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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开口,道出那个她藏在心里多年、却迟迟不敢向他要一个答案的疑问句。
  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彷彿停止流动。
  风雪失去声音,城市也听不见任何喧嚣,四周一片万籟俱寂。
  三个人沉默无言地对望着,交错着无比复杂的眼神。
  顾南均瞪大眼,徐莐悠的话一入他耳里,他非但没有任何替她感到开心的情绪,反而心脏那处像是被石头沉沉压住,令他难以呼吸。
  向阳怔住,一贯温柔的神情逐渐凝固在冷冽的北风里。
  「向阳,趁我还没有醉到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长不短,就三年多的时间。」
  终于说出口了......徐莐悠眼眶忽然泛起了潮湿,她看着向阳,眸底深处藏匿着深深的爱慕与隐微的忧伤。
  向阳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没想过的结果,他从不知道徐莐悠跟他要好了那么多年,对他竟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一方面他又觉得很心疼,她该是以何种心情,每天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徐莐悠知道自己喝茫了,她一喝醉就胡言乱语,但表白的话既然都说了,也回不去了,心一横,继续说:「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作普通的朋友,但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也没关係,我再去喜欢别人......」
  向阳抓住徐莐悠贴在他脸颊上的柔荑,将她的手挪回她自己的腿上。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好朋友。」
  向阳拒绝过无数个女孩的告白,就数这一次最为心疼。
  她表白的太过唐突,以至于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去面对她的一句喜欢。
  「没关係,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徐莐悠的声音已经哽咽。
  「希望没有让你误会,我从以前到现在对你的好,都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照顾,我喜欢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也不想要有任何改变。」
  说完,向阳别过头去,不忍直视她泫然欲泣的眼。
  徐莐悠没有说话,向阳发现身边久久没有声响,转过头去,就见她已经闔上一双水润的漂亮眸子,头靠在顾南均的肩上,沉沉地睡去,脸颊上还存有残馀的泪痕。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向阳沉重地叹了口气,体内呼出的温热气体和冰冷的空气交融,成了一坨白色的烟,转瞬消逝在空中。
  下了公车,顾南均背起陷入熟睡的徐莐悠,走在通往女宿的路上,街灯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刚才下车前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徐莐悠,无计可施之下顾南均只好将她扛到自己背上,背着她走了一路。
  徐莐悠双手自然而然地轻勾住顾南均,头脑沉重地靠在他的颈项旁,温热的鼻息在他耳畔沉沉呼吸着,睡的又香又甜。
  感觉柔软的身体紧贴住自己,还不时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顾南均脸色不禁有些泛红。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和女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明明只是背着她,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顾南均,我是不是很残忍?」
  垂放在身子两旁的双手收紧握成拳状,皱起的眉头迟迟没有舒展,向阳望着地面上的影子,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你不明确和她说清楚,让她怀抱着一丝期望,那才是真正的残忍。」顾南均微微侧首,他很少见向阳如此沮丧的模样,看的出来徐莐悠在他心里该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虽然我们都同龄,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当知己看待,我什么都念着她、顾着她,从没想过和她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是如今......却是我伤害了她。」
  「你也真是木头,和她相处了三年多,竟然没发现她喜欢你。」顾南均叹了口气,「徐莐悠就是傻啊,不敢贸然打破你们之间长久的平衡,默默地喜欢你,不过她和你表白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至少之后待在你身边,她心里不会再那么难受。」
