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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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人不是这样怀疑的,太没人性了吧。
  许付上前笑道:不是,我们就是正常问话,全是例行的。
  段榕仿佛很好脾气般,被骂没人性也没生气,挑了挑眉,是不太可能。
  还站到了男生这边,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最后才道:他住外面哪里你知道地址吗?我过去看看。
  男生还真知道,犹豫几番写下了地址,抱着球回场上接着打球了。
  等转过身,段榕脸上好说话的笑容收了去,记下地址,把便利贴随手塞进了裤兜里,喷了口烟,走吧。
  许付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答案和真相都在不远处了,快步跟上,走了两步,想起严副中午时给他发了监控录像截图,但他没理,解锁手机打开。
  就是这个背影,但是除了这个背影,我们毫无头绪,找不到正脸。
  许付也看不出来这个背影有什么玄机,正想给段榕看,正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想起,分别是严副和廖清。
  出大事了,和平街道,就在十分钟前,有两名持刀男子劫持了一辆公交车,交通警察在发现后第一时间上报,武警谈判专家救护车已经都赶往现场了,歹徒疑似持有土制手|枪,精神极度不稳定,公交车上有二十五名乘客,监控已经实时接到我们局内,一名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中年男子,都受了重伤。廖清一口气说这么长严副都没插进去一嘴。
  段榕皱紧眉,你想让我冲上去救人?
  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武警,他连靠近现场的资格都没有。
  廖清严肃正色,不是,段榕,车上有俞卷和陈凌安。
  谁能告诉他们,这两个人,是怎么坐到了同一辆公车上,被一起连车带人挟持了。
  段榕紧皱的眉跳了一下。
  第10章 10 长达两个小时的劫车案落幕了。
  俞卷下午送外卖的时候,迟到了,买家给他打了差评,太阳还太大,晒的他很不舒服,皮肤干的快裂开了,海洋馆那边关了人鱼表演,他一时没有可以泡水的去处。小鱼儿觉得委屈极了,送完单太难过,抱着书包去城外墓地想看看爸妈。
  他小小年纪就经历巨变,没有家人的庇护,直面生活时总忍不住觉得委屈,想要哭唧唧。
  想泡水,想吃鱼,可是没有钱,要打工挣钱。
  城外的墓地环境很好,那是俞卷在父母死后用他以往所有的零花钱买下的,礼州的墓太贵,他买不起,那时候即将高考,他就选了这里的学校,也买了这里的墓。但是这里面其实没有他的爸妈,什么也没。
  俞卷的父亲是个人鱼,俞卷自然不敢把他的父母放在这里,在火化之后,又用剩下的钱买机票坐飞机去了海边,游到大海的最中央深处,把两个骨灰盒并排埋了进去。
  他保护了他的父母,可是也很难再亲眼去看他们了,只能在这块墓碑前偷偷哭,哭够了再撑着坐麻了的腿颤颤巍巍回去。
  这天他就泪眼汪汪地哭够了鼻子,用粉红的手指刮掉脸上的眼泪,心里话也不敢说出来,怕别人听到,憋着憋着就哭得更厉害了,嘴唇也努啊努,好不可怜。
  他好穷,缺钱,爸爸掉眼泪可以变成珍珠,他不行,太悲伤了。
  还有作业要回去写,俞卷哭饱了就赶紧抱着书包去搭公交车回租房,他心里难受,身上也不舒服,坐到了靠窗的角落座位里,哭累了想睡觉,可是腿太疼了,他用书包挡着,手悄悄撩起裤腿,揉了揉。
  他的小租房里没有浴缸,不能去海洋馆表演,他就不能在充足的水里变回鱼尾泡水,只能用花洒的水洗,可是根本不够。
  俞卷心里想着,看来只能半夜的时候,去那条河里泡一会儿了。
  水脏了点,可是也没办法。
  车程远,快一个小时,俞卷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里突然响起婴儿啼哭的声音,很响亮,一车上或多或少都看了过去,是两个男人,抱着个看起来不足一岁的婴儿,很小。
  俞卷揉了揉眼,他听到那两个男人很快的心跳声,快到有些不正常。
  其中一个男人把孩子藏起来,把奶嘴塞到孩子嘴里,几分钟后渐渐止了哭声,正当车内人要收回目光,坐在公车前面的一个男子忽然闹了起来,说自己钱包丢了,要翻车上的人口袋,不让翻就是偷了,没一会儿就闹的要去派出所,报警。
  没错,这位中年男人就是发现了婴儿是被抱走的,那两个男人是人贩子,他在一瞬间效仿了某电影里的知名剧情,通过把事情扩大化,引来警察,但他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其中一个黄毛的人贩子直接拔出刀捅了他。
  车内乱成了一团,有人要下车,有人英雄情怀要来制服人贩子,有人上去救人,婴儿又哭了,俞卷把自己蜷缩在椅子里,视线中都是血,他听见那个黄毛的心跳更快了。
  他处于很兴奋的状态,快要爆炸那种。
  砰!
