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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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厮得良,得善更加高兴,忙找了个清净的小茶楼请了养真入内坐了,养真见有二楼,便拾级而上,却见二楼人更少些,靠窗还有个座位,养真便到窗前坐了。
  齐嬷嬷跟杏儿也跟着走到跟前,养真叫她们都坐了歇息。
  店小二忙跑来招呼,齐嬷嬷让弄几个干净时鲜的小菜,又叫弄干净的茶来,不多时茶水先送了来,齐嬷嬷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才问道:“姑娘今日兴致怎么这样好?”
  养真说道:“自打回京,也不曾出来逛过,之前在钱家庄的时候,逢到集市,仲春哥哥跟丽月还常叫我去赶集,今儿如果他们也在就好了。”
  齐嬷嬷听了这话,只当她是想念钱家兄妹两人,又或者是因为在京内闷坏了的缘故。
  不多时饭菜安置妥当,大家便吃了起来,养真却并不怎么饿,稍微吃了一会儿,便放下筷子,只顾往窗外打量。
  齐嬷嬷以为她不喜欢外头的饭菜,便也没十分让,只跟杏儿奋力把剩下的吃了大半。
  正在差不多吃饱的时候,养真忽地站起身来,扶着窗户探身往外看去。
  齐嬷嬷才要劝她小心,养真却放声叫道:“薛叔叔!”
  齐嬷嬷跟杏儿都愣了,不知怎么样,养真叫了声后,忙着又转身,竟是急匆匆地下楼往外去了,齐嬷嬷腿脚不便,又见养真跑的快,忙不迭地催杏儿:“快去跟上!”
  那杏儿嗵嗵地下了楼,那两个小厮正兴高采烈地喝酒,竟没留意养真出去了,见杏儿下来找才醒悟,大家忙跑出酒楼看时,却见街头上人头攒动,哪里还有养真的身影。
  ***
  且说养真飞快地出了酒楼,往街上人群中张望,但先前在楼上所见那人却不见踪影。
  心中一阵着急,突然瞧见左手的路上人丛中有一道眼熟的身影,养真想也不想,急忙追了上去,不料她竟忘了自己人小身量矮,才走出十几步,人没找到,自己反倒给人群围绕其中,被推挤着身不由己往前去了。
  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旁边有一只手探出来将她一拉,养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力道向着旁边歪了过去,一时却瞧不清拉自己的是谁。
  等给他踉踉跄跄地拽出人群后,定睛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里已经不是在长街上,而是到了长街旁边的小巷子口,那拽着自己的人头上戴着个不大的低檐斗笠,脸上还蒙着帕子,显然不是她所找之人,且又不认识。
  养真觉着不妥,问道:“你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走的反而更加快了。
  养真给他紧紧地握住手腕,无法挣脱,便叫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那人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微微用力,竟把养真拽的扑向前去,他一把将养真抱住,半抵在墙上道:“别出声!”
  帽檐的阴影里,养真只看到一双透着阴鸷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暗哑,显然特意做了掩饰。
  “你想干什么?”养真皱眉问道,“你要劫财?我的钱都在奶母那里。”
  她隐约听见了一声淡淡地嗤笑,心却随着这声笑往下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道:“你、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听了,暗影中的眉头微皱,原本握着养真肩膀的手一动,竟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丫头,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怪我,谁叫你……”他低低说了这句,手上蓦地用力。
  两个人身形相差甚是悬殊,养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双足几乎离地。
  正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只听到巷口上有人叫道:“你干什么?”
  这蒙面人一惊,养真趁机踢出一脚,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却让他疼的闷哼了声,手上立刻松了劲儿。
  这会儿巷子口上已经有人跑了进来,又大声叫道:“快来人,杀人了!”
  蒙面人见势不妙,忍痛放开养真,转身飞快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养真顺着墙边滑落在地上,此刻从巷子口跑进来的那人已经冲到跟前:“小姑娘,你怎么样?”
  这声音有些耳熟。
  养真正抚着脖子咳嗽,听见这声音蓦地抬头。
  她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脸,胡须乱蓬蓬的,两道浓眉毛,看似三四十岁的魁梧男子,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
  养真原本惊魂未定,待看见这个人,却笑道:“薛叔叔!”
  薛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你是……”
  “薛叔叔,我是养真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养真仰头看着来人,也不顾嗓子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声音都沙哑着。
  薛典瞪圆了眼睛:“你是养真?是老白的女儿?”他激动地将养真轻轻扶起来。
  就在薛典扶起养真的时候,巷子口上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像是姑娘认识的人。”
  另一个说道:“可恨先前下手的不知是谁,竟让他跑了。”
  “这件事该早点告诉王爷。”
  两人飞快商议完毕,当下留下一人,另一个则转身离去。
  ***
  薛典是乔白在军中的生死之交,乔白也曾带薛典回过乔家一次。
  那时养真尚小,正是学话的时候,见了乔白叫“爹”,见了薛典不知为何竟也如此叫。
  薛典喜不自禁。
  乔白见了便玩笑说让他收养真为干女儿,薛典也笑着答应了。
  薛典陪着养真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恰好兴儿跟齐嬷嬷等也一路焦急地寻了过来,养真忙道:“薛叔叔别跟他们说方才的事。”
  薛典虽诧异,却也答应了。
  正齐嬷嬷终于看见了她,十万火急地冲到跟前,又见养真脸色不太对,薛典却衣衫褴褛,便警惕地说道:“姑娘怎么了?”
