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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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砚之哼了一声,走到了钱云芳的跟前,“疑点一,服用相生相克的药物去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那会儿已经怀了张圆,怎么可能等得及?”
  “你们府中怀疑张圆并非亲生的,都是因为她的脸,而并非是她出生的日期不对。那说明了什么?首先,你的确是在嫁进府中之前,便同张尚书有了首尾;其次你嫁进张府十分的迅速,所以你假装孩子早产,也没有引起怀疑。”
  “那么,你之前说的,张方的亲娘是服用相生相克的药物死的这件事,就不太可信了。我猜想,是因为张方先提了燕窝中药物相生相克的事情,你才顺着他的话头说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周详吧?”
  “再次,若是张方的亲娘安排好了这一切。那么你那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她怎么着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将自己的亲信老仆,都安排到张方身边去。你若是心中没有鬼,为何要把仆人遣送走?张方要你发誓,你为何不敢?”
  闵惟秀看着姜砚之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样子,再看一旁已经一脸懵的太子同张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二狗子认真起来,倒是也挺威风!
  “张方你好好回忆一下,官家给石家同清平郡主指婚之后多久,你阿娘死了,而她又是隔了多久嫁进府中的?你阿娘有没有提过,她死了之后,要钱云芳替她嫁进府中,照顾你?而且她在最后的时日,有没有经常交代你事情?”
  张方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我阿娘并未提及过。”
  一旁的张尚书绿着脸,“之前我并没有同石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当初指婚开封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内子卧病在床,还是我当做新奇事儿说给她听的,说着说着,云娘就来了。”
  “没有过几日,我便醉了酒,错把云娘当了内子。云娘当时说是内子安排的,因为她身子不好,希望我纳她做填房。因为在此之前,内子提过,说想要她娘家的阿妹进府,我一直以为是她庶出的幼妹。”
  “当时见到云娘,心中伤感,想是内子怕是时日无多,实在是等不及幼妹长大,于是便安排了云娘。我一直没有提这事儿,怕她心中难过。没有想到……”
  闵惟秀同情的看了张尚书一眼,唉,看您这从头到尾绿油油的样子,都能够改名叫绿尚书啦!
  填房夫人杀了前头的夫人,亲儿子杀了喜当爹得来的女儿,张尚书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啊!
  张方听完张尚书的话,愤怒的看向了钱云芳。
  姜砚之点了点头,“我猜想也是,若是张方你阿娘提过,你日后便不会怀疑钱云芳了。定是你阿娘去得陡然,钱云芳进门又十分的着急,还遣走了你阿娘身边的老人,所以你才会产生怀疑,去调查你阿娘最后的事情。”
  “你明明已经眼睛看到了那么多了,为何要相信钱云芳的一面之词呢?”
  姜砚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他相信,每一个当娘的,最疼爱的都是自己的子女。
  钱云芳再好,也不是张方的亲娘。
  一个当娘的,就要把自己毒死了,怎么可能不给孩子多交代一些事情,譬如说,日后要好好的听姨母的话啊!譬如临死的时候,抓住钱云芳的手,说你给老娘发誓,绝对不能害了我儿子啥啥的。
  话本子里都不是这样写的么?
  钱云芳一愣一愣的,拼命的摇头,“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长姐如母,我怎么会杀我阿姐?”
  闵惟秀见她如此,实在是忍不住了。
  若不是姜砚之破案要什么劳什子证据,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大吼一声,你丫的不说实话,就把你剁了喂狗,你看钱云芳还敢信口胡诌?必须是瑟瑟发抖,跪下来说,大王,你说啥就是啥!
  “哼,证据?咱们现在就去把张夫人刨出来,让张仵作验看一下,就知道她是为何而死了!以前的旧仆,只要没有死,就能够找回来,哦,你看到那个赵兰了吗?”
  闵惟秀说着,指了指铜镜,“这人死了啊,是会变成鬼的。若是三大王乐意,咱们就把张夫人的鬼魂叫回来,看你这个做妹妹的,开心不开心?”
  钱云芳看了镜子里一头雾水的赵兰,往张尚书身后缩了缩,张尚书一躲,将她暴露在人前。
  张方立马欣喜的看了过来,“三大王真的能够把我阿娘叫回来?”