  「如果早知道她喜欢我,我就不会和她这么要好。」向阳低垂着眼,「因为我知道,给她期待,对她来说同时也是种伤害。」
  他一想到徐莐悠无所顾忌地对着他露出笑容的模样,内心就莫名感到难受。
  从以前他就捨不得她哭,可是如今让她红了眼眶的人,却是他自己。
  「向阳,我平时是不怎么说正经事的,但我今天必须得和你说......」顾南均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望着向阳,「徐莐悠虽然脾气臭了点,却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不好好珍惜的话,自然会有其他人代替你来疼惜她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向阳不解。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那晚,顾南均对向阳说了自己喜欢上徐莐悠这话后,向阳愣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不语。
  直到走至离女宿不远的小凉亭时,向阳才轻轻地开口,「喜欢就去追她吧。」
  「向阳,你要知道,我只要下定决心要去爱一个人,就算是朋友,我也绝不退让半分。」顾南均以认真的口吻说道:「今天机会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怨我。」
  「嗯,女宿快到了,你小心把徐莐悠送回房间,我先走了。」向阳微微頷首,说话的同时感觉喉咙有些酸涩发紧,他嚥了口口水。
  转身才走了几步,向阳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刚才顾南均对他说的话,内心隐隐刺痛了一下。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向阳自己也不知道。
  顾南均和向阳分别之后,一路背着徐莐悠回女宿,刚开始楼下的舍监阿姨坚决不让他进去,指着女宿大厅玻璃门上大大的红字“男宾止步”,要他严守校规。
  「不是吧,阿姨,你行行好,这笨蛋喝的烂醉,我如果不扛她进房间,难不成是要让她睡你的管理室吗?」顾南均苦苦哀求。
  「同学,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校规就是校规,要是被监视器拍到我让行男同学进女宿那还得了?我是会被炒魷鱼的。」舍监阿姨叼着菸,抠着指甲,说话还带了点中国口音。
  「规定还不是人订的,死守着这些规矩没用!」顾南均有些急了,「不然你生出个假发还什么的给我啊,如果怕被监视器拍到的话,我乔装一下总行了吧?」
  舍监阿姨歪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起身走到后头柜子里翻阿翻,果真翻出了一顶女生假发。
  「亏你想的出这招,算你好运,失误招领区刚好有几顶同学办活动落下的假发。」舍监阿姨打开管理室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把假发递给了顾南均,「喏,拿去,去一旁戴好再开门让你进去,记住低调点啊。」
  顾南均简直快要喜极而泣,要不是徐莐悠还在他背上,只怕他直接衝进管理室对那位舍监阿姨叩头致谢。
  好不容易把假发戴上头顶,这下他可是光明正大的进入女宿。
  顾南均事先向舍监阿姨要了徐莐悠的房号,进了偌大却空无一人的大厅,走到电梯前赫然发现电梯正好故障。
  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徐莐悠住五楼,这不就代表他得扛着这笨蛋到五楼?
  靠,他整个背脊和手都快酸死了......算了,好人做到底,这ㄚ头这辈子欠他可真多。
  顾南均自顾自的碎念着,皱了皱眉,依照墙上的指示,一层一层卖力的往上爬。
  爬到第三层,肩上的徐莐悠竟然开始打起呼,顾南均差点被她气死。
  终于抵达第五层楼,顾南均绕了好一会才找到她的房号,按了门铃,房内传来下床的声响,过不久斑驳老旧的门板被打开。
  应门的是程萱,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吓了好大一跳,「哇啊!」
  顾南均看起来气喘嘘嘘,额前佈满了豆大的汗珠,笔直的坠落于地面。
  「嘘,别吵醒她。」
  顾南均将食指放至唇前,作出嘘声动作。
  程萱仔细一看,发现这个戴着女生假发的人竟然是顾南均,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顾、顾南均?」
  顾南均无视程萱夸张的反应,掠过她逕自走入屋内。
  「她睡上铺还下铺?」他问。
  「上铺。」程萱跟着走了进来,「她怎么喝成这样?」
  「你问她啊。」顾南均将徐莐悠放到床上,替她盖上棉被,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她,「你的床位今天就借她睡吧。」
  就要起身离去时,顾南均突然注意到徐莐悠的双颊还残存着些许泪痕,他看的心疼,伸出指腹轻轻地替她抹去。
  程萱看着顾南均温柔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应声,静静地待在一旁。
  走出房前,顾南均对着程萱露出了一贯叛逆顽强的笑容,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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