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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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孟逢时却只能感叹这一场日食来得太不“逢时”了,他记挂着年羹尧那里,当下决定要与石宏武一起赶路,心想,等郭罗克战事一平,年大将军回京的时候,看还有什么事是摆不平的。
  石咏这边则谢过了隆科多与富达礼等族人,又送走了王子腾,随即带着弟弟石喻回椿树胡同。一路上,石咏兄弟两人亲见路上行人大多面色惊惶,走在路上,都是五步一停脚,三步一看天,显然早先那一场噩梦似的日食,给京城百姓们带来的惊吓不小。
  到了椿树胡同,女眷们也吃惊不小。石大娘提起早先她们东西两院全点了灯,而左右邻里们则是将所有能拿出来敲打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了,敲得震天响,好不容易才“赶走”了食日的天狗。
  石家人终于聚在一处,叙过平安。石喻自去劝慰王氏,并委婉将今日步军统领衙门的详情一样样说清楚。石咏则向母亲和妻子两人讲述了堂上发生的事。
  “当时我在衙门里真怕,真怕二叔一时糊涂就将要扶唯哥儿娘做正房的事儿说出来。我已经见着二叔的眼神在往孟逢时那里看了——”石咏这些话,还真是不便告诉王氏,“但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教一场日食给改变了。”
  石大娘念了一声佛,道:“这是天意!”
  如英却依旧担心,望着石咏说:“可是有一就有二,这一次结果未出,下一次,若是那位年……年大人亲自来京,要为二叔张罗,那边以权势压人,那可怎生才是好?”
  石咏满心想解释,他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捏在手里。东西要用在刀刃上,就是因为年羹尧这次不在,所以他没有马上拿出来。正待开口,忽听石家门板上砰砰砰地敲着。
  “姑奶奶,二姑奶奶!”
  如英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娘家人来了,赶紧命人进来。来人却是她家婶娘齐佳氏身边的一个媳妇子,管着兆佳氏老尚书府的内务。
  来人见了如英,蹲下去行礼的时候眼已经红了,略带悲声,道:“英小姐,玉小姐……姑爷那里来送的信,说是玉小姐……不行了!”
  如英早已捂着心口站了起来,石咏一拽她的胳膊,让她缓了一口气,如英才颤声问出口:“怎么会?”
  石咏这边已经马上吩咐人备马套车,还未等如英这边问完如玉的情形,他已经安排好了出行的事,立即带着如英动身,带着那媳妇子一起赶往安佳氏府上去。
  第304章
  石咏陪着如英, 匆匆赶到安佳氏府上。这时双胞胎的叔叔白柱已经带着齐佳氏赶来了,带来的消息是十三福晋正在赶来的路上。如英如玉的生父与继母俱不在京中, 她们的亲人也就只有叔婶姑母这些人。
  如英一赶到, 就有安佳氏府上的婆子将她引进内宅去。石咏只能与白柱等人一起在外面干候着。石咏听白柱说起, 才晓得如玉是因为生双胞胎时难产, 头一个哥儿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如玉依旧挣命将第二个哥儿生下,随后便出血不止。哲彦的娘眼看着媳妇儿不行了,赶紧往兆佳氏府里送信。齐佳氏听说了赶紧命人通知十三福晋与如英, 大家便都赶来了。
  石咏一听说“大出血”这三个字, 立时想起了于老太医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当即起身对白柱说:“我去寻个妥当的大夫去, 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
  白柱却拦了他, 问:“你是想寻太医院的于老太医么?”
  石咏一顿,立时记起, 太医院的于老太医原本就是长住老尚书府的供奉, 白柱与于老太医很熟。此前于老太医研究出的那些成果, 应当与白柱事先打过招呼才是。于是他赶紧点点头,说:“也不知能不能成,但总比大家都在这儿一筹莫展地等着强!”
