还真是难找。
些许闲话间，叶小孤伸手引动真元，苍青色的真元丝丝缕缕的缠绕攀出，汇聚到了他的手心。
他突然显出真元，在这昏暗的夜里自然是引得严鸿煊注目。
苍青真元不断蓄积，最后伴随着而起一缕黑气。
那缕黑气应势聚集，刚才开始还在掌心蓄积成一团黑烟，渐渐地随着真元凝实却化作了一滴墨色的水滴模样。
他用真元虚托着这滴墨滴，朗声道。
“严老爷子，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给我。”
严鸿煊瞳孔微微一缩，简单两个字说完，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作拳，生怕叶小孤会耍什么花招。
原本没见着实物，他还悠然自若，但是见到这东西，即便是面对一个修为不及他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这紧张没有持续多久，叶小孤虚托着那滴墨滴，顺势一抛，直接就抛到了严鸿煊面前。
他顺手接住，虽是不发一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狂喜。
“终于得到了！！！”
叶小孤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顾自的解释两句道。
“其实我最开始慌张不是因为我不想交出这东西，实在是晚辈完全不知这里面的是是是非非，全然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最后灵光一闪，想起来还有这东西。”
“……”
“方清城既然有心布下这个局，想必一定是有绝对的把握让前辈来找上我，所以我当时就在猜想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严老爷子追查过来，又是最近才有的。这么一想，最后想到了这玩意儿。”
他在一旁这么啰啰嗦嗦两句，另外一边的严鸿煊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径直将刚才的玉珏拿了出来。
那玉珏不过寻常样式，和玉璧类似，只是中间留了一条缝。
严鸿煊将那滴墨滴和那玉珏放在一起，两个看似不想关的东西却各生灵光逐渐融合为一！
墨色的水滴顺着玉珏上的龙纹缓缓流动，带出了一道道奇异的灵光。
只不过这异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墨色的水滴毕竟不多，玉珏上纹理甚至触发不到一半，那水滴就已经耗尽。
至此，严鸿煊才抚了抚那玉珏抬起头来看了叶小孤一眼，淡淡的说道。
“还有两枚，给我找出来。”
“严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找出云月缺，否则……”
话语落下，他伸手一引，原本坐在叶小孤肩头的小黑貂不受控制的被他虚举到了半空！
叶小孤心中一急，厉喝一声，“放开她！！！”
苍青真元瞬息暴起，幽蓝雷光顺势引动，在这一刻即便是直到严鸿煊只是想要给他一个警告，他还是不愿陈薇茜受到半点儿伤害！
雷光延绵至肩背，瞬息化作三四米长的巨大雷光羽翼！
雷光羽翼一显，他平地一个猛冲，誓要护着那姑娘！
严鸿煊刚得到了云月缺本来心情大好，一见着他暴起动手，当下却是冷笑一声。
原本只是想要断了那小妖一臂，这一下却非要给他一点动静看看。
叶小孤几次三番的挣扎和纠结落在严鸿煊眼里，他还以为是叶小孤天性油滑，想要在他眼皮底下玩把戏。
若是刚才叶小孤拿不出云月缺还好，偏偏他犹豫了半天拿出了云月缺，还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番。
强者既已为天，自然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严鸿煊只想要一条鼻子够灵的狗，自然不会在意其他的东西的死活。
被举到半空之中的小黑貂发出一声刺耳而痛苦的尖叫，这一下却分明是要捏死她！
“严鸿煊！！！”
情急之下，叶小孤怒喝一声，浑身气劲再起三分，冲向半空就想要救下小黑貂！
就在他离小黑貂不过三尺不到的距离，只听着“嘭”的一声气劲撞击之声！
他冲天而起带出的力道竟然没法冲破严鸿煊的真元！
“哼！”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严鸿煊不屑的冷哼一声，隔空虚握，真元引动之下小黑貂毙命在即！
绝望和慌乱瞬息从心底窜起，那一刻所有情绪都暂作一消，连周遭的细雨都猛然一滞！
他虚立半空，半翅幽蓝的雷光羽翼映衬着他银发散乱的侧脸，连带着那双惊恐的眸子都那么清晰。
下一刻……
“嘭！！！”
雄浑的气劲瞬间暴发！天地之间只剩下道玄苍青之色！
没有了黑色梵文的压制，力道的爆发是如此的顺畅！如此的随心！
“天师！！！！”
刚才还冷笑张狂的严鸿煊突然惊骇的大吼一声，下一刻却是直接泯灭在那震撼天地的苍青真元之下！
一招！山河惊！
苍青真元瞬息席卷大半个御兽山庄，在这荒莽的气劲洗礼之下，连片的厢房瞬间崩塌，无数的弟子葬身其中！
而就在御兽山庄外的树林里，一个女子虚立半空淡淡看了一眼远处暴起的苍青风暴，径直转身不发一言。
