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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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晓走到封肃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今日区卫在边界发现了长平驻点的鸽子,是她来信了,说长平城驻点的工作人员,全员失踪了。”
  封肃点了点头,用叉子将泡面里的卤蛋戳成两半:“我听说了。”
  “她信里说,还会在长平待上几日,我们讨论后想给她回信。”将手中的信封压在桌上,推到了封肃手边,“这是回信内容,你看一下。”
  封肃放下勺子,抽出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来。
  他抖了抖信纸,信的内容很简单:
  进霖州,入云锦,上京都,再探。
  “藤大领导,你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封肃脸色冷了下来:“出发前,我们说好的,余初只要探完长平驻点后,就让她回来。”
  藤晓料定了封肃会发飙:“封肃,你听我说——”
  封肃一向不耐烦听他们口中的空话套话,双手抓住信纸,对半一撕,再对半再撕……直到正封信碎成一把纸片,才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听不听你说,结果都一样,她是我的人,我不同意。”
  藤晓原本以为,封肃好歹是一线退役的,对大局向来把控的好,这一次他生气归生气,但是终究是明白事理的。
  却没料到,他的态度,会如此的抵触,居然只是开了个头,就被堵死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发出去了。”
  封肃侧过头:“什么?”
  “信已经发出去了。”
  封肃突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以为巨大的惯性,“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了。
  他嗤笑:“那你惺惺作态,跑我这商量个什么?”
  藤晓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跟封肃解释:“我……”
  他们,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封肃显然也不想听她的解释:“让她孤身一人,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进入腹地打探消息。你们是不是还不死心,巴不得她现在就去死?”
  “封肃!这是指挥部的决定。”藤晓冷冷的看着有些失去理智的封肃,“请注意你的用词和态度。”
  “好好好——”封肃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次,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
  终于,他伸出手,将面前整张桌子都掀飞了过去,他脸上怒火冲天,眼底却冷如寒冰。
  “藤晓,你记住了,这一次,你们欠余初的。”
  藤晓张了张,终究再开口。
  两人不欢而散。
  等藤晓离开了很久,周寅才小心翼翼的探进屋子半个脑袋,打量着办公室的情况。
  刚刚封肃的暴怒声音,隔着两层楼他都听见了,还以为以封总的脾气,此时应该怒不可遏,眼里冷刀子直瞟。
  却没料到,他此时正弯着腰,正在办公室的零食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封肃似是后背长了眼睛,语气意外的平和:“小周啊。”
  “封……封总。”
  “白胡椒味的泡面,你放哪了?”
  周寅走进屋子,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翻着的办公桌,还有不远处一盒打翻的泡面,没有从突变的画风里反应过来,本能接到:“白胡椒味的应该没有了,不过新出的藤椒味味道不错,您要不尝尝?”
  “那就尝尝这个——”封肃从零食箱里提溜出一盒藤椒味的泡面,“你去替我烧壶热水,然后回来把办公室给收拾了。”
  “好的。”
  这完全是准备再吃夜宵的节奏。
  周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封总,您不生气啦?”
  “跟张死人脸生什么气。”封肃懒洋洋的坐回沙发上,“她过完河就拆桥,我搭个梯子还不行吗”
  周寅:“啊?”
  他好像越来越跟不上自家领导的节奏了。
  ***
  余初蹲在地板上画圈圈。
  小桃站在一旁,弯着腰,觉得她已经蹲了小半个时辰了,这么继续蹲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
  于是劝到:“小姐,您要不躺一会儿?”
  余初摆了摆手,她都躺几天了。
  “那就坐一会儿?”
  余初摇了摇头:“晕。”
  她没料到,几年没坐船,这一次居然晕船了。
  先是七荤八素的吐,后来吐习惯了,就开始手脚无力,心口恶心。
  只有蹲在墙角,才会觉得自己不是海上来回摇晃一棵浮木,稍稍好过些。
  照理说,一个人的体质改变不会那么大,余初想来想去,看向小桃:“你们家公子,给我吃的什么药?”