  白柱却无奈地摇摇头, 将石咏拉到一旁, 道:“我早先已经将人都请到这儿了,老太医将这治病的法子一说,姑爷这边先吓住了,死活不肯用这法子医治……”
  原来石咏带人折腾出了橡胶管之后, 又制出了能抽去空气的橡胶袋,并打制出了银质的针头,便能用橡胶管抽血与输血。于老太医则借助显微镜,做了一种测试设备,将两血相遇是否会凝聚的各种可能都测试过。因此理论上,只要能找到愿意抽血的人,抽血验证过与病患的血遇之不会凝结,便能将血液输给大量失血的病患。
  然而实际情况是,时人都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尚不肯剪,好端端的谁愿意让旁人把血抽出来?此前于老太医在太医院的用来试验的,大多是顺天府关押在大牢里的死囚,斩监侯或是绞监侯的,听说抽点血或许能够免死,才有那豁出去的,允了太医院的人来抽血。
  被抽过血的死囚,大多数将养数日便能恢复正常。这些人大多得顺天府改判了流刑之类,算是捡了一条命。
  但是到了失血太多的病患这里,又是另一番情形。
  于老太医本是军医出身,性子执拗而强悍,早年间在沙场上见过太多了因为失血而丢了性命的。如今见了军中一些受伤的病例,因失血而濒死的,太医院不管三七二十一,试过血浆合适便输进去,往往救活一条性命。
  但若是到了寻常人家,尤其是妇女生产,出血之症,便完全是另一副情形。无人能够接受旁人的血注入自己体内,病患家眷更认为这是痴人说梦。于老太医遇上过一两回邀请自己上门诊治的,都是病家一听说竟是这种方法,当即弃疗,再也不提。
  白柱因与于老太医很熟,出孝之后又帮管着正白旗的一部分旗务,见识过一次于老太医用这种法子救助受重伤的正白旗旗丁,对于老太医的医术很是信服,因此这次侄女生产遇险,危急之时,他第一个想到了对方,立即用自己的帖子去请。
  于老太医赶来,将治病的法子匆匆一讲,安佳氏一大家子就全傻了。头一个问题,谁愿意为了如玉,好好地给自己身上扎个眼儿,把自己的血度了给如玉去?
  白柱因亲眼见过于老太医抽血救人,知道是无碍的,他当即拍了胸脯,说是只要他的血合适,尽管抽了救侄女去。里头内眷那里齐佳氏也放了话出来,若是能救侄女,她也是可以的。
  然而哲彦的爹娘却死活不同意,只说是没有长辈做如此的“牺牲”,去救一个晚辈的道理。白柱便说,既然府里的主子们都觉得不合适抽血,那便试试在下人中悬赏。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是能以财帛动人心,再加上于老太医与白柱亲自保证性命无虞,许是能找到合适的人抽血。
  双方正在商议,这时候哲彦幽幽地说了一句:“若是这样,如玉受了旁人的血,那她……还是如玉么?”
  哲彦的爹娘一想也是,都说精血精血,血本源于先天之精,若是如玉体内有了旁人的血,那这人往后,到底是如玉,还是旁人,还是如玉得了旁人精血之后,成的一个新人呢?
  白柱与于老太医当真有种完全不知该怎么劝才好的感觉。
  最终哲彦的爹娘还是坚拒了于老太医这个惊世骇俗的法子,只另行请了妇科大夫,用了止血的汤药,并行针灸,看看能不能用这些传统的手段,挽救如玉的性命。白柱只是如玉的叔叔,没法儿拗过如玉的婆家,只得作罢,亲自去向于老太医致歉,然后送他老人家回去。
  石咏听了白柱所说,气得直咬牙,要去寻哲彦。白柱却面带戚容,摇摇头,低声对石咏说:“茂行,哲彦不似你,他不是能扛得住事的人……你若见到他,就会明白,你即便打他骂他责怪他,也是没用,他本就不是个能护住玉姐儿的人。”
  说到这里,白柱深深叹息,心道兄长穆尔泰一直对岳家安佳氏非常放心,以为将闺女嫁过去是一桩极为省心的姻缘。岂料全不是这回事,哲彦……与眼前的石咏相比,没有丝毫的担当,实在像是个没长成的孩子。
  石咏握着双拳,从厅中走出去,果然见哲彦正独自一人,立在院中一个角落里,仰头望着天。石咏当即迈着大步赶过去,想要与哲彦理论。他刚刚来到哲彦身后,就见哲彦的肩膀不停地一抽一抽,想来他正在独自哭泣。
  果然,石咏向前踏了一步,看向哲彦,只见哲彦早已哭得双眼通红,这时见到石咏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提起衣袖去擦拭眼睛,强忍了泪意,想要挤出个笑容与石咏打招呼。
  正在这时,门上的云板突然响了四下,安佳氏府中原本还有些穿梭忙碌的仆人,一时全都停住了脚,众人彼此看看,都道:“可怜,三奶奶竟没了!”
