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香茗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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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修常敏感地意识到,贺老板在刚才打断地一问之后,对话的引导权便被他悄然夺过。
  不过,对于这一点,周修常倒也乐见其成。因为贺老板“无事来坐坐”,却到底是何事?他却要洗耳恭听了。
  只听贺老板道:“哦……看来是我这个老叔,是朽木一根,老朽了,长得不好看,没什么吸引力,所以小侄你嫌弃我,才不爱来,一拖再拖……哈哈!”
  周修常也跟着笑了笑:“哈哈……贺叔叔,这话可就言重了,小侄哪里敢嫌弃您老人家,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小侄都希望聆听您老人家教诲呢!”
  “我有什么可教诲你的!”贺老板摆摆手,另一只手又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只是小侄啊,你老叔这几天可想着你了,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不过,我本来就是打算来坐一坐的,没想碰见你。你不是去上学了么?怎么今儿没去?”
  周修常微笑着回答:“本来是要去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想来找老王商量一下,就这么来了。刚才我也说过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找您的,就是计划在这件事情商量完之后,我就动身。”
  “哦哦……”贺老板明白,周修常回答得这么细,一方面是反复强调自己即将动身,表示对贺老板其实不敢怠慢,一方面也是对前面细节的补充,使得话语间没有破绽。
  而周修常此时却感到有些坐不住了。在贺老板夺过了对话引导权后,周修常便一直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甚至一声叹息和喘气,就是为了要知道他所为何来。但贺老板居然又绕起了圈子,说了半天,竟然只是“坐一坐”而已!
  可是,这个“坐一坐”,学问也不小。首先,在并不知道周修常在不在的情况下,贸然而来;其次,既然来了,却带了许多手下,却又是有备而来;再次,只是来“坐坐”,一个成达公司,又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悦目之处,他一个老头子却要来“坐坐”,岂不是无聊而来!
  所以,周修常坐着,听着,却越来越有些坐不住了。他心底里也不禁暗叹:“周修常啊周修常,往常沉潜克刚的劲儿如今怎么在这个老头前销声匿迹了呢!?”
  周修常随即想道:“乃是我本来想去找他,谁知却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贺老板这一来,我又不知他意图,但我却又求他的意图……这可真是有点颠三倒四,稀里糊涂了!”
  周修常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贺叔叔,你既然是来坐坐,怎么连一口茶也不喝?就是到了观光的景点,也得歇口气,喝口水嘛。”
  贺老板还是笑着摆手摇头,道:“我真的不用,不渴。”
  周修常一想,或许是贺老板生性多疑谨慎,所以别人家的茶饭一律谢绝吧?
  周修常这么想着,对王朝阳道:“老王啊,你还是热一壶茶来。我年轻,新陈代谢快,这时有些渴了。也给贺叔叔倒上一杯,不渴不喝,渴了再喝。”
  王朝阳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来,正往门口走去,只听周修常又叫道:“对了,老王,你让月如那透明的玻璃壶和玻璃茶盅来。她有吧?”
  “有的,就是水晶壶嘛,还是之前我特意买的呢。”王朝阳点头应着,便出去了。
  贺老板指着周修常嘴唇,道:“嗯……你还是年轻啊,看看,火气旺。嘴唇都是红红的,皮都裂开了。哪里像我,嘴唇都是白白的。你看看。”
  周修常只得去看看贺老板苍老的嘴唇,道:“可不是嘛,贺叔叔,你得注意营养啊。那天我听说你晚上都不吃饭,这怎么行,就像那些嚷嚷着减肥的小姑娘一样。呵呵!”
  贺老板笑道:“还不是因为医生叮嘱的,不让我吃,说我高血压。嘿,活这么大岁数了,谁身体没病没灾的?”
  看来,虽然贺老板比周立功打了几岁,但是这么多年的打拼和操劳之后,贺老板要比周立功老相得多。
  片刻后,王朝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水晶壶,一摞小茶盏,放在茶几上后,王朝阳很知趣地把一旁的茶盘拿过来,然后提起水晶茶壶,用热茶把一摞小茶盏淋了一遍,淋水之际,茶香便四溢出来。
  周修常道:“原来是明前龙井,不知贺叔叔喜欢不喜欢。其实我是不常喝的。”
  贺老板笑道:“你不常喝,我也不常喝,只是之前陪着人家喝,喝得我半夜都睡不着。我其实什么茶都无所谓的。”
  王朝阳用热茶把茶盏都淋了一遍后,才把两个茶盏分别放在贺老板和周修常跟前,然后再倒上茶,倒满后,又分别把里面的茶水倒掉,之后再倒了七分满,这才算完。
  看起来这是王朝阳在表演“茶道”,事实上只是王朝阳用透明的茶壶、透明的茶盏、热水淋盏、烫盏、涮盏,以此来向贺老板证明:此茶安全,可以饮用。
  适才他听周修常索要透明的茶壶,便心中直犯嘀咕,在热茶的时候方才想明白内层的原由。
  所以,最后王朝阳给二人倒完后,干脆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然后吹了吹热气,一饮而尽。
  周修常也拿起面前的茶盏,道:“贺叔叔,我渴了,就鲸吸牛饮了,您不要笑话!”
