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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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浅明白,因季福囚禁在宫里,无法与外界勾连,故而书信送不出去,故而王氏守信回书。
  当年季福的密函一并在回书里头。
  皇后继续看下去,这信的口吻是季福的:“母亲对我不满,觉得我事事不如袁彬,吩咐我弄一场大的。得知皇子即将继位,母亲吩咐我去勾结喜宁,做出劫持皇上的模样,我本是不同意的,但母亲说,此事不会有纰漏。”
  清浅心中一惊,勾结喜宁,居然是保太妃的主意。
  接着又看下去:“我虽然不务正业,但并不傻,我觉得母亲为了荣华,甚至连我都可以不顾,万一母亲真拿我当诱饵,牺牲我的命换富贵呢?我必须和喜宁另外协议,我告诉喜宁,劫持皇帝是母亲安排的,但是若他放过我,我可以回国后当瓦剌的探子,给他继续送信。喜宁大喜过望,同意了我的建议。”
  清浅叹了一口气道:“这母子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且各自心肠,彼此算计。”
  皇帝摔了一个杯子,可见心中的郁闷。
  季福的书信很长,其中不乏对保太妃当年的控诉:“母亲为了显出危机,在衣裳上涂抹了荧光粉,夜里十分醒目,无论袁彬怎么断后,喜宁都能准确找到皇子所在。”
  原来如此!
  皇帝恨恨道:“怪道那日,怎么也躲不开瓦剌的追踪,原来是赵氏弄的鬼。”
  季福对着自己的行为也加以解释:“若母亲真是狠心的人,我即便回国,恐怕也会被灭口,于是我找了声誉比生命还重要的琅琊王氏,定下初一十五的盟约,而且,只用我们特殊的记号传书,这样安排之下,想必我能留下命来。”
  既然当时觉得不妥,为何执意要做呢。
  季福心中当时也是被富贵冲昏了头脑吧,好在还残存一点清醒。
  清浅说出自己早已成型的推断:“皇上,保太妃之所以不愿意和季福分开,并不是母子情深,只是担心事情败露,丢了性命。”
  皇帝大怒道:“传朕的旨意,让刑部好好审审赵氏,瞧瞧还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并拟个折子呈报上来。”
  保太妃几乎无翻身可能。
  怀公公捧着一堆衣裳上前道:“皇上,钱嬷嬷为了保命,将从前孙太后为皇上做的衣裳翻了出来。”
  皇帝一件一件翻过去,不是绣房宫女做的,是太后一针一线绣的。
  从婴儿到成年,各个时期的都有。
  皇后叹息了一声道:“皇上去瓦剌的几年,太后每年都要亲自给皇上绣衣裳,只是没有送出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皇上忍不住热泪盈眶道:“是朕对不起母后!让母后对朕心灰意冷,是朕的不是!可是如今,母后根本不见朕。”
  清浅叩拜道:“皇上若是诚心,太后必定会被感动。”
  皇帝若有所思。
  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己
  接下来的日子,是收获的日子。
  刑部审问了保县夫人和季福,两人对于所犯之事百般抵赖,但最终在事实面前不得不认罪。
  皇帝听了奏报后,灰心失望,亲自吩咐季福弃市斩首,赵氏废为庶人赶回封地,永不得进京,桃木赐死。
  赵氏苦苦哀求见皇上一面,皇上并不见她。
  清浅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这一日无事,青鸢带了白芍过来说话。
  白芍跪下谢道:“多谢姑娘,我妹妹的冤仇得报。”
  “起来吧,再如何冤仇得报,也可惜了白杏。”清浅叹息了一声问道,“朝廷的抚恤可曾拿到?”
  青鸢扶起白芍,白芍道:“保太妃的府邸被查抄变卖,我们每家得了一百两银子的抚恤。”
  清浅摇摇头,太少!
  白芍眼中露出解气的光芒道:“姑娘或是不知道,保太妃回封地后,被紫萱的父亲等人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拳活活打死。法不责众,朝廷并没有降罪。”
  赫赫太妃,昨日还是万人之上,今日转而便被殴打致死,人生变幻,只在一瞬。
  粉黛永远是好奇的:“姑娘,你说为何保太妃不正大光明将儿子放出来,天高皇帝远的,谁认识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清浅含笑道,“若是挂一漏万,下场如同今日。”
  而且都是不正常的人,怎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释。
  瞧着白芍,清浅吩咐道:“白芍,京城案子已了,你若是想回直隶,我着人送你回去。”
  白芍跪下,眼中带泪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婢愿意留下随身伺候。”
  清浅十分喜欢白芍的性格,笑道:“你家里可同意?”