  “是啊,这才多点年纪……”
  这边哲彦已经捂着脸直接蹲了下去,石咏见他蹲在地上大放悲声,一时便想苛责,这责备的话却也没法儿就这样说出口……
  早先如英与石咏一同赶到安佳氏府上,便被人匆匆迎进内院。她心中又是骇又是愁,记起年节时还曾来同一座院子探视如玉,当时如玉兀自志得意满,满心盘算着将这两个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安稳地过一段舒心日子了。可如今却不知能不能挺过生产这一关。
  哲彦的娘,也就是如英的舅母在内宅坐镇,见到如英,很是做出一番戚容,道:“英姐儿也来啦!你快去看看玉姐儿,说来也真是可恼,玉姐儿原本有两个哥儿的,如今竟只得了一个……”
  如英双眉一轩,抬眼便看着舅母,只觉得舅母的话不入耳,似乎如玉没能将两个哥儿都顺利平安地生下来,是她的过错似的。
  如英的眼神太过凌厉,哲彦的娘便是一呆,顿时有些心虚地道:“你们是亲姐妹,你快去看看她,也好教她安一安这心,大夫已经给她开了方子,药这都煎上了,这就快好了,快好了……”
  哲彦的娘自始至终一直在内宅花厅里坐镇主持,但却嫌产房污秽,从未亲身探视媳妇儿,此刻传话,也只管让如英去传。
  如英当即向舅母行了蹲礼致意,随即跟着府里的仆妇往姐姐的院子过去。路上遇见齐佳氏,见齐佳氏刚刚催了药过来,当下两人一起往如玉的产房过去。齐佳氏在如英耳边说:“回头见了你姐姐,千万别说你两个小外甥的事儿,大的那个已经没了,不要教大人也跟着忧心了。”
  如英这才知道姐姐的一对双胞胎男婴,已经夭折了一个,心底一痛,赶紧小声应了,当下随齐佳氏进了产房。她们都是经过这种事的,因此对产房里的血腥气息丝毫不在意。
  齐佳氏一进屋,先赶紧命人张罗了扶如玉起来服药。如英站在如玉榻旁,望着姐姐脸上半点儿血色也无,一双手阴凉阴凉,担忧不已,索性从仆妇手里借了药碗,齐佳氏则扶着如玉,由如英一勺一勺地将那药汁都喂尽了,这才放她躺下。
  “妹妹……”
  如玉像是梦呓一般,说出这话,手指一动,碰了碰如英的手指。
  如英一下子翻手,握住了姐姐的指尖,凑到如玉身边,道:“姐,我在这儿呢!”
  如玉气若游丝,轻轻地吐气,道:“英姐儿,给我看看……两个哥儿!”
  如英与齐佳氏对视一眼,如英立即沉稳地道:“婶娘,您先看顾着姐姐,我去抱两个哥儿过来。”
  她当即起身,少时带了乳娘,抱着两个襁褓,绕到如玉榻旁。如英抱起其中一个,送到如玉面前,道:“姐姐你看,哥儿生得多壮实!”
  如玉见到孩子,就生了些精神,强撑着要去抱,齐佳氏吓了一跳:“玉姐儿仔细,别摔了哥儿!”
  如英则抱着哥儿回过身,将怀中的襁褓交给乳娘,少时又接了一个过来,这回襁褓上挂了个小小的金铃,如英一动,那金铃就发出悦耳的泠泠之声。如英将这一个抱给如玉看,笑着道:“不愧是双生的哥儿,哥俩长得一模一样。”
  如玉见了,自是想不到其他。她见了儿子,满眼都是温柔,贪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眼挪开,扭头对齐佳氏说:“婶娘,我有句话,想对妹妹说……拜托婶娘,拜托……”
  齐佳氏赶紧应下,道:“我先带两个哥儿出去,放心!”
  如玉恋恋不舍地看着乳娘抱着两个小襁褓出去,才转回脸望着如英:“英姐儿……”
  “姐……”如英只觉得心里堵着难过,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们两人从小在一处,直到后来各自成婚才分开。她们两人确曾理念不合,想法不一致,因此确曾生过龃龉,起过争执,终于各走各的路,各自生活。可这两人是同胞姐妹,血浓于水,这份手足之情是无法斩断的。
  “英姐儿,我终于为自己争了一回……”如玉面上却带着笑容,望着如英,说,“我这回就算是挣命,也好歹生下了这两个哥儿……即便没法儿看顾哥两个长大,我也好歹争了一回……”
  这时候如英满脑子是舅母适才高高坐在堂上的模样,说好好的两个哥儿却只得了一个的事儿,满心替如玉感到不值。
  “姐,眼下你该先顾着自己个儿,待你身子养好了,才谈得上其他!”如英赶紧劝。
  如玉只微微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我不成了……但是能带两个哥儿来这世上,我这一生便……便不枉了。”
  如英一凛,登时双眼发热。她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如玉所说的“为自己争”,究竟是什么意思。如玉给这个世上带来了新的生命,亦让她自己的血脉有了延续,有那个孩子在,如玉便以另一种方式,依旧活在这世上。
  只有在这一刻,如玉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妹妹,拜托,拜托你……”
  如玉字字泣血,说的这些话,几乎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十三福晋一掀帘子,快步走进来,沉声道:“玉姐儿!”
