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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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间里站着几个丫鬟,看见继王妃进来齐齐行礼,道:“姑娘午饭只用了两口饭,夹了两筷子笋丝。才伺候她睡下。方才兰香过来说请了大夫来瞧,里头正伺候姑娘起来。”
  几人又等了片刻,这才看见兰香——就是方才那个差点摔跤的丫鬟出来,“里头收拾好了。”
  罗妈妈进去就闻见屋子里淡淡的香气,然后就看见喜鹊儿惨白的一张脸,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王府特制的粉就是这个味。
  三个大夫一一上前号脉开药方,继王妃还不住的问,“要不要紧?要怎么调养才好。”
  “当然是不打紧的。”罗妈妈这会儿正拿着三张抄写好留底的方子给玖荷看。
  “张御医说了,这药熬好了想喝便是,偶尔忘了一次两次的,或者睡过去了不想喝也成。”
  “咱们府上的良医正说,药别喝太多,女孩子胃口本来就小,喝了药怕是吃不下饭了。”
  “倒是外头请来的萧神医认认真真开了方子,嘱咐早晚按时吃药。”
  玖荷一边听着罗妈妈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打量着她手里的方子。
  两辈子加起来,久病成医这四个字儿她当之不愧的受了,这方子她也能看个大概。
  “这两位吃官家饭的御医们可都是妙人。”玖荷嘴角翘了翘,道:“继王妃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开方子,不过这方子一看就是糊弄人的,哪边都不得罪。”
  “酸枣仁配伍茯神,是个治疗宁心安神失眠的方子,横竖吃不死人,不吃也没什么大事儿。”
  “再下来这个方子是山楂麦芽陈皮,这就是健胃消食散的几味主药。”
  “倒是这位萧神医——”
  “怎么?”罗妈妈问道。
  “他这是开的妇科圣药逍遥散。”玖荷笑了起来。
  罗妈妈不懂药理,但是逍遥散是个什么方子她是知道的,寻常妇人有事没事儿一年也要吃上两三个月,她道:“这么说就是真装病了?”
  玖荷点点头,道:“叫都熬了给她送去,看她下次还装不装病了。”
  玖荷说完就把这事儿放在了一边,临近过年王府里是非常忙的。
  王爷管着宗人府,到年底就是一改往日的逍遥,每天都得去衙门,要给宗亲们核算这一年的年礼,还得跟礼部商量祭祀事宜,总之是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是说不了两句话就又走了。
  世子也是一样,年底了小偷小摸多了些,虽然他管着的是锦衣卫,不过这个时候要让京城秩序井然,自然也是带着人天天在外头跑了。
  当然玖荷要忙的事情跟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她能做的就是吩咐厨房做些好消化而且是他们两个爱吃的东西,不让府里的事情打搅到他们。
  除此之外便是绣嫁衣了。
  日子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再晚也超不过明年,这嫁衣自然也要准备起来。
  虽然有自己亲手绣嫁衣的传统,但是真正自己动手的部分不多。
  玖荷的针线活儿自认还是挺不错的,但是仅限于缝补衣物上,绣花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东西她的确是不太擅长,充其量也就是绣个手帕荷包而已。
  而且出嫁这种事情,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谁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所以基本有条件的人请的都是绣娘。
  一套嫁衣下来,真正让玖荷自己动手的,就是红盖头,最多在加上一套鸳鸯戏水的枕套。
  绣上红盖头,玖荷很快便把继王妃母女两个的幺蛾子放在了一边,不过继王妃那边现在正火冒三丈,看着王府良医所派人送来的三碗汤药,恨不得都给它砸了。
  只是这碗是要还回去的,若是真砸了就落实装病的名声了,想到这儿,继王妃更加的生气了。
  第120章
  继王妃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只是终究不敢再往过挪一挪,把那三个小碗摔在地上。
  她眼睛一闭,脸上写的只有厌烦两个字。
  “拿去小心收拾了, 别叫人看见, 再去嘱咐喜鹊儿一声,别叫她穿帮了。”继王妃气得眼睛都闭上了,“一共开了几服药?”
