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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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让眉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便打消了继续逛的念头:“明天再来吧。”
  “……”
  东西太多,都在萧让眉拎手里,宋羡鱼想分担一些,萧让眉却斩钉截铁:“不用,妈妈力气大得很,倒是你,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累到。”
  “我……”宋羡鱼想说话,被萧让眉打断:“别再说,否则就是跟妈妈见外,妈妈要伤心的。”
  萧让眉不是只有宋羡鱼这一个孩子,却是头一次跟分开二十年的孩子相处,想对她好,有时候用力过猛,忽略了宋羡鱼的感受。
  长辈手里拎满了东西,自己却空着两只手,宋羡鱼跟在旁边,多少觉得为难。
  乘电梯下楼,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两人身边,本来好好的,过了小片刻,那素不相识的男人忽然说话,语气极其严肃:“这么大的人,东西都让你母亲拿着,怎么好意思?知道什么是孝顺?……”
  宋羡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后面才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
  电梯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眼神怪异。
  宋羡鱼被训得莫名其妙,也有些难为情,对方瞧着像个知识分子,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虽然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谁呀?我女儿怀孕了,我心疼她,愿意护着她不让她受累,你管得着么?轮得到你在这多嘴多舌?”萧让眉当即就爆发了,护在宋羡鱼面前,“我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我这个当妈的多疼着点怎么了?犯法了?要你在这教训我女儿?”
  电梯里多数都是女性,这话戳到很多女性的心窝子里,顿时质疑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脸上。
  那男人实在没看出这个瘦瘦的女孩有孕在身,一时尴尬,不再言语。
  “跟我女儿道歉。”萧让眉语气咄咄。
  那男人看了看萧让眉护犊的样,诚恳地向宋羡鱼道了歉,然后说:“是我没搞清楚事情,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什么是独立自强了,凡事都依赖父母……”
  宋羡鱼笑了笑。
  走出电梯,宋羡鱼从萧让眉手里接走几个纸袋,微笑:“其实刚才那位叔叔说的话挺实在,您不用这么生气。”
  “他说你,就不行。”萧让眉深情地看着她:“以后谁都不许说你不好。”
  宋羡鱼挽着唇:“您这是溺爱。”
  “我愿意,别人管不着。”萧让眉眼周不知为何泛起红,缓缓笑了笑,她说:“只要你别嫌弃。”
  宋羡鱼说不上来什么感想,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把她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内心有所触动,眼神变得温暖。
  在商场门口,遇着带着妙妙过来逛街的黄雁心,妙妙瞧见宋羡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往她身后瞅,没看见想看的人,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宋羡鱼被她小大人的样子逗乐,空出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叹什么气?”
  “美女姐姐,你老公怎么不跟你一起逛街?”妙妙看了看萧让眉,“这位美女阿姨是美女姐姐的妈妈吗?你们长得好像,都有酒窝哎。”
  黄雁心拉了拉女儿,“就你话多。”
  妙妙睁着天真无辜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是。”宋羡鱼说:“她是我妈妈。”
  萧让眉一怔,“小鱼,你……”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承认萧让眉是她妈妈,萧让眉一时难以自持,眼里泛起泪光。
  黄雁心笑说:“伯母您好,我是宋总的员工。”
  自从宋羡鱼投资了qg,qg那些人就都叫她宋总,宋羡鱼不习惯这个称呼,现在听了也还有些不自在。
  回萧家的路上,萧让眉一面开车,一面余光看着宋羡鱼,嘴角高高扬起,梨涡很深,一看就知心情很好。
  宋羡鱼无奈:“您看着点路好不好?这样我很担心。”
  萧让眉笑得更开心,说了句:“好。”
  哎呀,今天没写到我叔捉小鱼回家。
  文里最后写到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人。
  某瑶就是个被老妈给惯坏的小孩,出去逛街习惯了让她老人家拿东西啊推车什么的,有一次,就在超市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叔给训斥了,说实话,当时莫名其妙又羞愧,也有些生气,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但后来平静下来,那大叔说的是实在话。
  现在再出门,只要我妈手里一有东西,那大叔的话立刻跃于脑海,然后乖乖帮她老人家拿东西。
  这可能是被陌生人训斥的后遗症……
  第219章 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一更)
  季临渊握住宋羡鱼双手,摩挲着,笑看她:“不知羞,不怕有人来撞见?”
  宋羡鱼眼皮半垂,睫毛被头顶灯光照得一丝丝印在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让男人不觉心头一动。
  “不要算了。”她赌气地站起来,好容易一鼓作气,被这人一句话弄得泄气,可一转念,又觉自己刚才有些猛浪,一时心跳难当,耳尖泛起嫩嫩的红。
  季临渊笑出声来,拉她坐到自己大腿上,大手托在她腋窝的位置,食指在最肥满柔软的那块画着圈儿。
  男人眼底透着坏坏的神气,声音放低,贴着宋羡鱼耳边响:“等明晚回家,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宋羡鱼心里还别扭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顿了一顿,她的视线投向季临渊的衬衫,抬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衣服怎么换了?背着我干坏事了?”
