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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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在师傅身后这么多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没事这么八卦。”
  “快说!青莲是谁啊?师傅的老相好么?那阿怜怎么办呀?”芋圆上蹿下跳,不停在奎河面前挥舞着爪子威胁他。
  “……”
  阿怜一边喝着清粥,一边瞧着厅外一直在窃窍私语的一人一狐,这两个家伙从她醒过来一直在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背着她在说什么。
  玄遥走出去,板着脸冲着他们两道:“嚼舌根能滚一边去么?影响他人食欲!”
  第一百四十章 倾心(3)
  这一人一狐相当实相,哧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怜嘴角轻抬,好像这次她醒来,玄遥对她的态度跟以往大不相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都似在宠着她,这让她心里乐得甜丝丝的。
  玄遥回转身,刚好撞见她笑靥如花。
  他忍不住问她:“好吃么?”
  “唔,味道有点怪。”
  “怎么怪?”
  “皮蛋瘦肉粥不应该是咸的么?这好像是甜的。”
  “是么?我尝尝。”他从阿怜的手中拿过勺子,尝了一口,果真是甜的,不能说难吃,只能说很怪。
  “奎河是不是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了?”
  “别吃了。”他的耳根一阵微微发热,伸手将粥拿开。
  这是他活了十万年第一次下厨房亲自熬的粥,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没想到他竟然犯了个如此低级的错误,将糖当盐放了。
  “哎哎哎,你拿走干嘛?你怎么脸都红了?”阿怜一脸奇怪。
  玄遥不应声。
  忽地,膳厅外的屋檐上倒挂下来一只狐狸脸,“这碗爱心粥可不是奎河熬的,是……哎哟——”
  没等芋圆把话说完,只听他哀号一声,摔下屋檐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原本放在桌上装着小菜的瓷碟不知在何时“啪”的一声掉在台阶下,碎得四分五裂。
  芋圆从地上爬起,一点儿都没敢耽搁,哧溜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这粥不是奎河熬的,难道……是你熬的?”阿怜的双眸突然变得晶亮起来。
  “别
  吃了,我去倒了。”玄遥黑着一张脸,不敢直视阿怜。
  “真的是你熬的?”
  “等下我让奎河去冶春酒楼给你重新买些吃的。”玄遥就是打死不承认粥是自己亲手熬的。
  他吃了她做了五年的饭菜,这可是第一回吃他亲手为她做的皮蛋瘦肉粥,怎么能倒掉?她在心里乐开了花。他竟然会亲自下厨给她弄吃的,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心里开始慢慢有她了呢?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能不能别笑了?”玄遥终于忍不住出声,他就知道她会笑。
  这三天来,每一顿他都会在奎河的指导下亲自为她炖粥,就等着她随时醒来随时能吃上热粥。他叮嘱过奎河,不许说是他做的,结果他忘了警告芋圆这只大嘴巴的狐狸,看来他这个当师傅的威严还不够。
  “人家没有笑啊。人家的嘴角天生就是上扬的啊。”阿怜眨巴着眼各种装无辜,用两根食指戳着嘴角上扬,最后被自己的举止逗得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玄遥被她弄得也不禁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阿怜望着他的笑容,一下子痴了。
  “你知道么?你笑起来十分好看,叫这满院的花朵都失了颜色。我想起来诗经里有一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你以后可要多笑。”她都忘了碗里的粥,感觉眼前的美色更加秀色可餐。
  面对赞美,玄遥却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看来你这几年被我逼着念书,还是学了不少东西,所以还是得逼你。”
  她明明是在夸赞他的盛世美颜好么?他却扯到叫她念书上面,真是无趣。一想起同奎河一起念书苦逼日子,她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刚开始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毛笔都抓不稳,写的就跟鬼画符一样。当时正值炎炎夏日,他直接将她按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写字,写不好名字,就别想吃饭。想想头顶上空的炎炎烈日,她没被烤成烤乳猪就不错了。他那些“暴君行为”岂是一个“逼”字就能表述的么?逼良为娼都没他逼得狠。
  “端着装么?我最擅长了。”她开始模仿起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见着玄遥之后的含羞模样。她拿着那汤匙舀了勺稀粥,放在唇边吹了又吹,然后一小点儿,一小点儿地咬着汤匙上的米粒,含进口中,细细咀嚼。
  明明是个优雅端庄的举止,可是看在玄遥的眼里,她这不是优雅,而是种勾引。他的目光直落在她的红唇上,微启微合,慢慢地轻舔着汤匙边缘,将米粒啜入口中,令他的心弦一紧,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之前吻她的滋味,挠得他心里酥麻麻的痒。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错开,板着脸道:“好好吃饭。别阴阳怪气的。”
  “你自己打脸了哦。”她轻笑出声,就知道他受不了她的装模作样,不再逗他,“对了,待会给我画两张瞬移符吧。”
  “你要去哪?”
  她咬着唇,道:“我想去浮凉山……看看。”虽然她知道童天佑不在了,但就是想去看看。
  玄遥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没有应她。
  “算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吧,反正离的也不是很远……”她看得出来他不高兴,她乖乖地扒拉着碗里的稀粥,不再说话。
  他沉默了半响终于道:“我陪你去。”
  “真的?”她咬着唇,暗暗高兴。
  “嗯。”他轻应。
  虽然这碗糖拌的皮蛋瘦肉粥吃起来有些怪,但她仍是喝得精光,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歇息。
  不过一会儿,玄遥便来唤她:“走了。”
  她立即激动地跳起来。
  玄遥鄙夷了她一眼,走向门外。
  阿怜跟着他,看到大门外一匹高壮的枣红色骏马,疑道:“你不使用瞬移符么?”
