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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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蛊尸的味道!
  子璜鼻子抽动了下,立刻又掏出一个竹筒递给子全,自己则是连忙冲进了大狱里面收拾残局!
  蛊虫是真的存在,这下任凭假仙们再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当然假仙之中也有识时务者,见事已败露,而自己体内的蛊虫也除去了,为了活命自然不会再兜着什么,连忙就跪地求饶,愿意招供了。
  这种情况就是,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多半也就跟风了。
  假仙们的审讯,终于走上正轨,事情的大概正如梁霄和高悦推测那般,大良镇操控蛊虫的人正是王富户的媳妇,这个女人来历神秘,他们也只知道她娘家是沽城人士,姓简,因生得极美艳,迷得王富户对她唯命是从。至于白古县的凶杀案,这些仙人竟全不知道,只说他们原本是山中猎户,也是最近半个月才被王富户临时召集来扮演仙人的,之前的事情实在不知。
  线索到此,貌似断了。但这些供词也足以将王富户和王简氏治罪。梁霄边着手安排此间之后事宜,边给皇上和沽城的李景分别发了飞鸽传书。
  而高悦此时,在周桓的护送下,已告别了梁霄等人,走在了回京路上。高悦依旧坐得马车,幸、福两个小太监左右追随,寸步不离。
  小幸子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心思自然也比小福子要重得多。高悦这次失踪显然对他的打击也要更大,这不,坐在马车里,他还生怕高悦再一个不慎被什么人给偷走了,马车外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他就立马要掀开车帘看上几眼,那抿着嘴唇全神戒备的样子,看得高悦都有些不忍心。
  小福子是哭得厉害,这会儿眼圈儿还是红得,他也坐在马车里,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高悦看了眼那个包袱,之前他就问过,因此他很清楚那个鼓囊的包袱里装得是他们出宫前三人一起在极阳殿里数过的金银财宝。他想着自己为了自由出逃,这些钱财都舍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太监却还当成命一样的看护着,高悦除了再次感慨这两人的忠心,实在找不出其它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总之就是有些懊悔又有些酸涩还有一点愧疚!
  说到底,高悦这个现代社会好青年,还是善良的。
  你们,高悦开口,试图缓和一下车厢里莫名揪紧的气氛,道: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哪儿就有那么多意外了?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都放松点儿,放松点儿啊!
  小幸子放下车帘,看了高悦一眼,眼眶红了。而小福子听了他这话,垂下头,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高悦:?!!
  怎么回事?他有说什么让他们难过的话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副表情?!!
  就听小幸子哽咽着道:侍君,您不要安慰我们了。我们都听说了,那贼人把您拐去了沽城,还差点卖进,进,哎呀,总之您放心,奴才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半步!!若是有恶人来袭,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会护着您的!!
  小福子擦把眼泪,也跟着点头!还特别坚定地嗯!
  高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是差点被卖这事李景也好其它知情人也好应该都不会向外宣扬,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
  等等,你们说什么呢?高悦拧眉,追问:谁说我被卖了的?
  这一路上,许多从沽城那边进京的商贩都是这么说的。本来我们也以为您去沽城是奉了密旨抽检入宫采女哥儿的。毕竟,陛下都说您是奉密旨了,可那些商贩却说,您在沽城是被卖进了白家的花堂,差一点儿就那个小幸子说不下去,小福子推了他一把却自己先忍不住,哇地一声先哭了出来。
  小福子边哭,还边小声对高悦说:那些人不是东西!奴才本是想撕烂他们的嘴的,可奴才打不过,又急着赶路,让他们跑了!奴才回去之后,就拜侍卫大哥为师,求他们教奴才习武,下次要是再碰上有人敢这么说您,奴才一定撕烂他们的嘴!!
  能让小福子如此愤怒,可见当时那些话有多难听!
  高悦听了,却不怒反笑。只是笑意很冷,透着股洞悉一切的了然。若是今日没听到幸、福两个小太监这番话,高悦可能还判断不出那些人下一步的动向,如今到是好猜了。那些散播谣言抹黑自己的商贩,且不论是真商贩还是假商贩,单他们说出了这番话,放在纯古这个背景下,就是实打实的辱没皇家声誉,这还是在皇帝明确是派他去抽检入宫采人而李景那边又绝对不可能爆出他身份的情况下,这些商贩还敢四散谣言,且不论这谣言的来源是哪儿,单这个行为也绝对是胆大包天了。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风险抹黑他呢?他们难得不知道这样堂而皇之的行径,等于是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和阵营?这些人若是进了平京还敢散播这样的谣言,高悦相信都用不到周斐琦出手,京里但凡关注一点儿后宫想要巴结权贵的人就足够当场将他们拿下!