  “家中父母感激姑娘,十分赞同。”白芍道,“请姑娘收下奴婢。”
  清浅瞧了一眼青鸢和粉黛,这两人都是有意中人的,说不准哪一日便成亲离开,留下白芍倒有个接应。
  清浅扶起白芍,含笑道:“让青鸢带你下去换洗吧,粉黛去和禄娘子说一句,白芍的一切分例按照二等丫鬟的供给。”
  白芍欢喜道:“奴婢谢过姑娘。”
  保太妃定罪了,但宫中太后的气还没有消,这一日,皇后找了清浅进宫。
  皇后脸上有淡淡的愁容道:“皇上连着去了两日慈宁宫,太后总是吃斋念佛,说是为先帝祈福,为苍生祈福,这可怎么办?”
  清浅早已胸有成竹,附耳跟皇后说了一句什么。
  皇后有些迟疑道:“这合适吗?”
  恰逢皇上下朝,他大步进来道:“你们姐妹说什么呢?”
  皇后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说几句闲话。”
  若是太后迟迟不出来,恐日子久了皇上又会心生怨恨,再者青鸢等的破题,都在太后身上。
  清浅跪下给皇上请安后,笑道:“皇后娘娘提及太后不肯出宫,在为万民祈福,臣女给皇后娘娘出了一个主意。”
  皇帝眼睛一亮,坐下来笑道:“小姨起来吧,将你的主意说来听听。”
  皇后急道:“清浅不可无礼。”
  “皇上,臣女不敢说呢。”清浅调皮吐了吐舌头,“恐皇上发怒。”
  皇帝心情今日还不错,笑道:“你只说来听听,用不用是朕的事情。”
  清浅清脆而利落道:“太后始终放不下心结,是因皇上对保太妃的好,至于苍生祈福只是托词,若是皇上诚心沐浴,以太后名义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颁发罪己诏,必将感动太后。”
  太后因保太妃被罚到冷宫,面子全无,她需要一个台阶才能下来,这个台阶,皇上始终给得不够。
  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颁发罪己诏。
  三连环下来,太后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能与皇帝和好如初。
  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道:“钦天监上书,说今年天象不稳,或明年会有大的灾情出现,朕借着这个时候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颁发罪己诏,倒是并无不可。”
  皇上也需要一个台阶。
  清浅跪拜道:“皇上能如此,是天下臣民的福气,太后必定会被感动,和皇上和好如初。”
  皇帝点点头道:“朕午朝让内阁议一议。”
  内阁李贤是忠臣,利国利民的事情他必定会同意。
  不出清浅所料,第二日一早,皇帝就颁发了旨意,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清浅拿着诏书在慈宁宫门口清脆读着:“太后慈恩,亲行礼拜之事为民祈福,朕很受震动,隆平之化,庶从兹始,宜播嘉惠,咸与维新,见禁囚徒,除十恶不赦者,罪无轻重,一切释放。”
  清浅又拿出另一封诏书,在慈宁宫门口读着:“钦天监上报,天象不稳,似有灾荒,太后未雨绸缪亲自消减供奉,朕心不安,特减免三成赋税,藏富于民,以备不时之需。”
  清越的声音穿透了慈宁宫的宫墙。
  皇后和檀云姑姑在里头劝说:“皇上沐浴更衣吃斋,已经知道错了,保太妃被贬为庶民,如今已被活活打死,皇上一句话都没说,太后消消气,皇上是被保太妃迷惑的。”
  皇后劝道:“皇上那日拿着太后绣的衣裳,哭了整整半个时辰,臣妾见了心中很不好受,劝皇上说,太后若是知道,心中必定更难过,皇上又听说太后祈福天下,特特下旨免了赋税,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后呀!”
  太后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叹气道:“何必当初呢。”
  宫外头,皇帝的声音响起:“儿臣给母后请安,儿臣草拟了一个诏书,请母后过目。”
  太后的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
  皇后低声道:“当年皇上刚登基,万事都不熟稔,拟了诏书,便是如此来让太后过目的。”
  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朕自出生以来,得太后慈恩,养育膝下,不辞劳苦,朕远赴瓦剌为质三年,太后牵肠挂肚,日夜思念,及朕登基以来,太后悉心指导,反观朕之作为,尊乳母,信小人,实在不可原谅,特下诏罪己!”
  孙太后在宫中一惊道:“皇上要下罪己诏?”
  皇后点头道:“皇上亲自写的诏书,并没有让内阁插手。一言一句,全出于真心。”
  皇帝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若是母后没有修改之处,朕即刻让内阁传发。”
  孙太后急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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