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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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鼎长叹一声,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方虚圣有舍身之勇,有救国之义,陈家当一回上马石又何妨?”
  第二日,陈家一张公告震惊十国。
  陈家家主陈铭鼎上疏请罪,并以治家无方为由,卸任家主,并将其第四子以及第四子的正妻送交朝廷法办。
  在天下读书人都等着看方运与陈圣世家对抗的时候,陈圣世家竟然宣布投降,惊呆了所有人。
  连方党的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他们看来,方运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逼陈家交出那个管事,就算超出预料也只是夺了陈子乾之母的诰命,怎么也不可能逼堂堂家主下台。
  但是,很快有人分析出来,陈铭鼎卸任家主,不仅是帮了方运,其实也帮了陈家自己。
  既然陈铭鼎卸任,那之前陈家无论做过什么恶事,刑殿与方运都会网开一面,最多处理一些下人,绝不会波及陈家之人。
  陈铭鼎卸任,更像是陈圣世家与方运的交易。
  一时间,方运在景国朝廷的威望无以复加,而董文丛依法判决了陈铭鼎第四子夫妻后,在京城的地位变得无比稳固。
  没有哪个官吏敢挑衅一个敢给世家嫡系子弟判刑的京兆尹。
  此案了结之后,方运宣布了一向新的革新。
  审判独立。
  各县设置县法院,其上设置府法院,再上设置州法院,国家的最高审判机构则是大理院。
  在这份文书加盖国君玉玺后,圣元大陆的上空,有横绝一世的力量涌动。
  法家圣道迅速增强。
  与之相反的是,杂家圣道出现了萎缩。
  儒家圣道出现变化,但无人能确定是变强还是变弱。
  论榜之上,无数杂家之人,攻击方运,攻击景国。
  但是,无人攻击法家。
  论实力,法家一直强于杂家。
  人族九成九的杂家子弟,求的是官位,不是圣道。
  与其说他们是追寻杂家,倒不如说他们是追求权力。
  但是,法家弟子之中追寻法家圣道、弘扬法制的读书人远远超过追求权力之人。
  实际上,除却杂家,各家对审判独立并没有强烈的反对,甚至连礼殿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向。
  早在很久前,就有法家人推动审判独立,但因为阻碍重重,最终搁浅。
  直到方运横空出世,他们才终于下定决心与方运联手。
  更何况,稍微有见地的读书人,都清楚审判独立不仅是大势所趋,也是保证司法公正的重要一步。
  就在景国上下完善新的司法体系的时候,一件事情突然爆发,震惊圣元大陆。
  燕州定府的一府九县所有官吏包括衙役,全部请辞。
  圣元大陆从来未发生过这种事。
  这意味着,一府之内的所有城镇将彻底失序,所有的秩序无人维护,所有的罪行无人打击,所有的案件无人受理,所有的税赋无人征收,所有的一切将乱了套。
  当天夜里,定府一府九县之内,处处失火,众多店铺被蒙面人袭击,许多大户人家惨遭洗劫。
  待刑殿带着府军奔赴各县后,已经是黎明时分,许多街区已经烧成白地,众多尸体横在街头,无数百姓哭天抢地,那些行凶之人却不见了踪影。
  经过初步清点统计,仅仅一个晚上,定府死亡一百四十五人,重伤过千,近万房屋被烧毁,失踪人口过百。
  到了清晨,又有坏消息传来,定府的一些村镇遭到贼寇洗劫,具体伤亡还未统计出来,但已经有多个村镇被全部烧毁。
  定府在燕州,方运的势力在那里极为薄弱,发生这种事,本来与方运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论榜所有人把矛头指向方运,认为是方运导致这些事件发生。
  很多人为方运辩解,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为方运辩解的人无奈地闭上了嘴。
  象州各地共有一百零五个家主齐聚岳阳城外,个个披麻戴孝,马车上载着棺材,率领家人同乡堵住城门,要求象州停止对各家族的迫害,如若不然,众人集体自杀。
  象州,是方运的传统势力。
  一江之隔的江州,本来是方运仕途的起点,对方运的意义丝毫不下于象州或密州。
  在同一天,江州多个名门联合众多望族,堵住大源府的州牧府衙进行请愿。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密州,发生在东云州。
  甚至包括京城!
  第2471章 方运寒心
  在定府遭到洗劫的第二天,京城的皇宫正门已经被各家族的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来到这里的,除了一些家主,更多的是族中的老人与小孩,他们就地放下被褥,声称太后和国君若不能阻止严打和革新,他们便一直住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离开。
  若是几百人,京城的卫兵可以轻松处理,但是,来到这里的,竟然超过了万人。
  过半都是老弱妇孺,要么不怕死,要么不知道什么是死。
  面对这些人,所有官员和士兵全都束手无策,甚至参与紧急朝会都只能悄悄地从侧门进入。
  金銮殿上,太后与国君坐在垂帘之后的龙椅上,百官在列,方运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坐在武侯车上,位于百官之首。
  众人沉默了许久,太后才缓缓开口道:“一国皇宫被百姓围堵,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众爱卿终究要拿出一个说法。”
  方运道:“敢围堵皇宫的,可能是妖界奸细,可能是庆国细作,可能是恶霸劣绅,绝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他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如何解决才是关键。”太后道。
  这时候,礼部尚书盛博源道:“此事因方虚圣革新而起,劳烦方虚圣出面解决。”
  方运诧异道:“国家有法律明文规定,应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这种事难道需要一国首辅亲自解决?”
