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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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从残垣瓦砾中将我扒出来?!”陆锦珩的语气急切,眉间深蹙,已是找不见平日里的孤清冷漠的半点儿影子。
  闻言苏鸾也是心下一惊,蓦地抬头看陆锦珩。这还是她头一回见陆锦珩着急,此前书中传闻,他连杀人时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真真儿是打死苏鸾也没有料到,原主竟是陆锦珩幼时的救命恩人!有这张王牌罩着,这下不就什么都好说了吗?
  陆锦珩的命,是她救的,那他如今几次三番的救她,充其量也不过只能算做是——报恩。
  那他为何还要她做什么点心?不应该立个长生牌位儿合家将她给供起来每日晨参暮礼么……哈哈哈哈——
  苏鸾突然觉得此前的一切顾虑都迎刃化解!以后她不想见陆锦珩便可不见,他救了她的命,她也救过他的命,两不相欠。
  心下得意忘形的一会儿,苏鸾才极力掩下脸上的大喜,含混应道“记得……吧。”
  陆锦珩眸中一滞,既而嘴角浅浅勾起。若真记得,还“吧”什么。
  这丫头,是生怕他不领昔日恩情,强行对号入座。
  只怕当日的事,她也是记不得多少了。
  罢了,幼时恩情固然难忘。只他此时心中放着的,又岂是一段陈年旧义。
  “走吧。”陆锦珩不由分说的牵起苏鸾的腕子,往厅外去。
  “去……哪儿?”
  “用膳。”
  “不必了……臣女不饿,只是有些疲顿,想着就此告辞,先回……”
  “先回房休息吧。”陆锦珩温和截断了苏鸾的话,既而又换了副斩钉截铁的语气“查清此案与薛家其它人有无关联前,你不可出郡王府大门半步。”
  苏鸾“……”
  作者有话要说  苏鸾那我也可以待在自己家里,不出大门半步。
  陆锦珩你大约忘了自己是从哪儿被劫走的了。
  苏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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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娆一朝醒来,穿进了一本《外室》书中。
  苏嬷嬷告诉她外室没名没份,不得抛头露面,需夹起尾巴做人。不然哪日王爷一个不高兴,就将她从这小院轰出去!
  姜娆觉得此言有理,故而自这日起,她打着镶王外室的旗号在外作奸犯科,招摇过市……
  因为她知道,书中镶王最终会与镇国将军里应外合,起兵作乱,沦为逆臣!届时镶王是跑了,可留在京中与他有半丝牵连的阿猫阿狗都得脑袋搬家!
  本以为作死一番终可等来一句滚蛋,孰料姜娆却等来了一封聘书……
  第28章
  杨楼街南段儿的苏府, 此时门户大开, 两扇朱漆榆木门朝里敞着。下人频繁进出, 而苏家老爷苏道北同夫人秦氏,这会儿就站在堪堪进门处,时不时的向外张望, 带着一脸焦灼。
  今日一早, 他们便发现自己的女儿苏鸾不翼而飞了!
  问后院儿里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知道小姐去向的。闺房内, 窗户敞着, 地上有摔碎的花瓶,还有几滴血。后院儿里本应是上了枕锁的后门,不知何时也被人撬开了!
  这些场景, 让苏道北和秦氏无法往好处去想,故而苏道北立即赴京兆府报了官!
  奈何这等人口失踪案,需得等足十二个时辰才可受理, 届时京兆尹方能答应派兵搜城。
  府衙有府衙的顾虑, 毕竟一但出兵搜城, 便是劳民伤财人心惶惶之事。假若当事人只是贪玩儿偷溜出去, 造成的误会呢?故而走失不足十二时辰, 便算不得失踪。
  苏道北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苏鸾是他的孩子, 什么品性他焉能不知?好端端的怎会这样吓他们?
  定是出事了!
  官府能拖, 他可不能拖!动员不了衙役, 他就将府里的所有下人都派出去, 逐条街道逐个客栈的问!哪怕这行事再蠢,也好过两眼一摸黑儿的在家中坐以待毙。
  只是如今日头平西,找了一上午又加一下午,还是没有半点儿有用的消息传来。
  绝望感渐渐笼上心头,苏道北只觉浑身无力,晃荡了两下有些站不稳。偏巧此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
  “老爷!老爷!小姐有消息了!”苏家一个家丁从外面疾步跑来,进门时大声喊着,脚下却被门槛儿绊了下,踉跄着跌了进来。
  本已恹恹的苏道北和秦氏,立马圆瞪起眼来,三步并两步上前,齐口急问道“小姐在何处?”