  闵惟秀又哼了一声,“你这么蠢,你阿娘死了都要被你再气死一次。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报复那些宵小做什么?费这么大劲,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若是我,直接告诉你爹你阿娘,说他头上已经比祖母绿还绿啦!不用你动手,自然有人清理门户。”
  张方有些傻眼,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云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坦白的话,我们自然会给张圆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若是不坦白,一会儿我就能够让开封府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奸生子,还死得离奇,日后五十年,她还要成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不得安生。”
  钱云芳指着闵惟秀,双目圆睁,“好好好,我觉得我已经够狠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狠。三大王说的都没有错,我那样说,就是想要张方,余生都为我的阿圆赎罪。”
  “我是有罪,可是我的阿圆是无辜的啊。”钱云芳说着,跪了下来,“太子殿下,三大王,夫君,求你们了,就给我阿圆最后的体面吧。”
  姜砚之点了点头,喊道:“路丙,钱云芳对杀害张夫人还有石大郎的事情供认不讳,你把她送到开封府去签字画押。还有张方,咒杀张圆,一并带走。”
  第九十四章 刚过易折
  张尚书一瞧,急了眼,他只有张方这么一个独子,他对着太子殿下拱了拱手,“殿下,求你救救我儿。”
  太子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姜砚之,喊道:“砚之,咒杀什么的,你岂不是胡闹?杀人的明明就是赵兰这个女鬼,张方最多是放了一把刀在张圆房间,他可没有逼着她自己作死!”
  姜砚之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大兄,你说什么?张方自己都承认了,他伙同赵兰,故意引诱张圆,害死了她!岂能无罪!”
  “若是按照你这么说,我将一条蛇放到你的房间里。你不小心踩到了蛇,蛇把你咬死了,我是不是无罪?”
  太子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说道:“姜砚之!我才是开封府尹,而你早就被撸了!”
  他最近十分的不顺,身边的人每出一次事,他就会遭到二皇子党的攻讦。
  无论是张尚书还是张方,于他而言,都十分的重要。
  张方是设计杀了张圆,可是混官场的人,谁手中还没有那么一两条人命呢?
  他就不明白了,他讨不着好,作为他的亲弟弟的姜砚之,就能够讨到什么好吗?
  姜砚之一甩袖子,“惟秀,咱们走!”
  太子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稳住了自己的气息,“砚之,刚过易折。张方也是为母报仇,法理不外乎人情,对不对?哥哥举步维艰,你为何就不能够网开一面。”
  姜砚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大兄,网开了一面,就会有第二面,第三面……到最后,就没有网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东阳郡王开口道:“殿下,砚之,一些小事,何必争执?砚之你是推官,张方是否有罪,交给法司来决定就好了。殿下,你莫要生气,砚之性子倔强……大小就是这样,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子殿下神色缓和了一些,“阿凛的话你听见了?别闹脾气了,你快送惟秀回去吧。”
  姜砚之哼了一声,拽着闵惟秀就出门了。
  因为武国公府的马车要送闵珊回去,因此闵惟秀带着安喜上了姜砚之的车。张府另外准备了一辆马车,拉着那个纸人,还有铜镜。毕竟那玩意实在是太过恐怖,若是放到姜砚之的马车里,闵惟秀担心自己一个没有忍住,将那纸人踩碎了。
  姜砚之少见的没有说话,一直在摸自己刚刚打到张方鼻子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闵惟秀在马车里翻了翻,翻出了一袋肉干来,拿出来自己吃了一块。
  姜砚之一瞧,赶忙抢了过来,“惟秀,这是你送给我的肉干,我都舍不得吃,你怎么自己吃上了。”
  闵惟秀见他有了点精气神,笑了笑,“你若是喜欢吃,我再给你做一些。”
  姜砚之点了点头,“惟秀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大兄待我那么好,我却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不依不饶的?”
  说实在的,闵惟秀的确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姜砚之。
  “只是有些奇怪,像这么强硬的做派,乃是我们这些武将才会有的,三大王你这样的弱鸡,还是迂回点好,免得被人咔嚓了。”闵惟秀说着,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姜砚之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闵惟秀又补充道,“不过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对不对?我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也希望能够遇到像三大王这样,能够为我说话,为我伸冤的人。”
  闵惟秀想着,突然又觉得奇怪了起来,按照三大王这个个性,上辈子的时候,他怎么丝毫没有存在感呢?
