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安南士绅（二）
“沐侯爷，虽然有苏文管这样仍旧暗通陈朝之人，但升龙城内大多数士绅都是忠于大明的，大人切不可因为他一人而怀疑全城的士绅。”
三日后，在与三日前同样的地方——原升龙府府衙的正堂内，阮崇儒站在台下，苦口婆心地对坐在台上的沐晟说道。
“阮大人，我自然不会如此认为。我与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都知晓，安南无论官绅百姓大多对胡季犛的暴政不满，都是心向大明王师的；但总有一小部分人在胡季犛父子主政之时得了甜头，对我大明出兵攻打安南十分不满，即使我大明已经打进升龙城仍旧不死心勾连胡季犛父子，比如这次被发现的苏文管。所以，大明对全城官绅有所防备，搜查他们的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防患于未然么。”
“当然，阮大人你家不必搜查。阮大人身份贵重，岂会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沐晟笑道。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刚才沐晟的话颇有讽刺他的嫌疑。他咬咬牙说道：“沐侯爷，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激烈了？不能因为苏家一家如何就对所有士绅如何。更何况所有留下来的胡朝官员都定然是心向大明的，殿下与侯爷还是以安众人之心为要。”
出乎阮崇儒预料，沐晟听了他的话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阮大人说的不错，是我们考虑欠妥当了。那就这样，所有留在升龙城内胡朝官员尽皆不必搜查；升龙城的士绅，我们也不会进行搜查，不过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请士绅们这些日子不要随意派人出城，家里更不要购买任何仆人。我与二位殿下今日下午也会发布告示，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不持有路引的人出城。”
虽然沐晟承诺不搜查城内所有官绅人家了，但阮崇儒的心情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沐晟只是说不会主动搜查官绅人家，但若是‘发现’了与胡朝勾连的蛛丝马迹仍旧会毫不迟疑的动手，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任由明人说？
并且沐晟特意将官、绅一分为二。安南虽然地方小，但也有地域之别，互相之前的歧视也不少。升龙城作为安南的都城，不论士绅百姓一向看不起外地人。沐晟特意区分官、绅，毫无疑问是打着离间他们的主意。
但阮崇儒也没有理由辩驳。无论如何，苏文管被发现与胡季犛父子勾连是确凿无疑的，明人的限制有道理；地域之别也不是明人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他无从反对。‘只能在再次发生苏文管之类的事情后我亲自去现场查看，是否明人栽赃陷害了。’
‘至于官绅之别，也只能依仗着这张老脸居中调节了。’他想着。
阮崇儒不甘心的又和沐晟说了几句话，没有起到作用，只能就此告退。
阮崇儒前脚刚刚离开这间屋子，后脚朱赞仪与朱楩就从正堂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脸上都带着不屑的笑容。
“哼，他以为他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朱赞仪冷笑道：“大明数十万大军征伐安南，纵使不能像当年征伐安南的蒙古人一般屠杀，岂会被他口中的规矩限制到？”
在沐晟与朱楩、朱赞仪商议过后的第二日，沐晟就以清查胡朝奸细为理由在全城大索，派出士兵把守城内各处要道，不允不得许可的人通过，同时挨个搜查城内的房屋宅院。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并未搜查城内的士绅人家，只是搜查普通百姓；但马上就在一户百姓家中搜到了一名胡朝奸细，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人忍受不住刑罚，招认他之所以能够在城内潜伏下来，是得到了升龙城内一户姓苏的士绅帮助。这户姓苏的士绅虽然表面上对大明恭顺，可是暗地里却勾连胡朝，帮助在胡季犛逃出升龙城前匆匆安排的细作潜伏。
沐晟其实原本是想栽赃陷害某一家士绅的：虽然他肯定城内一定有对大明不满仍旧忠于胡季犛的人，但他并无把握能够找到，所以决定采用栽赃陷害的方式对付一家看起来不顺眼的士绅。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找到了确实对大明不满的人。他顿时如获至宝，派兵包围了苏文管家的宅院，将苏家上下老幼主仆全部抓回来上大刑，要他们交待。