反倒是林间正埋头处理张子正尸体的一个壮硕汉子抬起头看了看茂密的林间，隐隐感觉到疾风一卷，一时还努了努嘴赞赏似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强度，应该可以了。”
这话说完，他恰好从张子正的脑后扯出一条黑色的蜈蚣，随即很是宝贝的将它放在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竹筒之中。
这暴起的撼天之气化作的劲风不单是吹过这御兽山庄附近的林间，远远的哪怕是千万里之外的无数将眠未醒之人也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了御兽山庄所在的方向！
昔日荡除九州妖魔，功可盖世的天师突然现世，万千波澜暗涌也随之而起！
…………
“没事吧？”
迷迷糊糊之间，陈薇茜睁开双眼见着眼前人关切的目光，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颊，没想到这伸出的却是一只小爪子。
“啊！！！！”
叶小孤嘴角带血，原本就有些四肢乏力，这会儿抱着化作小黑貂的陈薇茜的小黑貂，勉强打起精神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没想到这姑娘倒好，迎面就是一声喊叫，直吼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里都是嗡嗡乱响。
“我受伤了！”
“……我知道，你别嚷嚷。让我先看看你的脏器有没有什么损伤。”
说话间，他伸手想要引动真元，不过随之而来却一声轻咳，直接又咳出了些血。
刚才引动的磅礴真元，即便是不加任何的功法道诀都轻易的将严鸿煊这样的强者抹杀，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强，自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陈薇茜虽说是被严鸿煊用真元捏了一下，只怕脏器难免有些损伤。
但是对于叶小孤而言，非但是五脏六腑，甚至是浑身经脉此刻都在阵阵作痛。
若是往常，他断然不会在她面前显出如此狼狈的模样，只不过现在他嘴边的血擦干净又会咳出来，擦干净又会咳出来。
闹到最后，他也没心思顾及这些，只想着先看看她的伤势。
陈薇茜下意识的想变作人形，这会儿突然感觉气脉不畅，慌乱之下也没注意他嘴角带雪，只是挥动着小爪子，一个劲儿的嚷嚷。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感觉不到体内的真元了！”
“……缓口气再说，别呛着。”
她一直挥着小爪子，惹得叶小孤也有些心烦，当下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小肚子，简单的摸了摸她的肩背骨骼。
还没等最后下个定论，他胸口的气息一涌，直接又轻咳两声。
压不住的气血直接咳嗽出来，一下子就喷了小黑貂一身。
这一下倒是把她给吓着了，破了音似的喊叫道。
“血！啊啊啊！我流血了！”
“……”
不过本该配合这小东西表演的叶小孤，却是脑后泛起一阵晕眩，迷糊着眼睛很想和她说两句。
但是一阵乏力之后，终究还是“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了石头上。
或许是这一声令人牙酸的后脑勺碰地的声响惊动了小黑貂。
这小东西这会儿才麻溜儿的窜到了叶小孤身上，一眼就看到了他满嘴是血。
心下慌乱之下，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想要找个人搭把手，没想到这一眼看去竟然是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
原本联排的厢房，不远处的树木，高大的楼阁殿宇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些许半截插在地上的残砖破瓦，好像是隐隐还有些许昔日的痕迹。
独留下银发散乱，晕倒在地上的叶小孤和坐在他胸口的小黑貂，在这未尽的夜色之中凌乱。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昨夜缓慢逃窜的御兽山庄遗留弟子才三三两两的回到这附近。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见到了这个如同核爆现场似的巨大深坑，并没有见到里面有任何人影。
茂密的林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子里有些阴暗，索性晨初的朝阳东升，面前算是照亮了前路。
等到这光线亮起来，却见着林子里一只半大的小黑貂拽着一个银发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血色斑驳，一时看不清面容，只不过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感觉好像是不久于人世一般。
当然更让人称奇的还是那只小黑貂，个头没多大，但是这气力一点儿不见小，竟然生生拽着那男子走了一路。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小东西的气力实在是有限，每次走上一段，总会缓下步子稍微喘两口气。
