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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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圳抱歉一句,二话不说就拽着人给送回去,吩咐三名护卫在里头值守。
  徐立轩疯了一样要再扑上去,衣襟都扯得散开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圳把院门锁上。
  “徐嘉珩!!”
  他朝着相隔的院墙咆哮,几声过后,又失力地坐倒在地上,抱着头肩膀抖动。
  ——他的三叔父怎么可以!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怎么还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就能够在自己跟前不动声色!
  少年的咆哮隐约还能传到徐砚耳中。
  他充耳不闻,把小姑娘抱回寝室,将她放在炕上。
  初宁被徐立轩那一吼闹得脑子更糊涂了。
  外祖母的话,徐立轩的反常,搅和在一起,让人在千思万缕中寻不着源头。
  徐砚松开手为她去拿迎枕的时候,她下意识又是拽住他,不让他离开。
  神色惶惶,像一只要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徐砚就想到自己第一回 见到她,也不去拿什么迎枕了,自己也挤到炕上,将她再度抱在怀里。
  说是抱,不若说是小姑娘趴在他胸膛上,依着他,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徐砚轻轻拍她的背,像是圈护着刚出巢的雏鸟:“卿卿,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多数是你外祖母的气话。她糊涂了。”
  小姑娘脸颊贴着他,仍旧安安静静的,但她眼里的紧张正在一点点褪去。
  她揪着他衣襟的手指又蜷了蜷,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有力度的一声又一声,像极了刚才他对她的回应。
  ——我在。
  初宁这么静静听着,刚才的天崩地裂似乎就离她很远了。
  从父亲出事,到亲人避如蛇蝎,再到寄人篱下,其实她的天早就塌了。是有一个人再来到她的身边,为她又撑起一片晴天,给她遮风挡雨。
  有他在,什么都不要紧的。
  初宁眨了眨干涩酸胀的双眼,像小奶猫一样又蹭到他颈窝,低低地喊:“徐三叔......”
  “嗯,我在。”
  他低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依旧坚定。
  她不着天不着地的心似乎就安稳了,那么奇妙。初宁又拿脸蹭他。
  她脸颊沾了汗,黏黏湿湿的。徐砚不嫌弃不说,还用手一点点拨开她湿透的额发,露出她光洁额头,让她贴得更舒服一些。
  “徐三叔。”
  “在呢。”
  “......徐三叔。”
  “我在。”
  小姑娘呓语一般,徐砚不厌其烦地回应她。
  初宁攥着他衣襟的手直接就圈住他脖子:“徐三叔!你说过不丢下我的!不管我怎么样了,你都不能丢下我,君子要一诺千金!”
  她不提魏家的事,偏现在就要他一诺千金。徐砚不知要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怎么这样傻,他比她的外家还重要吗,比她的身世还重要吗?
  徐砚心里头就鼓鼓的,被她的依赖填满,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是先选择了他。
  小姑娘的心思倾覆而出,再明白不过了。
  他最珍贵,最怕求而不得的东西,就在她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悉数交到他手中。
  徐砚没有说话,仍旧轻轻拍着她的背,头一偏,看到半开着的窗。
  外边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阳光直直从天空打落,破穿阴色,金光染着大地。他看着,眼眸里也被染了这份绚丽。
  她又开始喊自己了,不依不饶地缠着自己要守诺,他终于收回视线,敛眸低笑。
  愉悦的笑声自他胸膛传出,轻轻震荡着,初宁听着他的笑声,还似乎听到了他一下比一下快的心跳声。
  ——徐三叔为什么要笑。
  初宁倏然又紧张起来,下刻,她眼前先是一亮。她被他拉了起来,然后眼前再一暗,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碰到她的眼角。
  但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她来不及去证实是虚是实,那感觉就消失了。而她被他轻轻拥在怀里,听到他在耳边郑重地说:“一诺,必守一生。”
  他早就给她许了一生了,他的傻姑娘。
  初宁在这瞬眼眶一热,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哭,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明明被外祖母凌厉指责的时候都哭不出来,现在她就是想哭了。
  可当一颗眼泪滚落的时候,她又飞快抬手去抹眼,下巴抵在他肩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
  她有徐三叔护着,为什么还要哭。
  总之她就想依赖他,即便徐三叔以后就是骂她狗皮膏药,她也要黏着他的。
  小姑娘似乎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徐砚甚至听到她笑了一声,那笑就传染给他了,在他温柔的眼眸内轻轻荡漾着。