  施妈妈应道:“都是五副。”
  “等喝到第三天,就叫喜鹊儿说好了。”
  施妈妈又说了声是, 这才离开。
  等到屋里没了动静, 继王妃这才睁开眼睛,屋里一个丫鬟都没有,显得有点冷清, 继王妃咬牙切齿越想越生气, 不禁又在桌上重重一拍。
  自打那个野丫头回来, 她就没顺利过!
  王爷看见那张脸就什么都答应了。
  原来冷冷清清的世子, 竟然能为了她连发妻都关到后院去不叫出来。
  皇帝更是三天两头从私库里挑东西赏她。
  还有个廖将军。眼看着连庚帖都换了, 这亲事——除非她死了, 否则还真就这么定了。
  原本还对她还有点敬而远之的勋贵圈子,现在又是一天天的往府里送请柬。
  为什么呢?
  皇帝敢站在前头为了她跟几乎所有大臣对上, 而且丝毫不见退缩。
  而且不得不说, 打死了几个又免职了几个, 空出来的肥缺儿,叫下头的人看的眼馋,恨不得再有几个主动跳出来找死的。
  难道这就完事儿了?
  继王妃冷哼一声, 这当然不能算完事儿!她露出个有点阴郁的笑容来,能在王妃死后被王爷挑出来上位,她当然不止这么一点手段。
  没看他们查到现在,也没从香巧嘴里掏出名字来吗?
  且往后看吧,当初王爷那么喜欢先王妃,先王妃嫁进来也就活了那么几年,当王妃的年头还没她长久。
  一想到这儿,继王妃呵呵笑了起来,只是面色越发阴沉了。
  云光院里,卓长东跟玖荷刚吃完饭,一人手里端着一杯茶。
  “已经腊八了。”卓长东叹息道:“父亲差不多腊月十五就能闲下来。”说着他看了玖荷一眼,“今年我们也能好好过个年了。”
  前些年没有妹妹,他跟王爷两个相看生厌,尤其是中秋端午重阳过年这等节日,都是草草吃过饭各回各屋,唯一真情实感,两人都不找借口推脱的……怕是只有清明节了。
  “哥哥这两日也莫要太累了才是。”玖荷看着他明显已经瘦了一圈的脸颊,劝道:“虽然帮着皇上稳定局势是该尽心尽力才是,只是劳逸结合才是上策,日子还长着呢。”
  卓长东笑了笑,道:“所以我明儿先歇一天,后头也不这么累了。”
  玖荷点了点头,“我从前看着别人家里放烟火,总是很羡慕,今年倒是能自己好好放了。”
  卓长东正要说话,玖荷笑道:“我吩咐王公公把京城所有能买到的烟花各样都来了一份,哥哥不会怪我不勤俭吧?”
  “自然不会。”卓长东失笑,道:“我记得前年工部下头一个匠人做了个好看的烟花进上,皇帝很是喜欢,却被被太后训斥他不务正业,沉溺于奇淫巧技,明天我去找找,叫他再做几个。”
  玖荷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开心,王公公在外头轻轻一声咳嗽,卓长东立即收敛了神色,沉声道:“有话进来说。”
  “世子、郡主。”王公公进来照例先是行礼,态度十分恭敬。他转向卓长东,“有件事情老奴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讨世子爷的示下。”
  卓长东眉头一皱,府里的事情安排的都是妥妥当当的,王公公也不是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人,而且专门这个时候找来,看玖荷的表情是全然不知情的……
  “有什么事情是郡——”卓长东冷哼一声,还真有事情是玖荷解决不了的,或者说王公公不敢拿来烦玖荷的,比方……世子妃乔氏。
  玖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站起身来道:“我去加件衣裳,有点冷了。”
  屋里烧着银霜炭,后头的墙还是中空的火墙,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上单薄的衣裳,这屋里是绝对不会冷的。
  卓长东道:“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若是我不在,她闹起来找到你头上怎么办?难道你就不管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王公公说的,“你说吧。”
  这么说就不好走了,玖荷又坐了下来。
  王公公神色一凛,道:“世子妃——”听见世子爷一声咳嗽,他立即换了称呼,“乔氏说想去庙里上香。”
  卓长东面色冷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看着王公公。
  “这几个月乔氏的确是安分守己。”王公公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道:“只是……她说要给腹中没出世的孩子上柱香烧些纸,免得做了孤魂野鬼被欺负。”
  卓长东连嘴角都掉了下来,“免得做了孤魂野鬼被欺负?”卓长东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愤怒,一字一字道:“他是怎么变成孤魂野鬼的?他已经当了几个月的孤魂野鬼了?她这个时候想起来要上香了?”