苏文管很快承受不住，招供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沐晟得知他招供后，也不拖延，马上将他的供词与搜出来的物证展示出来告诉城内的士绅我们并没有冤枉好人，然后马上在升龙城南门公开行刑，将苏文管和苏家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处死，吸引了无数百姓去看。
苏家的女眷没为官奴，未成年男子与仆人以很低的价格发卖给刚刚赶到升龙城的随军商人，家财和田地当然也被没收。
之后就是阮崇儒来到府衙，与沐晟分说此事。
朱赞仪现在非常高兴。他今年才二十一岁，还做不到完全喜怒不形于色，遇到高兴的事情就忍不住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不仅是因为能够名正言顺的处置升龙城的士绅而高兴，更重要的是借此建立了自己的规矩，同时阻止了士绅们的势力在这段时候大肆扩大。
“靖江王，我观阮崇儒，多半猜出了咱们的前两条目的，打压士绅与离间官绅，不过就以他为官这么多年，还都是高官，依照陛下的话叫做脱离群众，估计猜不到其余的目的。”
沐晟说道：“殿下借此机会在升龙城中推行路引之制，等平定安南全境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行中原的路引制度，加强对百姓的控制，打压士绅们的势力。”
“另外，禁止他们派人出城与购买仆人，可以让他们无法借此时机低价购买城外的无主之地甚至侵吞原属胡季犛的土地，保证将来有足够的田地安置大明将士。不让他们购买仆人，也可以限制他们各家所掌控的人口。”
“无法出城还代表着他们的粮食只能从城内的粮店购买，而粮店已经全被咱们控制，这样就可以比较准确掌握城内的人口。”
“殿下一箭四雕，十分了得。”
朱赞仪笑道：“沐晟，你可别夸我，这些都是十八叔爷想出来的，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之前镇守的廣西也是汉人比蛮夷还少的地方，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
“我只不过是仔细想了父皇当年使用过的办法，依照升龙城的情形稍微改变后提出来，可不敢居功。”朱楩笑着推让道。
他们三人又笑谈一会儿，朱赞仪问道：“十八叔爷，沐兄，依你们之见，之前议定的栽赃陷害他们之事可还要做？”他有些拿捏不定。
“要做，当然要做。虽然还在打仗，但根据探马回报的消息，胡季犛直接撤到南定，留其长子胡元澄驻守黄江水师大营。”
“黄江水师大营虽然易守难攻，但位于江南岸，又没有多少陆师，胡元澄攻打升龙城不过是送死，所以升龙城现在十分安全。若是不能时不时揪出一个勾连胡朝的士绅，如何能够名正言顺的维持现在的政策？”朱楩马上说道。将他的话换成现代通用汉语就是：在战争状态下，有些事情才能够做；要是恢复了和平，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那就每隔一段时日，抓出一个士绅来说他勾连胡朝。”朱赞仪听朱楩的话有理，马上说道。沐晟也没有表示反对。
朱赞仪随即又兴致勃勃的问道：“十八叔爷，可还有其它整治当地士绅的办法？”
“赞仪，不要说叔爷现在没想到，就是想到了也不能告诉你！”朱楩说道：“现在还在和胡季犛打仗，不宜采用太多手段对付士绅。”
“我前日不是和你说过了，对付士绅一定要等到平定了安南局势，到那时想怎么整他们就怎么整他们。现在太过针对他们很可能横生枝节，得不偿失！”
听了他的话朱赞仪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这话是对的，只能说道：“我知道了。”
朱楩又和他分说了几句现在对付士绅的分寸，就已经到了午时，他们三个吃过了饭，下午以朱赞仪的名义发出告示，宣布从即刻起严禁出城，违者处以五贯钱的罚款和二十鞭子。
第二天上午仍旧是商议安稳升龙城。中午吃过了饭，他们正要去歇中觉，忽然沐晟安排的门房对他们禀报道：“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西平侯爷，又有三万侯爷管带的右军来到升龙城。”
“又有三万大军到了升龙城？”沐晟喜动颜色道：“这真是太好了。”
沐晟十分高兴。不仅是他，就连朱赞仪与朱楩也很高兴。
他们三个为什么到升龙城之后仿佛仗已经打完了似的，就在这里对付当地的士绅？其中一个缘故当然是升龙城十分重要，可还有其他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们手里的军队不足。