  听见这一声,如玉的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既有悔,又有愧,更兼有无数的委屈,待见到了亲人,巴巴地想要倾吐。
  这边十三福晋一面安慰如玉,一面查看她的情形,底下垫着的褥子早已又被血浸透了,此前服下的药物竟似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十三福晋一面好言抚慰开导,一面又命人赶紧去切参片来给如玉含着。
  如英退在一旁,却听见身边窗外有安佳氏府里的几个小婢在窃窃私语:
  “今日这情形,实在是太骇人了!”
  “是呀,这第二个哥儿出生的时候,明明那么大的日头,倏忽这天就黑了。他这一出生,早先生下来的也就没气了。你们说,这会不会是……”
  如英此刻已经绕到了窗外,寒声低斥道:“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乱嚼舌根?”
  如英与如玉生得极像,板起脸来斥责下人的气度比起如玉,丝毫不差,当下将安佳氏府里的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一群小婢,全跪下来,捣蒜似的向如英磕头请罪。
  如英生怕她们的动静被如玉听见,只悄悄比了个手势,便带着这几人,一起绕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
  第305章
  如英自打嫁入石家, 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石家人口简单,石大娘与二婶王氏极好相处, 待如英又疼爱有加, 所以如英在椿树胡同小院小日子过得舒坦, 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些高门大户宅院里的这些乌糟事。
  可这并不意味着如英不懂宅门里的手段。
  她深知这等无稽之谈就能轻轻易易地毁了如玉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哥儿, 当即沉了脸,略略弯了腰,也不开口, 只只勾勾手, 让她们抬起脸,仔仔细细将她们每个人的形貌都看了一遍, 这才开口道:“你们奶奶如今没功夫, 腾不出手来管教你们这些奴婢,但不意味着府里就会放任你们在这儿诋毁主子!”
  早先这些奴婢一见如英便被吓住了, 此刻方才渐渐悟过来, 这位是自家奶奶的双胞胎妹妹, 嫁了个小户人家的那位奶奶。
  “你们奶奶如今身子不适,你们若是在这儿胡言乱语,冲撞了你们奶奶, 回头奶奶若是有个什么不好, 你们吃罪得起么?”如英就算是嫁进了小门小户,也不是个吃素的。
  都是些小婢,听如英出言恫吓,一起冲如英磕头请罪, 表示再也不敢了。
  如英略想了想,索性以毒攻毒,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今日的事,你们既然都看到了,想必也能想到,这种事儿发生在宅门里,知情的人大多没好果子吃,打发到庄上算是好的,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若是换了旁人,早已撇清得干干净净,只有你们这群二五货,缺心眼儿……聚在一处嚼舌根,怕不把小命也一起嚼进去!”
  她眼前的都是些年轻小婢,多少生出些悔意,都巴巴地望着如英,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我怎么那么蠢”。
  如英当即道:“全去外头那阶前去跪一会儿清醒清醒,想想看你们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一句话,将这些人先全支了出去,“我今日是记住你们了,回头我若是听见关于二哥儿的半个字闲话,只唯你们几个是问!”
  她暗暗琢磨,如玉的两个哥儿是朔日生的,头一个哥儿夭折,第二个哥儿偏巧又是日食的时候生的。世间愚人,听说这些,大多便会认为二哥儿生而带煞,克死了兄长之类。
  因此眼下的关键是要暂时隐瞒消息,不可让二哥儿恰恰是在日食之时出生的消息轻易传扬出去。如英当即提了提袍角,加快脚步,打算往舅母那边过去,将此事的利害与舅母说清楚。正在这时,她听见背后屋内齐声恸哭。
  如英瞬间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耳内清清楚楚地听见安佳氏府里的人将丧信报了出来:“奶奶没了!”
  在这一刻,如英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似乎有一种多年来一直陪伴的东西弃了自己而去。她与如玉是双胞胎姐妹,自小便处处相像,心意相通,此刻如玉过世,如英一下子突然意识到——自此,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安佳氏转眼即成丧家,府里的人一团忙乱,开始准备治丧诸事。
  白柱与石咏一起向哭成泪人一般的哲彦道恼,嘱他节哀顺变。他们晓得丧家诸事繁杂,不欲给人添麻烦,因此等到齐佳氏与如英从内院出来,他们便向安佳氏府上诸人告辞。
  回家的路上,如英向石咏说了小哥儿的事。石咏听了也是心惊:他今日在步军统领衙门便听人说起,说是朔日日食,必主大凶云云,总之都说这日的天象处处透着不及。而今日如玉诞下的这个小哥儿,先兄长一出娘胎便没了气,后来又失去了母亲……即便如英今日防备,已经向如玉院中所有执役的仆婢都下了封口令,石咏却担心,此事对安佳氏其他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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