  这样一来,岂不是相当于直接将这批商贩当成弃子在用?牺牲了这么一批人只为了抹黑自己,为什么?
  高悦思来想去,也就想到的一点大概就是此番回宫后,可能等着自己的不是周斐琦的惩罚而是重用?难道说周斐琦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而这差事正好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在后宫安插了眼线,提前收到了眼线的内幕消息,这才会这么不懈余力地给自己泼脏水?目的无非就是想把自己名声搞臭,最好是直接搞成皇家污点,好让周斐琦厌恶他,不再给他派活儿?
  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悦其实真相了。
  周斐琦确实给他派了活儿,就等着他回去之后,和淑贵妃一起彻查后宫一干人等呢。只不过,高悦这会儿还在路上,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小太监也许久没关注宫中动向了,因此这个消息他们并不知晓。
  不过,话说回来,周斐琦对外会明确说是派他去抽检入宫采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白家花堂的遭遇。周斐琦这么做高悦觉得更多的应该是在维护皇家声誉,同时变向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高悦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对于,即将面对周斐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从大良镇到平京坐马车至少要一整日,高悦他们是午后才出发,半夜子时才能赶到。按高悦的意思,这么晚了,他其实是想在宫外再待上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宫,可周桓却说:出来的时候,卑职已得了陛下手谕,即便咱们午夜进城,也一样可畅通无阻,因此侍君大可不必担心。
  高悦心想,我哪儿是担心这个啊?你怎么可能会了解我现在纠结的心情!!
  要不,高悦再度开口,还是先回赤云观住一晚好了。我还有些东西,落在了那边!除了一些杂书,还有太后派给他的那位厨子。唉,这些都是借口,他其实就是想在进宫前,最后再呼吸一口宫外自由的空气罢了!
  还有,他现在有点儿怵见周斐琦。
  说起来真是怪了,明明在路上的时候他一心急着回来给周斐琦通风报信,可真到了要进宫的当口,他又突然觉得没准儿自己推断出的这些周斐琦早就推测出来了呢?自己这么急巴巴地赶回去,真得好么?
  太纠结了!
  这听了高悦的话,周桓有些迟疑。
  高悦趁热打铁,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就这样定了。本侍君不放心观里的法事,必须看一眼才能安心回宫。
  周桓毕竟是书中土著,迷信思想还是有些重的,听高悦搬出了法事,一时倒也被说服了。只不过,周侍卫转脸就背着高悦又给皇帝发了飞鸽。
  这晚夜近子时,高悦这一队人再次来到三仙桥前。晚间夜风袭袭,吹到三仙桥上,铜铃微晃,发出叮咚的阵阵轻响。
  高悦还记得,马车过这桥会晃,人得下来自己走过去,因此他便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可他才掀开帘子往对面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对面,那是什么鬼?!!!
  赤云观的众人会出来迎接,显然是之前收到了信儿,这还说得过去。问题是,站在那一群道士之前的那个人是谁?!
  高悦不可置信地使劲儿揉了把眼,再看过去清幽的月光中,那人颀长身材,负手而立,一身素白绛纱袍只在两肩用银线绣了两副盘龙云纹图,可就算这样,也足够高悦认出这人的身份了!
  周斐琦?!!
  马蛋啊!他怎么在这儿?!
  一个皇帝随随便便出宫,科学吗?!像话吗?!特么简直太不科学啊!太不像话了!
  高悦的脸,在某个瞬间垮得如一只泄气的皮球。要知道,他强烈要求来赤云观住一晚上的目的有八成是因为他现在还没做好如何面对周斐琦的心理准备
  之前着急回来是一回事,回来之后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周斐琦,那真得是另外一回事!高悦自认心理素质还算可以,可临到了要见面的时候,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还是觉得先在宫外住一晚缓缓更合适,毕竟这大半夜的见周斐琦,高悦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相当危险!
  高悦想在赤云观再躲一晚清静,可有些人明显是等不及了
  周斐琦站在桥的另一头,见高悦两次掀开马车帘子,又飞快放下,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周斐琦本是沉着脸绷着下颚的,见高悦这样竟然有些想笑。他神情略有松动,别人或许没有发现,站在他身旁的胡公公却看得清楚,心下便想:皇上果然喜欢高侍君得紧,才远远看了这么一眼就如此高兴!
  像是急不可耐,又像是为了防止高悦退缩,周斐琦隔着三仙桥便高声喊道:悦儿怎么还不下来?莫非是见到朕吓着了?
  高悦心下咬牙,想着,我可不就是吓着了么?谁能想到你一个九五至尊三更半夜的会跑到宫外的深山老林里来?!啊啊啊啊!!!算了,早晚是这一道,大不了今天晚上让他多咬几口
  高悦一连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款款迈下车来,他站定便冲着桥的那一边叩拜行礼,还没跪下去,就听见周斐琦道:免礼,快过来吧!到朕的身边来!