  家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夫人……雍郡王府的人……来了!”边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门外。
  苏道北与秦氏顺着所指往门外看去,果然见一穿着体面,手抱浮沉的公公等候在门外。
  “快请!快请!”嘴上这样吩咐着,苏道北却亲自迎了出去。
  刘公公双手将一封自家世子的亲笔信呈给苏道北,展信后,苏道北的脸上一会儿是惊惧,一会儿是费解,最终一脸了然的将信又传给夫人秦氏过目。
  信中说,昨夜有恶匪闯入府来劫走了苏姑娘,所幸雍王府的人路过杨楼街,恰巧听到报信儿丫鬟当街喊救命。世子仗义出手救了报信儿的丫鬟,最终也救下了苏姑娘。
  奈何苏姑娘昏倒,世子只得命人将她带回郡王府看府医。而府医则表示苏姑娘是受惊过度,精神恍惚,在三次施针结束前,不宜移动。
  “那……那鸾儿得在雍郡王府小住上一段时日?”秦氏眉头深蹙着看向自家老爷。
  苏道北也是眉间拧出了个‘川’字,漫着一脸惆怅。
  信中将女儿的病况说的有些严重,说什么现在看似正常,但不紧着最佳之机治疗保不齐日后会疯傻……可苏鸾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别人府里算什么事儿?若对方是普通些的门户,他尚可好言相求,携夫人一并搬去照看女儿,可偏偏对方是雍郡王府。
  那是他想搬就能搬进去的地方么?
  犹豫了下,苏道北客气的问道“这位公公,不知府医的金针定神之术,京中其它大夫可会?”他想着若是散医也会,便可先将女儿接回来,只要马车一路轻轧缓行,也不至于伤了风。
  “苏大人,您该知道郡王府的府医,都是太医院里出来的。您觉得他们的医术,是外面的游医可比的?”刘公公说话拿腔拿调,表面客气,内里却透着不可一世的轻慢。
  苏道北连忙附和“自然是比不得的……”接着话峰又一转,小心的试探道“那不知可否求郡王和世子通融,许这府医出诊?”只要府医可出诊施针,他还是可以先把女儿接回来。
  问罢这话,苏道北小心翼翼的探察刘公公脸色,却见刘公公一脸严毅,渐渐黑了脸。
  苏道北明白再与他讨价还价已无意义,便妥协的问道“那不知这三回施针要多久?”
  “五日施一回,三回刚好十五日。”刘公公终又开了口,见苏道北识相,他也好心再提点一句“苏大人啊,您爱女心切杂家明白。不过令千金的命都是我们世子爷给捡回来的,您还担心雍王府有人会害她不成?”
  “不不不不不……”苏道北急切的推着双手否认,“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雍郡王慈悲宽宏,声威素着。世子高贵清华,志趣高雅,最重清誉……小女安置于郡王府,下官自是一百个放心,只是担心那孩子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苏道北这话虽是恭维,却也属真心。雍王府世子冷傲孤清,不近女色,这是人人皆清楚的事实。听闻有不少女子为取悦于他,使尽蹊跷手段,然而下场却是一个比一个惨。
  故而苏道北是真心未曾多想世子对苏鸾有企图,他只是知晓这位世子脾气不怎么好,看不惯的人说杀便杀!
  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总种伴君如伴虎的惶恐。加之苏道北觉得苏鸾自打入了京,性情也是改变不少,以直报怨本是好品德,只是放在世子身边就有些隐忧了。
  不过眼下想这些也是无用,事已至此,唯有先顾好府中。
  刘公公将差事办完,便施礼辞别。苏道北立马让下人闭了门户,并叮嘱近日有人叩门,要分外小心。
  回房后,秦氏边抹泪边摇头“打死我也没想到,薛家那丫头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哎,怪我。”想到当初是自己提出的这门亲事,苏道北懊悔的长叹一声。既而拍拍夫人的肩膀,安抚道“至少咱们鸾儿福大命大,没真出事!世子在信中说的明白,鸾儿那病只是惊吓所至,待施针结束后将她接回家来好生将养着,很快便康复。”
  秦氏点点头,靠在自家老爷怀里。眼下形势的确是比之前要好了,之前她当真以为女儿这回便是搭不上命,也得被卖去个可怕的地方!
