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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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老太爷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夫去香草园。”
  马氏小跑两步追上去,“老爷,那丫头得的可是风寒。”
  “娘。”简云恺正好推门进来,“娘,父亲身体强健,看一看不要紧的。父亲,儿子陪您一起去。”
  马氏担心地看了父子俩一眼,没敢再说什么。
  父子俩一同出了松香院。
  “你来……是为了简雅的事?”简老太爷问道。
  “是,父亲目光如炬。”简云恺道,“儿子查过,那丫头特地在合适的时辰合适的地点出来走了一趟。”
  “父亲,请恕儿子直言,这样的孩子不适合嫁到英国公府,一定会坏事的。”
  “我知道了。”简老太爷道。
  香草园。
  简云丰和简思敏都在。
  爷俩死死拦住非要去卧房的简老太爷。
  “父亲,我知道您疼小淡,可她睡着呢,您现在进去只会打扰到她。”
  “祖父,我三姐喝了粥,吃了药,刚睡着。”
  简云恺见风使舵,立刻附和简云丰,“是啊父亲,既是如此,您问问情况便也罢了。”
  “那就罢了吧。”简老太爷看了看八仙桌,见两碗米饭用了三分之一不到,就问,“还有饭吗?”
  “有有有。”
  简云丰张罗着添了两副碗筷,大家坐下来一起用饭。
  简淡头疼,并没有睡着,之所以装睡,是不想父亲和弟弟在屋子里陪她——毕竟风寒真的会死人的。
  她叫来陪在旁边的蓝釉,轻声道:“我这里不用你,你去听听祖父怎么说。”
  “是。”蓝釉知道简淡的意思,悄悄往外面去了。
  简淡假生病的事简家人都知道,真生病的事只有香草园的人知道。
  若非简云丰突然来看她,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简淡这样做,为的就是简雅自以为得计,做出这般蠢事。
  目前看来,此计奏效了。
  沈余之也得了跟简淡一样的风寒,他的病情更麻烦些,除发热之外,还咳嗽。
  一咳起来就绵延不绝,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他躺在躺椅上,腿上盖着被子,脚边燃着两个火红的炭盆,炭盆上放着铜盆,盆里面的水一直翻滚着……
  “她怎么样了?”沈余之问道。
  蒋毅看了一眼睿王,见后者眼睛瞪得老大,就更加谨慎地说道:“刚刚看过御医,没有大碍,比世子的情况好,能吃能睡的。”
  “简老太爷怎么说?”沈余之再问。
  蒋毅道:“属下回来时,简老太爷刚到香草园,没听到他说什么。”
  “你……咳咳咳……”沈余之咳嗽起来。
  睿王挥手让蒋毅退了下去,“既然决定不要了,那就彻底放下,老子给你找个更好的,磨磨唧唧瞻前顾后那是女人行径。”
  沈余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咳得更厉害了。
  睿王心气不顺,斥道:“你这臭小子,要也是你,不要也是你。你得的是风寒,不是脑子坏了。”
  “咳咳咳……”
  睿王见他面如金纸,赶紧缴械投降,“行了行了,老子怕你了,随便你,随便你好了吧。”
  沈余之咳了许久才停下来。
  他哑然说道:“简老大人同意与英国公府的婚事,一方面是不想齐王叔掣肘,另一方面也未必没有骑墙的意思,但简雅自私任性,不是联姻的好人选。”
  睿王挠挠头,“原来你小子是这个意思,有道理,那要不要父王派……”
  沈余之道:“不必。简老大人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家事,如果他执意如此,我派人杀了简二姑娘便是。”
  睿王吓了一跳,“你这孩子,那丫头虽说混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死吧。”
  沈余之的唇角扯起极清浅的一个弧度,似是讥讽,又极冷酷。
  “父亲,有些女人是不值得怜惜的。纵观简三回来这几个月,简二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激烈,她这次若得了手,下一次会更加变本加厉。”
  “嗯……”睿王颔首,“这么说来,还真不能让她做那个世子夫人,不然不定多少人因她遭殃。既是如此,这件事父王来办,你小子安心养病便是。”
  他不想让儿子杀人。
  “可以。”沈余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留白,那……父王把这门口头婚事退了?”睿王试探着再次提起。
  沈余之转过头,避开睿王的视线,算是默认了。
  睿王心里一松,“行,父王顺便把信物讨回来。”
  “不用。”沈余之说道,“我……儿子的意思是,简三还病着,等她好了再说。”
  简老太爷在香草园用了饭。
  临走时,坚持着看了简淡,见她果然睡得很沉,这才带着简云丰夫妇去了内书房。
  简老太爷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简雅去过松香院,故意让女官误以为简淡装病。老二,崔氏,这件事你们可知情?”