  “懒得画。”玄遥一个纵身,身姿潇洒地上了马,然后向阿怜伸出了手。
  阿怜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大掌倏然紧握,用力地拉了她一把,便将她整个人抱在了身前。
  之前,他都是带着她用两条腿走路,这次换做骑马忽然有些不适应。坐在他的身前,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衣衫隔着的热力让她浑身燥热。可是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窝在他怀里的感觉。
  “坐好了。驾。”
  使用瞬移符虽然可以很快到达浮凉山,但是很难与她亲近,骑马虽然费时间,但是时刻可以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当然,玄遥的这点儿小私心,是绝对不会跟她说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倾心(4)
  阿怜睡了三天三夜,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对她的身体有些好处,所以玄遥并不急着赶路,带着她一路走走停停。
  许是有玄遥在的原因,阿怜竟然觉得这路两边的风景比三个月之前要美了许多。
  玄遥算着时辰差不多,便念动咒语,连人带马,瞬间穿过浮凉山,直接到了山谷中心。
  阿怜回眸看了一眼他,有些弄不懂他。明明可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这谷底,却偏偏一路骑着马儿慢悠悠的晃荡。
  一阵醉人的芳香扑面而来,阿怜望着那片熟悉的花田,指着其中一条小道,对玄遥道:“走那边,一直向前往山上走,会有个突出的小山坡。”
  玄遥策马,顺着阿怜指的方向,不一会就到了她所说的小山坡。
  上一次是夜里,童天佑带着她来这里,告诉她,他原本是余峨山的一朵日轮花。
  她其实很想白日里看看日轮花究竟有多美,然而,眼前的山石之间盘绕的枝藤已经枯黄,再也看不到那片茂密宽大的枝叶,一直蔓延到看不到尽头的壮观景象。
  玄遥策马走近,阿怜跳下马,向枯萎的枝藤走去。
  “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有一大片,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又最妖娆的花,只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将它采摘回去。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日轮花。花瓣盛开来就像是一个很特别的巨轮,光彩夺目。它的香气不仅是迷人,还能令人心神
  安宁。许多一直想不清楚的事情,在闻了这花香之后,沉静下来,很快就会想明白。”
  可谁能想到这样美丽的花,却是一种必须要依靠黑寡妇而存活的邪恶植物。
  阳光的照耀下,朦胧之间,她似乎又看到一个儒雅的身影向她走来,冲着她温柔浅笑。朗目星眉,面冠如玉,那一抹温暖的笑容如沐春风,吹进人的心田里,叫这一片枯萎的枝叶再一次翠绿起来,娇艳的花朵一朵朵在这藤间绽放……
  阿怜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花儿,却化作一片片碎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你想明白了什么?”玄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怜回过神,眼前依旧是一片枯黄的枝藤,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幻影。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想知道,这满山的日轮花会怎么样。如今看到了这满山的枯藤,她便也知道童天佑是真的彻底的从这个世间消失了。或许某一天人世间再出现一朵日轮花,那也便不是童天佑。
  也许就这样消失了,对童天佑来说,是最好不过。凡人就算是死后可以轮回,但无法记得前世的记忆,所谓前世来世,所有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回眸望着玄遥,很想说多亏了童天佑,她才能想明白原来在半莲池的五年里,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但是窥探到青莲的那段记忆,知道与他的那段过往,令她没有勇气说
  出口。
  “大概让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吧。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其实还活着。这世间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可是怎样活如何活并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知道,只有在经历了各种人生之后,才能真正弄明白什么是对什么错。”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吧。”
  她走向玄遥,扶着马鞍准备上马。
  他弯身,轻而易举便将她拉上了马。
  他并没有急着策马离开,夹着马肚,慢幽幽地沿着山道向下前行。
  “你是不是也像李良秀一样,喜欢上那个童天佑了?”蓦地,玄遥干涩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阿怜回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有些微沉,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愫。
  “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上他呢?”他究竟是从哪一点分析出来她喜欢童天佑呢?
  自从阿怜假扮成周桂花嫁给童天佑,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芋圆都跟他汇报过了。所以,童天佑每日带着她去花田里采花,去制香坊制香,每晚合衣陪在她榻前睡着,他都知道。按芋圆的话说,他要是没有遇上苏婉心,在性别意识还不是很强,不知如何选择的时候,若是遇着童天佑,说不准能为童天佑选择成为母狐狸。
  “你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想来这里看看童天佑的原神是否还在,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你跟李良秀她们一样,喜欢上那个日轮花。”玄遥的口气有些微酸。
  阿怜
  盯着他,虽然他的眼神一直望着前方的路,可是总觉得这货话里有话。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她的脑海里现出,“你……是不是吃童天佑的醋了?”
  “你觉得可能么?”他不屑的冷嗤。他玄遥怎么可能会吃一朵花的醋。简直是笑话!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阿怜不放过他,直追着他问。
  “因为我要看路。”
  “哈?你明明就是在吃醋,所以才不敢看我。”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在吃醋,玄遥俯首凝视着她,然而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视线一接触到她清澈的眸底就再也无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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