  半刻钟后,初宁已经规规矩矩坐在炕上,一手捧着徐砚亲自倒的茶,眉眼沉静。
  徐砚搬了椅子坐在她对面,心里头那些激动都被他压下,他们现在得先处理更重要的事情。
  “徐三叔,我不想去魏家再问那些事。”初宁小声地说,“我思来想去,有什么事情不能问我爹爹的?您帮我写信,我问问我爹爹好不好。”
  魏老太太显然对她有敌意,两个舅舅总是模棱两可,她觉得他们的话并不尽实。
  小姑娘有自己的主意,徐砚此时都恨不得把魏家人扎几个窟窿,她不想去接触魏家,他反倒还放心。
  徐砚说:“信你直接写,想问什么都写上,我等着告假的批示。若是能允许,正好能回京托人最快把信送到。”
  说到回京,徐砚脑海里闪过安成公主的面容,以前对她的微妙感,现在更甚。他总觉得安成公主或者也是知情人之一。
  当初她说有座府邸在离魏家很近,又说借小姑娘住,这就是很奇怪的举动。
  初宁见他同意,这会就要写信,面上看着很淡定,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煎熬。
  徐砚也不拦她,还把书房借她,为她磨好墨后退出去,让她有私密的空间。遇到这种事,她肯定还是难过彷徨的。
  不过是借着父亲来安慰自己。
  她总归是宋霖的女儿,眉眼多少随了宋霖,顶多现在是生母不详。
  生母不详。徐砚站在廊下,免不得又想到安成公主,神色露出几分古怪。
  齐圳一直守在庭院里,见到他这会有空,略一思索,还是上前跟他说徐立轩的情况。
  “我把他锁在院子里,刚开才还不太冷静,这会倒没听到什么动静。”
  徐砚这才想起刚才看自己眼神狰狞的侄子来。他沉默着看向还青翠的矮灌木丛,良久才叹息一声,吩咐齐圳把小姑娘贴身的两个丫鬟都叫过来,袖袍一振,负手在身后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院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徐砚大步跨过与自己住处相差无几的庭院,也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进了屋。
  而徐立轩正背对着门口,徐砚一眼便看到少年长立的身姿,眸光微沉。
  徐立轩像是有预料一样,慢慢转过身。徐砚以为他即便冷静一些,也应该愤怒的,却是看到他居然朝自己微微一笑:“三叔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你们要的三婶娘在迷迷糊糊中上线。
  第52章
  齐圳来到隔壁的时候就见到那么一幕。
  他家三爷和大少爷坐在庑廊下, 面前是一盘厮杀剧烈的棋局, 白子黑子构建的江山壁垒分明, 凉风把两人的衣袖吹得簌簌作响。
  前一刻决裂的叔侄, 这一刻却仿佛两个友人。
  齐圳看看自家三爷面上淡淡的神色,再看看嘴角啜着笑的少年郎, 竟然有一阵恍惚。
  大少爷明明眸若寒星, 却面带笑意,有种多年前的徐三爷的错觉。
  倒是现在他们三爷越发内敛,又官居要职,笑得少了。
  果然是叔侄吗。
  齐圳见两人在那无声下棋, 左右他是粗人不懂,就站到一边,百无聊赖地望天。
  不知过了多久,齐圳听到徐立轩笑了一声,情绪不明地说:“三叔父棋高一着,侄儿受教了。”
  徐砚指尖离开定局的白子,慢慢拢入袖中,是一惯的云淡风轻:“多比你长几岁罢了。”
  徐立轩又是笑一声, 徐砚也不管他阴阳怪调的要做什么,拉自己下棋又要做什么。他说道:“卿卿的事,就和你看的一样,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你不甘也罢,怨愤也罢,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家中其实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事,你比我更清楚。”
  他也不是劝侄儿,而是十分平静的描述现况。
  除非宋霖现在官复原职,即便是这样,他那个大嫂也不会容忍小姑娘嫁过去。
  他徐立轩再喜爱,再挣扎,也只能是一场空,连带初宁也不讨好。
  “你以为,你就能真得手?”一直未提起此事的少年,终于出言相讽,“你养了她这么些年,道德伦常就能毁了她,你以为祖母、我父亲又会答应?!”
  徐砚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为这事说过多,于他的反击微微一笑:“你歇着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说罢,站起身就大步离开。
  徐立轩知道这个三叔父向来不受拘束,年少的时候没少干过混帐事,可真见识到他桀骜的一面时,他仍是气得手发抖。
  徐砚已经快走出院门,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哗啦一阵动静。
  徐立轩把棋盘拂到了地上,黑白两子落在地上再弹起,因为力道而碎裂,狼狈地躺在他脚下。
  他看着那些碎棋子眼神阴骘,缓缓站起身,泄愤一般踩上去。
  徐砚回到住处,初宁还在书房,从开着一扇的菱格窗看进去,小姑娘是趴在桌案上。
  他站在庭院里看了会,发现她一直没动,当即抬步进去,发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闭着眼,睫毛鸦羽一般,沾着些水汽,精致的眉也紧锁着。
  徐砚低头看向桌案,不少纸被揉成团滚在一边。
  他犹豫了会,伸手拿过一团,展开看了眼。
  上面就寥寥几字,但徐三叔三字就占在上头。
  小姑娘想跟爹爹说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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