  季临渊嗯了一声,开腔:“抽了两根烟,洗了个澡。”
  宋羡鱼点点头,不疑有他。
  季临渊很快离开,萧家开口留人,他笑着婉拒,宋羡鱼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驶出萧家宅院大门。
  车子出门后没有加速离开,反而徐徐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喇叭响了一声,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回屋,宋羡鱼笑了声,对着车的方向抛个飞吻,然后才转身进了卧室,身后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声。
  宋羡鱼看着奢华却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有种失落感,季临渊坐过的床边被褥皱出几道印儿,宋羡鱼走过去慢慢抚平,掌心似乎感受到男人残留的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缘故,她越来越离不开那个男人。
  这时萧让眉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有杯牛奶。
  “知道你不喜欢牛奶腥味,给你放了点姜汁。”萧让眉说,“这是刚才小琴告诉我的方法,你尝尝,要是觉得可以,回去后把这方法告洪姨,让她以后就这么给你做牛奶。”
  宋羡鱼抿了一口,姜汁把牛奶的腥气压了不少,有点辣辣的,比原汁原味的纯牛奶好入口一些。
  她唇边弯起弧度:“好喝了许多。”
  萧让眉得到肯定答案,笑起来:“那就好,不早了,喝完早点睡。”
  她坐在床边,宋羡鱼一杯牛奶喝完,萧让眉下巴抵着托盘边缘,没有要走的意思,宋羡鱼看了看她,“要不今晚您在这睡?”
  萧让眉眼一亮,“可以吗?”
  这么问着,她已经把托盘搁下,脱了鞋掀被子上床,往里边挪了挪后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快上来,我睡觉很老实,肯定不会碰着你。”
  萧让眉说这话的时候,像个讨巧卖乖的孩子,宋羡鱼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样,忽地有些怜惜起她来。
  萧爱曾说,程玉暖夭折那年,萧让眉伤心得近乎疯狂,那时候她有多难过,宋羡鱼没法想象出来,想来是此时全部喜悦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关了灯上床,宋羡鱼平躺着,身边的人没有声响,宋羡鱼疑心她已经睡了,可过了没一会,萧让眉悄悄挪过来,轻轻将宋羡鱼搂住。
  萧让眉把脸靠在宋羡鱼肩上,宋羡鱼很快感觉到肩膀落下温热的液体。
  黑夜里,萧让眉说:“其实刚知道你才是我的女儿,我心里是排斥的,暖暖身体不好,我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感情和时间,比小词和小侬都要多,她离开我了,但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活在我笔尖,我从来没怀疑过她不是我的孩子。”
  “我没法接受,更没法面对,一度想回避这件事,后来有一天,小渊打电话给我,说你去见郁离了,还说郁离可能对你不利,让我过去看看,我知道他想制造我和你见面的机会,我不想去,可后来我还是去了,你知道么……”
  萧让眉声音变得哽咽,“听到郁离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好疼,那些年我在替她精心照顾她的女儿,而我的亲生女儿却在她身边承受这样的对待,我难过得要死,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心里已经接受了你是我女儿的事实,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心痛。”
  宋羡鱼默默听着。
  房间里没有开夜灯,只能靠窗外投射进来的一丝光亮视物,习惯了黑暗,宋羡鱼勉强看清房间影影绰绰的轮廓。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萧让眉低低的抽泣。
  过了好一会,萧让眉问她:“我不是个好妈妈,孩子被人换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亲生孩子出现在面前,我也没能认出来,后来知道真相,竟也没有勇气面对……”
  宋羡鱼感觉到有一只手摸到自己脸颊,那手有点凉。
  耳边,是萧让眉温柔又歉疚的声音:“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羡鱼缓缓抓紧薄被,思绪跟着萧让眉的话回到儿时,那时有很多个漫长的夜晚,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无数次她曾幻想着,母亲忽然出现,用温暖的怀抱,给她带来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宋羡鱼缓缓松开手,用稀松平静的声音说:“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这一晚,宋羡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被萧让眉搂在怀里,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露或者洗发素的味道,宋羡鱼猜,那应该是妈妈的味道。
  浅粉色印玫瑰窗帘缝隙间照进来几缕晨曦,宋羡鱼轻手轻脚下床去了趟卫生间,洗漱完出来,萧让眉还没醒。
  昨晚,后来萧让眉又说了很多话。
  宋羡鱼悄声推开阳台移门出去,这会儿太阳刚探出个脑尖儿,远远望去,整片别墅区都笼在缭绕的青色晨雾里。
  清晨温度较低,微风拂在肌肤上带着穿透性的凉意,宋羡鱼不禁抱紧双臂,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空旷安宁。
  在这个世上,她不再是无根的野草,她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肚子里也有了她和季临渊的骨肉,她很满足。
  过去经历的种种,譬如昨日云烟,随着昨日的风已经散了。
  宋羡鱼有时候会庆幸,那些人情冷暖和心思丑恶,没有让她变得偏执仇恨,在那些荆棘中,她依然有着一颗向往温暖幸福的心,所以后来被季临渊深深吸引,有了今日所得的一切。
  ……
  听见卧室传出自己的手机铃声,宋羡鱼敛下心绪,忙回去拿手机关掉铃声,萧让眉仍是被吵醒了。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
  萧爱在那头问她是不是还在萧家,得到宋羡鱼肯定回答,萧爱说:“那我今天早点回去,你昨晚没回家,四哥不失眠啊?”
  宋羡鱼没理她的调侃,道:“早早回来做什么?不多陪陪你外婆?”
  萧爱哼了一声,“我还不是想回去陪陪你,家里一个跟你同龄的都没有,你不觉得闷得慌?”
  “挺好的,不闷。”宋羡鱼语气平静,又说:“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爱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好吧,我是听说思源哥哥今天要去姓陶的家里拜访她父母,我想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干什么。
  宋羡鱼想劝,无奈自己没太多经验之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当时死缠着季临渊,跟萧爱现在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季临渊那时是个单身汉,现在季思源有了心爱的并且即将结婚的女人。
  而且之前听季老夫人无意提起,陶蓁确实怀了季思源的孩子,两人的婚礼会在季临渊前头举行。
  这时候萧爱再真心,也是多余的。
  想了想,宋羡鱼还是开口:“名人都教我们做事要坚持,唯有坚持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但有些事再怎么坚持都是徒劳,该放手的时候,还是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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