积蓄了很久的落叶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伴随着昨夜余留的雨水，走上一步就会冒出些污水来。
那男子被这小黑貂这么生生的拽着走，一头银发在地上拖得满是泥污，昔日倜傥潇洒的墨竹白衣也被污水侵染，显得格外落拓。
那小黑貂歇会儿气的功夫，回头看了看那男子。
似乎是惊觉了他身上被地上的落叶和污水弄脏了，这会儿慌慌忙忙的就窜到了他身上，慌忙火急的扒拉了两下。
只不过她身上也是一身的脏水，用那小爪子扒拉了两下，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弄得那身白衣更脏上几分。
她一时实在气不过，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泪水委屈的直往外涌。
只不过那个昔日言笑随性的人，此刻并没有伸手拍拍她的小脑瓜，顺手说两句不荤不素的玩笑。
早就干涸的血在他脸上龟裂出无数的裂纹，此刻他就像是一尊开裂的瓷器，随手都有可能油尽灯枯。
往昔数百年，她在红枫林里独自修行，如今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中有千千万万的委屈和慌乱，不过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切又好像是突然一定。
“你怎么能死？你是我认定的人！赠名赐姓就差和我大礼初成，相守这一生。”
心中暗念一句，好像是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缓了口气，又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朝着林子深处拖行。
…………
晨风带雪，时不过九月，不过这里依旧是泛起鹅毛大雪。
说不上奇怪，因为这里是群山之巅，巍峨险峻，向来是常年积雪不尽。
山间多是松柏，不过也说不上多，只是偶尔见着一两棵遗留在山崖缝隙之间尽显苍俊。
就在这荒无人迹的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凉亭，如今已是被大雪掩埋大半，活像是个小粮仓。
只不过里面偶尔会有些许的热气升腾，竟然是在绝顶之上还有人迹。
泥陶小罐里温着两片青绿的茶叶。
茶叶放进去似乎没多久，此刻正随着沸水咕噜咕噜的上下翻涌，茶的汤色并没有出来，所以也无人举杯。
沉默间，坐在凉亭的人看了看外面的雪景，开口说道。
“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怎么？不合适？”
“茶未饮，人未至，怎么能说合适？”
说话的两人，一人穿着浅色僧衣，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
坐在石桌对面的却是一个布衣剑修，饶是这正要喝茶，他嘴里还是叼着不知道是不是万年不改的狗尾巴草。
“听说北边儿来人了。”
“东南西北都来人了。”
轩辕昊说完，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有热闹看，我怎么不笑？”
不净闻言，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
“你我根基未定，万道盟虽是小家小业，不过这水边沙煲，潮来潮涌，真要是推倒了其实也挺可惜。”
“你可惜什么？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可不是你我这般外地和尚念假经。他们看不上我们这点儿东西。”
“看不上归看不上，蚍蜉路于朝野，所见悍兽如狼虎，你觉得他会避让吗？”
“那得看他长没长脑子了。”
不净又是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空茶杯本想喝一口，随即又发现茶还未好，只能叹了口气又放下。
他这么一直叹气，倒是把轩辕昊给逗笑了。
“和尚，人家有家有室的，自然有人顾着。你在这儿装哪门子蒜啊？难不成你还想去逞个名头，让他日后带你一把？”
“……那倒不必了，他就是尊泥菩萨，我拜了他也没用。”
“泥菩萨也是个菩萨样子，没见过万里长河，指不定他还过去了呢？”
“这次，他过不去。”
话说到此处，不净抬起头看着轩辕昊，笃定的说着一句。
轩辕昊脸上的笑意一滞，面对如此笃定的不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正在两人这说话间，漫天的大雪突然一缓，小亭之外几声窸窸窣窣的踏雪声响，迎来了一位远客。
“二位道兄，久等久等。”
“……”
轩辕昊和不净应声看去，只见着那人一身素白锦衣，看似平平无奇，隐约却见着白衣之上饰以云纹，不时闪动着些许微光。
而且那衣领饰以金紫镶边儿，隐隐透出几分奢华贵气。
明明是天降大雪，那人却手持一柄公子扇，扇面也是玉柄镶金，分明是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
不过他的模样的确是俊逸潇洒，鬓发如垂云，眉目如星月，的确是配得上这一身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