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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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两层原因,林柚委实都没有猜错。
  不管是黄昏时分带人去围堵濡女的行为,还是玩家间口口相传的塞辣椒、电贞子又或者鬼畜眨眼,早已悄然在这城市里游荡着的鬼怪们里流传开来。
  它们传递消息比人类还方便点,连长相都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一见她的脸,司机骇得不轻,试图直接扭转方向盘。
  可为时已晚——他竟没有掰动。
  通身苍白的小男孩蹲在方向盘上,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沉默地望向眼前吓呆了的司机。
  佐伯俊雄张开嘴,一声细长的猫叫回荡在每个人——不,是每个鬼的耳边。
  眼见开车无望,坐在前排座位上的某个乘客原地蹦起,一肩膀撞开了耿清河!
  后者被撞得一个趔趄,看见这家伙壮着胆子直接冲向门口。
  林柚居然也没管,弯眸看着他擦过自己身边。
  这名乘客的逃亡终结于临近墙上探出的一双按住他脑袋的手。
  “咯咯……咯……”
  十根手指牢牢地扒住他的脸,伽椰子那淌着乌黑血迹的脸一点点在这只鬼的头顶上方探出。
  她的喉咙里仍不断响起着“咯咯”的气泡音,双手狠狠往下一拽——
  那鬼还未来得及吭一声,就直接被拖着淹进了地上蔓开的一滩黑色污渍里。
  公交车上,众鬼噤若寒蝉。
  “好了,”林柚笑眯眯道,“还有谁想跑吗?”
  第131章 百鬼夜行
  这句话落下, 没有任何一个人, 或者任何一只鬼敢应答。
  他们的脸色依旧是不似活人的煞白,脑袋低低地垂着, 就这么埋在胸口,但现在与其说是为了符合自身鬼魂的定位,更像是被吓的。
  “咯咯”的气泡音仍不绝于耳,伽椰子动作蹒跚, 她乌青扭曲的手指攀上前门台阶,在鬼司机惊魂未定的目光中一点点撑起自己的身体,竟是也真爬了上来。
  她“咔啦啦”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阴影深重的双眼望向正坐在方向盘上的儿子。
  对上母亲的视线,俊雄张张嘴,又是一声凄转而诡异的猫叫。
  这对母子联合出动, 再不清楚厉害的鬼魂见到方才那位被拽进黑泥里的架势后也该明白几分,于是只得把头埋向胸口,巴望着自己能被注意得少一点,没准就被轻轻放过了呢?
  ……虽然他们心里也知道这恐怕是一种奢求。
  在那群人类口中,“那个女人”可是雁过拔毛, 连根草都不放过的啊!
  想到这儿便是越发的瑟瑟发抖,始作俑者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似的,还悠哉地往前窗上一靠,适时地开了口。
  “这样吧, ”林柚笑着说, “我要求也不高。”
  乘客们和司机一起悄悄竖起耳朵。
  “你们应该都知道, 现在我这边的情况有点棘手,得拜托各位搭把手。”
  看他们那样子,很可能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了她的事,那么问题来了,想知道这些总得有渠道,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肯定是从别的鬼那里听来的啊。
  林柚面带微笑,语气和善,还贴心地往边上让了让,给敞开的前门留出足够的空隙,“想下车也可以,给你们十分钟,能拉来多少亲朋好友或者认识的家伙就全拉来,到时候还得准时回来,不然——”
  她朝着台阶上的伽椰子抬抬下巴,“这位伽椰子女士会追杀你到天荒地老的哦。”
  众鬼:“………………”
  这人特么有毒啊!!!
  这真是没有心肌梗都要气出心肌梗,明明死了还要硬生生被气活过来一回。你说要是自己被堵在车上就算了,这家伙还想威逼利诱他们把自家亲友拖下水——
  “十,九,”林柚慢悠悠地计起了数,“八,七,六——”
  他们看上去是这么容易屈服这么禁不住威胁的鬼吗?!
  不!!他们不是!!!
  “三,二——”
  不等那“一”字出了口,满满一车的乘客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自己心里发下的毒誓,生怕火烧似的自屁股底下的座位上蹦了起来,你拥我挤地一齐朝门口冲过去,唯恐自己落了后。
  他们挤归挤,还真没有谁敢往林柚身边凑,要不是只开了前门,恨不得都离她远远的。
  前后不过十来秒,满载的公交车就下了个空,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看上去别有一番凄凉之感。
  唯一还留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瞧瞧林柚,再望望还霸着他的方向盘不放的佐伯俊雄。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嗓子眼里迸出声呜咽,猛然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飞跑出去拉客了。
  骷髅头和呆立着的耿清河同样大张着嘴巴,哪怕是近距离观摩过林柚的无数次骚操作,仍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刷新他们的三观。
  后者干脆为大佬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掌声响彻在空旷的公交车车厢里,实在是令人心情复杂。
  林柚摆摆手,“在他们回来之前,找地方坐吧。”
  说着,她自己就近在座椅上坐下。
  要说这幽灵公交,除过开车的和搭车的都是鬼以外,里里外外跟普通的公交车也没什么两样,林柚甚至还拉着座位旁边的那块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让夜风吹进来,权当是乘凉。
  “哎,柚姐。”
  耿清河也是个有点闷不住的,再加上他们现在坐的还是辆闹鬼的公交车。虽说有林柚在就是颗定心丸,让人很踏实,心里还是禁不住地发毛,赶紧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你说要是赢了,他们会给什么奖励啊?”