  枪|声。
  婴儿的啼哭嘹亮的要刺穿每个人的耳膜,俞卷下意识看去,只看到婴儿摔在了地上,肉乎乎的手腕没了三分之一,他太小了,子弹直接把肉打碎了。
  谁他妈再乱动一下我直接崩了他的脑门。黄毛面部涨红,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任谁看都知道他磕了药,谁也不敢乱动,黄毛把枪抵到司机后脑勺,开到山里。
  一个大妈趁机冒死把孩子抱了起来,这孩子太小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会死的。
  那个中年男子被捅的地方是腹部,一直在出血,不知道伤到内脏没有,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
  黄毛烦躁地又扎了男子一刀,别他妈哭!
  再让我听见一个声音我就把他杀了!
  他把刀给他同伙,自己拿着枪坐在车椅上,他同伙看起来比他胆小,拿刀的手在抖。
  车子快开到山里时后面就跟上了警车,不远不近,以免惹怒歹徒,黄毛好像嗑太多了,低着头大喘气,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呈现暗红色,像红薯。
  他同伙碰了碰他的胳膊,看到后面的警车话都说不利索了,全哥,我们怎么办?
  黄毛全哥眼睛里都盛着血,骂骂咧咧,泄愤般扎了好几刀那个男人,一车人都躲着不敢说话不敢动。
  疯子,他是疯子,他什么都不为,只是想杀人!
  同伙眼泪鼻涕一把,全哥举起刀吼道:你是不是也想死?!妈的,偷个婴儿弄出这么多事,晦气,那个孩子呢?!
  就在俞卷后面的大妈怀里。俞卷抖着手挺直了腰,眼皮通红,第二次了,第二次亲眼看到死亡,没人敢看地上那个男子,很多血,全是血,或许别人还抱有希望,但俞卷能听到,他已经没心跳了。
  前面是警察们紧急超过去扔的树,拦着路不让公交车继续往前开,公车已经被包围了,警察在外面用喇叭喊话,请保持冷静,你们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们说,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都可以谈!
  没有回音,车内的监控被全哥砍了,他躲在乘客后面,身体不停抽搐,分不清是兴奋过度还是痛苦了,砰,枪走火了,没有人敢尖叫,无声地恐惧、流泪。
  俞卷害怕地双腿好像没了直觉,他不得不去想,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没有火化,二十四小时后,身体是会变回人鱼的模样,到时他会死都不安宁吗,被解剖,被泡在福尔马林里。
  俞卷抠着自己的腿,他不想,他不想被解剖,太疼了。
  泪眼朦胧时,俞卷模糊的视野中好像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侧脸,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和细看就被全哥吓的缩了起来。
  别尖叫!又是一声枪响,他没有需求,没有针对性报复,他随便杀人,这一车的人,都要给他陪葬。
  狙击手已经就位,可是他躲的太严实,没有露出一点,警察们精神紧绷地冒了汗,不敢眨眼,怕错过时机。
  活生生的二十五个人,还有个孩子,他们在监控还没被毁前已经看到孩子受了伤,到这个时间,怕是凶多吉少。
  他还那么小,连疼都不会说。
  请保持冷静!不知道是在对歹徒说还是对人质说,冷静,别激怒这个恶魔了,冷静,保护好自己,等待时机。
  一定能把他们安全救出来的。
  段榕走路生风,后面保安想拦都拦不住,我报警了啊!私闯民宅!
  这里是陈凌安租房的地址,时间紧迫,段榕没功夫跟保安周旋或者再找个地方翻进去,他直接从正门,当着两个保安面翻进去的,直奔陈凌安的房子。
  许付也心急劫车案,想赶快查完陈凌安的房子去现场,我们就是公安系统的人,办案!
  保安职责在身,也喊:搜查令呢?!
  话音刚落,五层楼上,一声巨响,段榕已经一脚把门踹开了,许付跟保安对视一眼,纷纷攥足劲爬楼梯。
  简直就是变态!一块儿跑的,他们就耽搁了几秒,段榕已经上到七楼把门踹了。
  许付还好,年轻,比保安快了一步,二哥!什么情况?
  保安气喘吁吁,你们别走,我得报警,不然我这工作还干不干了
  段榕手里拿着条卷起来的蓝色床单,越过许付,走,去现场。
  许付脚没停就又跟着下去了,幸而还记得可怜的保安和门,从钱夹里也不知道掏出了多少,反正随手一甩,不好意思,我们赔门!
  保安欲哭无泪,这又不是我的门
  段榕一边下楼一边给廖清打电话,你们现在也赶去现场,武警一旦控制住场面,人质解救出来,就抓人。
  廖清心里一紧,抓谁?