  简云丰回道:“儿子猜到了。”
  崔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站起身,说道:“老太爷,儿媳斗胆反驳一句。没人告诉小雅不许出门,也没人告诉小雅,不许她去松香院,老太爷就这么给孩子定了罪,是不是太武断了?”
  第116章
  内书房的气氛更加冷凝了。
  简云恺犹豫片刻, 到底开了口:“二嫂……”
  简老太爷抬手制止他, 说道:“崔氏, 事实究竟如何, 老夫已有定论。老夫不认为你有资格在老夫面前替简雅辩驳, 须知,这孩子走到今天这步,你功不可没。”
  “儿媳做错了什么?”崔氏又惊又怒, 声音尖利刺耳。
  简云丰说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帮你梳理一下吧。”
  “我且问你, 小雅为何如此恨小淡,难道她一生下来就知道小淡命硬克亲,且抢夺了她的健康吗?”
  崔氏辩解道:“老爷莫含血喷人, 妾身从不曾与小雅说过此事。”
  简云丰哂笑,“你可能没跟小雅说过,但梁妈妈呢,黄妈妈呢,还那些婢女们呢?你是当家主母, 几个下人都约束不好吗?”
  崔氏:“我……”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 简云丰说的是事实——她一直知道下人们在说什么, 但从未加以管束过。
  简云丰再道:“你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不仅仅是小雅的,对他们你可曾想过公平二字?这么多年,你对简淡装聋作哑, 一心扑在简雅身上,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把她养得骄纵自私,你还敢说不是你的错?”
  “妾身……那老爷呢,老爷都做什么了,这么多年提醒过妾身吗?你还不是一样?”崔氏急赤白脸地喊了起来。
  她很清楚,今天之事不是小事,简雅那样做,说明她心里没有简家,这是大忌,一旦定了罪,她的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简云丰道:“我早说过,男孩子们我管,女孩子你管。再说了,我真没提醒过你吗?再往前的事情我不说,就说去庵堂这一次,我有没有说过你,可你都是怎么做的?”
  崔氏颓然跌坐回去。
  她在庵堂都做了什么?
  她一边告诉简雅不要那么自私,一边陪着简雅大骂简淡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日子久了,该说的说尽了,该骂的骂完了。
  除早晚课之外,娘俩弹琴作画,偶尔再去几趟白马寺,三个月就结束了。
  她什么都没能改变,简雅竟然还联络静安一起害简淡。
  几十板子打下去,简雅反倒更恨简淡了。
  “老太爷,您想把简雅怎样?”她哭了起来。
  简云丰站起身,一掀衣摆,跪在简老太爷跟前,“父亲,儿子以前偏听偏信,纵容她们母女,导致简雅酿成大错,责任多半在儿子身上。您若要罚,不要罚小雅一人,儿子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崔氏止住哭,意外地看了简云丰一眼,急切地起了身,跪在他身旁,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请老太爷一并责罚。”
  简云恺低着头,把腰间的玉佩摆了摆。
  在大家族里,像简雅这般丧心病狂的孩子,大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常规的做法就是关到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更狠的也有,杖杀了事。
  他不同意让简雅死,却也不想轻轻放下此事,是以,他不想求情。
  简老太爷长叹一声……
  崔氏磕了个响头,“老太爷,儿媳求您了,您就责罚儿媳吧,小雅身子骨不好,儿媳愿替她受过。”
  简老太爷沉默着,甚至闭上了眼睛,拳头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
  他思考的时间越久,就越说明惩罚严厉。
  简云丰也磕了个头,但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简老太爷睁开眼,说道:“来人啊。”
  李诚推门而入,说道:“请老太爷吩咐。”
  简老太爷道:“你选两个可靠的婆子走一样梅苑,把二姑娘和二姑娘的两个贴身婢女带过来。”
  “是。”李诚转身出去了。
  崔氏有些发懵,“老太爷,您叫小雅做什么?”
  简老太爷没理她,对简云丰说道:“起来吧。”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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