  “就是不知鸾儿在那边吃住惯不惯。”大的忧虑放下了,秦氏又不免担忧起细处来。
  苏道北只得再安慰道“郡王府那种地方,比宫里也差不哪儿去。吃的住的,便是个下人待遇也好过低门小户的正头小姐。”
  话至此,苏道北蓦地又将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倒是咱们,怕是得有些烦心事儿要找上门来了。”
  秦氏意会到自家老爷所指的是薛家,猛地一下直起身子,再也压不住满腔怨愤“他们敢!他们不来我还想杀上门去好好算算账呢!咱家鸾儿多本份的孩子,旁人踩她一脚她都得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站了不该站的地方……他们怎么就忍心欺负这么个老实人……”说着,秦氏又将头埋进老爷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假,可毕竟鸾儿是有惊无险的逃过了一劫,薛家丫头却实打实的身首异处了。薛家未必肯就此罢休啊……”
  说罢,苏道北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夫人,久违的感觉。不禁失笑,又添一句“再者,你说的那是过去的鸾儿。现今的鸾儿,已是有些你年轻时的影子了。”
  秦氏顿时止哭,想想老爷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从回京开了眼界,鸾儿好似变了个人,还真有些她年轻时的泼辣劲儿……也不对,她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辣椒,可她的鸾儿更精于算计,使出的皆是软刀子,又体面,又具杀伤,不知要比她高明多少!
  思及此,秦氏终是破涕为笑。她的鸾儿,早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旭日临窗,水琴端着新打好热水的铜洗,进屋准备伺候苏鸾盥洗。
  进屋后,水琴扫一眼屋内无人站着,便将目光投到床上,见那被子果真还高高的隆起着。这个时辰了,小姐竟还未起床?
  先是微怔一下,既而水琴笑着将铜洗搁置到梳洗架上。心下暗道小姐可真是能睡,昨日晚饭没用就睡下了,一觉到现在。
  “小姐,”水琴小声唤着走到床跟前儿,见苏鸾往里回着身儿,她便也向里探了探身子,打算瞧瞧苏鸾睁眼没。
  这一瞧不打紧,竟是见苏鸾眉心紧锁着,紧闭双眼,呼吸急促,一头急汗,且神情极度痛苦!
  “小姐!小姐!”边大声唤着,水琴推了推苏鸾的背,促她清醒。
  水琴猜着苏鸾这是被梦魇缠上了!若只是一般的噩梦,受梦者会很快被吓醒,而苏鸾现下的表现,却是想醒醒不过来。水琴小时听说过有被梦魇彻夜缠着的,鬼压床后再也醒不过来。
  在水琴的推拥和急呼下,苏鸾终是睁了睁眼。
  她悲伤的望着水琴,想着先前梦中被薛秋儿讨命的情形,历历在目,恍若现实。
  薛秋儿就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颈,令她长久处于窒息却断不了气儿的绝对境地!她伸手想要将薛秋儿推开,薛秋儿的头突然就掉了……
  饶是醒了,苏鸾还是不住的流泪。薛秋儿在世时折磨死了原主,如今自己死了却又不肯放过她。
  梳妆过后,有丫鬟来唤苏鸾用饭。苏鸾跟着那丫鬟去了,才知是与陆锦珩一起用。
  陆锦珩已坐在红木方桌前等她,丫鬟也刚刚布完了菜退在一旁。苏鸾恭敬的行礼后,便识抬举的坐下用饭。毕竟这几日注定是要叨扰在郡王府了,她也不能整日不吃不喝的修仙。
  不用人劝,苏鸾就自觉的拿起一双镶金丝青玉的乌木箸,面无表情的夹菜,吃饭。
  陆锦珩难得的一张和煦笑颜,却对上了一张凛若冰霜的脸。头一回让他感受到平日身边之人,是怎样的如坐针毡。
  今日的苏鸾,就如往日的他。
  “可是发生了何事?”陆锦珩侧眸凝着苏鸾,对眼前的珍馐美馔似是一点儿也不动心。
  苏鸾垂下眼帘,淡淡应道“有劳世子关心,并无任何事。”
  一抹失落浸入眸底,陆锦珩倒希望苏鸾说有。没发生任何事,她突然这么心如死灰,那八成是因着他强留她于府中了。
  她生气了?
  可是生气也不行。派去彻查此案的人尚未回来,危机彻底消除之前,她哪儿也别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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