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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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火烧云。
  跑车掀起的尘嚣落定。
  庭院四处无人,只剩下一个六神无主的齐照。
  直到半小时后。
  他缓过劲,拿出藏在身后的天蓝色礼品袋。
  手脚僵硬。
  失魂落魄。
  ·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icu外等候三天两夜。
  温欢没合过眼。
  窦绿白啜泣:“我不该由着她任性,上个月她不肯和我视频,我飞过来看情况,她当时还笑我黏人精,我以为她状态不错,结果……”
  温欢盯着墙上的字母,眼睛全是红血丝,声音却平静至极:“什么时候的事?”
  窦绿白愧疚:“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香不让。”
  温欢握紧拳头。
  指甲扣进肉里。
  没有痛觉。
  什么知觉都没有。
  温欢缓缓站起来。
  窦绿白担忧:“欢欢?”
  医生护士从旁边经过。
  温欢呆滞地跟过去。
  窦绿白从后面抱住她,不停念叨:“阿香肯定会没事的,她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窦绿白说什么,温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听不到。
  漫天扑来的白色。
  刺鼻的消毒水。
  各种各样嘈杂的噪音。
  温文死的时候,她也这样等在icu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温文病了,只有她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她到他病床前探望,聆听他的遗言。
  她那病入膏肓的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她的手,笑得像个孩子:“阿香,是你吗?你原谅我了吗?”
  她恨得牙痒痒,只想大声问他,蒋之香重要,难道她就不重要?他没有任何话要留给她吗?
  可是她说不出口。
  面对将死之人,除了回他一句:“是我,是阿香。”还能说什么?
  温文到死都没能见到他最想见的人。
  不知道蒋之香是否好运,能见到她最想见的人。她那么多情人,天南地北,寻人是件大麻烦。
  金发碧眼的护士出来喊:“谁是olive蒋的女儿?”
  温欢:“我是。”
  “病人情况不稳定,你快过来。”
  温欢站着不动。
  护士:“不想见吗?”
  窦绿白推温欢:“欢欢。”
  数秒。
  温欢低下头,快步跟上护士。
  房间内很暗。
  进房间之前,护士交待:“病人现在意识不清,求生欲望很低,如果可以,请你尽量鼓励她。”
  温欢脚步沉重,缓步走近。
  病床上的人全身上下插满管子,瘦骨嶙嶙,完全不成人形。
  她瞪大眼,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蒋之香吗?
  三个月前,她们最后一次视频,蒋之香虽然有些憔悴,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这不是她的母亲,蒋之香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下场。
  仪器的催命滴答声中,蒋之香的呼唤再度响起。
  喉头里挤出来,含糊不清。
  温欢扑过去听:“你想见谁?慢慢说,不要急,无论是谁,我都会替你找来。”
  “欢欢。”
  “我在。”
  “欢欢。”
  “我在,我在啊。”
  蒋之香仍在喊。
  温欢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想见的人,是温欢吗?”
  蒋之香停止呼唤:“欢欢,原谅妈妈。”
  温欢愣住。
  不是别人。
  蒋之香最想见的人,不是情人,是她这个女儿。
  “我不原谅你。”
  “你要是死了,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不能再丢下我第二次。”
  护士冲进来。
  温欢跌跌撞撞被推着出了病房。
  窦绿白上前扶她,问:“怎么样?阿香怎么样?她想不想见我?”
  温欢双手捂住脸。
  三天担惊受怕的情绪爆发开来,强忍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涌出,她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直至声线嘶哑。
  温欢哭着喊:“我不能没有妈妈,我需要她。”
  窦绿白抱牢她,双眼全是泪,安慰:“我们都需要她。”
  或许是上天垂怜。
  三天后情况有所好转。
  蒋之香的生命迹象越来越显著。
  到第十天,她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姗姗来迟的律师找上门。
  以防万一,律师提前告知遗嘱事项,蒋之香名下所有财产皆由温欢继承,当年蒋之香出走蒋家时,已经成年继承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加上这些年的理财策略颇有见效,数目可观。
  “完成财产继承手续后,你将成为城里最富有的年轻女孩之一。”
  温欢看都没看文件,毫无兴趣,将文件递回去:“我暂时不需要它。”
  律师不解:“蒋之香女士有过交待,只要她的生命陷入危险,不管她是否逝世,你可以立即接管她的财产。”
  温欢:“她已经脱离危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温欢走进病房。
  蒋之香闭着眼。
  温欢在她身边坐下,凝视:“妈妈,别装睡,我看到你手动了。”
  蒋之香睁开惺忪睡眼,发声仍然有些困难:“你真不好玩。”
  “你也不好玩。”
  蒋之香发怔,继而笑了笑:“对,我们都不有趣。”
  母女俩对视。
  沉默片刻。
  温欢开口问:“疼不疼?”
  蒋之香别开头,许久,她轻声吐出一个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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