一开始徐景昌带领攻陷这里的军队只剩下一千七百多人，加上可以信任的安南反正之兵也不过两千五百多人，就连整座城都控制不住，派人守住四面的城门都不太够，城内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当做空气。好在城内的士绅都知道明军大部马上就会过来不敢造次，反而维持城内的秩序，才相安无事。
随后沐晟带领两万士兵前来。两万人听起来很多，若是打仗可以起到很大作用，但放在升龙城就显得不怎么多了。沐晟若是出征至少要留一万多人驻守升龙城，只能带走一万人马；凭着一万人马可打不下黄江水寨，他们也不愿意进攻其它小城导致兵力分的太散，于是就没有出兵，专心留在升龙城与士绅斗。
不过现在，“又有三万大军前来，算上昨日前来的三万士兵，现在城内足有八万多将士，还有十一门大炮，即使留下一万多人防守升龙城也足有七万大军可以调动，是时候出兵黄江水寨了。”沐晟说道。
与朱赞仪和朱楩相比，沐晟尤其不愿意留在升龙城处置内政。他现在已经是镇守一地的大将，主管雲南省与贵州都司的军务，若是再显露出对内政的娴熟恐怕会惹得朝廷疑忌，故此有关内政之事能推脱的就推脱，一点也不想掺和。
张温其实也一样。他身为大明安南征讨军的统帅，难道不应该来升龙城看一看？就算与当地的官绅说几句话就走也行啊！可张温就一直留在多邦城不动，也在避免皇上的忌讳。
沐晟的心思，朱赞仪没有猜到，朱楩猜到了。但是朱楩看了看沐晟，又看了看朱赞仪，咬咬牙说道：“沐兄。”
“嗯？”沐晟正在盘算怎么打这一仗，是先去打水寨还是先扫荡附近的小城，就听到朱楩在叫他，不解的转过头来。现在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解，但不过是不会因私废公而已，即使是议事也很少直接对话，现在他叫自己做什么？
“沐晟，朱赞仪打仗多半比不上你，但之后的战事，可否由赞仪来指挥？”朱楩说道。
“为……”沐晟才说了一个字，忽然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岷王，你是想让靖江王立下些战功，压服安南人？”
“正是如此。”朱楩说道：“四方夷民多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若是赞仪没有立下战功，他们恐怕待大军返回国内后会不服。为了压服他们，赞仪最好亲自带兵打一个大胜仗，在战后对待拒不投降的安南士兵全部处死，以使当地人慑服。”
“这，”沐晟有些不愿。他当然不知道朱楩夸他打仗厉害是不得已，也自以为十分了得，很想立下战功显露自己的本事。
“沐晟，你现在已经世镇雲南，兼管貴州都司，就是立下功劳，又能如何？”朱楩见沐晟在犹豫，只能大声喊道。
三日后，在与三日前同样的地方——原升龙府府衙的正堂内，阮崇儒站在台下，苦口婆心地对坐在台上的沐晟说道。
“阮大人，我自然不会如此认为。我与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都知晓，安南无论官绅百姓大多对胡季犛的暴政不满，都是心向大明王师的；但总有一小部分人在胡季犛父子主政之时得了甜头，对我大明出兵攻打安南十分不满，即使我大明已经打进升龙城仍旧不死心勾连胡季犛父子，比如这次被发现的苏文管。所以，大明对全城官绅有所防备，搜查他们的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防患于未然么。”
“当然，阮大人你家不必搜查。阮大人身份贵重，岂会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沐晟笑道。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刚才沐晟的话颇有讽刺他的嫌疑。他咬咬牙说道：“沐侯爷，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激烈了？不能因为苏家一家如何就对所有士绅如何。更何况所有留下来的胡朝官员都定然是心向大明的，殿下与侯爷还是以安众人之心为要。”
出乎阮崇儒预料，沐晟听了他的话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阮大人说的不错，是我们考虑欠妥当了。那就这样，所有留在升龙城内胡朝官员尽皆不必搜查；升龙城的士绅，我们也不会进行搜查，不过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请士绅们这些日子不要随意派人出城，家里更不要购买任何仆人。我与二位殿下今日下午也会发布告示，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不持有路引的人出城。”
虽然沐晟承诺不搜查城内所有官绅人家了，但阮崇儒的心情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沐晟只是说不会主动搜查官绅人家，但若是‘发现’了与胡朝勾连的蛛丝马迹仍旧会毫不迟疑的动手，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任由明人说？
