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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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霄没忍住,笑了。就算知道小道侣在说假话骗人,他还是想笑。
  荆荻又问:“那你到底是喜欢霁霄,还是喜欢‘人间无敌’这个身份?等我以后超凡入圣,做了天下第一,你是不是就来喜欢我?”
  孟雪里冷笑两声,挥掌拍他脑袋:“喜欢你个头,死孔雀!”
  ‘荆荻’一怔,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看出来的,没意思!”
  雀先明形貌迅速变化,五官变得轻浮美艳,显出本来面目。
  孟雪里转向肖停云,有点紧张地介绍:“这就是我朋友。一只……呃,孔雀。”
  霁霄点点头。师兄胡肆对妖的偏见,并没影响霁霄。
  “这是我大徒弟,肖停云。”孟雪里问雀先明:“你怎么来了?”
  雀先明不答,犹在打量霁霄。谁也无法忽视这样的人,非因形貌,而是气质矛盾,简单立在那里,说不清是渊渟岳峙,还是和光同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天孟雪里与霁霄朝夕相处,不觉不觉关系愈发亲近。但雀先明方才看见,肖停云拉着孟雪里的手,便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清的奇怪、暧昧。还是说人间师徒,都是如此?
  雀先明:“你……”
  霁霄道忽道:“你们许久不见,先聊聊吧。”说罢独自向深林走去,为两妖让出空间。
  孟雪里:“你别走远啊,中央城危险,有事就喊我!”
  雀先明不屑地看着他:“你是当师父,还是当护崽母鸡?”
  孟雪里提起“光阴百代”,望着滚滚河水,似在寻觅、挑选什么。
  雀先明:“我来的路上,听说如果不出意外,你现在的积分就是大比魁首,‘初空无涯’要归你了。”
  “那当然,我道侣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能放过。”孟雪里一枪扎进河里,挑起一条肥鱼,水花四溅。
  雀先明被他溅了一身水,跳起来骂道:“我看你就是穷惯了,一身穷酸气!”
  孟雪里见到老朋友,旧日脾气也上来些。从这方面看,胡肆说他装无害装纯良,倒也没冤枉他。
  孟雪里:“穷?‘亨通聚源’去过吗?你不知道我道侣多有钱!金山银山万里江山,几生几世花不完!”
  雀先明:“呸呸!不要脸!”
  雀先明看了眼肖停云背影:“你这大徒弟,奇奇怪怪的,跟你二徒弟完全不一样。”
  孟雪里奇道:“小虞你也见过了?”
  “我忘了你在秘境,还去寒山长春峰找你。上次扮你道童,差点坏事,这次就想换个人扮,正好遇见你二徒弟下山,就扮成他呗。寒山那论法堂小弟子,还真挺可爱,我用虞绮疏的相貌逗他们,等他们看见真的虞绮疏回来……哈哈哈!”
  孟雪里不赞同地摇头:“你捉弄弱小,当心惹下因果,渡劫时遭雷劈。”
  雀先明不耐烦地摆手:“知道知道,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早都改了好不好?”
  他虽然喜欢捉弄人,却只有一次险些害人性命,自那之后,他被孟雪里教导因果循环,收敛了许多。
  两百多年过去,雀先明早已忘记旧事,依稀只记得那个小孩姓胡。
  孟雪里长枪一收,明晃晃的枪尖串着两条肥美鳜鱼,他递上前去:“给,别扯那些没用的。”
  雀先明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我早就不吃生肉了。”
  “我也不吃,所以借你妖火烤熟。”
  雀先明震惊于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我一口妖火焚山烧河,你让我帮你烤鱼?!”
  “不是帮我。”孟雪里抬抬下巴,向林间望月的人影示意:“你看那边,那是我大徒弟,好看吧?”
  雀先明不屑地嘲讽:“你像只炫耀金蛋的母鸡!可惜这金蛋还不是自己生的。”
  “我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要是他爹你就是他叔!孩子辛苦一天,等着吃呢,你这当小叔的不表现一下?快点快点。”
  雀先明:“不可能,这是对妖火的侮辱,就是对我的侮辱、对孔雀一族的侮辱!”
  “停云,过来吃鱼!”孟雪里喊道。
  半盏茶后。
  “真香。”雀先明说,“你真不吃啊?”
  三人围坐河畔。肥鱼穿在树枝上,被妖火烤出来,犹带清新木香。一口咬下,外酥里嫩,微微流油。
  孟雪里摇头,献宝一样捧给霁霄:“停云,你吃。”
  霁霄伸手接过树枝,想喂他一口,被孟雪里侧头避开。
  孟雪里磕着松子,问雀先明:“对了,你怎么扮成荆荻的样子?你见过他?”
  雀先明连皮带骨啃着烤鱼,漫不经心道:“见过呀,路上遇见的,离这儿不远。不知道做了什么恶事,被人吊起来打。如果没救过来,可能就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雪里:星空、未来、飞升……
  霁霄:日貂、日貂、日貂……
  第66章 卿卿我我(已补全)
  “什么?荆荻被谁打了?”孟雪里诧异地站起身。经过这些天与人交手过招, 他已经熟知修行界年轻一辈的水平, 荆荻绝对算其中佼佼者。寒山掌门弟子崔景他也见过, 与荆荻不相上下罢了。什么人能单方面吊打荆荻,秘境中还藏着这等高手?
  孟雪里转头看向霁霄:“毕竟同行过,见死不救非道义, 还有他的队友,人都不坏。”
  霁霄温和笑笑:“你想去,我们就去。”
  孟雪里拉起雀先明:“走。”
  雀先明骂了句脏话, 扔下光秃秃的树枝:“我大费周折找到你, 你以为我是来吃烤鱼、顺手帮你救人的?我有要紧事跟你商量!你快跟我回妖界……”
  孟雪里一把捂住孔雀嘴:“回寒山,回长春峰!大比结束就回家!”