  养真忍着颈间的不适说道:“我方才迷了路,却幸而让我跟薛叔叔重逢了。嬷嬷不认得,他是我父亲昔日的生死之交。”
  薛典听到她说“生死之交”,脸上冒出些愧色,低头不语。
  齐嬷嬷却放了心:“原来是姑娘认得的,这倒是无妨,我还以为……”她忙打住口,又对养真道:“姑娘,这里人多手杂的,怎么说跑就跑出来,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若有个闪失叫我们怎么跟王爷交代?”
  薛典又听见“王爷”,脸色一变,便看向养真道:“是十三王爷吗?我听说你先前给十三王爷带了去,莫非是住在王府吗?”
  养真道:“薛叔叔,我现在在乔家里住着。”
  薛典松了口气:“我也听说了乔家上京的事,他们待你可好?”
  养真道:“薛叔叔放心,一切安好。”
  齐嬷嬷本想立刻带了养真回府,又见她在街上跟薛典攀谈了起来,不免不适:“姑娘,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不如先回府,就算有什么话,或许……一并回去再说。”
  薛典却是个识趣的人,见齐嬷嬷仿佛不待见自己,便一笑道:“既然你在乔家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是了,以后你不可单独一个人出来了,记住了吗?”
  这一句自然是提醒养真方才的事,只是因她叮嘱叫自己不要透露,所以如此。
  养真却抓住薛典的手:“薛叔叔,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薛典才要回答,却面有难色,旋即又道:“在西城那边。”
  养真见齐嬷嬷已经等不及,便道:“薛叔叔,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托你,你可不可以随我先回乔家,我细跟你说?”
  薛典迟疑了会儿:“什么事?我、我现下也正有件紧急的事要去料理。”
  养真道:“那你改日去乔家找我可好?”
  薛典略一思忖终于点头答应,齐嬷嬷见两人说定,忙催着养真回府。
  养真一步三回头的跟薛典分别,上了马车后,齐嬷嬷便问养真:“姑娘,那人真的是乔老爷当初的同僚?”
  养真道:“是啊,我还曾喊过他干爹呢。”
  齐嬷嬷道:“可既然如此,他至少应该是个体体面面的军官才是,怎么竟是这样落魄的模样?起初我一眼看见还以为是个贼,想对姑娘不轨呢。”
  养真忙道:“不要这么说薛叔叔。”
  薛典当初跟乔白出生入死,但在乔白阵亡后不久,薛典有一次喝醉了酒,也因此贻误了战机,只看在他昔日功劳的份上,这才并没有按照军法斩首,只革了他的职而已。
  薛典飘荡多年,最近才来到京城,因为先前就并非出身富豪之家,又没有一技之长,又不善坑蒙拐骗等,自然落魄。
  养真听了齐嬷嬷这样说,却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便道:“嬷嬷,你这里有多少钱?”
  齐嬷嬷道:“加起来也有百多两,你问这个做什么?”
  养真捏着手说道:“方才居然忘了仔细问薛叔叔住在哪里,你拿一些,叫得良得善带了,到西城找到薛叔叔的住处,把银子给他。”
  齐嬷嬷吃惊道:“好好地为什么要给他银子?”
  养真道:“我记得薛叔叔家里还有个婶婶,你看他衣着那样,家里自然艰难,我又不缺银子,周济一些岂不好?”
  齐嬷嬷道:“那、那给多少呢?”
  养真想了想:“那就给五十两吧。”
  齐嬷嬷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瞪着眼睛说道:“姑娘你也忒大方了,五十两够他们家再买一座房子的了。”
  养真嗤地笑了起来:“那、那你说多少?”
  齐嬷嬷道:“不管怎么样,给他十两银子也算是极不错的了,现在的小户之家,一二两银子能过几个月呢。”
  养真见说的这样,这才答应。
  当下大家回到府内,齐嬷嬷翻包袱找出十两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很是不舍得,但姑娘吩咐了却也没有法子,当即叫丫头唤了得善跟得良两个,按照养真所说如此这般交代了。
  这两个小厮跟杏儿一样,也是养真从钱家庄上带过来的,十分的可靠,得了吩咐便立刻出门去了。
  齐嬷嬷因为拿了那么大笔银子,很是肉疼,又不便多说什么,毕竟这是赵芳敬给养真花的,她喜欢怎么用自然怎么用。
  不料那得良得善去了大半天,天黑才回来,到里头对养真说道:“多方打听,人倒是找到了,只是他不肯要,把我们推了出来。”
  齐嬷嬷在旁听了笑道:“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把财神爷往外推的。”
  养真低头沉吟片刻:“这是薛叔叔有骨气。”又问小厮,“他们家里看着怎么样?还有别的人吗?”
  得善道:“看着破破烂烂,是好几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还有些乞丐呢。至于他们家里,听着有女人的声音。”
  养真皱眉想了想,道:“那你们再去一趟,说是我的话,叫薛叔叔务必收下,若是不收,就是忘了跟我爹昔日的情分了。”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终于答应了声,正要走,养真又道:“等等,你们两个仔细看着,哪里有能帮得上的,就伸一伸手儿。”
  两人忙答应,这才又去了。
  齐嬷嬷在旁看的唉声叹气:“这是做什么,人家不要,非要上赶着是怎么样?”
  养真不理,只回到里屋去坐了。
  在养真梦境之中,赵芳敬兵临城下后,程晋臣里应外合开了城门。
  京城之中,自然不乏许多支持十三王爷的民众,也有寥寥的朝臣拥护。
  但是在大多数百姓看来,赵芳敬的举动自然是“谋朝篡位”,属于反贼的行径,朝臣们就更了不得了,太子赵曦知虽行为不检,但毕竟是正统,再怎么也不能做出这样谋逆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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