  说着,也吹了吹热气,然后昂脖饮尽,再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贺老板见了,似乎有些感周修常的情,便也拿起面前的茶盏,放在嘴边湿了湿嘴唇。
  放下了茶盏,周修常见贺老板始终不提所为何来,而自己去拜访的意图又早先言明,此时若不说,无疑显得矫揉造作了,便说道:“贺叔叔,小侄今天本欲登堂拜会您,确实有一事蒙昧不解,想请您垂教解惑……”
  贺老板听到一半,又摆了摆手:“小侄,你就直说吧,不用跟我讲什么皱巴巴的文词儿。我今日就是来串门来了,跟你客气了没有?没有。所以,你也不必跟我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周修常笑道:“好。贺叔叔既然如此,小侄也就抛心置腹了。”
  说到这儿,周修常向王朝阳看了一眼,只见王朝阳立刻就回避了目光,似乎对他接下来的“抛心置腹”不置可否。
  周修常接着道:“贺叔叔,此事说来话长,就在昨天,还是我们现在所坐的这个位置上,坐着几名双丰区零件厂的工人,不止是几个工人,而是足足有二十来人,所有人都挤在这件办公室里,这里地方虽然不小,但是二十多人呼吸,抽烟,也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
  贺老板向办公室四周望了一下,道:“是吗?有那么多人?还抽烟,我现在怎么一点烟味都闻不到了?”
  周修常看向王朝阳。王朝阳解释道:“昨天晚上,特意嘱咐人开了窗,要不然我今天都没法上班了。”
  贺老板点点头,对周修常道:“哦哦,小侄你接着说吧。他们工人们是来干嘛的?要钱?”
  周修常点头道:“不错。只是……小侄年轻识浅,十分冒进,买了两块地皮后,已然囊空如洗,再想掏钱付给工人们,却是捉襟见肘,拿出来多少了。贺叔叔,小侄可把家底都告诉你啦。并且,我们认为,这些工人们是被人挑唆来的,因为我答应,可以在不远的将来保证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可是他们好像对此不感兴趣,一心只想要钱。贺叔叔,如果是您的话,该怎么办呢?”
  贺老板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拿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然后舒口气,道:“你知道是谁在挑唆么?”
  周修常摇摇头。
  贺老板又道:“他们要多少钱啊?”
  周修常道:“每个人每个月一百元,他们犹嫌不足。”
  贺老板道:“哼哼,你就是给他们一千,他们也会嫌不足。唉,算了,也不怪他们。小侄啊,你这就没有办法了?所以就想去找我?那我要是也没有办法的话,你该怎么办?”却是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周修常知道贺老板在引诱他继续说下去,便故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贺叔叔,小侄愚钝识浅,初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属实是束手无策。于是,放眼安原,能帮到小侄的,从威望到胆魄,唯有贺叔叔您了。如果能得叔叔一臂之力,侄儿感激沛然。”这段最后,叔叔侄儿,叫得十分亲切。
  周修常停顿了一下后,又道:“也怪我在拍卖会上鲁莽行事,考虑不周,一花钱便心中无数。而拍卖会上结束后,侄儿回去细想想,才觉得唐突冒进了。那绿原区的一块地皮……唉,侄儿现在深知什么叫贪多嚼不烂了!”
  说到这儿,所有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接下来,就看贺老板接不接了。
  只见贺老板又沉吟了许久,接着忽然发出“哼”地轻轻一声,有点像恍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道:“小侄儿啊,你今天的话,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周修常心中“咯噔”一下,表情也微微一凝,心道:“贺老板这么说,看来是不准备接了?”
  贺老板并没有看着周修常,而是目光看着地面的某一处,续道:“你年纪轻轻的,在拍卖会上我觉得你很大胆。很好,大胆很好。可是今天却感觉你很胆小啊,遇到工人们一点事,就被难住了?”
  周修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道:“是,除此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有些忐忑啊。”心道:“我还不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万一挑唆工人的人就是你呢?”
  贺老板道:“小侄儿啊,遇见事情不要怕,不要慌,有些人现在你看不到,晾他几天,他自己就蹦达出来了。那块地是你的,就是你的,除非政府不卖给你了。大不了,晾着了,不去动它,看看是他们急,还是你急。哦,你现在着急么?很缺钱么?缺的连饭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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