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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跟苏碧曦离开承明殿, 便到了刘彻的寝宫宣室殿。
  本来皇后所住的椒房殿, 因为刘彻说工期未完,正在翻修不宜皇后居住, 便把苏碧曦的寝宫挪来了宣室殿, 苏碧曦也成了汉室第一个跟天子共用一个寝殿的皇后。
  刘彻把苏碧曦送了回来,乐淘淘地看着主殿里站着的大长公主,长公主跟宗室王妃们,唇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 “劳姑母,阿姊, 嫂嫂们照看。”
  各位即便年纪本刘彻小,此时也不会傻得出来说刘彻说错了话, 反倒满脸是笑地打趣难得开怀的天子。
  “陛下莫不是怕我们把皇后给吃了?”
  “这就护上了, 陛下可是想逃席?”
  “哈哈…….我今日就要倚老卖老,瞧着陛下且奈何了。”
  …….
  刘彻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不敢不敢。”
  他走到苏碧曦面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先去宴席, 马上就回来。你先换了大衣服,用些东西。”
  这么多人面前,苏碧曦也不好说其他的, 低头嗯了一声。
  待刘彻领着人去了前殿宴席处, 一众刘氏宗室外加一干爱热闹的大臣纷纷迎了上来。汉室天子待臣子们一向随意, 这种宴席上更是有君臣同乐的惯例。
  莫不是婚礼上灌了新郎的酒,新郎还要找补回来?
  这种宴席上,性子端方的臣子都会放开一些,就何况本来就性子跳脱,一贯不按常理的东方朔了,只见他戴着铜印墨绶三彩,配着玉环,穿着大礼服,打头就站起来拦住了敬了一圈酒的刘彻,长揖到底,眉开眼笑,“陛下大喜!卑臣在此恭祝陛下万千之喜,百年好合,和和美美,美满如意!”
  “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别这样。朕还是宁可你直着来抢朕的东西。”刘彻坐在上首,摆手示意东方朔不要再装下去了。
  “陛下怎么能如此说卑臣呢?”东方朔可不认,“卑臣是真心实意地恭贺陛下跟皇后新婚大喜的,陛下可不能错了卑臣的心意。卑臣今日讨了陛下跟殿下的喜酒喝,还指着来日讨皇子的满月酒喝了。”
  他哈哈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卑臣膝下还没有女儿,得赶紧回去生一个女儿,来日好配给陛下的皇子,做个贵人了。”
  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一缕缕的阳光洒进承明殿里,照在了人的脸上,衬着边上点着的烛光都透着喜色。因是皇帝皇后大婚,主殿的蜡烛都用了龙凤烛,就是为了一个好的意头。
  他跟君儿的孩子,刘彻只要想起这个词,嘴里就像是有了蜜一般得甜,浑身像是泡在了温泉水里,舒坦地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你个诨人,朕皇子的婚事哪里是你这么就定下的?再者,你想生一个女儿便能生了吗?就是你有了女儿,朕还看不上你女儿了。有你这么一个诨人父亲,你女儿定是随了你。”
  再者他跟君儿的第一个孩子,定是他的嫡长子,就是汉室的皇太子。汉室皇太子的太子妃,良娣各种妃子,哪里是东方朔空口白舌就能定下的?且不说皇太子的身份特殊,光是君儿知道他敢定下儿子的妻子,他定没有好果子吃。
  “东方大人这可不厚道啊”胶东王刘寄跟刘彻排行接近,感情也不差,接着二人的话头,“陛下的皇子,可是汉室的顶梁柱,就被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定走了。我这个做叔父的,可要替侄子鸣不平了。”
  胶东王这个王位曾经是刘彻被封为皇太子前所得的爵位,现下的胶东王刘寄能够担下这个爵位,自然是孝景帝十分宠爱的皇子。他在刘彻御宇之后,还能活得不错,绝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诸侯王。
  在当今的刘氏宗室里面,跟刘彻最为亲近的兄弟,就是胶东王刘寄,常山王刘舜。这两位之所以跟刘彻关系亲近,除了年纪相同,又都是孝景帝宠爱的儿子,在一起长大,就是因为刘寄跟刘舜这对同母兄弟的母亲是王皃姁。
  王皃姁是刘彻的生母王太后王娡的亲妹妹,所以刘寄跟刘舜既是刘彻的异母兄弟,也是嫡亲的表兄弟。
  以关系亲近论,若是刘彻一直无子嗣,最有可能承继刘彻皇位的便是这两位诸侯王的子嗣。这两位可不像刘彻一般,膝下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
  “我早早就给我侄子挑了多少好东西,妃子也备着不知有几多,哪里轮得到你一个郎官来说三道四?”常山王刘舜是孝景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不仅父母宠爱,姨母也就是嫡母王太后也甚是疼爱,作为兄长的刘彻也惯着,早就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他看都不看东方朔一眼,只看着自己的兄长刘寄,“阿兄,你跟这个人费什么话?十兄的嫡出皇子,哪里是这个身份卑贱的人能够置喙的?”
  刘彻是孝武帝第十子,也是王太后唯一的儿子。
  刘舜所说的,并非是没有道理。
  东方朔自上书自荐,得以敕封为郎官以后,一直被百官看成是天子养着的一个俳优,一个谐臣,空闲时候逗逗乐罢了。
  春秋战国时候,各国的士大夫就喜欢养着一帮门客,战时帮战,忙时帮忙,文时帮文,闲时帮闲。天子是汉室的主人,养这么一两个弄臣,实在是无可厚非。
  但是东方朔志在国势大计,富国强兵,所为也是为了自己的志向。被刘彻当成了一个弄臣,一直是东方朔的隐痛。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刘彻给嫡出的皇子找一个家世不显的妃子,也不会找一个弄臣之女。
  刘舜长在汉宫,对于刘彻身边受重用的臣子了若指掌,也十分明白东方朔的愤懑之处。
  一个弄臣,在天子面前不过就是一个取乐的物件,可不就是身份卑贱吗?刘彻虽然偶尔会听信东方朔的建议,跟他商讨一些国策,可始终让他做一个看门的郎官,何曾是真正重用过他?
  刘彻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个十四弟,早就对他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摇头无奈道,“东方,阿舜的性子被阿父纵着惯了,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可是秉性不坏,嘴巴坏了一些。他年纪尚小,你多担待些。”
  刘彻都这么说了,东方朔只得点头应了,心中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闷头吞下。
  刘舜今年都已经二十三岁,早已经不是年纪小的孩子了,说话做事就该有一个诸侯王的风度。可是天子说这个最小的弟弟年纪小,你能反驳他不是吗?
  天子会帮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还是会帮着一个品秩低微的郎官,是一个不用犹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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