  “哥哥。”玖荷叫了一声。
  卓长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比方才还要冷,“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想借这个从那院子里出来?还是想借着上香礼佛重新回到交际圈子里,好让我看在面子上也让她好好的当这个世子妃?”他一边摇头一边道:“不可能。”
  “你去问她,问她是不是真心的。”卓长东看着王公公,郑重其事的说:“如果她说是,那就让她乔装打扮,穿粗布衣裳坐驴车,最多安排两个粗实的婆子,不能叫人看出来她是王府的人,一点都不能。”
  王公公点头称是。
  玖荷把卓长东面前的酒换成了茶,又说了两声吃菜,卓长东面前稍稍平和一些,看了王公公一眼,有点不耐烦道:“你还不走?”
  王公公面露迟疑之色,道:“还有一件事情。”
  “公公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了?”说话的是玖荷,她瞧见卓长东神色已经很是不好了,又想着王公公是府上最得力的太监,便出言提醒道。
  “外头有了传言。”王公公很是严肃地说:“说……”他略略停顿了一下,语气里也有点疑惑,“说王府的二姑娘,不是王爷的种。”
  玖荷眉头一皱,下意识看着卓长东。
  “什么?”卓长东惊讶的看着王公公,“不是王爷的种?这不可能。”
  卓长东眯起了眼睛,这一位继王妃当年可还是个侍妾,没当上继王妃之前可是连王府的大门都没出去过的。
  王府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丫鬟婆子,后院还是王公公这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看着,要是真能被人摸进来成了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公公头上已经有点冒冷汗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而且空穴来风什么的,究竟是从哪儿吹起来的呢?
  “老奴已经差人去查了,只是这等消息,还是王爷身上的消息,一直都是市井百姓的谈资,就是没人推波助澜,不出一旬就能传遍半个京城。”王公公越说越心惊,“况且又是临近过年这个时节,多数人手上已经没了活计,那便传得更快了。”
  卓长东敲了敲桌面,“我知道了,明日我让锦衣卫去查,你留意着府上便是。”他有点赌气把手里酒杯往桌上一摔,“好好一顿饭,叫你搅成这个样子。”
  王公公忙低着头退了出去。
  玖荷记得上辈子可没这一出,不过上辈子的经验是做不得数的,比方这个时候皇帝还没亲政,比方继王妃已经开始当家了,又比方上辈子每到过年的时候,就是她最凄惨的时候。
  卓长东叹了口气,“我其实有点犹豫……”他再次叹气,“方才我甚至觉得叫这个消息传出来也挺好的。”
  玖荷没说话,她每每想起来上辈子的遭遇,还有这辈子进了王府之后的所见所闻,她一样不希望喜鹊儿跟她是一个父亲。
  “不过……也不能让别人看父亲的笑话是吗?”玖荷缓缓道。
  这一句话就叫卓长东明白她想的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卓长东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玖荷的头发细软,在光线暗淡的时候看着很是乌黑,不过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有点发褐了。
  虽然已经在王府好吃好喝养了半年,脸上虽然已经很是红润了,身子骨也好了许多,不过太医也说了,头发乃是血余炭,只有头发黑了,这身子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养好了。
  玖荷仰着头看他,卓长东道:“我一想到曾经跟你见面,她曾经差点用棒子把你打出去,一想到你又因为这个受了许多年的苦,我就恨不得拎着她的脖子,把她直接扔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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