并且沐晟特意将官、绅一分为二。安南虽然地方小，但也有地域之别，互相之前的歧视也不少。升龙城作为安南的都城，不论士绅百姓一向看不起外地人。沐晟特意区分官、绅，毫无疑问是打着离间他们的主意。
但阮崇儒也没有理由辩驳。无论如何，苏文管被发现与胡季犛父子勾连是确凿无疑的，明人的限制有道理；地域之别也不是明人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他无从反对。‘只能在再次发生苏文管之类的事情后我亲自去现场查看，是否明人栽赃陷害了。’
‘至于官绅之别，也只能依仗着这张老脸居中调节了。’他想着。
阮崇儒不甘心的又和沐晟说了几句话，没有起到作用，只能就此告退。
阮崇儒前脚刚刚离开这间屋子，后脚朱赞仪与朱楩就从正堂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脸上都带着不屑的笑容。
“哼，他以为他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朱赞仪冷笑道：“大明数十万大军征伐安南，纵使不能像当年征伐安南的蒙古人一般屠杀，岂会被他口中的规矩限制到？”
在沐晟与朱楩、朱赞仪商议过后的第二日，沐晟就以清查胡朝奸细为理由在全城大索，派出士兵把守城内各处要道，不允不得许可的人通过，同时挨个搜查城内的房屋宅院。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并未搜查城内的士绅人家，只是搜查普通百姓；但马上就在一户百姓家中搜到了一名胡朝奸细，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人忍受不住刑罚，招认他之所以能够在城内潜伏下来，是得到了升龙城内一户姓苏的士绅帮助。这户姓苏的士绅虽然表面上对大明恭顺，可是暗地里却勾连胡朝，帮助在胡季犛逃出升龙城前匆匆安排的细作潜伏。
沐晟其实原本是想栽赃陷害某一家士绅的：虽然他肯定城内一定有对大明不满仍旧忠于胡季犛的人，但他并无把握能够找到，所以决定采用栽赃陷害的方式对付一家看起来不顺眼的士绅。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找到了确实对大明不满的人。他顿时如获至宝，派兵包围了苏文管家的宅院，将苏家上下老幼主仆全部抓回来上大刑，要他们交待。
苏文管很快承受不住，招供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沐晟得知他招供后，也不拖延，马上将他的供词与搜出来的物证展示出来告诉城内的士绅我们并没有冤枉好人，然后马上在升龙城南门公开行刑，将苏文管和苏家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处死，吸引了无数百姓去看。
苏家的女眷没为官奴，未成年男子与仆人以很低的价格发卖给刚刚赶到升龙城的随军商人，家财和田地当然也被没收。
之后就是阮崇儒来到府衙，与沐晟分说此事。
朱赞仪现在非常高兴。他今年才二十一岁，还做不到完全喜怒不形于色，遇到高兴的事情就忍不住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不仅是因为能够名正言顺的处置升龙城的士绅而高兴，更重要的是借此建立了自己的规矩，同时阻止了士绅们的势力在这段时候大肆扩大。
“靖江王，我观阮崇儒，多半猜出了咱们的前两条目的，打压士绅与离间官绅，不过就以他为官这么多年，还都是高官，依照陛下的话叫做脱离群众，估计猜不到其余的目的。”
沐晟说道：“殿下借此机会在升龙城中推行路引之制，等平定安南全境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行中原的路引制度，加强对百姓的控制，打压士绅们的势力。”
“另外，禁止他们派人出城与购买仆人，可以让他们无法借此时机低价购买城外的无主之地甚至侵吞原属胡季犛的土地，保证将来有足够的田地安置大明将士。不让他们购买仆人，也可以限制他们各家所掌控的人口。”
“无法出城还代表着他们的粮食只能从城内的粮店购买，而粮店已经全被咱们控制，这样就可以比较准确掌握城内的人口。”
“殿下一箭四雕，十分了得。”
朱赞仪笑道：“沐晟，你可别夸我，这些都是十八叔爷想出来的，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之前镇守的廣西也是汉人比蛮夷还少的地方，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
“我只不过是仔细想了父皇当年使用过的办法，依照升龙城的情形稍微改变后提出来，可不敢居功。”朱楩笑着推让道。
他们三人又笑谈一会儿，朱赞仪问道：“十八叔爷，沐兄，依你们之见，之前议定的栽赃陷害他们之事可还要做？”他有些拿捏不定。