  林柚:“我也不知道啊。”
  规则里只说是到时候会按所在阵营和玩家表现来结算奖励,最突出的前几名还会有神秘大奖。副本内容的情报泄露归泄露,这些奖品的消息可藏得严实得很,一点都没透露出来,全靠玩家们自己在心痒痒地猜。
  依照林柚上次在如月车站——那个官方召集参与者体验a级副本的活动里的经验,既然都说是“神秘大奖”了,最次也会是个好用的道具。当时可只说了是会依据玩家表现发放奖励,她都拿到了个管家铃,让人忍不住去想象所谓的大奖会高到个什么地步。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林柚觉得这会儿去畅想赢了比赛会怎样还太早,她心不在焉道,“现在先想想该怎么办吧,毕竟咱们的目标才完成了四分之一左右——”
  耿清河:“……”
  耿清河:“????????”
  “柚、柚姐,”他惊悚道,“怎么就四分之一了?!”
  副本开始到现在才不过六个小时,在正常人的思路里,鬼方玩家还该是悄咪咪地窝在角落里搜集道具或者和鬼怪们交易的发育时期,不适合正面去和占据地理优势的人类阵营玩家正面硬刚。
  虽说耿清河是明白别拿普通人的想法去套大佬,不然只会是世界观粉碎的份儿,可要说这就灭了四分之一也太——
  林柚“哦”了声,她这才想起还没跟对方交代自己一路上的丰功伟绩。
  “是这么回事……”
  待她三言两语地讲完她的经历,外带提了下套出来的那些消息——人类方的结界分别在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其中西边的已经裂了缝,里面的绝大多数玩家出局,剩下的也被撵去了别的结界躲着。
  “对了,”她问,“还记得那个帮你驱邪的高僧吗?我让亚伯也送他和他队友出去了。”
  耿清河:“………………”
  他捂着脸,默默向林柚竖起了大拇指。
  对不住啊大师,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耿清河想,但是谁让大家这次是敌人呢,还是留到以后再报吧。
  他俩坐在前后座位上闲聊,也算是消磨过了点时间。耿清河还想再开口,可他一向耳朵尖,恰逢此时,听见前门那边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看过去,登时吓得一激灵。
  登上台阶的这家伙面色青白,白衣松垮地挂在肩膀上,披头散发,双眼向外突出,一条血红的长舌头吐在嘴巴外面,吊儿郎当地晃荡着。
  它停在那儿没再往前挪动,反倒是又有个身影努力自旁边挤过来。耿清河居然觉得它后面那位瞧着挺眼熟,再多看两眼,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之前下车的乘客之一?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
  那名乘客笑得谄媚,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赶忙向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林柚介绍:“您看,这是我兄弟缢鬼——”
  耿清河心说这不就是吊死鬼么?
  有生之年能见到鬼惧怕人类也真是种奇景,那缢鬼明显也是不想在这公交车上多待的样子。可它显然是准备为了兄弟插自己这两刀了,竟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任林柚打量。
  后者点点头,“还有人——啊不,鬼吗?”
  “还有,还有,”这乘客忙不迭点头,回身往底下捞起什么,“我大侄子也来了。”
  被他抱起来的是只小鬼,长得还是个小孩模样,却通身翠绿,脑袋也足有正常人的三倍大。它也不哭不闹,就在那鬼怀里安静地托着自己硕大的头颅,怯怯地往他们这边瞟了两眼。
  林柚:“……”
  传说中的大头鬼。
  乘客:“还有我兄弟他媳妇儿——”
  ……这拖家带口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那名乘客又介绍完了产鬼——喉间蓄有红线的、因难产而死的女鬼,四只鬼就上车到后排找了座位坐下,静得就像个透明人。十分钟过去了个七七八八,去拉亲朋好友的乘客们也陆续都回来了。
  这些原以为自己铁骨铮铮的鬼怪一看大家的行为都差不多,心里顿时也平衡了不少,赶着就向他们新认的老大介绍自家亲戚——
  还真别说,一看大势已去,他们现在的想法更一致了。全都眼巴巴地都想表现得更积极点,好在老大面前博存在感,万一哄得高兴了,搞不好还能捞到个一官半职当当呢。
  热情洋溢的介绍声此起彼伏。
  “这是我邻居画皮鬼,胳膊上搭着的全是她攒的皮——”
  饶是蓬头厉齿的女鬼也表现得一脸温婉贤淑,仔细地把自己收集来的画皮归归拢。中空的皮囊尽数耷拉在她胳膊上,胸腔的位置被剖开一条长缝,只等穿上就能伪装成正常的人类。
  “都说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您瞧好了,这位就是煞鬼!”
  与其说是野猫,它更像是饿狠了的猞猁,皮包骨头,嘴唇外翻呲出獠牙,尖锐的指甲长得能活活撕碎它的猎物。背上生着一对老鹰般的翅膀,赤红尾巴同样干枯,气闷地往地上拍打了下。
  有的鬼甚至还请出了他能请得出的最具分量的人物,“来来来,传说中的魍魉鬼,颛顼氏的三子,最擅长学人的声音来迷惑他们,还能让那些家伙得怪病——”
  这魍魉的通红双目滴溜溜直转,它也就半人多高,黑中透红的身体半卧在地上,长耳朵一动一动,警觉而不失兴趣地打量着林柚。
  头顶凹陷的河童小心翼翼地顶着背甲踏上台阶,轮入道——正中生着一颗秃顶人头的巨大车轮倚靠在座位旁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这些乘客赶在林柚规定的时限内回来,连求带吓地拉过来的孤魂野鬼也真是不少,很快就把整个车厢塞得紧紧巴巴,剩下的挤不进去只好围在车边。
  跑是不敢跑的,这辈子都不敢跑的,伽椰子就在边上看着呢。
  耿清河盯着车窗外的半截身子,默默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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