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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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建辉也没问她原因,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叶纤红深吸一口气,往村里走去。
  叶纤红的家,在虞城市西边的郑家村,离县城只有二十多里路。
  村子建在山脚,再往里没有人家,所以没有直通县城的班车。
  想去城里,一般骑单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如果不骑车,得走二里地,绕到隔壁的平原村坐车。
  平原村有104国道穿过,是乡政府所在地,交通非常便捷。
  走进村子,碰到从田间地头干农活回来的左邻右舍,叶纤红免不了要跟他们打招呼。
  村里人都知道她是妈妈怀着嫁过来的,不是郑家亲生的,难免看轻她。从小到大,每次与同伴闹矛盾,他们都会拿这件事起哄嘲笑她。
  而父亲是个特别老实木讷的男人,从来不会为这些事跟村里人争长短。
  受委屈没大人护着,小孩子就会变得沉默。
  叶纤红开始在人前少言寡语,在村里也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每次回家,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这次回来,主动跟她说话的人多了许多。
  打开自家的院门,急切之下用力重了些,惊起院中正在啄食的鸡鸭,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四散逃开。
  堂屋的大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戏曲声,是绍兴莲花落《翠姐姐回娘家》。
  家里没有电视机和录音机,只有一台小小的红灯牌收音机,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段曲子叶纤红听了很多年,每一句唱词都已记得滚瓜烂熟,但是妈妈仿佛永远听不腻。
  只是每次听完后,妈妈都会悄悄抹眼泪。
  前世她不明白原因,重生后,倒是轻易猜到了真/相。
  第七章母女的心事
  走进屋里,看到妈妈正背对着她,站在灶前煮猪食。
  把一碗煮熟的红薯,倒进装满泔水的锅里,用手一一捏碎,盖上了锅盖。
  妈妈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头便于打理的齐耳的短发,一件洗得发白的卡其色翻领衬衫,一条深灰色的长裤,脚下一双深蓝色的塑料凉鞋。
  身子非常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因为长年吃药,头发已变得稀疏枯黄,脸色也腊黄腊黄的,年轻时漂亮的五官,此时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叶纤红看过妈妈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她,红/润的脸蛋像溢满浆/汁的苹果,头发又黑又亮,皮肤又白/皙,是个少见的美人。
  没想到才过去十几年,妈妈就像被风吹干了似的,四十来岁的女人,皱纹比六十多岁的奶奶还多。
  “妈——”叶纤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走进厨房叫了一声。
  “回来了啊!”叶知书转头望了女儿一眼,喜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又回头在灶上胡乱拾掇着,嘴里嚷道:“你先洗个脸歇一歇,等我喂完猪,就做午饭。”
  早上婆婆给女儿打电话,她自然知道了,也猜到女儿中午就会到家。
  她还专门去了趟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回来。
  “不急,我还不饿。”望着妈妈瘦弱的背影,叶纤红强忍着难过,笑着说道。
  见妈妈站在灶前没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走过去把手搭在妈妈肩上,头低下来,伏在妈妈的背上。
  妈妈实在太瘦了,背后的肩胛骨可怕地突起,身上仿佛没有一两肉,只剩一张皮了。想到前世没过几年,妈妈就过世了,一时心酸难挡,眼泪悄悄地滚落下来。
  叶妈妈身子僵了僵,双手撑在土灶上没动。
  女儿小时候,最爱抱着她的大/腿撒娇,长大懂事后,她就不愿意跟自己亲近。
  她明白原因,是怪自己怀着她嫁过来,害她被村里的同龄人孤立和耻笑。
  在农村,总有长舌妇爱说这些,她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生儿子时,身体又落下病根,一直干不了体力活,想为女儿出头也力不从心。
  老公是个憨厚人,明知女儿不是自己的,也照样养着,就冲这一点,她也没理由怪他。
  婆婆是个自私又霸道的人,手伸得很长,即使两个儿子早已分家,她还经常插手他们的家事。
  对这个没血缘的孙女,自然也不会有好感,说的刻薄话一点不比外人少。
  这次为了小姑和侄子,她居然要插手女儿的亲事。
  叶妈妈原本很生气,觉得婆婆和小姑太过份,不把她这个当妈的放眼里,打算搅黄这次相亲,免得害了女儿,后来听老公解释,才知道那个男孩子家里条件不错,人也长得好,就没有吱声了。
  女儿命苦,做父母的没本事,护不住她,她希望女儿能嫁个厉害的男人,那样就不会被人欺侮了,叶妈妈这样打算着。
  锅里的猪食煮开后,发出咕咕的声音,叶纤红一惊,连忙收了泪,身子退到一旁说道:“妈,你歇一会,猪我来喂吧——”