  他到底去哪里了?
  姜砚之裂开嘴一笑,拿起一根肉干,也啃了起来。
  “我就知道,惟秀肯定是最懂我的人。我小的时候,大兄就是太子了。我问他,我说哥哥,我不想练武,不能够做大将军,也不想念书,做不了大学士,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大兄想了想,说小砚之以后可以做推官呀,让我们大陈的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百姓们都遵纪守法,贪官污吏都无处遁形。”
  “阿爹当时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说好。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当了真。做官家的,还有做太子的,都是大话精。还好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王,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
  “我大兄这个人,就是心肠软,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割不掉。你看像张尚书那种糊涂蛋子,原配夫人被人害死了,自己被绿了都不知道,还有脸当礼部尚书?再有张方,蠢钝如猪,这种拖后腿的人,还留着过年么?”
  “身边都是这种人,敌人都要乐开花了!那篓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这么蠢,都知道,他学了那么多治国治人之策,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哼,还有东阳郡王也是一个和稀泥的,他若是真为我大兄好,就应当劝诫他才是,就知道拍马屁。”
  闵惟秀咳了咳,这就有点打击报复啊!人家不是为了给你们兄弟打圆场么?
  “我有自知之明,别的事情,我没有学过,我也做不好。我姜砚之这辈子,就学会了四件事,吃饭睡觉破案,还有宠闵惟秀。”
  闵惟秀的脸顿时爆红了起来。
  这个臭不要脸的,这个弯拐得实在是有点急啊!
  你之前不还是情绪低落,谈理想谈人生么?怎么话锋一转,就变成谈情说爱了!
  这是堕落啊!
  姜砚之说着,朝着闵惟秀坐得更近了一些,红着脸又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安喜实在是忍不住了,“三大王,你的眼睛抽筋了么?我阿娘说了,眼睛抽筋,扯掉一根眼睫毛就好了。”
  姜砚之无语的恢复了正常,本大王这叫暗送秋波你懂吗?
  他现在一想起,今日个同闵惟秀挑明了状况,到现在还心砰砰直跳呢,下一步,是不是可以上门提亲了啊!
  再一想,临安长公主看好的两个女婿,一个王八郎,嘿,王家虐猫,不是好人,出局!
  一个石二郎,父亲是个负心汉,家中还有杀死媳妇的前科,不是好人,出局!
  那么剩下的,不就只有家事天上有地上无,对惟秀死心塌地的他了么!
  姜砚之想着,又忍不住嘚瑟了起来。
  闵惟秀见他的情绪犹如大海,变化莫测,无语的摇了摇头,“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姜砚之毫不犹豫的说道,“去石府。惟秀你若是想回府,早就跟着你三姐一道儿回去了,你肯定猜到了,我是要去石府的。赵兰是杀人凶手,可恶!但是她同时也是被害者,她的冤屈,我们要给她审!”
  第九十五章 胖头鱼(一)
  “惟秀,怎么不往里头走?”
  姜砚之看到在韩国公府门口犹疑不前的闵惟秀,好奇的问道。
  闵惟秀咳了咳,三大王啊,你能够有点自觉吗?
  这不是怪我迷信啊,咱们两在一块,那杀伤力,去一家死一家啊!
  闵惟秀想着,认真的说道:“我在想,咱们有空了,一起出使大辽,出使西夏吧。”
  祸害家乡人实在是不厚道啊,那咱们祸害敌人去啊!你想想看啊,咱们走到哪里死到哪里,多走几圈,按照这种死法,人家说不定直接灭国了啊!
  姜砚之羞涩的扭了扭头,“原来惟秀想跟我一起远游啊!嘿嘿嘿!”
  闵惟秀不想说话,直接迈进了门去,不一会儿,清平郡主韩桑便迎了出来,笑吟吟的说道:“惟秀同三大王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我也好给你们多做些吃食。”
  如今的官家出生凡凡,这位清平郡主当年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家出生,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是在相熟的人跟前,倒是十分亲切。
  她说着,还对着闵惟秀眨了眨眼睛,“二郎不在府中,我已经叫人去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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