  原本,周斐琦是打算这次见到高悦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可真看见了人,他忽然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那种自夏至以来的某种吸引力再次重现,令周斐琦见到高悦第一眼就莫名涌起一股冲动!这股力量好似源自灵魂深处,虬结疯长,火热焚智!
  周斐琦觉得此刻他的身上好似被装了磁石,而磁石的另外一极正在高悦身上,那是一种如罂粟般致命的吸引,令人一脚踏入,就算明知危险却偏偏无力戒除。
  周斐琦说完那句话,还冲桥的另一边展开衣袖,抖了两下,那个架势好似恨不得立刻将高悦抱进怀里的意思。虽然他很快就又背过了手去,可在场的所有人,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时的皇帝陛下是真得在期盼高侍君赶快到他眼前的。
  周斐琦这个动作,也就微微低头的高悦没有看见,因此当他一步一步踏过铁桥,走到周斐琦面前,再被周斐琦飞快出手拉进怀里时,他是真得吃惊,甚至因吃惊轻轻啊了一声。而后,他便清晰地感觉到周斐琦此刻抱着他的力气实在有些太大,好似分分钟要将他整个人嘞碎一般,隐隐透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狠厉。
  陛、陛下!
  高悦都有些出不来气儿了,连忙出声提醒,同时双手推了下周斐琦的肩膀。回来的路上他其实设想过无数种再见皇帝的情景,唯独没想过现下这种。周斐琦不生他气?不怪他逃跑么?还是说他真信了自己被人掠走那套说辞!可自己这趟出逃真得是漏洞百出,高悦不信以周斐琦的智商会看不出来
  所以,周斐琦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斐琦缓缓松开高悦,脸从他的劲窝里抬起。高悦都不用照镜子看,单耳后方的刺痛也知道刚刚皇帝又咬他了。这个情况基本是在高悦的意料之内,他就说,自己跑了,周斐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怎么可能不罚他?被咬了,高悦悬着的那颗心反而落下来一些,他松了一口气儿的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忍一下,这会儿别再惹他生气,不然矛盾激化,可能就不是咬这么几下能解决的了。
  高悦就像没感觉的木头人,尽量忽略脖子后方的刺痛,昂起头冲周斐琦微笑,希望周斐琦也能想起抬手不打笑脸人这条定律。
  周斐琦看着高悦脸上这个僵硬又尴尬的笑容,心情并没有转好。反而觉得这种笑更像是高悦在故作镇定,以此来拉远两人的距离,说不出为什么,周斐琦因高悦这份刻意疏远不满地皱起眉。
  高悦: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我这个被咬了的人还在强颜欢笑,他一个咬人的有什么资格不满?难道是没咬爽?
  马蛋,要不要主动伸手让他再咬一下啊高悦好纠结。
  周斐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高悦喉结滑动,只好找话题:皇上怎会深夜到此?这实在太冒险了!
  他说话的时候,微垂眼睑,似是害羞又似不想直视周斐琦。周斐琦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闻言,慢慢凑到他耳旁,小声道:朕这都是为了谁?嗯?
  有那么一瞬间,高悦觉得周斐琦太特么会撩了!若非被撩得那个人是自己换成任何一个别人,这会儿恐怕早就春心荡漾了!
  可惜,纵帝王再有意,奈何他还被牢牢禁锢在陈谦给他画得圈里寸步难行,这份情谊终究只能随落花流水向东去
  然而,周斐琦说这话连半分撩拨的用意都没有,他只是想提醒高悦这回又挑战了他的底限,高悦不是老想疏远他吗?他就偏不随他意。
  两个人就跟较劲儿一样,谁都没有就自己的行为往深了想,因为没有深想也就没有发现,在被他们忽略的内心中,那片荒芜了许多年的土壤上有一棵小小的绿牙正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
  高悦被皇帝那个嗯给嗯得鸡皮疙瘩集体起立,微微偏了下头,干笑道:陛下,臣,臣有要事相禀。不如,进去说?
  哦?
  周斐琦发现,高悦只要一难为情或是想跟他保持距离时,就会自称为臣,比如侍寝那晚,比如上次被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时,还有此刻!更多的时候,高悦跟他说话基本没大没小,基本都是你、我、他,很是随意自然。说实话,周斐琦既希望高悦随意一些,又希望高悦多露出一些类似难为情这样的情绪,这种矛盾的心理从夏至那天开始,就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了。
  不过,眼下在赤云观,确实不是一个适合逗弄高悦的好场所。周斐琦便松开了高悦,高悦见周斐琦有松动,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他从刚才就发现了,皇帝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周围的所有人全部都自觉地低下了头,非礼勿视得特别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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