  叶妈妈见女儿这次回家,像换了个人似的,懂得体恤自己了,心里的欣喜无法形容。不想冷了她的心,就拿起灶上的抹布擦了擦手,笑道:“那也好,你来喂猪,我去淘米洗菜——”
  叶纤红揭开锅盖,拿起勺子搅了搅猪食,舀起来装进木桶里,又在旁边的大铝锅里挖了一碗煮好的杂粮粥,倒进木桶里。
  这种精饲料,肯定是喂小猪的,她记得家里有两头小猪,才养了一个多月。
  那头一百多斤的大肥猪,肯定没这么好命,每顿不过一桶泔水加一勺糠,再添些红薯藤和菜叶子。
  又舀了一碗糠倒进去,用勺子搅了几下,伸手试了试温度,感觉不是很烫手,就提了木桶,去屋后的柴房给猪喂食。
  打开柴房门,一股猪骚臭味扑鼻而来,差点把叶纤红熏倒。
  叶纤红憋着气,走进去快速将猪食倒进水泥食槽里,看两头小猪吃得咂咂有声,顾不得多看,连忙拿了空木桶离开。
  在门口用力吸了几口气,那股味道才消失。叶纤红回到厨房,看妈妈已淘了米,倒进锅里加好水,又拿了茄子蒸在饭架上。
  叶纤红洗了手,准备去灶下烧火,被妈妈拦住了:“还是我来烧吧,灶下全是灰,别把你的衣服搞脏了。”
  想着中午就煮两个人的饭,很快就好了,叶纤红也不勉强,离开厨房上了楼,来到自己的小房间。
  屋里还是老样子。
  靠墙放着张一米二宽的木板床,上面铺了床竹席子。床下叠着几个纸箱,放了她用过的课本。床后有个大衣柜,塞满了姐弟俩穿不了又舍不得扔的旧衣服。靠窗的墙角,有张写字台,是她学习的地方。最里面的角落,放着爸妈房间塞不下的旧缝纫机,因为很少用,上面还盖了一块干净的棉布。
  叶纤红有些感慨,都九二年了,家里还一贫如洗,难怪妈妈的病一直拖着没断根,实在是爸爸一个人养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拉开写字台的抽屉,里面除了一本集邮册、一本相册和一本同学录,还有两个日记本和两本诗集。日记本一个抄了流行歌,一个是名言警句集,诗集分别是席慕容和汪国真的,全是她学生时代珍藏的记忆。
  打开相册,第一页是她和弟弟的合照,两个半大的孩子并排在站在家门口,身子挺得笔直,手规规矩矩放在两侧,一脸严肃。
  那一年堂/哥考上大学,家里办了谢师宴,请他的任课老师过来喝喜酒。有个喜欢摄影的老师带了相机过来,拍了几张照,她们姐弟沾了光,也在家门口拍了一张。
  叶纤红叹了口气,放下相册。
  前世她一个人在深圳,这本相册陪她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光。现在重生了,妈妈和弟弟都好好活着,她不能沉溺于过去,应该想想以后的生活。
  特别是妈妈的病,已不能再等了,得抓紧时间找个专家看一看,怎么样把身体调养好?
  合上抽屉时,角落里一颗鸡蛋大的圆珠子,发出滚动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颗圆珠子她有印象,是十岁那年春节,跟妈妈去干外婆家做客,在路边捡到的。
  会把它带回家,是因为玩到吃饭时,随手放进棉衣口袋里,忘了取出来。
  现在她也没有想把它丢掉,这是童年时的玩物,留着又不占地方,还能给她带来一段美好的回忆。
  叶纤红随手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忽然惊讶起来。
  第八章诡异事件
  这是什么东西?
  看外形像鹅卵石,却没那么重,倒有点像比重大的硬木。表面没那么光滑,能看到一些不规则的纹理。
  “吃饭啦——”叶妈妈在楼梯口喊。
  “来了。”叶纤红应了声,随手把珠子放回抽屉,走了两步,又回头拿起来,抓在手里。
  前世看多了央视的鉴宝节目,造就了国人奇怪的心理,一看到特别的东西,总会先怀疑它是不是宝贝?
  叶纤红也不例外。这颗珠子的材质很特殊,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决定拿到楼下,用旧牙刷清洗一下表面,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楼下,叶妈妈已揭开锅盖,将饭架上的茄子一条条撕开,放到碗里,倒了酱油,又挖了一块猪油进去,拌了拌,端到桌上。
  叶纤红进了厨房,看妈妈还没盛好饭,就打了盆水,把珠子丢进去,端到院子里,拿了窗台上的旧牙刷,蹲在地上,开始清洗珠子。
  珠子本来就凹凸不平,缝里一层污垢被她刷掉后,感觉更粗糙了。
  叶纤红对着亮处看了看,它表面的纹理,特别像颗放大了的桃核。
  “你在门口干嘛?还不快来吃饭!”叶妈妈已摆好碗筷,在屋里催了。
  “来了!”叶纤红左手握着珠子,右手举起面盆将水泼到墙角边的月季花里,不想用力过猛,手一滑,连面盆一起丢了出去。
  只听“嘎——”的一声惨叫,院子里一只半大的鸭子,被搪瓷面盆砸了个正着。
  叶纤红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将面盘放在一边,小心扶起那只鸭子,看它四脚朝天抽/搐,非常懊恼。
  “怎么啦?”叶妈妈听声音不对,大声问道。
  “没什么——”叶纤红抓着鸭子,不好意思地回答。“就是倒水不小心,把脸盆丢出去了,砸中了一只鸭子。”
  妈妈每年都会养二三十只鸡鸭,逢年过节时,斩一只给家里人打牙祭,鸭子养这么大不容易,如果被自己砸死,妈妈肯定心疼死了。
  忽然注意到自己左手在滴血,叶纤红吃了一惊,连忙摊开手掌,发现手心被割破了皮。
  真倒霉,她在伤口处用力挤了一下,让血流出一点,防止有脏东西进伤口,发生感染。
  忽然记起左手刚才还握着颗珠子,怎么不见了?
  叶纤红连忙站起来,朝四周望了望,没看到,又拍了拍口袋,也没有。
  真是见鬼了,叶纤红气恼地骂了一声,弯腰抓/住鸭子,拿回屋问妈妈怎么办?另一只手捡起脸盆,准备回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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