  段榕冷声吐出个名字,陈凌安。
  廖清知道段榕已经把名字说出来了就是十有八九的事,电话里顾不上细说,打手势让严副跟几个警察去开车,好,我们现在就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近黑了,又有一名女子中|枪,婴儿的心跳也越来越弱,俞卷能听出来全哥的气息也不稳,只要他背过身,背过身一次,他就可以过去把全哥扑到车窗上,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里,到时击毙了他,他们就都能得救了。
  俞卷也怕,可这里只有他能做到,因为他的双腿有力,他的是鱼尾巴。
  他要救自己,要救这车上的人。
  晚上七点十一分,警车的红蓝色灯照的人眼花,车里的人已经麻木,车外的还在焦急等待,七点十五分三十一秒,一颗破空而来的子弹笔直穿过树林,打穿玻璃,狠狠钉进了全哥的太阳穴里。
  在数个黑黝黝的枪口下,另一名歹徒举起手跪在地上,哭着道: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长达两个小时的劫车案落幕了。
  死亡一人,两人重伤,婴儿已经送往医院,能不能保住,看天命了。
  第11章 11 二哥,我想回家。
  人质们一经救出就扑到在外围等候的家人们身上哭,他们只是像平常无数个日子一样,坐了辆公交车,可是今天却遭遇了这种事,命悬一线。
  警察医护人员还在工作,受重伤的送完医院,那名孕妇倒是没受伤,但是太过紧张肚子很疼,面色发白,也赶紧抬到担架上送去医院了。
  警察把剩下的一名歹徒戴上手铐押送到警车内,现场各色衣服交错,虽混乱,但这是劫后余生。
  陈凌安也在下车后第一时间被廖清带到一边了,在场还有媒体,都拍摄到了这一幕,但劫车案还是头等大事,暂时没有记者关注这边。
  还有人质吗在车上吗?!快下来!
  俞卷坐在车灯照不到的阴暗里,半边脸都是血,还有温度,他呆呆的,好像傻了。
  有武警上来拉他,还没碰到,一双带着烟味的手先伸了过来,俞卷那一瞬间就像闻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的小兽,眼睛还不会动,鼻子先过去了。
  这一小动作只发生在零点一秒间,下一秒段榕就把他抱起来了。
  抱下去后放到他跟许付叫车过来的出租车车前盖上,用那只掌心布满厚茧,手背覆着蛇头的手大力揉了揉俞卷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俞卷眼睛这才眨了一下,总算有点人气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段榕。
  段榕没嫌弃俞卷的嘤嘤嘤,从许付手里接过手帕好好把俞卷脸上的血迹擦干了,接着又拔掉他脖子上的玻璃碎片,俞卷又是一阵疼的唔唔。
  段榕从接到廖清电话后面色就沉如水,如今把小鱼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玻璃扎到的几处小伤,好好的,这位糙老汉总算松了点眉毛,先前那跟要账似的脸可一点不安慰受了那么大惊吓的小鱼。
  但小鱼竟然一点不在乎,可能是真怕傻了,看到认识的人就想亲近。
  别哭了,许付,问护士要点酒精跟棉签过来。
  许付诶了声跑去了。
  段榕低头一看,还在哭,不免掐住人下巴抬起脸用手擦了擦泪,结果碰到了俞卷眼角的小伤口,这眼泪哗啦啦流,止都止不住。
  段榕叹了口气,就这点伤,哭什么。
  俞卷怕他手上没数,又给自己伤口擦更大了,哭得一颤一颤握住段榕的大拇指,段榕就用另一只手继续擦,俞卷赶忙又握住。
  段榕这心里跟猫爪一样,两根大拇指被柔软包着,浑身酥麻的不得劲。
  去城外干什么?
  俞卷急需要水,腿疼得很,脚趾在鞋子里勾了勾,段榕注意到了,以为俞卷脚上还有伤,都没问就把人家的鞋袜给脱了,白净粉腻的小脚别提多稀罕人。
  段榕大手握着,揉了揉看有没有玻璃碎片,俞卷哭啼啼地模样突然变了,脸颊粉红,配上哭红的眼皮跟鼻子,羞答答的。
  俞卷声音低低软软的,脚丫还在段榕的手心里,去看我爸妈。
  段榕检查完俞卷的双脚,重新给他穿回鞋袜,许付这时也把酒精跟棉签借回来了,段榕蘸了满满一棉签酒精就要往俞卷脸上按,俞卷害怕地缩了下。
  许付从段榕手里拿走棉签,二哥,我来吧,刚刚廖支队还在叫你呢。
  天可怜见,这么白嫩一弟弟,让段榕收拾一顿还能要吗,不得哭成泪娃娃,许付唏嘘,手上麻溜又轻地飞快给俞卷消毒伤口。
  段榕看俞卷半阖上眼乖乖让许付给消毒,垂下空落的手,心下不知道什么滋味。
  许付趁机问案情,不然一会儿去了局里就是跟廖清他们一起听了,二哥,你让我拿着的床单我给严副了,那是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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