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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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院。
  侯夫人在思考着赏大儿媳一点什么东西好。珠宝,赏过了。布料,也赏过了。这次赏点什么好呢?
  她专注着翻捡几只刚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匣子,犹豫着儿媳妇可能会喜欢哪一件,挑挑拣拣,拿不定主意。
  侯爷早就在床上等着了,见她始终不来,就说道:“你不要总是赏她。她嫁给璋儿才多久?你总是这样赏她,她恃宠生娇怎么办?”
  人都是贪婪的,尤其是年轻人,更容易移了性情。
  “而且,璟儿年纪也大了,这两年也要娶妻了。你待璋儿媳妇这样,日后璟儿媳妇进了门,又如何待她?总要一碗水端平。”侯爷提醒道。
  侯夫人的眉头皱了皱,说道:“不错,璟儿也该说媳妇了。”提起小儿子,她有点头疼,“不是没给他提,他自己不乐意。”
  去年开始,她就给小儿子张罗娶媳妇了,但是一说给小儿子听,他就一脸不开窍的样子,让侯夫人好气不已。
  她一向疼孩子,总共就生了两个孩子,都想叫他们可心可意的。因此小儿子不开窍,她就没着急,想着等他开窍了再说。
  “算了,他浑着呢,晚些时候再料理他。”侯夫人说道,眼下先奖赏大儿媳比较重要。
  侯爷劝了一回,没劝住,就有点无奈,往床上一倒。
  “你是不知道,璋儿媳妇今日可厉害呢。”见他不说话了,侯夫人反而跟他说起来,“这孩子在家里乖乖巧巧的,出去可真是撑得住。别人欺侮璋儿,她一个字都没说,扬手就把茶泼过去了,真得我心意。”
  侯爷道:“她肯在外面维护璋儿的颜面,是很不错。”
  “是啊。”想到这里,侯夫人叹了口气,再看桌上的几个匣子,也不挑了,打算都送给大儿媳。好孩子,怎么赏都不过分。
  她不再犹豫了,就往床边走去,一边往上面爬,一边说道:“我本来只想着,倘若她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后不跟璋儿使气,我就满足了。哪想到,这孩子如此争气。”
  一般的女孩儿,都看不上她的儿子,要她们嫁过来,比死了都难受。可大儿媳不一样,她是主动嫁过来的。
  侯夫人不知其中原由,以为是大儿媳独具慧眼,看出她儿子的好,因此分外得意:“总有人知道璋儿的好。”
  侯爷能说什么?把她一揽,说道:“你高兴就好。”
  “什么叫我高兴?你不高兴吗?”侯夫人道。
  侯爷便道:“现在才哪到哪?日久见人心,你别高兴太早。”
  “哼,你只说日久见人心,我却说见微知著。”侯夫人扬着下巴道,“你等着瞧吧,今儿晚上颜儿必定哄璋儿的。”
  侯爷奇道:“你又知道了?”
  “明早就知道了。”侯夫人说道,“璋儿身体好了,他必然要来请安的。你只看他脸上有没有笑,就知道了。”
  她的儿子,她知道。不高兴的时候,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他高兴的时候,眼睛发亮,嘴角上扬,再明显也没有了。
  “好吧。”侯爷便道,“倘若明早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那你想赏她什么,就随你意吧。”
  “肯定会跟我说的一样。”侯夫人道。
  她如此相信她的儿子。
  但是她的儿子,却要让她失望了。
  次日一早,贺文璋如常醒来后,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原样躺在床上,动也没动。
  良久,察觉到旁边人的呼吸均匀,他才稍稍放松几分,轻轻转过头,朝旁边看去。
  他看到一张睡得正沉的面庞。
  脸颊红扑扑的,泛着健康的光泽。她睡得香,他看着都不禁心软下来。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看一会儿,还要移开视线,过一会儿再看,唯恐自己的目光太明晃晃,把她惊醒了。
  但是于寒舟还是很快醒了。
  她的生物钟很准,睡懒觉是睡懒觉的,到点了就会醒。睁开眼睛,见贺文璋已经醒了,她也没意外,缓缓眨着眼睛,说道:“你醒了?饿吗?感觉好不好?要起床吗?”
  她一醒来就是一连串的问候,让贺文璋心里暖融融的,便温声说道:“不饿。挺好的。不想起,想再懒一会儿。”
  于寒舟的目光顿了顿,落在他脸上,笑道:“你是想让我赖床吧?”
  “我也想赖床。”贺文璋正儿八经地道。
  于寒舟忍不住笑了几声,倒没固执要起,只道:“那你说的啊,是你要赖床。不过,你也别赖太久,身体刚好,还是要按时吃饭的。”
  “嗯。”贺文璋点点头,温柔的目光看着她道:“常大夫说了,可以晚起一刻钟、两刻钟,不碍的。”
  于寒舟见他一动不动,没有想起的样子,也就结结实实躺被窝里了,打了个哈欠道:“那我也不起。”
  没有什么比赖在柔软的被窝里不起来更美妙的事了。
  她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又睡了过去。
  贺文璋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悄转头又看向她。忽然,他目光一凝。
  她刚刚舒展手脚的时候,把一小缕头发落在了外面,乌黑长发泛着光泽,随意弯曲着,落在被面上。
  他盯着这一小缕头发,忽然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悄悄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捉住了那缕头发。
  它看起来光泽柔顺,摸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他一直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摸他的头发,此刻看到她掉落在被子外面的头发,忍不住就捉在手里,摸了摸。
  顿时,他眼睛微微亮了。细软,柔软,丝滑。即便只用指尖捻动着,他也知道这是一缕泛着幽香的头发。
  他摸了又摸,舍不得放手,渐渐觉得不够,目光上移,落在她生长着满头乌黑亮泽长发的头上。
  他想要摸一摸,一把握个满手,就像她摸他的头发一样。
  侯夫人和侯爷照常起了,还派下人去长青院,看看大爷和大奶奶起了没有。
  按侯夫人想着,长子既然身体好了,依照他的脾气,应当会早早起来,然后执着地来请安。
  然而她早饭都吃完了,也没见大儿子和大儿媳过来,不禁狐疑起来:“难道璋儿昨晚又病了?”