“要做，当然要做。虽然还在打仗，但根据探马回报的消息，胡季犛直接撤到南定，留其长子胡元澄驻守黄江水师大营。”
“黄江水师大营虽然易守难攻，但位于江南岸，又没有多少陆师，胡元澄攻打升龙城不过是送死，所以升龙城现在十分安全。若是不能时不时揪出一个勾连胡朝的士绅，如何能够名正言顺的维持现在的政策？”朱楩马上说道。将他的话换成现代通用汉语就是：在战争状态下，有些事情才能够做；要是恢复了和平，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那就每隔一段时日，抓出一个士绅来说他勾连胡朝。”朱赞仪听朱楩的话有理，马上说道。沐晟也没有表示反对。
朱赞仪随即又兴致勃勃的问道：“十八叔爷，可还有其它整治当地士绅的办法？”
“赞仪，不要说叔爷现在没想到，就是想到了也不能告诉你！”朱楩说道：“现在还在和胡季犛打仗，不宜采用太多手段对付士绅。”
“我前日不是和你说过了，对付士绅一定要等到平定了安南局势，到那时想怎么整他们就怎么整他们。现在太过针对他们很可能横生枝节，得不偿失！”
听了他的话朱赞仪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这话是对的，只能说道：“我知道了。”
朱楩又和他分说了几句现在对付士绅的分寸，就已经到了午时，他们三个吃过了饭，下午以朱赞仪的名义发出告示，宣布从即刻起严禁出城，违者处以五贯钱的罚款和二十鞭子。
第二天上午仍旧是商议安稳升龙城。中午吃过了饭，他们正要去歇中觉，忽然沐晟安排的门房对他们禀报道：“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西平侯爷，又有三万侯爷管带的右军来到升龙城。”
“又有三万大军到了升龙城？”沐晟喜动颜色道：“这真是太好了。”
沐晟十分高兴。不仅是他，就连朱赞仪与朱楩也很高兴。
他们三个为什么到升龙城之后仿佛仗已经打完了似的，就在这里对付当地的士绅？其中一个缘故当然是升龙城十分重要，可还有其他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们手里的军队不足。
一开始徐景昌带领攻陷这里的军队只剩下一千七百多人，加上可以信任的安南反正之兵也不过两千五百多人，就连整座城都控制不住，派人守住四面的城门都不太够，城内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当做空气。好在城内的士绅都知道明军大部马上就会过来不敢造次，反而维持城内的秩序，才相安无事。
随后沐晟带领两万士兵前来。两万人听起来很多，若是打仗可以起到很大作用，但放在升龙城就显得不怎么多了。沐晟若是出征至少要留一万多人驻守升龙城，只能带走一万人马；凭着一万人马可打不下黄江水寨，他们也不愿意进攻其它小城导致兵力分的太散，于是就没有出兵，专心留在升龙城与士绅斗。
不过现在，“又有三万大军前来，算上昨日前来的三万士兵，现在城内足有八万多将士，还有十一门大炮，即使留下一万多人防守升龙城也足有七万大军可以调动，是时候出兵黄江水寨了。”沐晟说道。
与朱赞仪和朱楩相比，沐晟尤其不愿意留在升龙城处置内政。他现在已经是镇守一地的大将，主管雲南省与贵州都司的军务，若是再显露出对内政的娴熟恐怕会惹得朝廷疑忌，故此有关内政之事能推脱的就推脱，一点也不想掺和。
张温其实也一样。他身为大明安南征讨军的统帅，难道不应该来升龙城看一看？就算与当地的官绅说几句话就走也行啊！可张温就一直留在多邦城不动，也在避免皇上的忌讳。
沐晟的心思，朱赞仪没有猜到，朱楩猜到了。但是朱楩看了看沐晟，又看了看朱赞仪，咬咬牙说道：“沐兄。”
“嗯？”沐晟正在盘算怎么打这一仗，是先去打水寨还是先扫荡附近的小城，就听到朱楩在叫他，不解的转过头来。现在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解，但不过是不会因私废公而已，即使是议事也很少直接对话，现在他叫自己做什么？
“沐晟，朱赞仪打仗多半比不上你，但之后的战事，可否由赞仪来指挥？”朱楩说道。
“为……”沐晟才说了一个字，忽然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岷王，你是想让靖江王立下些战功，压服安南人？”
“正是如此。”朱楩说道：“四方夷民多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若是赞仪没有立下战功，他们恐怕待大军返回国内后会不服。为了压服他们，赞仪最好亲自带兵打一个大胜仗，在战后对待拒不投降的安南士兵全部处死，以使当地人慑服。”
“这，”沐晟有些不愿。他当然不知道朱楩夸他打仗厉害是不得已，也自以为十分了得，很想立下战功显露自己的本事。
“沐晟，你现在已经世镇雲南，兼管貴州都司，就是立下功劳，又能如何？”朱楩见沐晟在犹豫，只能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