  他大概猜到妖界出了什么事, 孔雀为何而来,但如果徒弟多问两句, 比如妖族如何潜入瀚海秘境,你去妖界要干什么,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肖停云好像在体谅他的难言之隐,故意不问。孟雪里一面欣慰于对方的温和包容、体贴耐心,一面略感愧疚。
  最终雀先明还是拗不过孟雪里, 在前方引路。
  孟雪里悄悄打量肖停云神色, 传音道:“停云,我没有故意欺瞒你的意思。关于我过去的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解释,给我点时间。”
  霁霄塞了一把剥好的松仁给他,言简意赅又令人安心:“我等你。”
  孟雪里捧着白嫩喷香的松仁, 心中温暖,舍不得吃,都装进储物袋。
  雀先明回头看见两人小动作,眉来眼去含情脉脉,看得他直翻白眼:“我说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孟雪里又跳起来捂他嘴:“胡言乱语!”
  雀先明玩心大起,挤眉弄眼,传音嚷他:“哈哈,霁霄道侣移情别恋,迷上自己徒弟了!说真的,你想要他吗?喜欢就直说呗,兄弟帮你!咱们这种老妖怪,耍点手段诱拐一只小雏鸟,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初出茅庐,纯然白纸一张,你是他师父,他肯定最依赖信任你,你只要稍加引诱……”
  孟雪里脸颊通红,不知是羞是气:“闭嘴!我和停云清清白白,我才没有龌龊心思!”
  可是真的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吗?过往场景飞速闪过脑海,孟雪里逼迫自己不去细想,只管追着雀先明暴揍。
  霁霄嘴角带笑走在最后,看小道侣一路撒欢蹦跳,追打孔雀,觉得他有趣可爱,却又生出淡淡惆怅:“唉,怎么还是个小孩……”
  ……
  荆荻神思昏沉,剧痛中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画面破碎,有人群的窃窃私语和嬉笑声,还有一道稚弱声音喊他,荆师姐、荆师姐。
  他想说我错了我不是,用尽全力试图发声,却蓦然睁开了眼。夜幕星光和婆娑树影映入眼帘,荆荻视线模糊,隐约看见一道人影晃动。
  因为失血过多,他声音沙哑:“雪里,你来救我了?”这秘境之中,除了孟雪里,谁还能从宁危手下救人?
  “雪你姥姥!”
  “啪。”荆荻右脸一痛,挨了一记清脆巴掌,力道不重,那人语气却很凶:“梦醒没?”
  荆荻定睛再看,轻笑出声:“我的宋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兄弟们不管……”
  满地血泊狼藉,宁危与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荆荻的队友们靠着树干修养,他是最后一个清醒的。
  宋浅意看他就来气,这人鬼门关走一遭,仍是一副浑不在意,不着四六的做派,好像身受重伤的不是他。于是扬起手臂。
  “啪。”荆荻左脸又挨一巴掌,浅淡红印与右脸对称。他委屈道:“你怎么也打我?”
  宋浅意:“长记性了没?”她环顾四周,愤愤道,“老娘认识你们,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她被队友惹生气,离队之后独行,原本打算通过传送阵离开秘境。等她冷静下来,越走越后悔,又想起当初约好一起来的一起走,一咬牙赶往中央城去。她知道队友的赶路习惯,应该能在半路遇到。
  谁曾料想,遇是遇到了,却见四人被高高吊在树稍,迎风微晃,滴滴答答淌着血,生死不知。
  四人中,数荆荻伤得最重,开口就要咳血。徐三山、刘敬、郑沐还有力气苦中作乐地自嘲聊天。
  刘敬:“感谢宋师妹,如果宋师妹没回来,咱们都交代在这儿了,我为宋师妹献唱一首,名叫《好医修,大过天》。”
  徐三山:“老子纵横北冥山,居然栽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呸,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我见他一次,就要被他打一次。”
  郑沐:“阿弥陀佛,造孽呀。”
  宋浅意暴怒:“够了!难道你们还没搞清状况,不知道这次秘境是怎么回事吗?!”
  四人齐齐抬头,茫然地看着她。
  不远处,一道清亮声音忽然响起:“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人神色戒备,看清来人后,却松了一口气。仿佛那道削瘦身影,此刻可以带给他们莫大安全感。
  孟雪里等三人从林间走出,来到溪畔。
  荆荻笑了笑:“雪里,你别看我,我现在难看。”
  于是霁霄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孟雪里视线。
  荆荻:“……”
  宋浅意深吸一口气:“孟长老,我有一些猜测,事到如今,全都告诉你。我来秘境之前,我师父吩咐我,不要留到最后与人争勇斗狠,最好提前三天就回来。师命不可违,我答应了。”
  她比荆荻等人细心,自从第一次遇伏,她就开始思考,并将秘境前后所有事情串联成线。其他队友却只见她莫名其妙大发脾气,然后愤而离队,以为是荆荻行事荒唐,从没有更深想过。
  刘敬皱眉,觉得她疑神疑鬼:“这又怎么了,我师父也说过一样的话。”
  徐三山与郑沐附和。
  在他们心中,正如‘儿行千里母担忧’,徒弟出远门,师父嘱咐徒弟早点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孟雪里初见这队人时,荆荻自豪地对他介绍队友,无一例外是掌门、道尊、或大门派中大人物的亲传弟子。他们是门派未来的希望,得到师父更多宠爱,更多殷殷嘱托,不足为奇。
  荆荻沉默不语,雀先明满头雾水,孟雪里同样疑惑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一片寂静,只听肖停云淡淡道:“所以,最后三天,有人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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