  翠珠是肯定会把事情禀报给贺文璋的,侯夫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看错儿子了,儿子没有被儿媳的维护打动,反而被别人的中伤给伤害到了?
  这样一想,就有点担心起来。
  不一会儿,下人回来了,答道:“大爷和大奶奶还没起。”
  “没起?”侯夫人有点意外,又问道:“大爷昨晚可安生?”
  “并没有听说大爷晚上叫人。”下人回答道。
  侯夫人听着,就觉得大儿子要么是不舒服了,要么就是在赖床。
  “嘿,小子。”她想到后者,忍不住玩味起来。小夫妻两个,醒了却不起,可就有意思了。
  什么儿子可以赖床,儿媳妇不行,必须来请安之类的,这些规矩侯夫人年轻的时候深受其害,恶心坏了,并不肯做这样的事。
  反正儿子高兴就好了。
  “我出门了。”侯爷今日还有事,没空陪她一起等,整了衣装就要出去。
  侯夫人觑他一眼,说道:“那你去吧。回头我见了什么,等你回来告诉你。”
  “嗯。”侯爷点点头,大步走了。
  侯夫人在房里等,等啊,等啊。
  被她等的人,此刻却握着梳子,固执地站在于寒舟的背后,说道:“颜颜,今日我给你梳头吧?”
  他本来不敢说的,可是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一头柔顺光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那么漂亮,就忍不住手里痒痒,大着胆子走过去。
  她自己说的,她把他当姐妹。
  姐妹之间,互相梳个头怎么了?贺文璋觉得不怎么,还很正常。
  “大爷,让奴婢来吧。”平时给于寒舟梳头的小丫鬟,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爷哪里会梳头啊?别梳疼了人才是。
  于寒舟见着贺文璋固执站在那里的样子,想了想,就道:“那行吧,你来吧。”
  她都摸过他的头发了,他现在想摸她的,她就不好拒绝了。
  “好。”贺文璋笑了,走到她背后,开始给她梳头发。
  他个子高,需要把腰弯得特别厉害,才方便下手。于寒舟就道:“给大爷搬椅子来。”
  立时有小丫鬟搬了椅子,给贺文璋坐下。
  贺文璋这才握着梳子,非常小心地举高到于寒舟的头顶,慢慢落入发间,轻轻地一梳到底。
  她的头发很长,及至臀尖。贺文璋需得握着她的头发,才能一梳到底。
  他感受着那种丝滑感,明明是他给她梳头发,却不知怎么,自己的头顶一片麻酥酥的,甚至就连背上都麻酥酥的,好似并非他给她梳头发,而是她给他梳头发一样。
  他整个人晕陶陶的。
  第027章
  贺文璋不会挽发髻,因此他把于寒舟的头发梳顺了之后,就站起身,把位置还给了梳头的丫鬟。
  站在旁边,看着别人握住她的一缕秀发,挽来挽去,又拿钗环固定住。
  他安静地看着,将丫鬟的手法记在心里,负在身后的手,手指微微动着,在心里给她梳着发型。
  “我好啦。”终于,一切都收拾妥当,于寒舟站起身来,叫了贺文璋一起往外间走去,准备用早饭。
  翠珠一边熟练地叫小丫鬟们摆碗筷,一边说道:“方才夫人派人来问大爷起了没有,还担心大爷晚上不适。”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着贺文璋问:“大爷昨晚睡得可好?”
  贺文璋面色淡淡地坐下,道:“睡得很好。”又说,“我如今成了亲,跟从前不一样,不必再按之前的作息。常大夫也说过,早起或晚起一时半刻,并不碍什么。”
  “下次夫人再派人来问,你答了就是,不必再特意说起。”他担心翠珠总是这样学话,会让媳妇不好意思。
  他媳妇的脸皮很薄。都要他特意说,才肯睡懒觉。
  “是,奴婢记下了。”翠珠便福了福身。
  吃过饭,于寒舟便问贺文璋:“你身子好了,要不要去给母亲请安?”
  在这个时代,非常讲究孝道,晨昏定省都是必备的,贺文璋之前不生病的时候,每日都要去正院给侯夫人请安的。
  前几日身上不利索,便停了几日,如今好起来,便该又去了。
  侯夫人不许去,是她的慈爱,但是他们应该主动尽孝。
  “正要同你说。”贺文璋也有此意,便看着她道:“我身子好了,每日早上要去正院给母亲请安,晚饭便在母亲那边用。你觉着如何?”
  于寒舟没什么意见,点点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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