  放在白米粥里,她这么挑的口都没有尝出来,还能连睡几日没有什么副作用——
  肃美人和医院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嘛。
  小桃脸一僵,眼底又急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呐呐开口:“奴婢不晓得,不过大少爷说,只是昏睡几日,并不会产生大碍。”
  余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家大少爷要是在早餐里给我下砒丨霜,你也端给我吃?”
  小桃脸一白,“扑通”一声就跪了:“大少爷……大少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咬了咬牙:“再说这药,奴婢给小姐之前,先自己尝了。”
  怪不得那两天,小桃不见踪影。
  余初有气无力,伸出戳了戳小桃的脑门:“你是不是傻。”
  连最后一个能生气的人都没有了,她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突然要离开,是不是跟大少爷有什么误会?”小桃不敢躲,只能等余初戳完了,才捂着额头小心翼翼问道,“要不我把大少爷叫来,小姐和少爷好好谈谈?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呢。”
  余初想起顾文澜的行事作风,笑了笑:“你家公子,躲我还来不及呢。”
  他那种古板又坦荡的君子脑回路,就是多看了自己一眼,也会觉得是他的问题,必定会反思抄书,读几本圣贤书忏悔。
  然后躲她个十天半个月。
  这次下药绑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儿都干了,要是她撒泼打滚闹一次,再说几句诛心的话。
  顾文澜那小子,估计能躲自己半辈子。
  小桃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去找过几次顾文澜,但是还没到对方的船舱,就被小厮和丫鬟给堵住了。
  问了几句话后,又打发了她回来。
  细想一下,似乎从上了船,她的确是没有再见过大少爷了。
  “小姐——”小桃干巴巴安抚道,“等到了云锦,回到府上,一切都会好的。”
  ***
  余初这一回没有猜对,顾文澜在船靠岸前,来到了她的门前。
  那时,她正因为晕船,靠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顾文澜隔着房门:“余姑娘。”
  余初醒了过来,一股恶心从胸腔涌了出来,她捂着嘴,半天没有缓过来。
  门外的顾文澜听见响动,却没有听见余初的声音,以为她正生气,眼神暗了暗。
  “得罪了。”
  他预告完,房门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撞开了。
  然后在余初震惊目光下,用布将她的嘴给堵住了,然后用麻绳将她的双手双腿都仔细绑起,末了用麻袋一套。
  她长得不大只,体重刚刚过百,干惯粗活的粗使婆子,连两个人抬着都不需要。
  直接将余初拎上肩膀,头朝地,如同扛一个沙包一样,将人直接抗走了。
  余初眼前一片漆黑,觉得血液都往大脑冲,原本就晕的脑子更懵逼了。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脑子里记仇的小本本,自动开始写起封肃的名字。
  肃美人!
  呵呵。
  她要诅咒他吃泡面没有调料。
  顾文澜抱着自家的幼弟,看着粗使婆子扛着麻袋,消失在船头。
  江边的风很大,在耳畔呼啸而过,却依旧盖不住脑子里不断回响的声音。
  ——那个雌雄莫辩的男人笑着跟他说的话:
  “余初,你也认识,在界市上追着你要矿泉水那姑娘。她生活节俭,工作努力,每个月都攒下大半工资,就是为了以后出去,能开一家小店。现在为救你弟弟,她把大部分积蓄都搭给医院了,也把不想面对的人情,又面对了一遍。”
  “我说这么些,不是要你对她感恩涕零,而是无论做了多少,她自己不说,总会有些人可以心安理得当做不知道。”
  “现在我可以放你出去,作为条件,你要看护好她。”
  “她若是只在长平打晃,就不要搭理她。只要出了长平——”
  男人低头一笑:
  “不论是下药也好,还是直接打晕拖回家也好,你都要把人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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