  盛博源话锋一转,道:“既然左相大人不愿处理,那此事应当由京兆尹负责。”
  方运道:“他们来自各地,即便是京兆尹也难以解决。我看,不如相关各部成立一个临时司,处理各地家族之事。我看,需要个强力的执法机构,需要刑部。还需要严格遵守法律,司法部与大理院也不可或缺。既然发生在京城,京兆尹自然要参与。此事,由临时司负责,严格遵循律法解决,想来并不难。”
  盛博源笑道:“方虚圣此言差矣。那些人围堵皇宫,真要是按照律法执行,要把他们全部收入大牢羁押,但谁敢那么做?一旦闹出事来,谁担这个责任?”
  方运问:“哦?听盛尚书的意思,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以后无论谁都能跑到皇宫门前扰乱国家秩序,干涉朝廷律法?朝廷与刑殿联合严打,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几乎所有普通百姓都支持,为何少数人跑出来阻挠,盛尚书身为一部之长,可不是和稀泥的!”
  盛博源怒道:“你惹的事,却来责怪老夫?”
  “革新是内阁的事,严打是刑殿在执行,什么叫我惹的事?听盛尚书的意思,这是准备上书将景国一应大权交托给本相?本相很欣慰啊。”方运毫不客气反驳。
  盛博源冷哼道:“你不要拉整个内阁下水,至少本官身为内阁参议,就不同意你的变法和严打。”
  “哦?盛尚书的意思,是反对内阁已经决定的政令?”方运反问。
  盛博源气得满脸通红,内阁成员可以反对具体的事件,但绝对不能反对内阁,否则性质十分严重。
  “你不要拿话来套老夫,老夫虽然反对变法革新,但既然内阁决定的方针,自然要执行。”
  “既然要执行,你又在朝堂之上抱怨,什么时候礼部尚书这么容易当了?”
  “你……”
  方运洒脱一笑,道:“盛尚书莫生气,我这是学你行口舌之争,结果你也看到了,于事无补。不过,我发现盛尚书也好,一些官员也好,完全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说到最后,方运面色一沉,冷冷地扫视众官。
  众人立刻意识到方运要说什么。
  方运继续道:“昨天本相忙得焦头烂额,本以为今日朝会要谈定府之乱,有些人倒好,放着几百条人命不去关心,却一心忙着栽赃嫁祸,令本相寒心!”
  就见监察院的左侍郎邬瀚江上前一步,道:“臣有本要奏。”
  景国各部改制后,监察院的官名也全部统一,掌院御史改为尚书,左右都御史改为左右侍郎,各司之首改为司正,不过仍可称御史。
  方运似笑非笑看着那邬瀚江,这位可是铁杆的保皇党,是先帝的忠实走狗。若不是资历太浅,而且被各大势力压制,早就执掌监察院大权,让整个监察院变成皇室的利剑。
  “邬御史有何事要奏?”太后的声音从垂帘之后传来。
  “臣参方运变法无度、革新唯己,祸及百官,最后导致定府大乱。那定府数百人致死,数万房屋被毁,皆因方运祸乱朝纲导致。臣以为,此次定府之乱,左相方运身为百官之首,难辞其咎!所以,臣认为方运已经不适合担任左相,理当免其左相之位,交由大理院审判,以正国法!”
  “臣附议!”又有一个御史走了出来。
  “臣附议!”一位吏部官员走出。
  接着,一个又一个官员走出,手持奏章,弹劾方运。
  金銮殿中的气氛格外凝重。
  许久之后,太后道:“定府之乱,自然要有人承担罪责,但变法是内阁集体决策,似乎不应归罪于方运一人。”
  盛博源上前一步,道:“内阁集体决策失误,那么内阁必须要认错,但在认错之余,方运身为内阁之首,也理当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杨爱卿,你有何见解?”太后望向辅相杨旭文。
  辅相杨旭文轻咳一声,道:“变法经由内阁集体同意,若有疏漏,不应只怪方虚圣一人;不过,既然有不妥之处,自然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右相怎么看?”太后询问曹德安。
  曹德安朗声道:“若是要罚,则应该将内阁各相、参议与学士尽数惩罚。按照历代规矩,国君还应该下罪己诏。不过,陛下尚且年幼,应当商榷。”
  之前那些参奏弹劾方运的人怒视曹德安,盛博源也气得怒目圆睁。
  曹德安不仅在维护方运,甚至还暗指如果方运要承担罪责,太后也不能置身事外,国君不下罪己诏,那只能是太后下。
  太后沉默许久,望向方运道:“方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有,而且很多,”方运扫视那些弹劾自己的官员道,“看来我之前的寒心很灵验,而且之前寒得不够深。定府之乱,起因是定府官员突然请辞,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公正公平地站出来说一句审判他们,反而众口一词逼我离开。邬御史,我问你,若此事错不在我,是不是你这个监察院左侍郎的重大失职!”
  ……
  书中监察院实则已经改为部,但与现如今的国家机构重名,为了规避,依旧用监察院之名。
  第2472章 承担罪责
  邬瀚江道:“闻风奏事,是御史职责,若有不妥之处,在所难免。若是不允许御史有任何错,那干脆堵住我们的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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